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因为这个城堡平时不大住人,很少通风,所以有一股阴湿味。夫人挑出另一把大钥匙,打开了右边房间的门,并随手开了灯,请我们进去。这是一间客厅,百叶窗关得严严实实的。客厅的陈设很简单:左边是一张大办公桌,好像是橡木的,显得很结实。桌上放了一个大台灯和一些书。靠壁炉处是几张单人沙发,摆得很随意,在这里端着咖啡杯聊天一定很温馨。客厅的拐角还有一间小屋,是总统的书房。希拉克夫人对我说,晚宴前,江主席夫妇可先在客厅与希拉克随便聊聊,如果江主席想到小书房去聊也可以。
客厅对面是一间长方形的餐厅。我们的第一个印象是,这是典型的法国农民的餐厅,陈设十分简朴。中心位置被一张长条餐桌所占据。餐桌的桌面是一整块很厚的木板,据说也是橡木的。法国没有楠木,橡木是最好的木材了。餐厅墙上挂着几幅照片,包括戴高乐与希拉克的照片。戴高乐曾来此吃过饭。希拉克忠实地追随戴高乐,执行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
希拉克夫人提着钥匙,钥匙一路叮零当啷地响着,把我们带到二楼。二楼有两套房间,一边是希拉克夫妇的,另一边是客房。客房里有两间带卫生设备的卧室,一间小书房。卫生间是现代化的,干净、明亮。希拉克夫人对我说,如果我们觉得哪些地方不合适,完全可以按中方的要求改。先遣组从安全角度提出了一些建议,总统府的工作人员都一一记下,十分认真。 下楼后,走出大门,我们到对面的配楼去看,配楼准备让中方和法方的工作人员住。像所有的城堡一样,配楼由一个圆形塔楼和一排二层楼房组成。我们把所有房间看了个遍,房间都很干净、舒适。在一间房间里,有一个敞开的壁柜,里面放满了形态各异的乌龟艺术品,有青铜的,有珐琅的,有瓷器的,还有一只景泰蓝乌龟。这证实了我曾听到的传言:希拉克夫人喜欢收藏乌龟艺术品。她觉得乌龟有毅力,长寿,是值得尊敬的动物。
我们刚到碧蒂城堡时,还是满天乌云,当我们结束参观时,外面已是蓝天白云,空气清爽。希拉克夫人仿佛猜到了大家的心思,主动邀请大家到城堡前的花园里照相。城堡正对南方,阳光很好,非常适合照相。这对中方和法方人员都是难得的机会,一听说要照相,大家立即蜂拥而上。希拉克夫人笑眯眯地站在中间,我和施燕华站在她两旁。事后,总统府一位朋友告诉我,他们的同事都很羡慕去打前站的人,因为没有一个人到总统家里去过,这次是借中国人的“光”了。
走出城堡,我们又随希拉克夫人参观了一家养羊的农户。这家农户的父亲曾是希拉克夫人进入政界的引路人,现在她是萨朗镇的议员兼副镇长。她非常注意联系当地的居民,因为他们是她的选民。路上遇到人,她都要打招呼,还停下来聊几句,有时讨论起问题来,甚至可以让我们等二十分钟。看着她与农民拉家常的样子,人们很可能以为她是农村女干部呢。
在养羊的农户处,我们看了用电脑监控的羊圈,虽然时间已不早了,但希拉克夫人坚持要我们到农户家坐一会儿。农户家有一条大狼狗,被女主人牵着,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希拉克夫人对我说,在农村竞选很不容易,要挨家串户地做工作。农民家里一般都养狗,这些狗是经过训练的,一看见生人就扑上来咬。她年轻时曾被狗咬过,至今还心有余悸。后来有人教她一个诀窍:看见狗赶快趴下,学狗叫,狗就害怕了。她笑着说:“这办法是否灵验,我从未试过。”
最后我们来到镇上希拉克夫人一手创办的工艺品、土特产之家。她对我们谈了她的设想:江主席是第一位来萨朗镇的外国元首,萨朗镇的地方领导都很想见江主席,建议江主席到工艺品之家逗留几分钟,看一下展品,同地方领导和议员们握握手,聊几句。希拉克夫人强调,这场活动很重要,如果江主席到萨朗镇不见地方领导,那他们将很“失望”。“失望”在法语中的意思要比中文强,几乎相当于“不满”、“不高兴”。
我们和总统夫人告别时,她很客气地送给施燕华一藤篮土特产,有果酱、蜂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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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记江主席访问法国(1)
1999年10月22日下午,江主席一行结束对英国的访问,乘专机抵达法国南部的大城市里昂。晚上,里昂市长、前总理雷蒙?巴尔在市政厅举行盛大宴会欢迎江主席一行。
巴尔是一位经济学家,即使在当市长期间,也在大学带研究生。他写过好几本关于欧洲统一货币的书,还写了厚厚一本政治经济学,他对当前经济全球化、苏联改革的问题等都有很深的研究。1990年巴尔访问中国时,曾见到过江主席,应该说,他们已是老朋友了。这次江主席来,他予以隆重接待。市府大楼前,悬挂着中、法两国巨幅国旗。宴会前,举行隆重的欢迎仪式,交换礼品。巴尔在讲话中突出了里昂同中国的特殊联系:里昂是“丝绸之路”的欧洲终点;20世纪20年代,里昂曾是中国第一代领导人活动的地方……他还热情赞扬了中国改革开放以来所取得的巨大成就。江主席感谢了巴尔及里昂市对中国代表团的热情接待,对再次见到老朋友感到十分高兴。
席间,两位老朋友谈得非常投机。江主席谦虚地说,他在经济领域是小学生,巴尔是专家,很希望得到巴尔写的《政治经济学》。巴尔见中国国家主席如此谦逊,愿意读他的书,非常高兴,一口答应送江主席一本。巴尔主动谈起了苏联的改革,他说,他曾看过戈尔巴乔夫写的题名“改革”的书,他认为书的前半部深刻揭示了苏联体制的弊病,讲得有道理;而后半部写今后怎么办,就讲不清楚了。戈尔巴乔夫主张的制度与苏联没什么两样,既要维持旧制度,又要追求效益,这是不可能的。三年前,戈尔巴乔夫夫妇来里昂,巴尔请他们吃饭,戈氏表示,后悔苏联搞政治改革太快,未做到循序渐进。巴尔回忆起他1990年访华时,见到江主席,江主席对他说,中国绝不犯戈尔巴乔夫的错误。巴尔说,现在看来中国的做法是明智的。主桌的客人们对两位领导人谈得如此亲切、活跃,都予以高度评价。
第二天,希拉克夫妇从巴黎赶来,中午在里昂一家有名的风味餐馆“玫瑰塔”请江主席夫妇及主要陪同人员吃饭。里昂有一条街,叫栗子街,这条街上全是里昂的老字号饭馆。这些饭馆的店堂面积都不大,但很有特色。有的饭馆的墙上贴着过去的招贴画、海报;有的挂着各种旧纸币的镜框;有的还放着上世纪的收银机,总之,都是古色古香的摆设。有的饭店墙上挂着一个镜框,里面写着一句话:“好人喝酒时,请勿打扰。”可能是提醒顾客们在饭店里不要喧哗。旧时,这样的饭馆门口都挂一捆草,是给顾客用来打扫马背的,因此得了一个外号,叫“扫帚”饭店,也就是说,这些老饭馆就像是旧时中国的“骡马大店”。
“玫瑰塔”饭店就是这类饭店中的一个,算是比较大的,有上下两层楼。午宴设在二层,二层还分高低两部分,低的部分是警卫和其他工作人员的座位。
我们抵达“玫瑰塔”饭店时,希拉克夫妇已等在那里。那天上午阴天,下着毛毛雨。说来奇怪,当我们到饭店门口时,太阳出来了。两国领导人特别高兴,四个人在饭店门口照了一张相,面带微笑,表情自然。
饭菜是一流的。光是“开胃菜”就有两道。在法国大菜中,只有在高档饭店里才上开胃菜。开胃菜做得很讲究,一般是小虾等海鲜羹,放在一只很小的杯子里,两口就吃完了。热菜是小羊肉,烤得很嫩,与我们同桌的唐部长等中国客人都交口称赞菜做得好。 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记江主席访问法国(2)
下午,参观法国高速铁路,制造高铁车厢的是法国有名的阿尔斯通公司。那是一家国营公司,既制造核能机械,也制造铁路机车车辆,与中国有很多合作。该公司总裁比尔杰想得很周到,他知道江主席第一次访问法国是在1964年,在离里昂不远的艾克斯温泉区出席国际电工大会。法国是东道国,阿尔斯通公司是负责具体安排的。他们知道江主席要参观高速铁路,便从档案中找到了江主席当年出席会议的照片,拿给江主席看。希拉克也饶有兴趣地看了三十五年前江主席的照片,然后风趣地说:“啊,您还是那样,没有变化,我也没有变化!”引起大家哈哈大笑。
参观完毕,江主席及主要陪同人员坐总统专机空客314去希拉克故乡。在飞机上,两位领导人轻松地交谈。他们主要谈的是唐诗。希拉克向江主席透露,他准备在25日晚的国宴上,引用杜甫《客至》中的一行诗:“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希拉克的私宅从未接待过外国国家元首,江主席夫妇不辞旅途辛劳,专程到他们的家乡访问,希拉克要以中国人的方式来表达他真诚的欢迎之情。江主席十分感动。他给希拉克提起了辛弃疾的《摸鱼儿》这首词,并说这首词表达了作者对国家统一的热切期望。希拉克熟悉中国历史和中国诗词,所以理解辛弃疾的词毫不费劲,同时还迅速领悟了江主席的用意。
总统专机慢慢地降落在科雷兹机场,我们抵达前,科雷兹下了一场大雨,我们到达前几分钟才停,真是运气。当江主席和希拉克夫妇跨出舱门时,迎接他们的是蓝天中的一道彩虹,仿佛预示着访问的成功。
希拉克夫妇同江主席夫妇握手告别后,立即先行坐上深蓝色小轿车向碧蒂城堡驰去,准备在那儿迎接江主席一行。
江主席的车队由摩托车开道,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近两个小时。当我们到达碧蒂城堡时,希拉克夫妇站在门口迎候江主席夫妇,他们陪江主席夫妇上楼进房间。虽然这一天日程安排得比较紧,但江主席夫妇的精神仍很好,没有一丝倦意。
江主席的套间里开着暖气,没有我们上次来时的阴湿感觉。洗澡间铺上了防滑垫,擦洗得非常干净。虽然没有宾馆总统套间的气派,但它有总统套间所没有的温馨气氛,毕竟这是总统自己的家。在中国,只有亲朋好友才会住在主人的家里,在西方更是如此。
离晚宴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住在离碧蒂城堡二十公里的“绅士旅馆”(Seniorie),回去的话时间较紧,我就干脆在院子里转转,了解一下还有什么问题。中、法两方的工作人员都在忙着,警卫、生活等各方面都安排有序,看得出法方的准备工作很到位。这时天色早已黑了,院子里略有凉意,四周非常安静,只听得远处时而有狗叫声。从城堡往山下望,只有一两处有灯光,我曾听希拉克夫人说,这两家是他们的邻居,天晴时,他们可以隔着山谷挥手致意。我估摸着,从碧蒂城堡到邻居家,步行起码要半个小时,可能还不止。我不禁吟起杜甫的《客至》来:“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唤取尽余杯。”我想,杜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