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海萍已热汗满身,苑勇却幽幽的吐出一口气来,微睁双目,道:“萍……儿……我命……在……顷刻……你……不……必再……为我……烦……心……了……”
“二叔——你老人家别说话,萍儿自信还有施救您老的本事……”伍海萍自得天罡神煞的真元之后,因玄关未能拍通,故不能将天罡真元运用自如。半面神尼拍通玄关之窍,本身的力道,就能和真元汇合,而形成一股无比强大的元阳之劲。
别说是替人疗伤,纵然是自己受了重伤,或穴道被制,也能顺利的解除和痊愈,因此苑勇的伤势虽重,但在海萍疗治之下,终有起死回生之机。
不大工夫,苑勇已觉体内热炎难当,略略的挣动了一下,这一挣动,血脉通畅,张口吐出一口淤血。于是他觉得舒适极了。也流露出幸运的微笑。
海萍真够苦的,这会子已累得他筋疲力尽,假如此刻有人袭击的话,倒真是险极了。
“萍儿,我已经好多了,你歇歇吧!”
其实,海萍进入了无我之境,苑勇之话,却将他惊醒,海萍脸上现出一丝甜笑,道:“二叔好了么?”
“苦了你啦!孩子。”
海萍撤掌,立身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心中宽畅极了。
“孩子,你在哪里学来这身本事?”
“二叔,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谈话,侄儿有很多事要请问你老人家。”
海萍没有答复苑勇的问话,扶着他,慢慢的走动。
叔侄俩走了顿饭的时间,海萍却在这段时间中,才将自己几年来的经过,详细的叙告苑勇。这段传奇性的经过,只听得苑勇惊奇、伤感、欢愉、庆幸……渐渐地又走到一座山岩内。
苑勇此刻已全部复原,只是年纪已高,江湖豪气,已没有当年充沛。
“二叔!铁塔魔君为什么要杀你?”海萍坐下发问。
“唉!”苑勇悲愤地叹了口气,道:“魔崽子不知从哪儿得来的信息,已知道苑龙的女儿出门学艺,他为了斩尽杀绝,拷问于我……”
“你告诉他了!”
“我侄女到何处学艺,连苑龙都不太清楚,我只知她叫苑小玲,七岁就被个不知名的高人带走,我怎会告诉魔崽子。”
“苑小玲只怕还不知道她全家被害?”
“当然不知道。”
海萍脸上涌起了怪异的色彩,又问道:“苑小玲比我大,还是比我小?”
苑勇翻开老眼,将海萍看了许久,笑道:“孩子,她比你大几个月,就我的记忆,她长得美极了,你们如能在一起,那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呢。”
海萍俊脸胀得通红,低着头没有说话。许久,他杀机突现,怒气大张,说道:“可惜侄儿的父母,不知是谁杀害的,否则我势必寻找苑师姊,共同行走江湖,为双方的尊长报仇……”
苑勇听得怔愕了半晌,望着海萍道:“杀你全家的,是……”他顿住了,脸上流出恐怖之容,向岩外探现。
海萍跨进一步,握住苑勇手,急问道:“二叔知道么?快告诉我……”
苑勇欲言又止,两三次,仍旧没有说话。
海萍一看苑勇的神色,心中已经明白,分明苑勇知道详情而恐惧仇家,不敢相告。
“二叔是不是害怕?”
苑勇老脸一红,“唔……”
“只要侄儿有三寸气在,就不许任何人动你老人家一根汗毛,有话只管说。”
苑勇镇神凝思,决心陡下,道:“你父在世之日,也是侠名远播的人物,可是他和沧……”
“沧什么?”
“沧……”苑勇刚说到此处,蓦地银光划空,掠过二人的头顶,哨地落于地面,发出闪闪的光芒,苑勇心中明白银光的来历,吓得一阵哆嗦,要说的话,硬生生地又吞进肚中。
海萍双目炯炯有神,顺目看去,原来是一块小小的银牌,他跃上前去,拾起一看,上面写着:“追命”二字。
他不禁一声怒哼,抬头要追,转头一看苑勇,脸色苍白,浑身颤动。
“二叔!这是怎么会事?”
苑勇叹了口气,思量片刻,决心即下,大笑道:“银牌出现,我们难活五个时辰,告诉你,这就是你父母仇家,他叫‘沧海一奇’”。
海萍热血涌动,冷然大笑,道:“纵然是死,也要死个明白,他是何等人物。”
“八荒之首,铁塔魔君是奉他之命杀死苑龙全家,也是我们苑伍两家的大仇。”
“银牌到了,他也必在左近,我去找他去……”
“慢点!此人工于心计,功力自成一派,高不可测,偏他在暗中做绝了坏事,却仁义遍布,银牌虽到,他却不一定亲身出面,找他何益?”
海萍满脸杀焰,冷笑道:“反正五个时辰必有人到,我就不信他有通天之能。”
“沧海一奇名震江湖,和开山豹子、七星真人、火神怪杰、铁剑秀士、恒河独叟、铁塔魔君、九毒娘子七人,结为八荒,大有独霸武林之势。”
“独臂大师,半面神尼也怕他?”
“虽不怕他,也得让他三分。”
“江湖上就找不出正义之士,揭发他的诡谋?”
苑勇长叹一声道:“沧海一奇新创两牌,金牌免死,银牌追命,灵验已极,近来江湖上盛传隐迹风尘几十年的‘穷神’,正要和八荒作对。”
“穷神何人!”海萍问。
“心地忠厚,手段辛辣,是一位名重武林的正人君子,武功之高,没有人能道出程度。”
海萍一直没有笑意,停了片刻,道:“我们走吧!侄儿和你老人家寸步不离,看他有何诡计追命。”
“孩子,江湖凶险,极难预测,我已不惜生死,但愿你能得报两家之仇,我虽死亦能安心。”
“你老人家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
“非我如此丧气,慢慢地你就知道了。”
他们走出了山岩,天色已经微明,苑勇这时似乎无所谓怕,安静地行着,突然他笑着对海萍道:“孩子,你务必要寻找小玲,告知她全家遇难之事才好。”
“侄儿定能办到,你老人家放心。”
苑勇感到十分的安慰,信步跟随海萍而行。陡然他盯住海萍,脸上忽变成失望的色彩,很哀伤的叹了口气,却未说话。
海萍对这位亲人的态度,非常不解,问道:“二叔,你叹气做什么?”
“唉!再有几个时辰,我们就要死啦!我的话等于没有说……”
海萍听得一愣,眨眼就明白过来,笑道:“你老人家被沧海一奇吓破了胆,竟是这样的怕他!”
“孩子!你的功力固然得自天罡神煞,高妙得紧,但和沧海一奇比,仍然没有他深厚,再说他的诡诈奸狡,是你比他不上的,所以……”
“所以你老人家不敢相信侄儿?”
“那也不是,万一他不愿和你正面相拼,而暗施阴诈,试问你能逃得过他的手掌心?”海萍忍不住仰天一声悲笑,道:“伍海萍就不信沧海一奇是三头六臂的凶神恶煞,他不和我对面,难道我就不能找他……”
“哼!”山后发出一声慑人的冷哼。
这冷哼来得奇突,海萍一惊,苑勇心头猛然一震。
“什么人?鬼头鬼脑的。”海萍心火突发,大声喝吼。
蓦地两座山头都有人发出两声傲然的长笑,声震荒野,响彻云霄。
海萍紧贴在苑勇的身侧,扭脸望去,哈!每座山头之上,站着两个老者。
左面山头上的老者,首先报出字号道:“火神怪杰,开山豹子,执行银牌法令。”
右面山头的老者,继而冷冷言道:“七星真人,铁剑秀士,执行银牌令法。”
八荒人物,来了四位,海萍仔细看去,红脸者是火神怪杰。身躯魁伟,开山豹子较为瘦削,铁剑秀士比较文雅,也显得年轻,只有七星真人是瘦老道,怪模怪样。
海萍顿起复仇之念,喝道:“沧海一奇人在不在?”
“好大的口气?”铁剑秀士轻喝。
“该死!”火神怪杰也同时喝喊。
七星真人阴阴地一笑,道:“沧海一奇是何等人物,也是你能见到的?哼!”
“你们认为沧海一奇至高无上,我姓伍的看他一文不值,不敢露面,我们失陪……”
海萍这几句话说得很得体,回头对苑勇道:“二叔!我们走!”
“孩子,他们……”
“不要紧,他们要敢围拢来,侄儿决不客气……”
苑勇知道怕也无益,果真昂首挺胸,一飘长须,大步而行。
两人刚走到山出口,迎面人影闪动,迅快无匹的落下四荒,可是中间却空出一个席位。
海萍豪放的纵声一笑,大声道:“姓伍的倒要看看你们怎样地执行银牌令法……”说完了话,暗提功劲,硬往四荒面前闯去。
叔侄两人快接近四荒跟前,蓦地,人影又闪,四荒中间的空位,已出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只听白发老者呵呵一笑,道:“小友口气未免过大,骂了沧海一奇,也骂了我们几个老不死的。”
海萍放目打量面前的五人,估计单打独斗,决不致失败,可是人家若群起而攻,自己就死多生少.但他并不惧怕,大声道:“你是谁?”
“恒河独叟。”
“打算怎么样?”
“执行银牌令法。”
“置我们于死地!”
“不错!”
海萍憋不住悲壮地大笑道:“对待息隐江湖多年的老人,和初出道的伍海萍,须要动员这多人马,这是八荒人物的威风?”
“放屁!”火神怪杰斜跨步,喝骂中,打横里拍掌硬取海萍。
海萍陡然怒生,伸臂格去。怒声一过,狂风立至,蓬!双方都晃了两晃,没有高低。
“看我的!”七星真人在他们掌力接实之际,倏地闪身出手,也向海萍攻出一掌。
海萍冷冷一笑,右掌平推,照样相接。
狂响一过,两人都退了一步,就这时候,铁剑秀士和开山豹子前后闪动,同时拨掌环攻。
海萍哈哈狂笑,骂道:“无耻之极……”
两掌迅疾拍动,前后反攻,蓬,蓬……尘土激扬,苑勇双目难睁……
海萍仍然未被迫退,反而杀机大现,但眼前的形势,显然形成了梅花环攻的局面,插翅也难逃走。
海萍和苑勇围在正中,心中也有了惊意,时才的掌法,人家并未施展全力。
恒河独叟嘿嘿冷笑道:“小友快交出苑勇,和牌令来。”
海萍毫不思索,很快的接道:“除非伍某人抛尸此地。”
“老夫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废话!”海萍怒喝。
恒河独叟目射凶光,脸色一变怒道:“小小年纪,怎地这样不识抬举?”
“萍儿,不要管我……”
海萍嘿嘿地笑了两声,拦住了苑勇,喝道:“二叔别怕,我就不信他们有天大的本领,我们硬闯!”当先行动,双掌左右开弓,快如电光,接连打出四掌,分袭前后,左右之人。
同时,左手一拉苑勇,照恒河独叟冲去,这分手出击的四掌,力道至少用了八九成,威猛至极。
八荒人物中的五荒,谁也没有料到海萍会有这等神奇深厚的内力,因而都大大地震撼。力道排至,不由惊吓,当时顾不得还击,随着都闪退了七八步。这个时候的海萍,已拉着苑勇冲出了半丈有奇,可是五荒散而复聚,再度将海萍围在中间。
海萍不禁大怒,喝喊中,双臂突圈,又打算狠狠攻打……
恒河独叟名列八荒之二,他见海萍这点年纪,居然有这等身手,除他之心,更为坚定,但他不愿落人话柄,眼珠急转,赶忙喝道:“慢点!老夫有话说。”
海萍倏地住手,喝道:“快说!”
苑勇此刻也看出了海萍功力奇高,信心大增,也随着冷笑道:“凭你恒河独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