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说:“你才十七岁,还太小,当兵也要再过两年。”
文强说:“日本人会再等我两年,长大了才打进来吗?我们好多同学都报名了。部队里那些兵跑那么远来打日本人,我们就在日本人的旁边,却置若罔闻,爷爷,你就让我去吧!”
爷爷说:“这事要好好和你爸爸妈妈商量,我做不了主。”
文强听了又去找大个和月华,大个听了还没说话,月华就说:“不行,枪炮不长眼,再说你还太小。”
大个也说:“你马上中学毕业了,要当兵也等毕业后再说。”
文强听了说:“日本人它不会等我高中毕业才来打我们啊!如果所有父母都像你们这样想,那日本人在中国就更加横行无忌了,到时候难道日本人的枪炮就能长眼了?反正,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我都要为我的国家而战!”
大个和月华见这样,就找父亲商量,父亲说:“他有他的道理,但如果他这一走,或许就真回不来了。如果他执意要走,我们也挡不住他。国家这样,他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应该的,如果我也像他一样年轻,我也会‘笑谈渴饮倭奴血,金戈铁马裹尸还’,只是我希望他能为我李家续接香火。”
月华说:“爹的意思是……”
父亲说:“这事还要和他先商量,他要同意,就让他先结了婚,以后的事再说。”
大个说:“可红彩才十五岁,还小吧!如果一结婚,文强就走了,这不是害人家吗?”
父亲说:“小是小了点,但这样的时局下,什么事情也都不可能正常了。月华,你去把他叫来,看他同意不同意。”
月华把文强叫来后,爷爷说:“文强,你一定要当兵,得答应爷爷一个条件。”
文强说:“不要说一个,就是十个,我也答应。说吧,是什么条件。”
爷爷说:“既然你下决心当兵,那书是读不成了。既然如此,你就先和红彩把婚事办了。你是长孙,有这个责任把李家的香火接下去。”
文强知道自己已经和红彩有婚约,而且,他也喜欢红彩,就说:“只要你们让我去当兵,我没意见。可红彩还这么小,陈伯伯他们会同意吗?”
爷爷说:“就算他家不同意,娶别人家的女孩,你也要结了婚再走,有了家,你就该有责任,到外面才不会乱来。”
文强说:“我既然已经和红彩有婚约,就不能悔婚,如果陈伯伯他们家不同意,那就等战争结束了再回来结婚。”
大个说:“我和这就去富贵家说去,如果他们不同意,再做另外的打算吧。”
父亲说:“这样也好,你们去吧。文强,你好好在家,哪儿也不准去。”
大个和月华在自家的货柜里选了些点心,到了凉面家。一家人刚吃好饭,正收拾,见大个他们来了,凉面和阿珍忙热情地把迎进屋里,凉面妈妈领着红彩红云准备明天的事。
凉面的父亲坐在桌旁正领着红广剥着大蒜,忙招呼大个他们坐。寒暄过后,阿珍把桌子收拾了,凉面叫红云进来领着红广出去玩了。
月华把带来的点心递给阿珍,阿珍说:“看你们,都一家人了,还这么客气。”
月华说:“今天可不是客气,我们是有事相求。”
凉面说:“看你说的,我们还能帮你们什么忙啊,尽都麻烦你们了。”
大个笑着说:“今天这事,别人也帮不了我们,只有你们能帮我们。”
这时候,阿珍用碗倒了茶端上来,说:“什么事啊,还非我们帮忙?”
大个把文强的情况说了,又说了父亲的想法,最后说:“也不知道大哥能不能同意他俩的婚事,我们也觉得红彩还小。但家父的意思,我们也不好违拗,今天特地来找大哥大嫂商量来了。”
月华接话说:“只是这样一来,红彩的书就不能读了。”
凉面说:“连你家文强都不读了,她就更不用读了,能识几个字就可以了。”
阿珍说:“我们倒没什么意见,虽然小了点,能到你们家,我们也放心。只是这孩子从小脾气就倔,那年才十岁,听我把她给人做了童养媳,跑到山上躲了一晚上,后来我想起来就害怕。”
月华说:“这事也要孩子同意,不能勉强的。我看红彩从小懂事,找她来问问,如果她不同意,我们再做别的打算吧。”
凉面说:“不用问,这事哪有她说话的份,都十五了,也不小了。现在红广也快七岁了,男孩子可要给他读点书,以后好奔个前程。三个孩子都读书,我们也担不起了。”
阿珍有些不高兴地说:“都是自家孩子,说这些。”
凉面听了也就没再说了。这时,凉面他娘的事也完了,进屋来说:“小户人家就是事多,也不能好好招呼你们,你们一定别见怪才好。”
月华说:“大妈可别客气,谁家过日子还不这样啊。”接着又简单向凉面妈妈说明了来意。
阿珍对父亲说:“爹,你们看这事,该怎么办,要不要问问红彩的意思啊?”
凉面妈妈说:“我看要问一问,要不然再像上次一样跑了,出什么事,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凉面的父亲对阿珍说:“阿珍,你去把红彩叫来,这事要和她说,但由不得她做主,这样的局面,早过去也好。”
阿珍把红彩叫进来后,凉面父亲说:“红彩,你已经十五岁了,也读了两年书,懂一些道理了。文强要去当兵打鬼子,当兵前想先娶你过门,你没意见吧。”
阿珍虽然岁数不大,但毕竟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也知道自己和文强的事。文强虽然才十七岁,但长得很高,模样又英俊,还有学问,怎么也比自己强不止十倍。加上已经和文强认识了好几年,心里也早就认定文强了,只是还羞于直接说愿意,就说:“那我不读书了吗?”
大个说:“人家文强都不读书了,女孩子读书还有什么用。”
月华过来拉着红彩的手说:“红彩,可就是有些委屈你了,这文强去当兵,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红彩说:“如果我是男的,我也去当兵,日本人欺人太甚。”
月华说:“那你是没意见了?”
红彩没说话,红着脸低下了头。
大个这时候才说话:“伯父,大哥。我看红彩应该不反对了,如果你们没什么意见,回去后我就和家父商量,看个日子,就让红彩过门了。”
红彩害羞地推出去找红云红广去了,凉面也同意了。虽然阿珍心里有些担心女儿,文强结婚后就当兵去了,如果有个什么闪失,那红彩以后……但他看着文强也好,最终还是没有反对。月华就和阿珍要了红彩的生辰八字,和大个告辞回家了。
大个回家把情况和父母说了,一家都很高兴,决定第二天找个先生推推八字,测测日子,看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尽快把喜事办了。文强知道结果后,心里满怀欢喜,但一想到自己决心去当兵,还是隐隐地觉得很对不起红彩。
第二天,大个就请了个先生来,把文强和红彩的生辰八字都交给他了,那先生闭着眼睛算了一气,说:“好婚,好婚,再过五日就是如丙寅日,日子就选在那天吧。
大个父亲一听,也很高兴,给了先生酬劳后,又一路送着他出门。
八
大个和父亲商量着,在婚礼的前两天把聘礼备好了给凉面家送过去了。然后一家人就忙着准备文强和红彩喜事了。
家里的门窗被重新刷了一道朱红色的漆,两扇大门也换上了两张新门神,大门两边贴了对联,上联是:华夏浴血,赤子报国,子承父志情不悔。下联是:东洋荼毒,倭贼横行,看你蹦跶到几时。没有横批,门楣上用红绸结了一朵硕大的花,好像要把所有的喜气都集结到一起,一看就让人觉得喜气洋洋。
到了院里,每道门上都贴了大红喜字。文强和红彩的新房上,多了一朵像大门头上一样的红绸结的花,只是比那朵小了些。新房两边也副对联:大家庭和和美美万事随心,小两口甜甜蜜蜜早生贵子。月华和婆婆忙里忙外张罗着,看着里里外外已经被装扮一新,心里也禁不住高兴起来。
按习俗,大个娘把大枣,松子等等象征早生贵子的食物钉进被子里,然后用红线扎了24双筷子放在了文强婚床的席子底下。婚礼头两天,又让文胜陪哥哥在新房里睡,这就是所谓的压床了,每天晚上都给文胜吃包子、花生、鸡蛋什么的,意思是“包生儿子”,总之,一切按着习俗,一家人喜气洋洋地准备着婚事。
凉面家也一样,把房屋里里外外收拾一新,阿珍和凉面商量着,也给红彩准备了一份简单的嫁妆,专等着时间一到就送红彩过门了。家里有了喜事,头两天,凉面和阿珍就停了生意,一心在家准备嫁女儿了。
高兴的不只凉面一家,街坊邻居平时忙着奔生活,也没什么高兴事,所以,娶媳妇家女儿的事,也成了大家的娱乐机会了。大家都想趁此来沾沾喜气,说笑说笑,各人据自己的情况不同,也都要表示一下心意,给凉面家送点礼过来,阿珍也备下瓜子糖水,招待着大家,家里又人来人往地热闹了起来。
到了娶亲的日子,一大早,大个的父亲就领着一家人在正堂里跪拜祭祖,向各位列祖列宗回报文强的婚事。完了,又交给文强一些个红包,迎亲的和送亲的姑娘小伙都是要发红包的。亲戚朋友坐下简单吃了饭后,文强换上了新郎的衣服,红色长袍上罩件黑色马褂,一顶黑色的毡帽上也插了一朵红花,在喜娘的带领下,一帮伙伴簇拥着文强,开始出门迎娶新娘。一路上,唢呐声声,鞭炮阵阵,几个小孩也跟着凑热闹,一路上跟着跑
而在凉面家,老远远红广就看见文强他们来了,就跑着到阿珍凉面跟前早有人向凉面家通报了:“爹娘,来了,来了,新郎官来了。”院里的小孩一听说新郎官来了,就都跑出去看。阿珍忙到屋里去看红彩了,凉面到了院里,准备迎接新郎一行。
说话间,花轿就到,凉面家门口也“噼里啪啦”响起了一阵喜庆的鞭炮声。文强进门见了凉面,就忙着行礼,几个来帮忙的邻里媳妇就忙招呼一起来迎亲的小伙,凉面把一个个红包分派给他们,他们也不推辞,接了,这算是个彩头。
红云陪着姐姐在屋里,红彩已经穿戴整齐,从头到脚,一身红衣红裙,头发也束成一个髻,插了两朵红色的绸花在上头。
阿珍忙着给红彩做最后的整理,边忙着边和红彩交待一些到婆家后的注意事项。说着就听外面凉面问:“阿珍,里面好了吗?花轿来了文强都等好一会儿了。”阿珍就忙和红彩说:“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吗?虽然你公公和你爸爸原来在过一起,但嫁过去毕竟不像在自家家里,一切就要靠自己了。人要勤快,孝敬公婆,懂得忍让。”红彩听着都一一点头,阿珍拿盖头给红彩盖上,对红云说:“红云,陪姐姐出去。”说着,眼睛就有些发起酸来,忙拿衣袖擦眼泪。红彩看着,也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红云陪着红彩刚一出门,外面就想起了震耳的鞭炮声,阿珍也出来了,和凉面一起,把红彩交给了文强。几个小孩都伸着手和文强要喜钱,文强也高兴地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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