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简单。”他盯着我从眼睛滑到嘴唇然后看向了地面不吱声了。
我知道这回我说什么他都会听,索性把我想的摊开来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挺好的?”他点头,我干笑了一声:“我对谁都这么好,你只是没有见到。如果每一个和我有交情被照顾过的都跑过来说喜欢我,那我成什么了?”他抿着嘴巴重新抬起眼睛看我,路灯下面那双眼睛写满了倔强和不安。我继续说:“我经历的比你多多了,你啊,是见识的人太少了,你怕是都没明白人和人之间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他突然冒出一句来,就等我说出一句话他可以反驳。“你知道个什么玩意?!”我提高声音,态度也严肃了起来,“我他妈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也别他妈尽把表面当真了。”
他不服,嘴巴抿得紧紧的睁着眼睛瞪着我,我有些急躁:“萧然,我把你当弟弟,没别的,你认清楚了。”
他来了情绪毫不示弱地顶了回来:“我没把你当哥!”
“那你自己兜着,别搁我这犯冲,要觉得离我近点都不自在,咱们交情也就到这没了。”我放了话,也是想要断彻底点,我明白这孩子就认死理说什么都不行还是早点推开了利索免得拖着难做,我也是明白的,是我自己不想陷进去,玩归玩,这是底线,不玩感情不玩真的,短暂的关系我接受得了,要是长期下去我没这个打算。
但我不想和他玩,那种关系想都没想过。
一直以来我都不会把两个人的关系考虑到长久,就算是谈感情的女朋友,也是在一起的时候开心让每一天热热闹闹的,不提婚姻不提未来,眼下的日子没过够呢谈什么未来?任何绑在一起的举动我都会觉得不舒服,有一点苗头我闪得比谁都快。眼下和萧然的关系我本能的知道我该回避,不能陷进去,就不应该有开始。一方面是我不想谈感情一方面两个男人玩什么认真的?开玩笑吗?我还不得被身边的人都当神经病了?
“咱俩有什么交情?”萧然脾气上来了,“吃过几顿饭吗?帮忙打过架吗?还是假装你男朋友了?!”“给我醒醒吧你!”要我平时的性子我这时候讲不通就要动手了,但是我仍然耐着性子让他做个明白人,“我承认什么人都沾什么都玩,和男孩子也玩过,讲交情是吧?出了房间门就散了,这他妈是你想要的吗?”
我不介意他怎么看我,如果他认为我不是好东西这正合我意,我不需要一直装得正派,反正我是知道我和他想象中的版本差着十万八千里。
他果然噎住了不知道怎么接,我冷笑着说:“你是想现在跟我去宾馆开房还是怎样呢?要钱吗?还是自己跟着来?”他的眼神灰灰的,难过得可怜,我看在眼里心里升腾起的却是虐待他的欲望,想着你就可劲难过吧,然后别随便和人打交道了,嘴上说着:“你第一次吧?和我讲交情是吧?那你随便出个价吧,真要玩我无所谓,我不挑这个。”
他低下头去,我看着他发着抖,心里咯噔一声,想想我好像是过分了点,但是话说出去可没有收回来的地儿。谁知道他攥着拳头打过来了,这一回我眼疾手快地挡开,他紧接着又是一拳,我抓住他的手腕,两只手都抓住,他使劲的挣扎嘴里喊着让我放开他。
好嘛,他倒是先动手了,我清醒得很反应得也快他没得逞,皱着眉头手里也用了力气直到他挣扎得弱了这才放开他。他摇摇晃晃退开几步,气势全无的小声问我:“你干嘛不打我呢?骂我一顿也好,我不知道怎么了,我真不知道!”
我没了声音,看着这个半大小伙子压低了声音说他心里话,他说:“第一眼看见你觉得你挺好看的,你仗义,大气,对谁都好,你不认生,你会来事,你对谁都很温柔,喜欢你的人应该挺多的吧?我不知道,不敢想这个,心里说万一呢?想着你能骂醒我也好,能见着你就很开心,哪怕打个电话也行,就觉得待你身边特踏实,能每天都说说话就好了,后来就是想见你,想的不得了,打电话会不会很奇怪?找个理由的话找什么好呢?我不知道我怎么回事,你说这叫不叫喜欢你?”
我看着他,安慰或者是拒绝都说不出半个字来,脑子里又嗡嗡地响。
他粗重的呼吸持续了一会好像终于冷静一点了,他抬起眼来僵硬得笑了笑很努力做出大度释怀的样子,他说:“你这人说话怪伤人的,你干嘛不直接说你不喜欢我呢?”
我突然找到了自己的盲点,我认得清关系却认不清对他的感觉,我没法清楚地说出来我喜欢或是不喜欢他,这种东西抓不住摸不着,说句丢脸的,假如我的潜意识能控制我的身体我一定当场就逃跑了。
见我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萧然垂下眼睑估计不想再尴尬下去,他说:“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了,一开始挺怕的,现在发现说出来也就这么回事,毕业展结束我就回去了,你……你保重。”
后来我回想这一天恨不得骂死自己,萧然真的挺聪明,我会考虑这个考虑那个,而他只会考虑他上心的事情,直接了当看东西比我透彻得多,毕竟年轻,也没什么顾及。
而我一直习惯着那些定义我的规矩没办法像萧然那样把什么都说出来,我总觉得掏心窝子是一件很蠢的事情,就像你最重要的东西是别人碰不了的,除非你觉得和那个人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
静下心来我才意识到是我在自己骗自己,真正聪明的人就像萧然这种,从来不对自己说谎。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我想玩个大点的
我半辈子走到今天靠得是装,这没什么贬义在里面,每个人都得装,装出一副别人希望的样子来迎合诸多眼光。小时候爷爷就是规矩,长大还有学校里的规矩,出了社会还是做不了自己,我习惯于这样,这会让我看上去正常,尽会管我肚子里装着不平衡的情绪但我知道怎么收拾这些。当面具成了一种习以为常的东西,你会慢慢忘了你原本的面目,当然,你的自我一直都存在,有时候一些负面的情绪大多是因为你压抑了太久而无从释放。这一点上我也很擅长,我不会委屈我自己,我知道怎么做才让自己舒坦些,这时候钱就变得重要了,我唯一庆幸的就是从小到大我就不缺这个。
美国的生意一直是由黄琪科来负责,东亚这边由我来。他那边供货出货在前辈的从旁指导下还算稳妥,他比我晚来公司却同一天上任经理,同为负责人平起平坐。我不想和他比,他对我而言就是个屁,可无奈别人会做比较,毕竟两个人名义上都是父亲的儿子,将来总裁的位置总得有一个人要继承的。
爷爷的意思自然是看好我多些,毕竟名正言顺的程家人,但是黄姨那边铁定帮着她亲儿子,父亲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表示。我要感谢他在工作时从来不把我当他儿子——虽然生活里也没有,但是对待公司的大小事务上他是个绝佳的榜样,第一次去日本的时候他让我临时准备将要介绍的东西翻译成日文由我直接谈判翻译做记录就可以,这一招一直用到现在,他在拢人心上确实高明。
黄琪科出国的这段日子是生意的淡季,老爷子把我叫回了家,其实他和父亲感情也不好,父子关系疏远仿佛就是程家人的传统,只有堃叔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也没成家,据说年轻时候是说了一门亲事的,后来姑娘殁了他也没再娶,左手受过伤没法干重活,年轻的时候干过警卫员也做过文书便在爷爷安排下在档案馆找了个差事。
这天他尽买我喜欢的菜亲自下厨等我回家,我爱喝他煲的汤,他一大早就去菜场买了一只鸡回来。餐桌上惯例就我们三个人,说实话家里没个女人里外打点的都是堃叔,奶奶我是没见过的,据说在父亲结婚后不久就生了场大病,爷爷脾气不好,我在他面前能多乖就多乖,话是从来都不多说的,我知道家里面老爷子说了算,对着干没好处,也就高中那会和黄琪科打架顾不上那么多了,触到底线脾气再好也会爆发出来的。
饭桌上老爷子老生常谈,说他和当年那群战友怎么怎么关系铁,几家人怎么怎么有交情,说林纷这么好的女孩子干嘛不娶还挑什么捡什么,当年他娶媳妇的时候就一穷小子也没多讲究。话说归说,我也就一边应付着一边心里头哼哼几声,我想要什么他说了不算,但是我能有什么他说了还是算数的。他昔日的战友好几个升上了大官子辈们也有在职的,有关系确实容易来事,比如有什么项目私底下疏通关系就是几个电话的事。
要说爷孙情也就这点关系在这里面,我成绩不错没给他丢过脸,他也逢人就说我家孙子怎么怎么着,面上有光吃饭也香,作为他那张‘脸’我自然不能怠慢了,便更加兢兢业业的生怕哪里不对他大手一挥我就得跟我今天的一切说拜拜。
那天我堃叔留我住一晚我说生意忙要去对对账,他没有强留,大概他也看出我不自在。堃叔到底是心疼我的,我心里面他就是我爹,我五六岁回国的时候一句中文都听不懂,他翻着字典比划着手势一点一点教我说中国话,他为了我硬是天天翻着英文书,看着完全不懂的语言他也硬是学下来了,他最常问我的就是‘Are U OK?’我说一句英文他就把中文意思教给我,我发音不准他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教,有时候一天憋着说不出一句话,他下班回家我就跑到他跟前哭,在他面前我总能放松点,他一边问着Are U OK一边过来抱我带我到部队的训练场上走走,有时候还能在靶场捡到弹壳,那是儿时最活泼的记忆了。
回公司的时候人都下班了,我翻了几本账目之后觉得有些疲累。我的办公室有一个隔间充当休息室,里面有个水池和一张沙发和衣柜,我在沙发上靠着,那也不想去。突然感慨起来世界这么大,我连个累了可以回的家都没有。我认识的人都有各自的生活,谁会关心我此时此刻孤身一人呆在外面呢?
想一想也挺可笑,装个乖孙子好学生好儿子好上司,身上贴着各种标签,每天各种人各种眼神盯着,到底为了什么也不知道,整天忙的都是我要做的,应该做的,不得不做的,竟没有一个是自己想做的。我努力为了什么呢?维持表面的和平,看上去有一个实力雄厚的公司,看起来有人脉,关系和睦的家庭,未来娶一个家里人满意的老婆,好像这辈子就这么计划好了,说不了半个不字。可说到底,这些都不是我的,没了我这些还会继续下去,黄琪科巴不得从来就没有我这个异姓哥哥。
先前还觉得自己可怜萧然,其实我是更该可怜我自己,我连自己想要的都不敢说一句,就因为那不是‘别人眼中的我应该做的’事情。
真他妈窝囊。
距离上次的毕业展过了一个礼拜,本来我就没赶上开幕按理说展会应该结束了,我不知道萧然回老家还用不用之前的手机号码,我躺在沙发上,突然羡慕起这个小子来,什么都敢说都敢做,我自认天不怕地不怕,对比一下也就是一怂货。我从号码列表里找出他的名字,意识到自己想放又放不下,心里头跟被揪着似的,仿佛电话只要打出去就承认了什么,无疑是给自己脸上来一巴掌。
我是想有这么一个人是因为我才留在我身边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