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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席希拉克总统的晚宴(1)
1999年7月下旬,总统的外事顾问勒维特打电话告诉我,希拉克夫妇准备在休假前,即8月2日晚上8:30请我俩吃晚饭,谈一下江主席访法的事。不久,总统秘书派人送来了晚宴的请帖。她还来电话询问:大使夫妇有无忌口?可见总统夫妇之细心。
就我们所知,世界上大国的领导人一般不单独宴请外国大使,因为驻大国的大使很多,请了一个,引起其他大使的攀比,“摆不平”。希拉克为江主席访问事,专门设宴请我们,而且是晚宴(按国际惯例,晚宴都要请夫人),足以说明他对中国的友好、重视。
巴黎的夏天一般是比较凉爽的,可1999年夏天有点特别。进入7月下旬后,天气变得十分闷热。法国国家机关大都在19世纪中期建筑的老房子里办公,古色古香,很有文化气息。天花板也很高,通风很好,在正常的天气下,夏天在里面办公仍很凉爽。况且一到8月份,政府机关上班的人就很少了,大部分人都去度假了,所以这些办公楼都不装空调。设想巴黎的楼房外墙都挂上空调机,该多煞风景!
8月2日,我们准时来到总统府。我们的车接近总统府时,总统府的大门就开了,院子里的警卫很客气地敬了礼,把车子引到楼前停下,立即有两位穿着红色制服的礼兵上前为我们分别打开车门,总统府的礼宾官在台阶前迎候……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
希拉克夫妇在卫士厅迎候我们。对施燕华来说,这是第一次见到希拉克。希拉克穿着深藏青的西服,19米多的个子,微微向前倾,握着施的手说:“很高兴见到您。”希拉克的夫人穿着一身黑色套裙。他们的女儿克劳德也是一身黑,不过更“新潮”,她穿的是裤子。这几年法国妇女服装流行的是黑色,人们认为黑色比较深沉、稳重,也比较容易显出身材的苗条。像今天这样的宴会,穿深色服装肯定是合适的。
希拉克的小女儿克劳德是希拉克的“新闻顾问”,实际上是他的公关顾问,希拉克竞选总统的形象顾问。过去,希拉克总戴一副当时也很时新的宽大的黑边眼镜,照相和上电视的效果都不佳。克劳德就对他说:“爸爸,你戴这副眼镜很难看,换一副隐形眼镜怎么样?”亲生女儿的建议肯定是为父亲着想的,希拉克欣然同意,换了一副隐形眼镜,果然效果不错,把人们的注意力从那副又宽又大的黑边眼镜转移到希拉克与生俱来的自然、热情的微笑上来,产生了亲民印象。过去,希拉克喜欢一根接一根地吸烟,坐着时两腿抖动,这些习惯都有损形象。也是在女儿的监督下,他戒掉了这些坏习惯。类似这样的事,哪怕是最亲密的朋友也难以启齿。只有他宠爱的女儿才会直言相告,渐渐地,希拉克越来越依赖他女儿了,克劳德成了他的政治顾问。
1997年希拉克当选为总统,按惯例,新总统要照一张“标准像”,全国各地的政府办公室都要挂总统的像。历届总统的“标准像”都是在办公室里,穿着大礼服,佩戴着各种荣誉勋章和绶带,站得笔直照的。克劳德从年轻人的角度考虑,年轻人喜欢随意、亲切,不喜欢古板、严肃。她大胆地给自己的父亲设计了一幅“新潮”的总统像:希拉克穿着深色西服,略带笑容地站在爱丽舍宫前,亲切、自然,一下子拉近了总统和老百姓的距离。由小见大,老百姓中没有几个人能见到总统本人,这幅照片给他们的第一印象是希拉克的亲民作风。 。 最好的txt下载网
出席希拉克总统的晚宴(2)
克劳德为父亲的当选立下了汗马功劳。但她非常低调,从不在电视上露面,甚至陪同她父亲出访时,也不参加宴会等正式活动。她不苟言笑,外人会以为她高傲,我想,这也许是因为她要保持低姿态,避免授人以柄。在西方的政治生活中,相互攻讦是常有的事,她这样做很聪明。
饭前,我们先在客厅里就座,喝开胃酒。厅里的沙发椅排成两个半圆形,男女各坐一边。克劳德是以总统新闻顾问的身份出席的,所以坐在总统那边。希拉克请我坐在他的右边,我们边喝开胃酒边谈。希拉克对我说:“我请您来,有三个原因。一是我们在招待会上见面很匆忙,无法深谈。第二,我需要同您深入结识一下。第三,江主席来访问法国非常重要,我们吃饭时可以就此深入交换意见。”
对于江主席的访问,希拉克考虑得很细。他要把国宴搞得有特色,突出两国领导人热爱文化、有文化素养的特点。他准备在宴会厅旁边搞一个小小的中国文化展,把江主席送他的三幅墨宝公开展示,让参加宴会的客人也能一睹江主席的艺术创作。他还准备从巴黎的吉美博物馆(专门陈列亚洲文物)借几件中国文物珍品一同展出。
谈到青铜器,希拉克颇为感慨地说,现在青铜器造假的很多,而且造得很像。他曾看到一件被称为东汉时期的青铜器,他认为是假的。尽管青铜器赝品很多,但很少有人戳穿,因为一般是花高价买来的,没有人愿意说穿,使人扫兴,况且真伪难辨。过去的赝品会产生异样的红纹,而现在仿造技术提高了,靠老办法不行了,听说可以通过青铜器内部的裂痕来判断真伪。
尽管希拉克对青铜器喜欢得着迷,与他常年相伴的夫人贝纳戴特却没有培养出对古董的爱好。在与施燕华闲聊中,贝纳戴特承认,她对东方艺术了解不多,她更多地关心现代艺术的发展。她说,1997年访问上海时,她一方面对上海发生的巨大变化感到震惊,钦佩;另一方面又担心老房子“消失得太快了”,上海会失去其特色。谈到艺术,她喜欢现代美术。她认为中国也应鼓励年轻人充分发挥其想象力,创造出好的现代派艺术品。她告诉施燕华,希拉克对考古新发现简直“着迷”极了。他没有别的业余爱好,不打网球,也不打高尔夫球,运动也不多,唯一的嗜好是研究青铜器和中国历史。在巴黎,只要有中国、日本等国的文物展,希拉克必定会抽时间去参观。他睡得很少,睡觉前都要看十几分钟关于青铜器的书。出访或开国际会议时也带着这类书,遇到发言没意思,他干脆拿出书来看,有时不小心被记者发现,照了下来……
九时左右,一位身穿黑色长燕尾服,戴着雪白手套的典礼官从客厅通向饭厅的门走出来,大声宣布:“夫人,一切准备就绪!”(Madam est servie。)这是法国的习惯,如果宴会是在主人的官邸举行,名义上是女主人组织一切准备工作,从环境布置到定菜单,整个程序得听女主人的吩咐。当餐厅和厨房都准备好了,就可以通知女主人请客人入席了。而在美国,则是由家庭的总管或服务员在门口宣布:“女士们,先生们,请入席!”然后由女主人带着主宾进入餐厅。
进入餐厅后,便有两名服务员把我们分别带到座位上。按法国习惯,施燕华坐在希拉克的右侧,我坐在他夫人的右侧。其他人则是男女间隔着坐。这与国内习惯完全不同,国内是男的一边,女的一边,“泾渭分明”。 。。
出席希拉克总统的晚宴(3)
餐桌上,每人面前都有三只杯子,希拉克面前只有一只大杯子,服务员给他倒上了啤酒。对其他人,服务员都要问一下,要白葡萄酒还是红葡萄酒。由于第一道菜是鸭腿、鹅肝酱、蔬菜,所以喝的是索泰纳。索泰纳是地名,位于波尔多市东南地区,生产一种略带甜味的白葡萄酒,价格很高,专用于与鹅肝酱或配菜甜梨搭配,口感很好。法国的酒都以产地命名,对法国人来说,一看就知道是什么葡萄种,在什么样的气候和土壤生长,酿制的葡萄酒属于什么等级,这可是一门大学问。第二道热菜是子鸡、烤土豆等,大家都要了红葡萄酒。接下来是法国人引以为自豪的奶酪。服务员托着一个大盘子,上面摆着各式奶酪,让人不知道选哪种好。希拉克自然选了法国人最引以为自豪的罗克福尔奶酪,带有绿色霉点,很鲜的那种,也大量出口美国。
饭厅里有空调,显得很凉爽。刚坐下,希拉克就问施燕华是否觉得太凉了,他没等施回答,就叫他女儿把通向客厅一边的门打开,可以进来一些热风。其实室内温度是合适的,温度升高后,对穿着西装革履的先生们很不利。由此可见希拉克的法国“绅士风度”。
实际上这是一顿工作晚餐。希拉克首先请我介绍中方对江主席访法的初步设想。随后,他说,对外界来说,这次访问有三个亮点。一是江主席可在里昂的一家传统的小饭馆吃饭,如果江主席同意,他将选择一家环境和菜肴都上乘的饭店,他和他的夫人将陪江主席夫妇及代表团正式成员在那里共进午餐。这在媒体报道后,会有很好的反应,会产生开放、亲民的形象。第二,到他的家乡科雷兹举行非正式会晤,这是前所未有的,非常引人注目。第三,乘坐新一代高速火车,法国人乃至欧洲人都会很高兴,因为车厢部件有不少是德国等其他欧洲国家制造的。
江主席1994年曾对法国进行过正式访问,今年将是他第二次以国家主席的身份访问法国,这不仅说明中法两国关系的紧密,也表明了两国领导人个人之间的友谊。当今世界上,国与国的关系与领导人之间的个人关系、相互信任密切相连。就像普通老百姓交朋友那样,成为朋友,互相就有信任感,办事就容易。国家元首代表国家,国家元首之间相互理解、信任,国家之间的关系自然会好。
希拉克对江主席即将来法国访问非常重视,不仅对具体日程的安排想得很细,对政治会谈也有很多想法。他请江主席到他家乡去,是为了更加无拘束地对一些国际问题深入交换意见。席间,希拉克谈到了法国人赞成多极化,反对单极化的原则立场以及各国保持其文化特性的重要性。这些都与中方的观点相同。
晚宴不知不觉进行了一个半小时,气氛很热烈,希拉克很健谈,在严肃的政治话题间时而插入一些幽默的小故事,引起大家哈哈大笑。宴会结束时,希拉克夫妇执意要把我们送到门口。到了门口,希拉克看到摄影记者正好在院子里,就叫住他。希拉克亲自安排位置,然后很自然地把手搭在施燕华的肩上,照了一张相。
第二天,总统府的外事技术顾问达纳打电话告诉我,希拉克对我印象很好。昨晚的宴请是很特殊的,总统一般不请大使吃饭,只请过一次美国女大使、已故的哈里曼夫人,而且不是在总统府请的。所以要我不要张扬,以免其他大使“攀比”。
凡尔登的忧思
1999年11月我们应洛林大区区长的邀请,到洛林大区访问。也许是巧合,也许是主人有意安排,11月11日,第一次世界大战停战日时,我们正好到凡尔登,一次大战的主战场。 凡尔登是法国边境默兹省的省会,离德国边境50公里,人口只有两万一千多人。在高速公路路口,凡尔登市政府派来的警车和摩托车已经等在那里。一路上有摩托车开道,我们很快就到了凡尔登一战纪念馆。
纪念馆建在开阔的坡地上,凡尔登老战士协会主席身着戎装,佩戴着各种功勋章,在刺骨的寒风中等待我们。他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