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密码。
然而,我们做不到的,音乐却做到了!尽管极其偶然,尽管其概率小得足以让我们称之为“奇迹”。
如果说生命确实是一个循环过程,“前世”是可能的话,那么我相信这条狗的前世一定是在草原,并且和我的前世之间有某种神秘的渊源。正像我写《天堂》时真切地感到了某种遥远的召唤一样,这首歌也唤起了潜藏在它生命中的某种遥远的记忆,二者有着共同的频率和振幅,否则就很难解释,为什么它独独钟情于《天堂》,而对我其他的歌却毫无反应。
当然这都是我的胡乱猜测,真正重要的是,它使我更深地体会到了生命的神奇,音乐的神奇。
我一直惦记着这条很可能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狗。本来打算过去看看的,还初步约定了日子;遗憾的是不久就赶上了“非典”肆虐,不得不耽搁下来,这一耽搁也就耽搁下来了。
千载难逢的动物知音和批评家啊,你还在唱你的《天堂》吗?如果你能感受到我在这里对你的呼唤,就多啃几块骨头吧。
①无独有偶,几乎与“天堂狗同时,在四川又出现了一只会唱《天堂》的鹩哥。所不同的是,“天堂狗”完全是自发的,而“天堂鹩哥”是被主人训练出来的。相关报道见2003年10月11日《天府早报》A08版。我是最近才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的。
三首最得意的和一首不走远的(1)
作为一个歌手,最大的压力是没有新歌,或有了新歌却推不出去。民歌是越老越好,流行歌则不然,没有新歌就得下课。我的优势是不走单纯的流行一路,还沾着民歌;还有就是从一开始就集作词、作(编)曲、演唱于一身,比一般歌手多了些主动权。
出道快二十年了,前后唱的歌怎么也有百多首了吧?其中百分之八十左右是自己词曲或编曲的。如果说每首都可以视为自己的一个孩子,那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大家族的首领了。
古人说到自己的作品不用孩子作比,多说“敝帚”,没扎好的笤帚的意思。这是个过于谦虚的譬喻,所以后面一般都要跟“自珍”,这样就不但找好了平衡,还有点不可冒犯的味道。我没古人那么智慧,找不到那么好的说法;而用孩子作比又会面临“一碗水端平”的问题,所以我很少评价自己的东西。
当然心里还是有一把尺子,知道良莠不齐。“莠”的就不提了,拣自以为“良”的说一说吧;只说三首,算是我自己最得意的曲子。
第一首是《苍狼大地》(作词布和傲斯尔)。对我来说,这是一首经典作品。想一想最后的那个“6”吧,就是简谱中上面加两个点的“6”;这么高的音,国内的歌手很少有人能唱得上去,一般两个点的“5”就到头了。这说的是难度,而这一难度是我为自己设计的。还有就是歌词中的那种苍凉感:
太阳在南北回归线间徘徊
牧人在温带草原上游荡
我曾经听说过
游牧人是大陆的主人
啊哈呼
太阳移来又移去
万物生长又消失
人间已过几百年
我昔日的主人
你现在在哪里
啊哈呼
骏马失去了主人
猎狗失去了骏马
苍狼大地一片黄沙
丰美草原几度寂寞
啊哈呼
第二首是《父亲和我》。当代歌坛歌颂母亲的可谓汗牛充栋,传唱开的也可以如数家珍地挑出一大堆;但直到目前为止,歌颂父亲的却很少,成功的就更少。我个人认为,《父亲和我》在这类歌中是最出色的,无论词、曲都最出色:那种平实,那种亲切,那种混合着崇敬的淡淡的忧伤,使“父亲”和“祖国”这两个音乐形象近乎完美地重叠在一起。可惜这首歌宣传不到位,否则一定会“火”起来。
第三首就是《天堂》。这首歌我的得意之处在于使民族性和时代性达成了高度统一。民族性是我一直首先坚持的,但我从来也没认为只有背着马头琴在草原上放歌才是民族性。民族性也有一个与时俱进的问题。在这方面,《天堂》处理得可谓酣畅淋漓。你一耳朵听上去就能知道它肯定是一首蒙古族的歌,然而同时又是一首出色的流行歌。这首歌我要是还像写《蒙古人》那样去写,恐怕就没人会喜欢。因为时代不同了,人们的欣赏能力提高了,要求也高了,包括技巧。所谓“时代感”并不抽象,它是变化着的心灵和耳朵,是一系列作用和反作用综合互动的产物,可以体现为具体细节。一般听众往往只凭感觉判断喜欢不喜欢,行家就会知道,那可不是随便玩出来的。《天堂》最后的高音处理,从作曲的角度来说就相当难,也太完整了。一直像是骑在马背上颠颠地走,那种节奏;走着走着高潮突然喷涌而出,民歌风格的曲子中,似乎还没有哪一首曾经达成过那样一种辉煌。
其实还有一些我自己挺喜欢的曲子,但我喜欢并不意味着别人就一定会喜欢,就像有时我觉得这首歌应该出名,结果出名的却是那一个。这种错位感在我们这一行中很普遍,也是人情之常。更有意思的是,有时一首歌别人说得轰轰烈烈,自己却还懵懵懂懂。《蒙古人》就是这样。我是在它大大有名后才知道它好在哪里的,什么“不是唱出来的,是从心里流出来的”啊,什么“自然得就像人的呼吸、土地的呼吸啊”,什么“从中可以感觉到腾格尔对养育了他的那片大草原的珍惜啊”,如此等等。其实我当时哪曾想过那么多?都是评论家帮我分析出来的。不过听着听着,我倒也觉得,确实是那么个意思。
说到这首歌还有一个插曲:都已经传唱开了,还有人(当然不是一般人)坚持认为名字得改;说不能叫《蒙古人》,中间应该加个“族”字,叫《蒙古族人》,以免歧义。有一次演出,出广告时又有人提出这个问题,我真有点急了。我说照你们的思路,那蒙古马是不是也不能叫蒙古马,得叫“蒙古族马”;蒙古草原也不能叫蒙古草原,得叫“蒙古族草原”;蒙古语也不能叫蒙古语,得叫“蒙古族语”呢?我说反正我不同意改,你们爱要不要,我还不上了!那年头,就能吹毛求疵到这种程度。现在真是进步一大块了。
但不管怎么说,《蒙古人》还算是很走运的。相比之下,有的歌就太不走运了。自己下了大力气,写出来也觉得很满意,期待值挺高,但就是反响不大。真是心有不甘哪。其中最让我不甘心的是《敕勒歌》。
《敕勒歌》本是首古民歌。歌词——应该说原诗——不必说了,凡受过教育的中国人大概都耳熟能详,因为历来的小学语文课本都选,可惜曲调早已不存。我是2002年下半年着手为它谱曲的,最初的想法是给2003年献一份厚礼。那年是羊年,得和羊有关;可真去写羊又没多大意思,这才想到了“风吹草低见牛羊。”既不直陈其事,又表达了心意,说得文气点叫暗通款曲,多好。
三首最得意的和一首不走远的(2)
当然也有切身的考虑:这首歌本来就说的是我的故乡一带。所谓“敕勒川,阴山下”,“敕勒”就是蒙语中的“草原”,“阴山”就是大青山。大青山下的大草原,那是哪儿呢?不就是我亲爱的家乡吗?
写这首歌我是非常郑重的。首先是阅读能找到的所有资料,吃透原意,决定取舍。这首歌原系北朝民歌,据载最初的演唱者是敕勒族(蒙古族的一支)人斛律金,当时他是北齐高欢的帐下。高欢被后周的军队打得快要支持不住,就让他唱这首歌鼓励士气,故第四句“风吹草低见牛羊”以下,本还有“胡儿”的悲情哭诉。历史咱是外行,搞不清也不想搞清,还是留给历史学家和电视剧吧,我只从音乐的角度保留最能感动我的前四句。这四句大气磅礴,雄浑壮阔,既已千年不衰,必也万代不朽。
然后是定位。也许可以说,这是第一首我自觉地要做成国际风格的歌。这和它自身的民歌性质并不矛盾,因为对我来说,“世界音乐”和经典作品是一回事。
我对这首曲子的自我评价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那就是“神完气足”,配得上原诗那历久弥新的光荣。一些朋友听了也赞不绝口,认为我在千年之下,再次复活,或者说重新表达了北方草原的雄伟气象和魂魄。风潮老板听了感动得直夸,说:“将来拍《成吉思汗》时,音乐就该是这样的。”
当然也有不太认可、甚至认为有点“过气”的。关键是电视台,对他们来说,时间有时似乎成了唯一的尺度:“四分四十三秒!太长了,怎么给你?能不能压缩一下?”偏偏碰上我是个犟脾气:“动一个音符都不上!”这么一来二去,几个壁碰下来,羊年成了猴年,倒弄得它真像是过了气似的。
我真不太想得通,这么棒的一首歌为什么如此不走运?要不就是我的自我感觉太好了?或者想法太超前了?那么,现在不能流行,过几年有可能会再“火”起来吗?唉,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有一句好像是法国的谚语说,书有书的命运;歌又何尝不是呢?尽管如此,我还是要诚恳地向你们推荐这首歌,并请你们和我一起为它祝福。
我还想向你们推荐我新写的《狼》。在我即将上市的新专辑中,它处于领军的位置。
写这首歌缘起于我去年回草原时听说的一个传闻,说是不久前我们那儿突然出现了一匹孤狼,让一些后生们大喜若狂,就驾着摩托车跟在它屁股后面撵,直撵得它筋疲力尽,不得已只能冒死一拼,转身扑向那些后生们。结果它扑空落地后居然再也无力站起来,就那么躺着;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它那大张着的嘴竟然也合不上了,就那么僵着。因为它疲累的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极限,全身的韧带和神经都已失去了弹性!
听说这个传闻后我的心都碎了——为这匹孤狼的悲惨命运,也为这些后生们的狠心和麻木。回京后酝酿了一段时间,就写了这首歌:
在茫茫的戈壁沙丘上
有一只孤独的狼在嘶鸣
它的嘶鸣像闪电划破了长长的夜空
它的嘶鸣像利箭穿透了多少猎人的心
多少代香火不断
如今面临着生死存亡
多少年荣辱与共
如今只有它孤独的嘶鸣
在高高的峻岭峭壁上
有一只孤独的狼在嘶鸣
它在呼唤帝国时代的荣耀
它在寻找森林草原辽阔无边的家园
多少年香火不断
如今只有它孤独的嘶鸣
多少年荣辱与共
如今只有它孤独的嘶鸣
我自己看重《狼》的理由有三点。第一,这是一首环保主题的歌,而这样的主题在当代流行乐中尚有待开掘。“狼”在这首歌中是一个濒临灭绝的物种的象征,它孤独的嘶鸣既是一种生命的召魂,也是对我们良知的拷问。第二,我在这首歌中融入了俄罗斯音乐、新疆音乐、朝鲜音乐等多种北方音乐元素,也可以说再次尝试了某种国际化的风格,以对应于环保主题的国际性。第三,在演唱风格上,我特别突出了北方音乐中那种粗糙、野性、沉雄、旷远的特色,其本身就像是一种孤独的嘶鸣。
从接受的角度,《蒙古人》、《天堂》已被公认为我的代表性作品;我一直希望能再有一首被普遍认同的歌,以构成我私下里所谓的“腾格尔三部曲”。那已空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