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到底赚了多少钱。”
一桌子人都是笑而不答,我心想鱼眼真是犯傻,看看人家手上戴着明灿灿的金戒指,一个比一个大,西装一个比一个品牌,头发都是鲜光蹭亮,还要去问,明摆着就是给我们摆谱来了。
最后是鱼眼的表妹看大家都笑而不答,怕伤了鱼眼的自尊心,说了一句:“表哥,你有多少钱,还见谁跟谁说啊!”
从饭店出来,菜籽又带我们去按摩,在一个小巷子里有很多按摩店。五一后,安顺刚进入夏天,人们就都穿上了薄薄的沙料衣服,大街上很少见坦胸露背的女人,可这些按摩院倒是好,门口摆两把椅子,坐着的摩登女郎,光着两条腿,超短裙一穿,两腿一叉,仰坐在椅子上,短小的三角内裤都一览无余,还没进去,我就打了一个冷颤。走了100多米远,就见一家按摩店门口没坐摩登女郎,叫足浴坊。菜籽带我们进了里面,一看就不上档次,屋子装修得土里土气,红地毯上浮了一层油腻,红不红,黑不黑,屋顶四面八方挂满彩条,彩条上尘埃飞扬,服务生是男的都穿蓝色小领套装,女的是红色的,那些服务生都像非洲难民,黑瘦黑瘦的,衣服穿在他们身上,都像衣架,没棱没形。菜籽带我进了一个包房,表妹带鱼眼进了一个包房。与其说是包房不如说是鸽子窝,两张细小的按摩床靠着墙边,中间留了一个能走进一个人的走廊,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又霉又臭的潮气味儿,屋子没有窗,只有一个门,门头上安了一个换气扇,里里外外空气都是一个味道,换来换去还是一个味道。给我做足疗的是个小男孩,看上去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给菜籽做足疗的是个女孩儿,也是那个年龄。坐在按摩床上,洗脚的功夫,我问:“菜籽,你大老远跑来就为搞传销?”
菜籽看了我一眼,笑了:“我就是让你来玩嘛,你做也可以,不做也可以,了解一下总没坏处。”
来安顺前,总是有人喊我去搞直销,是什么康福德,螺旋澡之类的,因实在太忙,一直没去了解,到底什么是传销、直销,我还真搞不清楚。反正连菜籽这样一个开大车的都能搞好,一个月赚几万,我想我要真去搞,肯定比他搞得好,不就找两个人吗?不就38000吗?
“嵩阳有没有人搞这个?”我问。
“新川来了不少人,嵩阳我还没见到。”菜籽说。
“你表妹的表哥决定搞了吗?”
“他说你要搞他就搞。”
“他想搞就搞呗,看我干啥?”
“你们訾家在嵩阳可是赫赫有名,你又是你们訾家的女能人,你说能搞,人家就敢搞,因为你的眼光和能力都是这个。”菜籽给我竖了一个大拇指。
“你就别尽吹了,你那个表妹是你介绍的吗?”
“她是我表妹,不是我介绍的,还能是谁介绍的。我是我表哥叫来的,我表哥可是个人物。”
“你表哥做啥级别了,还是人物?”
“见了就知道了,人家是天天开大奔,飞来飞去。”
“那你给我说说你那表哥是怎么把你喊来的。”
“真想听,那说来话长了。”
“你就别一天到晚给我装神秘了,快点说。”
在足疗房里,菜籽告诉我他的表哥叫刘建国,是他三姨的儿子。菜籽的三姨是他娘的兄弟姐妹中惟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大学毕业分配到成都一家企业当技术员,后来就嫁给成都人了,他这个表哥是三姨惟一的儿子,从小不爱学习,喜欢打架,搞帮派,高中没毕业就被菜籽的三姨送去当兵,想让部队改造,结果在部队开始表现很好,谁能知道,就剩七天要入党了,他在看守所守城楼,那天,从小他打架总是为他出头的秃子被抓了进来,在送秃子进号子时,刘建国心情很沉重,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个在他看来是个英雄式的人物会是罪犯。他没敢和秃子说话,也不敢让任何人知道秃子和他认识,两个人通过眼神传递着问候。谁也没想到秃子进来七天就把看守所地下挖通,从下水管道逃跑,那天正是刘建国值班,他站在城楼上清清楚楚看到了秃子和另外一个人从城墙下奔跑,他本来想鸣枪,可他实在拉不开栓,实在于心不忍,秃子是他的恩人,他这样打死恩人,在刘建国看来天理不容,他眼睁睁看着秃子就这么在他眼皮底下溜走了。为这事,刘建国又是被停职,又是检讨,好不容易挨过了所有批评,偏偏他喜欢的一个女兵又被一个高干子弟强奸了,刘建国为给这个女人打抱不平,把强奸那个女兵的高干子弟双腿各打了一枪,就从部队逃跑了。后来被抓回来,正要判刑,那个高干子弟被强奸37名妇女的事情败露,刘建国也就免于刑事处罚,被放回家了。在部队没捞到一官半职,还落个开除军籍,在成都安排正式工作是不可能了。从小就贪嘴好吃的刘建国开始在街上摆小摊,谁能知道,刘建国救了秃子一命,秃子腰身一变成了成都的黑社会老大,而那个女兵转业后居然嫁了个美国有钱人,回来找刘建国,看他落魄到摆小摊,就给了刘建国20万现金,算是搭献他那一枪为她出了口气。有了这20万,刘建国马上开了一家上档次的火锅店,再后来是开了5家名牌服装店。谁都知道现在做生意,只要有黑社会势力的地方就要收保护费,有秃子撑腰,刘建国自然免去了这些灾难,还时不时受到秃子的照应。可开多少家店,每月赚得都是有数的钱,刘建国对再把生意做大,几乎没什么招术了,就在这时一个成都的朋友说安顺批发生意好做,他就前来考察,谁也没想到,他一来,安顺市场就火爆了,不到三个月就做到了大老总,买了大奔,别墅。刘建国自己上了大老总才给菜籽打电话的,菜籽的娘和他三姨走动不多,就是偶然通个电话,不过菜籽十多年前见过刘建国,那时人家就开着一辆进口轿车,带着菜籽和他娘把成都逛了个遍。菜籽知道刘建国绝对是会赚钱的主儿,接到刘建国的电话,菜籽连夜就赶到安顺,看到刘建国连大奔都开上了,菜籽再不跟着这么成功的表哥干,那就是傻蛋了。
“你哪天让我见见你这个表哥。”我说。
“见他可不容易,那要做到级别,普通人是见不到他的。”
菜籽这么一说,我对刘建国更好奇了,不就搞个服装批发吗?什么大老总这么难见,我心里满是不悦。
从足疗店回到菜籽家里,我一进门就说:“菜籽,你有什么资料拿给我看看,今个我先学习学习。”
我以为菜籽要拿给我的是什么品牌服装的彩页宣传画册,结果菜籽递给我几本资料,装订得就像我见过的招标书那么精致,有《合法性》、《邀约》、《奖金制度》、《关于连锁的100个问题》,最让我吃惊的是还有一套16开本的中国连锁指南-迈进辉煌西部》(上、中、下)三本,每本有200多页,作者是个什么狗屁经济学教授,叫李龙。
晚上躺床上,我认真看着,觉得《关于连锁的100个问题》写得真好,就像专门为我写的,我有疑问的,人家都回答好了,而且回答得合情合理。而最为惊叹的是这个李龙教授不仅把西部大开发的国家支持和政策讲明白了,最有意思的是教授在书里从头到尾讲清楚了连锁怎么干,为什么要异地操作。在《合法性》里,我才知道原来菜籽他们投资的公司叫广东金太阳贸易有限责任公司。经营的产品主要是男女西装和化妆品,投资38000,其中500块钱购买产品,自己体验,33000是作为投资分红的,投资33000就是公司的股东,再看奖金制度,我仔细按资料说的算了又算,真还是上了经理就能拿回本钱,再发展,就有可能赚大钱,真是缩短赚钱期限,奋斗历程。我越看越上瘾,越看越觉得这个事儿真做了,来钱还就是快。
接下来在安顺的六天,菜籽带我拜访了很多所谓的成功人士。其中一个开煤矿的开着一辆三菱吉普,人长得也很派头,他和我说:“开煤矿是拿大钱滚小钱,干这个是拿小钱滚大钱,而且开煤矿是死几个人就全玩完了。大妹子,你就干吧,错过这村可就没那店了。”他伸出手和我握手,我一阵恶心,那么派头的一个男人,手就像刚挖了煤,黑乌乌的,小拇指还没有了,和他握完手,我回来洗了十遍手,越洗越想越恶心。而一个开药材公司的说的话就更有意思了,他说:“满世界卖假药,劣药,不卖发不了财,卖了就提心吊胆,干这个就是实实在在,踏踏实实干就能赚大钱。”菜籽还带我去了表妹家里,表妹家实在太寒酸了,房子花100块钱租来的,连个家具都没有,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桌子,来人只能坐床上,可表妹却是干劲儿冲天,和我说:“翠兰姐,不就是打一场大牌嘛,输赢不就几万块钱吗?你就干吧!”每天晚上菜籽安排娱乐活动,不是唱歌就是跳舞,一来就是10多个人,每次活动完,都有大老总来买单,这个时候菜籽就告诉我,今天是哪个老总埋单,赚了多少钱,明天是哪个老总埋单赚了多少钱。在相互认识,自我介绍的过程中,我才知道他们都是按体系来划分的,郑州的叫郑州体系,南阳的叫南阳体系,成都的叫成都体系,武汉的叫武汉体系,重庆的叫重庆体系……每天在一起吃喝玩乐的很多人都不是一个体系的,可他们在一起看上去都开心无比,互谦互让,彼此帮助,像是一家人,根本看不出他不是你的上级,你也不是他的下级,有生分的感觉,总之,大家在一起营造了一个干大事,这个事儿绝对能干的融洽气氛。
转悠了几天我这发现,安顺很多居民楼里住的都是搞这个的,有时一个单元楼上楼下都是。看这些不笨不傻,甚至比我聪明,而且做生意很成功的人都去搞,我真是心动了!
那晚,唱歌回来,我和菜籽说:“菜籽,这事儿我真干了,不管是真,是假,是坑蒙拐骗,还是杀人放火,就冲你菜籽这个人,我都跟你干了,可是你是叫我来旅游的,我出门的时候只拿了15000,钱不够,你得给我想想办法,先入股。”
菜籽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这个好办,这个好办,我给你想办法,这就和表哥联系。”
后来我才知道,第二天,菜籽和表哥在一个茶楼里见面,菜籽说:“表哥,现在人都精明得很,我叫来了5个,都怕是传销,钱也没少花,不敢做,这个訾翠兰可是个做事儿不要命的主儿,她没带那么多钱,以为是旅游,你得帮帮忙。”
刘建国摸了摸他的光脑袋,端起随身携带的紫砂壶,喝了一口茶:“就是你求王芳给你伺候的那个农村妇女?”
“对,对,就是她,她是不爱打扮,可做事儿有一套的,我给她家修公路干过活儿,那翠兰一跺脚,她家人都要让三分,那要帐的一见她,就像见了爷爷,我可是亲眼见过的。”菜籽急巴巴地说。
“这样,真表弟、假表弟这个忙我帮了,你赚不了钱,我这个当表哥的脸上也挂不住,明天你找于明泽,给他们打个条子,算你欠23000,让那个农村妇女和家里人去借钱,什么时候借来,什么时候那个点才算活了。”说完,刘建国站起身就走,菜籽点头哈腰对着刘建国远去的背影说了无数个“谢谢”。
菜籽回来就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