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6日,戴笠由北平返回天津,当即带领早已作好准备,因戴笠突然去北平而延期出发的随员由天津直飞青岛。天津机场上,戴笠笑容满面地与送行的马汉三、陈仙洲、黄天迈等平津地区的大特务话别。马汉三即于当日返回北平。
马汉三一走,戴笠总算松了口气,对龚仙舫道:“这几天注意他的表情没有?”
龚仙舫点头道:“注意到了,很显然已经动了杀机。”
戴笠叹道:“干这一行不能不留多点心眼。他送的十大箱礼物你查过没有?”
龚仙舫道:“查了。没有定时炸弹之类的危险物品。”
戴笠点点头,道:“他不敢,最多在食物里下毒、或深夜狙击。这一点我早防备,所以在平津地区的吃住行止都由自己安排,有几次他以关心为借口想插手,被我拒绝了。”
龚仙舫道:“我也防备了他。在北平、天津的这段时间,我紧张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害怕他突然下手。因为这两个地区是他的大本营,心腹、杀手众多。他估计我们警惕了,暂时只好放弃。他离开我就放心了。”
戴笠说:“这号人太危险了,等我忙完几件大事情一定设法匀除他,这次他放弃暗杀我,正是准备酝酿下一次行动。”说着,打了一个呵欠,道:“青岛不是北平办事的和控制的范围,我们可以轻松一下神经了。”
龚仙舫道:“你马上去发两份电报,一份给上海办事处参谋长李祟诗,令他派邓葆光、王一心明天下午2时到上海龙华机场接我;另一份发给重庆,请毛善钧向校长转告过两天我将由上海返回重庆,向校长汇报此行的情况。”
话说蒋介石得知戴笠将要赴美国避一段时间,十分惊慌暗忖:莫非戴笠已发现了我的意图,要不他出国干嘛?
蒋介石越想越不对劲,在下一次陈果夫入报时指示道:“不要等马汉三下手,这几天就可向留学生下令。”
陈果夫道:“我也这样想。不过,据内线报告,马汉三比我们还急,如果马上下令的话,可能同步。”
蒋介石紧握一下拳头,咬牙道:“这正好。有两起杀手对他下手,等上了双层保险,这回戴笠死定了!”
陈果夫道:“我也是这么认为。”
蒋介石抑制不住高兴,脸上露出了狞笑的表情,道:“对了,现在情况怎么了,你上次不是说他已离开北平了么?”
陈果夫道:“是的,我正要向主席报告。“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小本本,念道:“3月13日,戴笠离开北平去天津此行他有两大任务,一是整顿特务中利用肃奸进行贪污腐化的现象;二是处理九十四副军长杨文泉在津纳妾一案。”戴笠本拟在3月14日飞青岛与柯克会晤,15日去上海与胡蝶见面办理与潘有声离婚事宜。没想九十四军军长牟廷芳、天津市市长张廷谔、副市长杜建时为替杨文泉说情,再三殷勤挽留,找了很多漂亮??当然也很年轻的女人陪戴笠玩,这样就挨到15日,谁知16日杜聿明在北平反塔寺中和医院割肾,15日晚又去了北平,16日又由北平返回天津??”
蒋介石摆手道:“这样转来转去我都听糊涂了,你干脆只说他现在在哪里,情况怎么样我们好下令。”
陈果夫道:“现在已飞往青岛,情况一切正常,熊冲表现得十分镇静,一点破绽都没有。只是飞机还不是由他正式开,他坐在正飞机师冯振忠旁边。不过,他可以把冯振忠击昏,然后把飞机开往低空,一头撞在山上或者楼房上,这个不难。”
陈果夫边说把小本本往前翻,不时用手指头沾点口水。
蒋介石咳咳两声,表示不很满意,又问道:“还有上次你说马汉三派去的杀手刘玉珠,他的进展如何?”
陈果夫翻着本本,道:“我正在找,在这里。”看一眼蒋介石,把不本子定稳:“刘玉珠奉马汉三之令于13日夜预先到了青岛。他是军统局华北督导员,他利用这身份与青岛机场的航空检查员混得很熟。”
蒋介石啧啧道:“这些人想得可够绝的,真是无孔不入。要是用这种精神效忠我,我们的革命早就成功了。”
还有更绝的呢,陈果夫道:“刘玉珠带了很多钱,机场检查员,军统青岛办事处的人都被他在一天多时间内就收买了,所以,戴笠的行踪他掌握得一清二楚,主席,你应该知道,戴笠历来就是个行止十分秘密的人,他的坐机的移动时间和路线都是由自己作决定的,每次作出决定之后,一般只通知极少数心腹知道。并且常常在作出决定后,突然改变行动时间和行动路线。”
蒋介石有点紧张了,道:“戴笠如此狡猾多变,那刘玉珠如何??万一被识破……”
陈果夫道:“刘玉珠自然有的是办法,这年头钱太神通广大了,他到青岛后不是抛头露面,而是潜入基层,在暗中活动,建立情报网,他手头有大把钞票,还有什么值得发愁的呢?”
蒋介石说:“那也是。不过,他将采取什么方式你知不知道?”
陈果夫摇头道:“还不大清楚,情况还没反馈回来。不地,刘玉珠已经知道戴笠一行决定于16日上午11时从天津机场起飞,约下午2点到达青岛沧口机场。也就是说,刘玉珠早等在那里,后面的事不用密探,猜也会猜个**不离十,到了这一步,他随便买通一个人把定时炸弹安在飞机上就成了。”
蒋介石点头,正欲说什么,外面侍卫通报:“军统局代理秘书长毛人凤求见。
蒋介石皱了一下眉头,随口道:“让他进来。”
一会毛进来,毕恭毕敬道:“报告校长,我刚才接到戴先生电报,说他于今日八时从天津机场起飞去青岛,然后去上海,过几天回渝向您汇报工作。”
蒋介石挥手道:“知道了。”
毛人凤会意,打个立正道:“校长若没什么吩咐,人凤这就走了。”
毛人凤离开后,蒋介石和陈果夫互望着,很久,蒋介石说:“刘玉珠的信息反馈比我们还快一个节拍。”
戴笠令龚仙舫给上海李祟诗、重庆毛人凤分别拍了电报,于八时许准时登机,飞机冲天而起,两个多小时后,飞机到达青岛,并得到军统青岛办事处主任军若节等人的迎接。
一见面,戴笠劈头问道:“老节,上将等我急了吧?他现在何处?”
军若节苦着脸道:“报告戴笠先生,你若早来两个多钟头,柯克上将刚好在机场。”
戴笠脸色刹地沉下来,骂骂咧咧道:“我本来早两天就来,他妈的出了杨文泉那档子事,他妈的接着杜聿明又住院开刀,又买了他,他妈的阳差阳错把主要的事耽搁了,他妈的……”
戴笠无限懊悔地在机场来回踱来踱去,万分焦急。
军若节见状,道:“报告戴先生,请不要焦急,上将是飞往上海,准备由上海乘飞机回国,临走他特意叮嘱我,说他在上海等你。”
龚仙舫道:“这不刚好么?戴先生,瑞华和潘有声也在上海等你嘛。”
戴笠这才不再焦急,转身对军若节道:“我已经很累了,这几天跑来跑去的,今晚要在这里过一夜。我机上有很多重要东西,今晚你多派些人来彻底守候,不许任何人上机!”
军若节答应着,众随从相继下了飞机,这时卫兵曹纪华走来问:“报告戴先生,我们的行礼和那10箱东西要不要搬下来?”
戴笠说:“不搬。我已经吩咐深主任派人守。”
戴笠坐上了军若节的车,开出机场,待平稳了,军若节换了一个坐姿:“报告戴先生,那位由吴泰勋出面保释的汉奸黄顺拍这几天一直在青岛等你。”
戴笠说:“等我干吗?”
军若节:“戴先生怎么就忘了?当时释放他,不是答应出资与杜月笙先生共同经营已停业的北洋保商银行么?”
戴笠恍然大悟,挠着皮头道:“你看,你看,事情太多,把这事也给忘了。好累,明天我到上海,你负责通知他乘我的飞机,一起去找杜先生商量。到时你可别忘了。”言罢,自己先笑起来。
戴笠一行离开了机场,刘玉珠在眼线的通报下随后驱车来到……停稳后,从皮箱里拿出一枚经过伪装的定时炸弹……
是夜无话。
1946年7月17日上午,得知戴笠在青岛,山东省第三区政督察兼保安司令王洪九来访,两个谈得十分投机。
一旁的龚仙舫很焦急,不时提起手来看手表,故意在戴笠身边走来走去。
戴笠明白龚仙舫的意思,他说过是11时正起飞,现在时间已经超过。其实戴笠并非不知道,他是故意拖延时间。这是他的一贯做法,临时改变主意,可能使欲暗算他的人无所适从。
此时,在暗中窥视的刘玉珠惊得不知所措,他已把定时炸弹安全地送上飞机,并将引爆时针拨到飞机飞临上海龙华机场上空时爆炸,以造成飞机降落时失事的假象,刘玉珠心急火燎,不知戴笠出自何种目的,甚至怀疑已经察觉了他的阴谋……不管出自何种原因,只有知道戴笠的出发时间是唯一的办法,然而这已经不可能了,戴笠的随从都已等候在那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11时45分,戴笠才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沧口机场。
登时前,戴笠抬起头望了望空,问龚仙舫道:“你问过上海那边的气候没有?”
龚仙舫道:“刚才问过。上海龙华机场回报,说今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不过天气闷热,到下午可能有雨。”
戴笠十分高兴,道:“下午下雨我已经到了。”然后下令道:“大家上机!”
众人得令,依次登机,登机的人员计有:
戴笠,国民党军委会军事调查统计局局长,陆军少将领中将衔;
龚仙舫,军统局秘书兼局本部认识处长,军统少将;
金玉波,军统局专员,帮会工作专家,杜月笙徒弟,江苏人;
徐焱,副官;
马佩蘅,英文秘书,香港大学文学士,刚从牢房开释,其英语口语水平很高,很受美国人欢迎,戴笠已用他作为与柯克会谈时翻译;
黄顺柏,戴笠保释的汉奸,此次跟随戴笠赴上海与杜月笙合作筹备军统北洋保商银行;
曹纪华,卫士;
何启义,卫士;
冯振忠,上尉飞行员,正飞机司;
张远仁,中尉飞行员,副飞机司;
熊冲,少尉飞行员;
李齐,通讯员;
李开慈,机工长;
坐定后,戴笠又不放心地来到机房,拍着新飞机司熊冲的肩问正飞机司冯振忠道:“飞机检查过没?像零件、仪表这些东西绝不能出问题。还有我吩咐过加油料办了没有?”
冯振忠道:“都查了一切正常。油料我一次加了800加仑,万一龙华机场天气恶劣不便降落,可以转降南京机场,直飞也行。”
戴笠兴致勃勃道:“老天爷帮忙。”转脸对熊冲道:“冯先生的飞行技术是很过关的,你要多向他学习。”
熊冲腼腆地笑笑,低下了头。
戴笠下达了起飞命令,回到坐舱,靠黄顺柏坐下,边系安全带边与他招呼。
飞机经过起跑和冲天的颠簸在高空中平稳下来,戴笠松了一口气,想起再过几个钟头就要与胡蝶见面,内心涌起了一股非常惬意的渴望。
想着想着,冲动起来,手搭黄顺柏的肩道:“黄先生和吴先生是十分交好的好朋友了,你们到底好到哪份上了?”
黄顺柏对戴笠亲热的举动感到受宠若惊,但不明他说此话的用意,连连道:“很好,我和吴先生的关系很好,不分彼此。“
戴笠说:“老婆也不分么?”
黄顺柏愣了半晌,见戴笠一脸戏谑的样子,恍然大吾道:“哈哈,戴先生,吴妻是你相好,我怎么敢呢?”
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