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白一看,几乎脱口惊叫出声,匪夷所思的功力,他竟连听都没听说过,简直不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会是事实。
拂尘本是轻柔之物,修为至高的拔尖者经由内力的贯注而使尘尾成钢当利器使用,但这一类的高手武林中并不多见。
现在黄袍老道所表现的简直就不像是武功而是一种幻术,他这一拂,竟然使浑圆的石包现出一个斗大的切角,石屑不见飞扬,仿佛泻沙似的聚成一堆。
卓永年用手肘碰了东方白一下,显示他内心的震惊。
“魔魔夫人”竟然面不改色。
黄袍老道收回了拂尘。
“老虔婆,如何?”
“顽童的游戏罢了!”
“嘿嘿嘿嘿,老虔婆,你这把老骨头经得起一拂?”
“你拂上十拂也不过等于替老太婆我搔痒。”
“魔魔夫人”的修为竟有多高,居然说出这等大话来?
东方白与卓永年互望了一眼,会心地点点头,两人心里的感受是一样的。
东方白忽发奇想:“自己这柄剑神之剑是上古仙兵,自己的御剑之术借着‘秘剑宝笈’已达到了意动伤人随心所欲之境,能抗御得了老道的拂尘么?”这么一想,下意识中便有一种跃跃欲试的行动,当然,这只是他内心的反应,别人是无由知道的。
“牛鼻子!”魔魔夫人又开口:“四十年的岁月不算短,你在这柄挥苍蝇赶蚊子掸灰尘的捞什子拂尘上的确是下了功夫,比之当年是像样了些,不过,你不要弄错了,别人可不是吃饭睡大觉,一样地在下功夫。”
“听口气你老虔婆也有所上进?”
“要不要也先见识一下?”
“无妨抖抖看,你箱底压的是什么。”
照“流离人”的说法,“魔魔夫人”是“阴阳秀士”的王牌之一,东方白是真正地亟想见识一下她的武功,她那无形之毒他已经领教过,至于她的武功究竟高到什么程度这是绝佳的机会,因为双方有一天避免不了要对垒,知己知彼是非常重要的。
“那你就睁大眼睛看!”
黄袍老道神情没变,冷沉如故,而暗中的卓永年和东方白倒是真的睁大了眼睛,他俩同一心思,要见识一下“魔魔夫人”的道行究竞有多深。
“魔魔夫人”很随便地抬起左手,骈五指立掌如刀。
东方白与卓永年目不稍瞬。
“魔魔夫人”的左掌慢慢变黑,最后,变成了一只仿佛乌木雕刻的黑手,看起来相当可怕,这是什么功力?
黄袍老道依然没动容。
东方白与卓永年几乎停止了呼吸,目光全凝住了。
乌木般的手掌伸向石包,慢慢插入,看她既不作劳也不用力,就像是切入沙堆一样,手掌尽没,直齐腕部。
手掌是血肉之体,并非精钢宝铁,竟然能插石如穿腐,而且不见作势用力,只是随便的一插,这种功力较之黄袍老道的拂尘削石更加骇人听闻。
第十三章剑中有剑,人上有人
展示功力的对象是没有生命的顽石,要是换了血肉之躯,结果将是什么?
东方白与卓永年的额头沁出了冷汗,心在剧跳。
“魔魔夫人”若无其事地抽出手掌,极短暂的片刻,手拿回复原来的肤色。
“牛鼻子,如何?”
“小门道,算不了什么?”
这只是小门道,什么才算大门道?东方白与卓永年再次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心里有话也不敢开口,在这等人物的近旁,连呼吸都得要谨慎。
“你的破拂尘算是大门道?”魔魔夫人嗤了一声。
“拂断你的手不成问题!”
“很好,你无妨试试看,看是你拂断我的手,还是我抓碎你的老骨头。”
“就让事实来证明,今天便是你老虔婆的大限。”
“牛鼻子,你不说明年此日是你的忌辰?”
“哼!”随着这一声冷哼,黄袍老道一甩手中拂尘,举脚跨步。
“魔魔夫人”扬掌以待。
空气倏呈紧张。
东方白与卓永年刚一弛的心又提了起来。
“慢着!”黄袍老道突然收回跨出的脚步。
“怎么,你牛鼻子忽然怕死了?”
“笑话!”
“那你什么意思?”
“我闻到了生人的气味!”黄袍老道转动着脑袋,仿佛他的鼻子真能在空气中闻得出生人的气味。
“噢!居然有人敢在暗中偷看?”魔魔夫人也闪动起尖刺似的目芒,四下扫射。
东方白和卓永年同时一震,想不到竟然被对方发觉了这可是个大麻烦。
东方白向卓永年以目示意,他准备挺身出去,不管是什么后果,总不能赖着等人家请。
江湖上解决私人之间的过节,最忌被人偷窥,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恩怨,是绝不容第三者介入的,如果你明知而为,便犯了江湖之大忌。
卓永年点头,表示同意。
东方白硬起头皮,正待现身出去,却又被卓永年拉住,他困惑地望着卓永年,眼里飘出了询问之色,卓永年歪了歪头,无声地伸手朝对过林间一指,东方白这才发觉黄袍老道抬头望着对过的林木,“魔魔夫人”也已转向,所谓生人气味,指的是另一边,东方白吐了口气,幸而没有莽撞现身。
对过的林木间枝叶起了晃动,像是有人离去的样子。
“牛鼻子,咱们换地方了断?”
“好!”
两人立即弹身投林而没。
“我想起来了!”卓永年发出了第一声。
“老哥想到什么?”
“老道的来路!”
“噢!什么来路?”
“如果我判断不差,这黄袍老道是四十年前在中原武林曾经掀起过大风巨浪的‘魔帚追魂’,他那柄文帚之下不知聚了多少冤魂,据传说,他出手向例只一招,从没活口,死者骨烂肉糜,从他刚才拂石的情况便可证明。”
“小弟倒是没听说过,他源出何门?”
“他以前不是道士。”
“那怎能判断是他呢?”
“因为‘魔魔夫人’曾经提到四十年前,那正是他从江湖消失的最后时段,而且武林中以文帚当兵刃,又有如此惊人威力的可说绝无仅有。他退出江湖是个谜,何以遁入全真之门也是个谜,除他之外,老哥我想不出第二个。”
判断归判断,猜想是无法百分之百认定的。
“我们去看看那大石包!”东方白直起身。
“好!”
两人钻出树丛,来到大石包之前,只见被老道拂去的石角平面,还留有拂尘的丝痕,而“魔魔夫人”掌插之处是个扁槽,用手一触,拂插之处石粉纷落,这两部份的石头全酥了,可以想见两老怪功力修为之深。
“老哥,他俩个易地了断,结果会是什么?”
“必有一人除名,或许两败俱伤。”
“不过……老哥我觉得奇怪。”
“什么奇怪?”
“双方斗了口,也表现了一手,但从神色观察,似乎都没有必欲置对方于死地的拼命意图,而且发现有人偷窥并没加以追究,反而避开,这与两人的性格不符。”
“小弟不以为然!”
“为什么?”
“人是会变的,尤其进入暮年,行为会更加古怪。”
“这用不着去妄加忖测,目前的问题是‘魔魔夫人’已被牛府笼络,变成了我们难以对付的强仇大敌,小雪的仇是其次,主要的是大化门主在对方手上,这段公案如何了结?”卓永年目注远方摇了摇头。
“小弟还是觉得‘魔魔夫人’的行为不可解,敌友莫辨,她救过小雪,对小弟又没有明显敌意。照流离人的说法,她应该发挥作为王牌的作用的,尤其她知道小弟的神剑宝衣,却又轻易放过,这怎么解释?”
“可怕!”
“为什么?”
“对方认定有‘至尊门’存在,能下手而不下手,这就是流离人说的结网待鱼,所布设的阴谋,完全无法想象,这不可怕么?”
“如果是这样,我们避免不了与‘魔魔夫人’正面相对?”
“嗯!时间问题。”
“小弟很想试一试!”
“试什么?”
“剑神之剑的真正威力。”
“噢!”卓永年两眼放光。“如何试法?”
“就这石包!”
东方白是早有此意,随说随拔剑在手,取了一个姿势,以剑帅气,内元澎湃涌升,以气御剑,剑不动而芒自吐,一张脸现出湛然之色。
卓永年不吭气,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剑挥出,电芒乍闪,剑不触石,芒尾展伸五尺,“嗤嗤!”声中,火星迸射,石屑纷飞,衬托着剑芒蔚为奇观,惊心动魄的景象,只那么一刹那,奇观消失,但电芒火星似乎还留在眼帘,石包上长长一道深沟足有四尺长。
“刷!”酥松的碎石坍泻,变成了一个石堆。
黄袍老道与“魔魔夫人”所留的痕迹已然消失,呈现一个新的断面。
卓永年目瞪口呆。
东方白自身也为之愕住,他头一次试出了神剑的威力,同时也测出了自己的功段,这结果还超出他的想象,如果以此对敌,何敌不克?
以此摧坚,何坚不摧?
一股豪雄之气,在一愕之后冲胸而起,有一种升腾的感觉,他禁不住想发长啸,但还是忍住了,这表现了他的涵养已进入另一个阶段,持其志毋暴其气。
“你小子这一手还不赖!”声音突如其来。
东方白与卓永年齐齐转身。
就在他俩原先藏身位置的树丛边,“魔魔夫人”冷寂地站着。
“魔魔夫人”与黄袍老道发现有人偷窥而易地了断,这么快就解决了么?“魔魔夫人”重现而不见老道,这说明了什么?
东方白试剑的目的是想测量一下是否足以与“魔魔夫人”抗衡,现在对方突然出现,而且目睹了刚刚的一幕。这不啻是自揭底牌,如果现在发生对抗,对方当然已有人估量,要是对方再用那无影之毒使自己的功力消失,剑神之剑岂不成了废铁?东方白想及此点,一颗心蓦地下沉,手中剑也不由自主地垂落。“三恨先生”给了他辟毒之能,想不到竟然无法抗拒对方之毒,这的确是一山还比一山高了。
“魔魔夫人”站在原地不动。
卓永年现在的身份是“至尊门”的安长老。他不得不装出一副高傲而不在乎的神色,实际上他心里也在犯嘀咕。
“老前辈,晚辈要请教一个问题。”东方白开了口。
“你说!
“我们之间是友还是敌?”东方白憋不住问了出来。
“你说呢?”魔魔夫人反问。
东方白喘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
“晚辈不明,所以才请教!”
“敌友只在心意之间!”
一句暧昧而不着边际的话,该作何解释?照话论话,所谓敌友在心意之间,应该是说为敌为友在乎一念,可是目前的态势不一样,根本不能作如是解。
东方白又傻了眼,他完全摸不透这老太婆到底是什么存心?
“晚辈不懂老前辈的意思?”
“那就拉倒!”
东方白的血管起了鼓胀,年轻人总是有气性的。
“老前辈何不明白相告?”卓永年插上了口。
“你什么意思?”魔魔夫人很不客气。
“本门必须分清敌我!”
“你是那一门你心里明白!”
卓永年一下子窒住,对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已经知道江湖中根本没有“至尊门”?这未免太可怕了,如果底牌被掀开,对方将无所顾忌地为所欲为,这些蛰伏已久的江湖遗老怪物一个接一个出现,如果全为“阴阳秀士”网罗,问题可就相当严重了。
一时之间,这成了精的人物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东方白心念电转,如果必须出手,他将猝然出击,前车之鉴,不能给对方施毒的机会,心念之间,暗中运转功力,准备来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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