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飞泓生平第一次当着秦桧的面骂此人是王八,自称了回老子,却万不料,刚说得过瘾,这老王八竟然名不副实,才这么几下就挂了,还说什么活千年的王八啊?
这家伙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提起那桶马粪就朝秦桧倒地的尸体头部泼去。
当群雄赶到的时候,只发现秦相爷一身马粪地倒在地上。
……
翌日高宗闻得秦桧死讯,心头大畅,已非欢喜可以形容。却为了掩国人耳目,说相爷为国操劳,久病而死,赐国葬。回宫之后,拔出靴中匕首,语刘贵妃曰:朕终可免藏匕见此獠!
群雄恩怨分明,也不屑于对一小厮出手,那小厮得以死里逃生,将今日所见,卖到月满楼小黄处,竟得了一笔巨款,此后转行经商,生意兴隆,竟成了孝宗时第一大富,也算是今日传奇之外的传奇。
后世于岳王墓前,铸铁人四,作长跪状,男三女一,三男即秦桧、张俊、万俟卨,一女即桧妻王氏。张俊与万俟卨均附秦杀飞,该有此报。后人咏岳王墓诗有云:“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此二句脍炙人口。桧墓后转移至江宁,至明成化时,为毛贼所发,窃得珍宝,值资巨万。盗被执,有司饬吏往验,见桧与妻王氏,各僭用水银为殓,面色如生。当下碎尸投厕,且减轻盗罪,大众称为快事。却不知道后世众人,可曾见其中有今日吴飞泓大侠灌下马粪若干乎?
第八章 天上人间
月满楼中。两个怪人正举杯豪饮。
其中一人头粘乱草,一张脸饱经风霜的中年人的脸,却着了一身粗布麻衣。铁塔般的昂藏身躯的最下端却套着草鞋。另一中年书生,儒衫在身,却于腰间挂了一把长剑。
此时一个算卦之人走进楼来,小张忙上前笑道:“半仙!请这边坐。”原来竟是李扮仙到了。这位扮仙找了张那二怪人对面桌子坐下,要了几个菜,一瓶秦淮芳就吃开了。
但他眼光却渐为对面这二人所吸引,口中啧啧称奇。那二人似是见得此人形状,却并不理会,只是继续吃酒谈天。李扮仙却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来,笑道:“二位兄弟请了,学生李扮仙,木子李,假扮之扮,神仙之仙,仰慕二位兄弟风采,不知道可不可以坐下来喝杯酒?”
那二人却是龙羿与易尘封。
那龙羿笑道:“李兄是个坦白人,大家交个朋友,又何尝不可?只管坐下就是。”易尘封见龙羿如此说,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扮仙忙叫小二将自己桌上酒菜端了过来,三人添酒重饮。酒过三巡,李扮仙笑道:
“方才,学生在对面见二位器宇不凡,实是好奇不已,这才冒昧打扰。”
龙羿道:“看李兄形状,莫不是位精通术数之学?”
易尘封却笑道:“龙兄行侠江湖,却不闻风尘每多异人,这位李兄却是人称‘无卦之卦’的天下第一卦。”
原来这龙羿行道江湖,虽结交了许多三教九流之士,独对命相一道,无甚兴趣,也就结交不多,不知道眼前这位李扮仙实是不奇。但易尘封为人介于正邪之间,本无什么忌讳,只要合了自己的性情,什么样的人都交往,是以知道天下有这么个李半仙。
李扮仙闻得易尘封道破自己身份,既无得意,也无自卑,只是笑着问龙羿:“龙兄?
莫不是天刀龙羿?”龙羿点了点头道:“在下正是。这位便是易尘封。”
李扮仙叹道:“难怪!二位人中之龙,如珍珠虽混于泥砂,终难掩其光芒。难怪学生有此诧异。”
龙羿却笑道:“我乡野粗人,无论何处呆着,总难免惊世骇俗。”易尘封立时也道:
“狂人如易尘封者,何处能不吓人?哈哈!”
三人大笑一阵。李扮仙最后道:“二位俱是江湖上的奇人,学生虽不是江湖中人,却也知道二位乃是天外异人。不知道二位对术数一道,有何看法?”
龙羿正色道:“对于术数一道,龙某所知不多。但想来此道,既不会如乡野愚夫所言一样玄乎,也不会如某些无见识的莽人所言的全无可取吧。龙某认为,这东西其实介于信与不信之间。”
李扮仙边听边点头,末了,却不发表意见,将头转向易尘封,想听听此人意见。那知这易尘封却道:“易某虽有拾龙兄牙慧之嫌,却实是与龙兄看法一致。”
听到此处,李扮仙却又点了点头,笑道:“二位所言,正是道理。须知这易理千变万化,虽说万变不离其宗,却总是任何事,在学生看来都是只有五成的准度。世事半是天定,半是人为。至于到底那些是天定,那些是人为,才是术门之人所关心的。”
龙羿有易尘封只觉得这理论极其新颖,又都眼界大开,不料这世上还有如此坦白的算卦先生,忙齐声道:“愿闻其详。”
其时正有一阵风吹过,窗外树上一片落叶,稳稳飞入李扮仙面前茶杯之中。李扮仙抚髯微笑道:“二位!这树叶,春生、夏茂、秋落、东残,乃是自然之理。”说到此处,龙易二人齐齐点头。李扮仙续道:“我等人间俗子,就如这树叶,不过是循此轨迹,来去枯荣,原是有痕可寻。这便是易书之所以存在的道理。但若是如此叶,却在最茂之夏,却凋谢,这就是天上变数。人生就是左右于这变与不变,才如此多姿。不知道二位以为如何?”
二人听得连连点头,龙羿道:“先生高论!那么,先生所谓的卦术就是既算本来之人间轨迹,又算天上之变数?”易尘封却道:“二者该不可兼得,卦门该是只算其中的轨迹吧?”
李扮仙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摇了摇头,看二人不解,才道:“卦门本是二者兼顾,但自祖师周文王演八卦以来,能真正通神如文王者,千年不过一人。三国之时,有诸葛孔明。唯唐时却有李淳风与袁天纲二人同在,实是异数。”
龙羿却道:“也许这本是天理自然合该如此,也未可知!”
李扮仙一愣,随即笑道:“龙兄果然非常人,难得如此剔透。便如楼外此时来这人众,虽说是得了喜事,却有怎知不是祸事?即便现在不立显,却终有暴露一天。”
龙易二人不解,却过了片刻,一人喜气洋洋地首先冲上楼来,正要坐下,见三人,明显一愣,却走过来道:“龙大侠,易前辈好。这位前辈是……”正是吴飞泓。自是一阵罗嗦。
不时,陆游领着众人上来,见到龙易二人,忙拱手道:“多谢二位前辈之助,大事已成。”
龙易二人却不是惊喜,而是发呆地看着李扮仙,良久无语。
一干白道刺秦之人,纷纷上得楼来。众人见过礼,各自热闹去了。倒是凌若雨与姬凤鸣二人留了下来。姬凤鸣笑着对龙羿说:“龙兄,别来无恙?”
龙羿笑道:“有姬掌门当日所赐,龙羿如何敢有恙?”吴飞泓却在旁边听得糊涂,当日就在这月满楼上,二人为了《冲虚真经》几乎大打出手,但到底最后结果如何,自己三人却并不知情。今日看二人形状,倒好象是良朋知己,当真是古怪得很。
凌若雨却对李扮仙笑道:“李兄自今日起,当不必再怕对这位仁兄说‘快避’二字了。”说时她手指陆游。陆游这时才发现这位算卦先生,不就是月夜之下让自己“桧避”的那位嘛!立时上来行礼。李扮仙阅人无数,却记性极佳,一阵茫然之后立时恍然,忙笑道:“原来阁下就是才名满天下的陆才子啊!呵呵!久仰。万不料当日陆先生竟在我滩前算了一卦!”
陆游笑道:“悔当日不听先生之言,才弄得自取其辱啊。”
李扮仙点了点头,笑道:“今日大道初行,陆先生可要记得‘藏拙’二字。”
陆游一愣,随即了然,道:“经历这多风浪,陆游已知大道何方,多谢先生指点。”
李扮仙露出职业性的笑容,但笑不语。
翌日传出秦桧死讯,天下莫不拍手称快。天子高宗心喜之下,亲往秦府探看。有桧子
秦熺迎出。原来当夜群豪怕耽搁太久不利,并未将秦熺一并诛杀。天子道:“卿父病故,望汝好自为之。”熺跪奏道:“臣父不测,继臣父后任,应属何人?”却先不提为父报仇,居然想代父职,果然是虎狼之后。高宗摇首道:“此事非卿所应预闻。”
言讫拂袖出室,乘辇还宫,当命直学士沈虚中草制,令桧子致仕。表面上却追封桧为建康郡王,熺为少师。熺子埙、堪并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是夕,告天下人桧久病而死。但风声早漏,百姓无不知晓秦桧为吴飞泓马粪淹死。
桧居相位十九年,除一意主和外,专事摧残善类,所有忠臣良将,诛斥殆尽。凡弹劾事件,均由桧亲手撰奏,阴授言官。奏牍中罗织深文,朝臣多知为老秦手笔。一时辅政人员,不准多言。十余年间,参政易至二十八人,而且贿赂公行,富可敌国,外国珍宝,死犹及门。高宗初奇桧,继恶桧,后爱桧,晚复畏桧,一切举措,辄受桧劫制。桧党张扶请桧乘金根车,吕愿中献秦城王气诗,桧窃自喜,几欲效王莽、曹操故事,却终为一干江湖野人所阻。至暴死后,尚赠桧申王,赐谥忠献,其流祸之深,可见一斑。至宁宗开禧二年,始追夺王爵。改谥缪丑。
张俊于桧死去年,已病死。桧妻王氏当场为谢长风所杀,熺独对外宣:其为鸳鸯蝴蝶命,殉夫而死。当夜秦府火光冲天,喊杀绵绵,如此低劣手法,原不过是冠冕堂皇。
又岂能尽遮天下人之目?不过是徒留笑柄于千秋而已!
独万俟卨失秦桧欢,累贬至沅州。高宗因桧死择相,还疑卨非桧党,召为尚书右仆射,并同平章事,汤思退知枢密院事,张纲参知政事。汤思退向来附桧,桧卧病时,曾召嘱后事,赠金千两,不受。高宗闻却金事,遂加拔擢。
却不知思退却金,实怕桧故意相试,所以谢却,并未有心立异。沈该已列参政,本是个随俗浮沉的人物,惟张纲曾为给事中,嫉桧乞休,家居已二十余年,至是召为吏部侍郎,立升参政,颇有直声。御史汤鹏举等,得他为助,因累劾秦桧病国欺君、党同伐异诸罪状。乞黜退桧家姻党。于是户部侍郎曹泳谪窜新州,端明殿学士郑仲熊,侍御史徐嘉,右正言张扶,及待制吕愿中等,相继斥逐。赵汾、赵令免罪出狱,李孟坚及王之奇兄弟,许令自便。复张浚、胡寅、洪皓、张九成等原官,迁还李光、胡铨于近州,又追复赵鼎,郑刚中等官爵。(引《宋史》)
此事传遍天下,陆游闻之,长叹曰:“朝中虽有清流,却依旧狗苟,吾道复孤。”至此方暂时绝了入朝之念。
第九章 鸿毛重于泰山
月满楼,正有人围着一群人,听一年轻人说书。
但,那说书人却不是小黄。
“诸位!当时那把剑离秦桧的喉头只有三寸,我已经决定要将这一剑刺下去,但是在八百分之一柱香之内,我做了另一个将书写进大宋朝历史的决定……哎哟!那个王八蛋扔我?”某人正眉飞色舞地讲演自己的传奇,忽然感觉到一股劲风自背后扑来,忙将身体狂闪,但还是中招了!——如果一只烂西红柿以漫天花雨的手法被一个内家高手打向一个毫无防备的得意忘形的家伙,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他妈的!老子和你……”吴飞泓恨恨地转过身来,但那“没完”两个字却真的没说完就住口了。一位美女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地看着他。
“吴大哥!你要和我怎么来着?”申兰很甜地笑着问。
某人张着的口一时再合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