封新城:我听傅沙的意思是说,你把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些东西,非常自然地结合到你现在的创作里了。
傅沙:这已经不是结合的问题,他已经融进去了,完全融进去了。我是说,周春芽,对女人真的是看通了。我讲的“通”是一种怜爱与包容,就是融合得已经很舒服了。
周春芽:我想好的画家都是在画他的思想,画他的修养,画他对人生的态度。
封新城:我看吕澎的《20世纪中国艺术史》评论你时,说你这个桃花,其实跟绿狗的创作是同步的。
周春芽:应该是同时创作的。但是很奇怪,绿狗后来就发展了。真正有意识,是在2005年,3月份去龙泉山喝茶,桃花开得特别好看;红得很特别。它不是很鲜艳,有点###,红得很舒服。
傅沙:跟中国那种传统很像。
周春芽:比较###。后来我就想,为什么中国所有对爱情的比喻都不用牡丹,不用###。
封新城:现在大家解读你的这些画,从哪个方面解读比较多呢?
周春芽:我觉得他们比较多的关注是有一些人性的东西在里面,人性就包括爱情、情爱的一些东西。所有的桃花,外面一圈是白的,中间有一点是红的,非常###,不管是乳房还是###,都是这种感觉。外面是一种颜色,一下下,到里面是最红的。桃花其实能代表植物里面的爱情、###。其实不同人有不同层次的###,有些人吧,他们可能就是集中在射精的那一点上,其实###就是射精的那一点吗?在这个过程中还存在着巨大的幸福,比射精舒服多了。
傅沙:你看这种花,不张扬,但是又热烈,越看让你越有激情。
周春芽:是有点奇怪。其他花,你还不好比喻。还有,它就春天开。一到春天大家都去喝茶。夏天不行,太热,春天,刚好。这个气候是最好的,就是适于到户外去活动。 。 想看书来
周春芽:大家都说你画“开”了(2)
傅沙:而且跟人的那种生命本身的周期也是相符的,春天大家都是有欲望的。
周春芽:对,都是想活动。
傅沙:多好呀……
周春芽:我每一年春天都去,连续去了三年。
傅沙:我是学国画的,我本身对这些比较敏感。我个人认为,绘画应该有它的纯粹性,它的责任就是把艺术家的生活态度很本真地呈现出来。但是现在很多绘画作品……它本身的绘画……没了。
封新城:他的意思是看你这个画就知道你这个人生活状态好,并不是你有多少金钱,你多么地光鲜,而是说你对生活的体味和沉浸。
周春芽:其实能够体会到我的画的人,很多都是画国画的,他体会那种人文的思想。最近几乎所有的时尚媒体,都开始关注当代艺术,但大都是表面上的,他们不像你们,这么深的对一个艺术家、对一个作品的一种体会,很细腻,而且,放大了,就是对社会的一种看法。
傅沙:我觉得,绿狗就是一种物质的体现。
周春芽:对,桃花只有中国人能体会。我画桃花根本就不是在画桃花,我是在画我的感悟。
我有一个理想,估计要花几十万,造一大片桃花林,再找很多人###,同时几个电影机在几个方位拍,然后我再把它画下来,做一个巨大的画。这个同时也算是一个展览。但是这个理想在中国很难实现。只要有人告,我就一定会被抓起来。(笑)
我是想把它弄得像伊甸园,不会让它###,会是非常唯美的,最后与摄影、画作同时展览。这会是非常美的。
封新城:你经历了当代绘画的整个发展过程,可你又因为出国三年变成了其中比较游离的一个。
周春芽:其实我是有理想的。但是,1989年我回国时,非常矛盾。当时栗宪庭在北京做一个中国现代艺术大展,我就住在老栗的办公室。老栗非常忙,我就坐火车回四川了。我算了一下时间,在路过秦岭的时候,所有西南的艺术家,全部坐火车,在往北京走。时间上跟大家完全错位。我回来,一下子钻进了八大山人、黄宾虹……当时我看所有的中国做的展览,有点像农民暴动。
封新城:这么看,这个错位,反而是占了个便宜。
周春芽:呵呵,是的。1993年,老栗在成都做了个展览,五个人。当时我非常不自信,我画的完全是那种受八大山人影响的画,就是那些石头。后来我们五个人去找栗宪庭,我就说:老栗,你就把每个人的好或者不好都说说。他就说:这个展览我喜欢两个人,就是张晓刚、周春芽。我当时非常吃惊,因为我非常不自信,我是搞传统的,他们全部都是在搞一种很前卫的东西。老栗说,春芽的画,有自己的语言。这个对我非常重要,太重要了!哎哟,我在想,一个艺术家,最终还是要有自己的语言。我为什么要回到中国来?实际上我还是在找自己,找属于自己的语言。
封新城:傅沙这次和我来采访你,就是想印证你本身是个挺放松的人,不那么紧。
周春芽:我是一个什么都不顾的人。比如别人说绿狗画得很好,怎么突然又画桃花了?别人不是很理解,但我敢放弃以前成功了的题材,说不定明年桃花我也不画了,去画另外一个东西了。这并不是说我故意要这样,是我的情感到了这一步,很自然地到了这一步。
其实我认为艺术家不要去考虑什么市场啊,考虑什么别人喜不喜欢,虽然内心你画出来后希望别人喜欢,但之前不要去揣摩别人。中国人现在应该自信了,如果现在还不自信我觉得就有点问题了;我当时出国的时候觉得中国人太没有面子了,很惨。以前我记得我写过这个事情——1987年,我去德国一个很小的艺术市场,其中一个德国艺术家写了一个纸条,贴在他的作品前面,当时给我的刺激特别大。他写道:我的艺术是原作,不是在中国制造的!我当时很气愤,他妈的!我当时德语不好,我说不出来。我的一个德国朋友问他:你对中国了不了解啊?你去过中国吗?他说:没去过。当时我觉得不光是中国艺术家,所有的中国人都没有面子。甚至70年代的时候我感觉中国这个国家几乎已经被这个时代抛弃了。应该感谢###,是###把中国人拉回来的,让我们现在能跟上时代的步伐。我认为人还是要有一些理想的,不管能不能实现,反正你是奔着这个理想去的 。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周春芽:大家都说你画“开”了(3)
“有画留给后代,这种感觉多好!”
封新城:当代绘画正在成为一个大热门,一个大时髦,虽然这种时髦本身可能就是一种消解,但不管怎样,这一批艺术家都名利双收了。
周春芽:这个感觉就是,你自己的理想和追求突然变成一种利益了。但这个是艺术家没想到的,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封新城:你觉得你们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周春芽:我觉得最大的变化是这个社会对艺术家更尊重了。
封新城:有一个可以看得见的手,钱嘛!
周春芽:是!但其实真正被人尊重,不能仅仅只是金钱。真正对艺术家的尊重,我认为是一个城市里有很多美术馆、博物馆,把这个城市最好的艺术家或者这个国家最好的艺术家的作品长期陈列在这个美术馆或博物馆里,然后都写进美术史和教科书里。如果是像西方对艺术家的尊重,进入一个正常的、一个美术馆的系统,一个政府认可的系统,老百姓认可的系统,那才是真正被尊重了。现在的这种尊重只是金钱的尊重。只是说那个东西值钱,就是好的,这不是真正的尊重。
封新城:那你有害怕的感觉吗?就是钱带来的突然的变化?
周春芽:我不是很害怕。其实像我开始搞艺术,我没想过这个社会会给我带来什么,追求名可能会有,但利,其实艺术家以前也没有追求过。我搞了20年的艺术,我都不知道原来艺术还能卖这么多钱,我还是很虔诚地在搞艺术。如果这个国家是非常健康地在发展,是不会失去艺术家的,但国家如果毁掉或因为战争,经济整个垮掉,政治上非常专制,就像###,那艺术家算什么呢?如果有一天,好的艺术家被这个社会抛弃了,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所有的人,大家都会很惨。
封新城:现在的艺术家们都迅速地使生活优裕起来了,变得很舒服了,而人是有弱点的,那会反过来影响艺术家的创作吗?会使得他们变得没有生命力了吗?
周春芽:这个现象肯定有,不少的艺术家就被这种情况整垮了。但我觉得经得起考验的艺术家才是好的艺术家。可能像我们这代人遇到贫穷反而不怕。一个是我经历过富有,我也经历过贫穷。再回到贫穷我是无所谓的,真的。
封新城:这个群体从80年代到现在二十多年,都有很多房子了,很多存款了,女人也换了好几茬了(周:大笑),这是事实吧?
周春芽:这肯定是事实。女人嘛,哈哈,所有的人都在换女人,又不只是艺术家在换。这不是我们换女人,是女人在换我们!我觉得很多艺术家他们还是真情实感的,大的变化还是物质上的。
封新城:听说这拨艺术家后来都帮助过老栗?
周春芽:是都帮助过老栗,但是帮助最多的应该是方力钧他们。但是我认为我们对他的帮助都不够他对艺术的贡献大,四川的艺术家完全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如果当时没有他在《美术》杂志上的支持,那四川艺术家是很难走出来。
封新城:那今天的状况,他看着是高兴呢,还是有些话说不出来呢?
周春芽:我觉得总的来讲他还是很高兴的,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一种不同的看法,就是比如说现在艺术家太市场化了,一些艺术家变了,按照他的个性我觉得他对这些还是持批评态度的。但老栗又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他即使觉得自己的朋友有些地方不对,他也不会去公开批评你,他还是对朋友好,但他又是个很讲原则的人,他对学术、理想、对这个社会是有原则的,我觉得老栗是一个地道的中国人,传统的文化人,对人的情感他是一个很中庸的人。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周春芽:大家都说你画“开”了(4)
封新城:他在查建英的《八十年代访谈录》中谈的一些话,我看到他的内心其实很复杂。
周春芽:对,他就是个很复杂的人。其实所有的这些艺术家都是他捧出来的,但是有些结果不是他的理想。他对这个社会有他自己的看法,他认为有的艺术家可能成就了名利后,对这个社会的态度不是很鲜明,或者有一些同流合污了;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讲他又是这些人的好朋友,他又希望这些艺术家变好,所以我觉得他很矛盾。但目前他跟这些艺术家的私人关系都很好,总的来讲我觉得他还是朋友第一。
封新城:你看现在你的桃花总量是80幅,然后呢40幅是约的,这些你都要按着预定再去创作,那需要很长时间啊。
周春芽:所以我现在早就不接订单了,差不多现在我画一张还一张,今年(2007年)就应该画完了,差不多还有20张吧。接订单是非常痛苦的,虽然所有的人都说随便你怎么画,我们也不给你规定时间,也不给你规定什么题材,但你心里还是很压抑,这段时间你想出去玩都玩不成,别人突然打个电话来:春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