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粉梅梢青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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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粉梅梢青苔上- 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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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找我有事么?”龚梦舒有些汗颜地避过黄太太审视的目光,转移她的注意力问她的真实来意。下雨天又已接近夜晚,黄太太若不是有急事,恐怕不会就这么冒失来找她。

“我知道现在来找你有些冒昧,毕竟你和我家的启伦已经毫无瓜葛了……可是,启伦出了点事,我实在没有办法,所以来找你……”龚梦舒猜想得没错,黄太太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想着拉下脸来向龚梦舒求助。

“启伦出了什么事?”龚梦舒下意识地问着黄太太。虽然她和黄启伦的缘分已无,但一夜夫妻百日恩,龚梦舒并不是那种翻脸便无情的人,因此还是相当把黄家的事放在心上的。

“唉,我都不知从何说起,”黄太太说起她和黄启伦的际遇,忍不住泪眼婆娑。

“你但说无妨,这花园里暂时没有人来。”龚梦舒尽力宽慰着黄太太。

“自从你跟着程家二少爷离开之后,虽然程家二少爷遵守了信用,替我和启伦安排了出路,可是启伦终究是难以放下这块心病,他在商行里做了没几天,便辞职回家不干了。”黄太太的眼泪不住下淌,“我怕一家没了生计,所以还是操持老本行做糕点,所以顾不上去开导和劝解启伦,时间久了,他就变得神神叨叨起来,整天关在屋子里也不见人……”

“啊,怎么会这样?”龚梦舒心里不由一沉,脱口而出。

“他现在还好么?”龚梦舒在错愕之后,连忙追问道。

“他的情况越来越不好,情绪也越来越激动,烦躁起来的时候还老打我……我带他去看医生,大夫说启伦患上了情绪狂躁症,精神出现问题了……”黄母呜咽着用手掩住脸,龚梦舒这才发觉黄母的额头那里有块新结疤的伤口,心下一颤,几乎说不出话来。

“启伦怎会变成这样?”龚梦舒难以置信地看着黄母悲伤的模样,也不由悲从中来。

“那他现在人呢?”龚梦舒抹了抹眼角,哽咽着问着黄母。

“他现在人在精神病院里,可是最近他的病情加重,口口声声说着要找你,大夫给他注射了镇静剂都没有用,只要他一清醒,就要挣脱铁链要来找你……”黄母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龚梦舒的泪也不由夺眶而出,她翕动着嘴唇,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我知道你嫁到程家也是迫不得已,所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请你有空的时候能否去看一下启伦,也好让他清醒一下,认清这个现实……”黄母抽泣着恳求龚梦舒。

“我……”龚梦舒迟疑了片刻,程瑞凯对她定下的规矩甚多,其中就包括一条,她永远都不能见黄启伦和黄家的所有人。但心中对黄启伦的牵挂以及对黄母的同情和怜悯,让龚梦舒还是点了点头,她小声但坚决地回答着黄母:“行,你告诉我地址,我去看看他。”

“真的么?”黄母喜极而泣,心头却更加凄凉悲痛,她慌忙对龚梦舒说道:“启伦就被关在城头山上的疯人院里,你有空请一定来看他!一定来看他,好么?”黄母早就被生活折磨去所有的锐气,眼下的黄母憔悴不堪,有的只有一位母亲操碎心的悲伤和坚强。

龚梦舒抚摸着自己挺起的大肚子,再次肯定地点点头,答应了黄母。

没过两日,正好赶上程瑞凯出门公干。龚梦舒想了想,趁着难得的机会,对程家奶奶说自己想外出去烧香,让菩萨保佑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安康。程家老太太本是不允,说是大肚婆娘不能再向外跑了,万一不小心在外头就生了怎么办?

龚梦舒没法,只得改口说自己是回娘家,想见见母亲伍佩思。因为龚家离程家不算远,程老太太又不好回绝,只得勉强答应。

龚梦舒让翠谷备了车,但是车子刚驶出程家没多久,龚梦舒就对司机说要去见一个朋友,便让人把车子径直开往城头的疯人院。黄启伦果真被关押在病院里。

龚梦舒刚见到黄启伦,眼泪忍不住一下掉了下来。眼前的黄启伦若不是黄母流着老泪指给她看,她根本就认不出来眼前被大锁绑住手脚,蓬头垢面,只懂得对人嘻嘻傻笑,看起来好像老了二十岁的精神病患者就是原来注重仪表,爱玩爱闹的莘莘学子黄启伦!

“启……启伦……”龚梦舒隔着病房的铁栅栏轻唤着黄启伦。黄母也哽咽道:“启伦,你看看谁来了?你还记得梦舒么?”

黄启伦本已是失心疯状态,谁和他说话他都不晓得,但母亲所说的“梦舒”二字却勾起了他内心深处最沉痛的记忆,他呆滞的眼睛猛地一亮,顿时从病床上跳起来,拖动着沉重的镣铐,瞪着晶亮得有点可怕的眼睛,一步步朝着铁栅栏外头的龚梦舒走来!

第三九章 命运蹉跎情飘零

“梦……梦舒……”黄启伦皲裂的嘴唇里反复念叨着龚梦舒的名字,肮脏得分不清颜色的脸上出现了惶恐和困扰的神情。

“启伦,是我……”龚梦舒看着不成人形的黄启伦,心头满是怜悯和难受,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沉重的铁链在地上拖出了金属的声响,黄启伦走到距离铁栅栏几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他愣愣地盯着龚梦舒半晌,突然冒出了声音:“不,不是……不是梦舒……”

“孩子,她是梦舒,她看你来了,你再仔细瞧瞧……”黄母连忙在一旁让疯癫得已经无法认人的儿子再指认一遍。

“哦,梦舒,梦舒……”黄启伦先是喃喃念叨,接着又是一通傻笑。

“看看,她就是你口里一直念的梦舒啊,孩子,你睁眼来看看!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啊?”黄母说着,忍不住失声痛哭。

龚梦舒走近了铁栅栏,她翕动着嘴唇,喃喃呼唤着黄启伦的名字:“启伦,启伦……是我,你还认得我么?”

黄启伦这才睁着迷蒙的双眼,缓缓走近了龚梦舒,他仔细瞧了瞧她,视线却一下子落在龚梦舒的肚子上,他犹如受惊一般,失声狂吼道:“不是,骗人!她不是梦舒!”他边狂躁地吼着。一边抓起手腕上的镣铐死命砸着铁栅栏,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动静。

黄母连忙冲上前去护住了龚梦舒,一边不住安抚着突然暴躁的黄启伦,“孩子,你先别激动,她是梦舒啊,你怎么就认不出是她了呢?”

黄启伦狂砸了铁栏杆一阵,力气渐渐小了下去,他重新瞪着眼看了一会儿龚梦舒,突然叫出声来:“大肚皮……小宝宝……梦舒没有小宝宝……”

龚梦舒难堪地用手护住自己的肚子,含着眼泪道:“启伦,对不起……”

“你没有错梦舒,”黄母说了句公道话:“是启伦自己不争气,才会闹到今日这种地步。想当初他若是好好对你,好好上进,也不至于今日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黄母说到伤心处,泪如雨下。

可是黄启伦却根本不晓得黄母和龚梦舒的对话在说些什么,他只是愣愣地想了一会儿,突然间开始解他裤腰的带子,把周围的护士小姐们吓得尖叫着四下逃窜。

黄母连忙要阻拦黄启伦,问道:“孩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没有……没有宝宝……”黄启伦喃喃道,“我没有小**,所以……梦舒不会有宝宝……”他一边说着一边解下了裤子要给龚梦舒看。

龚梦舒听闻黄启伦的自言自语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随后面色煞白地盯着黄启伦的裤子看去,她几乎不能置信地问他:“启伦,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没有**了…… ”发了疯智商几乎等于零的黄启伦一边傻乎乎地笑着,一边解开了裤子给龚梦舒看,“被割了,没有了……我的媳妇生不了孩子了……”黄启伦边笑边哭,一边大吼大叫,解开裤子最后当众撒了一泡尿。

黄母泣不成声,拉住龚梦舒的袖子嘶哑地喊道:“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他,为什么?!他不过是做了个牢而已,为何要这么残忍对他?!”

龚梦舒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呼吸,她终于明白为何当初程瑞凯在知晓自己怀孕后,会那么笃定孩子一定是他的。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趁着黄启伦在监狱中的机会,趁机将他给阉割了!

无尽的寒意顺着龚梦舒的脚跟向上冒,她觉得眼前的所见所闻超乎她所能承受的范围,她面色煞白地向后退去,最后在黄启伦的狂笑声中,转身便奔出了这诡异的疯人院。

龚梦舒不晓得自己是如何回到程家的。这晚她做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噩梦。当她从噩梦中被人摇醒,才发觉程瑞凯那张英俊的脸正对着她,他的脸上挂着焦急和担忧。

“你怎么了,梦舒?”程瑞凯一身的戎装还未换下,便急切担心地问着龚梦舒。

龚梦舒擦了一把脸上额上的汗水,定定地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嗯?”程瑞凯有些不明所以。

“为何要对黄启伦那么残忍?”龚梦舒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心口都僵硬了。

程瑞凯有片刻的沉默,随后才缓缓道:“他占了我的女人,我给他留条命就不错了……”

“是留了条命,但是从此以后让他再无尊严那般地活着,是么?”龚梦舒紧紧逼问道。

“随你怎么想,我只做我觉得对的事!”程瑞凯转开头去,缓缓道:“他没死,不是么?”

“他是没死,可是和死了又有何两样?”龚梦舒几乎是怒声质问程瑞凯。

“我只问你一句,”程瑞凯不想和龚梦舒争吵,他贴近了她低声道:“难道你忘记了当初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如何对你?是他的手段卑劣还是我的更坏?你扪心自问!眼下就因为他疯了,你可以将他的恩怨一笔勾销,为何对我却不能?!”

“因为你混账!”龚梦舒盯着程瑞凯的眼,痛声骂道。

“好,算我混账,”程瑞凯极力控制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继续道:“我只想提醒你,你现在是混账的老婆,还有他孩子的娘!无论发生什么事,这都是无可抵赖的事实!你再也回不去了!”

“我不愿做你老婆,也不想给你生孩子!”龚梦舒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道:“我不想回到过去,也不想和你有未来!”

程瑞凯听着龚梦舒的喊声,那张英俊的脸变得异常的难看。“你不想和我有过去和将来么?”他缓缓问她。

龚梦舒撇转头,不去看他。程瑞凯却接着慢慢地说道:“那我只要你的现在!”

“你快去死!”龚梦舒用手掩面,忍不住哽咽抽泣。

“我死了,你也必须陪着我!咱们谁也逃不掉!”程瑞凯却紧接了这一句,差点让龚梦舒也跟着再次发狂起来。

由于双方都有过错,因此龚梦舒私自去看望黄启伦的事情便被程瑞凯和龚梦舒自行压了下去。只是龚梦舒本就忧郁的眼眸里重新添加了一抹新愁。

这种愁绪是抑郁的,几乎无人能开解。对此程瑞凯也只能低头敛目,他感觉自己和龚梦舒之间像是隔了无数道厚厚的冰墙一般,丝毫无有力的着陆点和有效的切入点。

第四十章 天昏地暗无退路

龚梦舒觉得自己的情绪好像又被重新抛入了一个冰窖之中,原本刚刚有些和缓的情绪被无尽的悲愤和哀愁所笼罩,这种压抑的感觉让她无法呼吸。她觉得自己无比的痛苦,却找不到可以发泄的渠道,她觉得假以时日,她必将也如黄启伦那般发了疯。

肚子的重量让她难以承受负荷,暂时平静的日子好像一个炸药包,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龚梦舒觉得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每日她都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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