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揉揉鸡窝一样的头发。
又躺回了被窝,嘟囔着说“好不容易放假了,妈你就让我睡个懒觉吧,累死了。”
我妈笑了一下,乐呵呵地说“好,好,随你,醒了我再给你做饭吃。”
我没回答,意识又模糊下去,一下子睡到了中午十二点。
假期过的有多快,这个我真的有点儿感触颇深,看着手机上的日历,我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明明前几天我还在贴春联儿来着,怎么这个春节这么快就过去了,也没什么好玩的了。
跟我同龄的也就徐向前一个,他丫的还出去打工了没回来,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儿过年。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今年我爸没回来,很多事情都是我干的,累的半死不活的,每天采购完之后都躺在床上不想动,就连下雪也唤不起我死寂的心。
鞭炮声响的日子里,我迎来了2006年,这真是值得纪念,我第一次放鞭炮,差点儿炸到了手。
本以为这样就没事了,没想到从初二开始我就又不停地走亲戚,走这家,走那家,而且还都不太熟。
真是身体也累,心也累,倒是不如去学校学习了,突然觉得待在学校才是最轻松的一件事情。
走完亲戚没多久,又要开学了,我三伯母听说我没办法拿东西去学校,就自告奋勇要送我,自从何莲的事情一出以后,我看见我三伯母就有点儿尴尬来着,过年还在她家看到何莲,俩人也没说什么话。
我这么高的情商,算是看出来她是真的喜欢我了,不是小姑娘闹闹玩的,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回个什么,只能就这么晾着,也怪不好意思的。
我三娘兴致勃勃地说完,我就默默地落下一滴冷汗。
急忙说“不用不用,有同学来帮我,没事儿我能拿。”
一整个寒假我的自行车都在闻孟凉那儿没拿回来,我嫌麻烦,再者我那个车子也没什么用处。
过年前的时候,我爸专门儿打了钱让我们去买一辆电车,省了不少事。
我在想着,要不就骑着电车把东西搬去学校,但是电车怎么送回来又是个麻烦事。
拒绝了三伯母之后,我坐在自己的床上玩小游戏,船到桥头自然直,先不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孟凉是个好孩子,还特别聪明。
☆、第十四章 离开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风刮得分外大了一些,我放下手中的书,坐了起来。
现在看来是没别的办法了,我喊了一声“妈。”
我妈急忙说了一句“别那么大声,你妹妹睡着了。”
我点点头,把电车推到门外,跟我妈说“我没办法拿东西去学校,就先把电车骑过去,反正你也不用,下星期我再把它骑回来。”
我妈眉头皱起来,看我进屋搬东西,又说“行吧,注意些,别弄丢了,可花了好些钱呢,我听说你们学校有丢自行车的,你可锁好了。”
我把行李扔在前边的踏板上,低声说“知道了,你放心吧。”
东西放完之后,我打算再拿一点儿前两天我妈炒的花生带学校去,挺好吃的。
刚走两步路,外边响起了摩托的声音,我停下脚步,拐了回去。
刘思齐那丫的穿着一件拉风的黑风衣,头发留的可长,正是这时候比较流行的样子,越来越小白脸了。
他先把摩托停下,搓着手尴尬地跟我妈说“阿姨,我,我是何肃的同学,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我妈看了我一眼,急忙说“哦哦,冷了吧,我进屋给你倒杯茶去。”
他往前一步,说“不用了阿姨,这眼看着就快晚了,我们就先回学校吧,到了还得收拾呢,我不冷。”
他纯粹就是胡说八道,只要风度不要温度,嘴唇都冻得有点儿乌青了。
屋里突然传来我妹妹呜呜哇哇的哭声,我想着这货也是真不喜欢喝茶的,跟家长呆一块儿也尴尬,就让我妈去照看着我妹妹,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来就行了。
我妈应了,转身进了屋。
我走过去拍了一下刘思齐的脑袋,我好像又长高了,拍他轻而易举,我说“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闲的?女朋友呢?”
他推开我,把电车上的东西往摩托车上挪,说“操,哪儿那么多话,今儿好不容易能骑一下摩托,还不得过过干瘾,这不是突然想起你来了吗?”
我乐呵呵地点点头,让他在这儿搬东西,自己回去拿花生,我记得他也挺喜欢吃的。
初一那年我俩还一块儿在别人家的田里偷花生吃来着。
他想骑摩托,就由着他,反正摔了也是一起摔,我坐在后边,看见他冻得通红的耳朵,犹豫了许久,还是没伸出手去,要是搁以前,我肯定还会给他暖暖。
但是现在一想起他跟别人有了很亲密的事情发生以后,心里就有一种诡异的感觉,我不喜欢碰,这里曾属于别人。
我以为这是我的洁癖作祟,却没有想到,到了后来,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
一路上风驰电掣的,在四点多的时候到了学校,我先下来,看见他腿冻得一抖一抖的。
说起来还是有点儿不忍心,我把东西一件件搬下来,让他去宿舍钻被窝里暖和暖和,他还不乐意,我没办法,就把自己身上的棉袄脱下来裹在他身上。
骂了一句“操,冻死你丫的,穿上,不准脱。”
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看我一眼,晃悠着不知道想去哪儿,大概是去找李檬园吧。
风从四面八方顺着我的毛衣灌进身上,我打了一个哆嗦,开始搬东西。
搬完第一件,还没在床上放好,就看到了又进来的人。
是闻孟凉,他吃力地搬着我最重的那个包,脸色很红润,皮肤在一个冬天的改造之下也白了不少,人还是瘦,穿的那么厚还跟麻杆似的。
我张了张嘴,又闭起来。
他也听不见,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我俩的关系有点儿诡异,我知道他喜欢我,不喜欢我肯定不会让我那么干,但是我对他是个什么感觉,这个有点儿讲不清,我也没有考虑过。
我觉得,这个,好像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他把东西放在我脚边,端端正正地站着,瞳色偏棕,我们老实说,瞳仁颜色越浅就越聪明。
这话是孙师太说的,她肯定是骗我们,拐着弯说自己孩子聪明呢。
他盯着我看,我有点儿不自在,往边上挪挪,示意他坐下来。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还是属于他的一如既往的刚劲有力的字迹,很漂亮。
内容倒是让我吃了一惊,上面写着:你说话吧,我看的懂。
我有点儿不信,翻来覆去了一通,张口说“真的?”
他疑惑了两秒,才点了点头。
“为什么?”
他又看着,却不知道怎么形容,指指自己的嘴巴又指指自己的脑袋。
我问“刷牙了吗?”
他点点头。
我说“亲我一下。”
我其实就想试试他是什么反应,这算什么?算是懂唇语了吧,我早就说过他聪明,没想到竟然这么聪明,连这个也学的会,听说挺难的。
他的脸色更红了,却没有思考太长时间,慢吞吞地凑了过来,看着他越来越近,我说了一句“算了,我要铺床了,你别在这儿碍事,先回去吧。”
他愕然地看着我,缓缓地站起来,委委屈屈地转身离去,走的特别慢。
我不由得哑然失笑,快速站起来,扯住他的胳膊,他反应不及,一下子跌进我的怀里,我凑上去,从唇角深入到口腔内,吻了有一分钟左右,才放开他。
他全程都是拿着他那双眼睛瞪着我,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我放开他,往外推了一下。
他走出去,神情还是恍惚的。
冬天比夏天要好的多,住在宿舍里反倒是比住单人间里舒服,我琢磨了一下,还是因为我那点儿诡异地产生的洁癖感决定住在闻孟凉那儿。
现在教室里的气氛紧张了起来,谁也没有功夫去管别人的事情,学习好的能在教室里学到特别晚,学习差的早早地就溜回宿舍去睡觉了,两极分化很严重。
我一般就是挑在他们中间的那个时间段走,没有人会管我,其实我朋友不多,除了刘思齐,还真没什么其他的。
刘思齐最近因为和李檬园的事情被孙师太发现了,被谴回家去了,说是中考的时候再过来。
他也蠢,竟然和孙师太对着干,扬言说再也不来了。
然后就真的没来,我没有办法去找他,也没有别的联系方式,时间一久,竟然就这么淡了,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身边一样,我也没有微微的动过心。
我突然觉得我感情稀缺,我爸出去打工那么久,我从来没有想过他,我也不甚喜欢我的妹妹,不会太想念我的家人,本来很重要的人一旦从我的生命里消失,我慢慢地,就把他忘了。
我真的,不喜欢这样的我。
但是有时候又莫名欢喜,没有人可以影响我的行为方式,这是一个多么自由的人生。
2006年,我初中毕业。
先是理化生实验考试,那一次我蛮惨的,因为我带的笔居然突然没水了,写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进了考场,根本就来不及。
考试有内幕,这我在以前根本就没有想过,我们进考场前,刘光头特意让我们把自己的试卷折一个角,说是这样的话就会加分。
监考老师看我不动笔,问我怎么了,我说我笔坏了,他就又给我找了一个。
结果做物理实验的时候又出了错,我把数据填错了,然后他给我指指,让我改了过来,我觉得蛮神奇的。
再后来就是体育考试,这个我就没担心过,虽然在学校锻炼的并不多,但是我胜在腿长啊,一步迈出去,直接就完胜了。
妈的,体育竟然也能作弊,真是闪瞎了我的眼,排队的时候看到外校的学生,要不手上画着奇怪的符号,要不就是衣服有奇怪的符号。
我觉得这个考试就挺扯的,一点儿也不公平。
两次考试的时候见了刘思齐两次,最后一次见,就是在中招考试上了。
他长高了一点儿,也瘦了一点儿,不知道在家里做什么,早就跟李檬园掰了,那姑娘现在好像,竟然跟张佳明在一块儿了。
刘思齐知道这事儿,也没多大反应,他跟我说他跟李檬园在一起,本来是挺喜欢的,但是相处久了,就越来越讨厌。
真他妈的扯淡。
因为我们考试要到县城里去,不方便,所以学校就让每个学生出点儿钱,考试期间就住在一个酒店里,进考场的时候车接车送。
我第一次有贫富差距的感觉,就是在这个时候。
我是农村的,这个其实并不怎么重要,人的出生并不是决定人生走向的唯一因素,况且我没病没灾的,是个正常人。
但是考试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他们在县城里上初中的孩子,用的笔都跟我们不一样,还有这个酒店,里边有很多设施我都没见过。
这让我极度别扭,我一向有点儿自大,这个我不否认,我不喜欢落人一等,这让我难以忍受。
我的视线从我们封闭的城镇投向了远方,第一次看不到希望,我才发现,我的成绩其实并不好。
中考结束以后,我就没有再回初中,没有必要,到时候录取通知书是会寄到家里去的,那个小学校,已经从我的世界里退出了,而我的人生,又开始了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