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藏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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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藏的暗流-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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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当儿,何梦石用他一双深邃的目光盯着我一语双关地说。我注意到,这以后他对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更加关心了……

  “好吧,我跟你去。” 三天后上班见他面第一句话我就是这样说的。

  他微微地点了点头,说:“我料你也不会放过这样一次机会的。”

  …………

  夜已经很深了,室外不时传来一两声犬吠,由于是在荒僻的乡野,又加之是在寒冷的冬夜,这声音显得异常的空旷、遥远和凄冷。半夜醒来我望着生疏的天花板,想着以往的心事,不由得有几分感慨:是啊,跟他来了,灾难也随之不期然地降临到自己的头上。这才哪到哪呀,艰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呢!……我使劲儿地偎了下被子,惟恐火炕施舍给我的那点热气从身上跑掉,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坠入了梦乡……

13、二里沟原是松花江的一条故道(1)
由于白天的劳累,我躺在有一丝暖意的火炕上不久便坠入了梦乡,然而躺在我身边的何队长却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他在想事,在想很多很多的事情。是的,我们来到了怎样一个生产队?生产队长薛连举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为什么这里的人们对搞基本路线教育这样反感?房东张大娘无意中说出的那些有关“基教”的话,能不能代表这里大多数社员群众的心态?……这些个问题都不能不牵动着他的心,使他无法不逐一地予以认真的思索。作为一个有着多年群众工作经验的领导干部——尽管他现在已被“打倒”,除了被任命为一个小小的、有职无权的工作队队长外,可以说什么也不是——他十分清楚,在进入一个新的环境,在开展一项新的工作之前,都需要做些什么。兵书上说的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贻。正是出于这种考虑,他在进驻二里沟幸福大队之前,曾通过各种渠道对这里的情况——其中包括幸福大队的历史及现实情况,包括领导班子成员的基本概况和这里社员的生活习俗、经济状况——都做过一次全面的、细致的了解。他知道,这些情况难免有偏激和不实的地方,但从总的方面看还是有一定参考价值的。

  他了解到:幸福大队所在地,处于城乡结合部、离哈尔滨市中心只有十余里的一个松花江故道里,由于这里地势较低,且成一个宽不足二里,长却很长的条形地带,故被最早来这里居住的人们称作“二里沟”。“二里沟”因是大江的故道,所以土地含沙量大,较周围其它地方的土地贫瘠,数十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滩,地面上稀稀拉拉长着一些草及柳蒿丛什么的,水大时便成了一片湿地,洪涝过后沙面上结了一层硬壳,烈日一晒,便龟裂成一些碎片片,所以种庄稼十年九不收,当地人很少来此定居。后来听说从山东那边来了几户人家(多半是萊州府一带的),由于走头无路,才在这里落了脚长住下来。他们发现这里的土地虽然种大田不行,但是上足了肥种菜还是满好的,更何况这儿离市区近,种出的菜吃不了拿到城里卖也挺受欢迎,有了钱不但可以买粮吃,还可以置办些家当。由于生活有了出路,这几户人家不但自己在这里定居了下来,还将老家的亲戚、街坊、朋友也陆陆续续地招了来,到建国那年,二里沟这块地方已是有二百来户人家的大村了。

13、二里沟原是松花江的一条故道(2)
这里的人们虽然千里迢迢来到了外乡,但是仍然把家乡的一些风俗习惯都带了来。他们青一色的胶东口音,说话唱歌总去不了那股子令人陶醉的“酸”味儿。他们性情暴烈,好斗,但也不乏温情和体贴。在饮食上,他们最大的特点是吃煎饼。因此,这里的妇女自小就会摊煎饼。他们把玉米面、高粱米面——偶而也用大米面——加上少量的豆面(这些面当然都是磨得很细很细的了),经过稍微地发酵,然后在烧热的、圆圆的、表面异常光滑的煎饼熬子上,摊成薄薄的、均匀的、和熬子一样大小的薄片片,这东西吃起来又艮又香,很能引发食欲。通常他们不是现做现吃,而是一次摊上个十余斤或数十斤,把它们一层层平摊在高粱或玉米秸做的盖帘上,用灶帚洒上点水,再用一块大大的、浸过水的包袱皮在上边盖好,吃时由上往下一层层地揭,一般吃个十天半个月的都不会坏,而且吃起来也极方便,通常活儿忙没工夫起火,就拿根大葱,抹上些面酱,外边用煎饼一卷,便可一边走一边大嚼起来,那个香劲儿,令人见了流口水。大半是经常咀嚼煎饼的缘故,这里的人们一般颚肌都比较发达,外观上给人的是一张大方脸……然而,这些人虽严格地恪守着家乡的风俗,但由于地理和气候环境的缘故,也不能不入乡随俗,在家乡的时候他们住的都是石头房子,甚至于连院围墙都是用石头砌的,可这里方圆数十里见不到一块石头,所以盖房子时不得不象这里的土著人一样采用土坯和茅草顶,只是房子盖起来以后,不论大小,都要隔成一个个单间,严格恪守一代人睡一间屋一铺炕的习惯,而不是像本地人那样,几代人不分男女,不分老幼都挤在一间屋里一铺炕上。是的,这个规矩尽管在异地他乡历时了数十年之久,也没人敢破的。

  人多了,屯子大了(他们原来管‘屯子’叫庄,可拗不过当地人的习俗,到后来也叫起屯子来啦,只是多少带上点胶东味,叫“屯儿”),当地政府给他们派了个领导来,倒不是这里的人们欺生,而是这位土著的领导见胶东来的姑娘漂亮,腚锤儿大,腿杆子长,便起了邪心,搞了一个又一个,屯里人一怒之下,将他揍了个半死,哄了出去,然后根据自己的好恶,在家乡人中选出了一个,最初当地政府不许,但拗不过众人的意愿,到了就只好认可。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15、掉进了病窝子(1)
我跟何队长由于得到房东张大娘的照顾,睡了个暖炕,可我的那些同伴们,就没我俩这样的好运气了。由于冻了一宿,除大綦和于大头外都不同程度地患了感冒。清晨,老柳见了我俩还没说话,就“啊嚏——啊嚏——”地打起了喷嚏,他用一方湿透了的手帕痛苦地揉着被鼻涕淹红了的大鼻子尖,囔囔地说:“这一宿就像蹲在冰窖里似的,别提有多冷了,我没*服,外边套着大衣,再把被褥都围上,还是觉得骨头缝里直往外冒凉风。啊嚏——啊嚏——”他话没说完,就一个接一个地打起了喷嚏,鼻涕跟眼泪一起往外流。

  大綦见了有一点幸灾乐祸,他嘿儿嘿儿地笑着,我问他:“你这一宿咋没冻着?”

  他把嘴一撇说:“我哪有你跟队长那样的好运!分配给我们的那间屋子倒是挺严实的,可是那炕硬是一冬天没睡过人。起先我也想跟老柳一样,把衣服被都披身上,对付一宿算了,可我爬上炕低头一看,哎哟我的娘吔!只见炕沿上白花花的上了一层霜,这炕他娘的能睡人嘛?我一出溜下了炕就找房东去了。我见了他家老爷们儿就说:‘那炕能睡人嘛?’他瞅我笑了笑说:‘谁说不是呢。’我说:‘拿点柴禾来给烧一烧怎样?’他说:‘队上只分配你人来,没给带柴禾。’我说:‘先从你这借点不行吗?’他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不成,不成,柴禾有限,给了你俺自家个儿就没烧的了。’‘那咋整?’我说,‘总不能让我在那样的炕上睡一宿吧。’他说:‘没办法,要不你就去找我们队长去。’我说:‘这么晚了,黑灯瞎火的我去哪儿找。’他摇头,没一点要给柴禾的意思。没招儿,我就自己去了厨房,灶前果然没丁点柴禾,可锅里做完饭还闲着大半下子水直往外冒热气,我想了下,就对他说:‘你这水闲着没用给我行吧?’他不好意思不给,就答应了。我这房东是个喝大酒的,墙根底下排了一溜空酒瓶子,我就拿来把锅里的热水一瓶瓶灌进去,整整灌了四瓶子,我把它们拿屋里去,想二一添做五分两瓶给柳队长,可他死活不要,我就一股脑儿地全塞进我被窝里去,躺进去紧紧地拢在怀里,就这样过了一宿,不然我也得像柳队长一样成鼻涕将军了,哈哈……”

  老柳有些后悔:“是啊,当初我要了你给我的那两瓶水就好了,也不至于……”话没说完就又“啊嚏——啊嚏——”地打起喷嚏来。

  大家忍不住笑起来。我打趣说:“你这是成全了大綦,要不你俩说不定都得感冒。”

  “可也是,”大綦接我话头说,“两瓶水的热度不够什么的,四瓶水刚勉强。我能逃脱‘险境’,多亏他的关照了。”说着,抱拳向老柳作揖。

  老柳又好气又好笑,抬腿向他屁股上踢去,他一闪身躲了过去:“哟,不好了,领导打人了!”他张牙舞爪过分夸张地喊了起来,可大伙却笑不起来。

  我瞅了一眼于大头,见他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便忍不住问他:“喂,我说大头,你是怎么逃过这一劫的?”

  于大头咧嘴笑了笑,神秘地眨了眨眼睛说:“这是秘密,不告诉你。”

  跟他住在一起的、平素不大爱吱声的老夏吸溜着鼻涕愤愤不平地说:“啥秘密,就是厚脸皮呗!”

  “你咋这么说话呢?”

  “我没冤枉你!你见炕凉就到院心里四处撒摸,见人家菜窖上盖着几片麻袋片,也没跟人打声招呼就捞了回来铺自己褥子底下隔凉,房东不让,说:‘你这样我窖里的菜这一宿都得冻。’你跟人家腆着脸皮说:‘是你的菜重要还是我的人重要?告诉你说,要是这一宿把我给冻病了,上边(你用手指头指着天说)会来找你算帐的!’吓得人家二话没敢说,眼瞅着你把麻袋片抱屋里去。”

  “谁叫你不学着我的样子做呢。”

  “你都把麻袋片拿去了,我还到什么地方找?”

  “没有麻袋片你可以用别的东西代替呀,比如说几块板子或……”

  “好了,你俩不要吵了,这事都怪我,没想到这一节,让同志们受苦了。”何队长说,把眼前的队员们扫了一眼,见小姚没来,就打发大綦到她住的地方去看看怎么回事。

15、掉进了病窝子(2)
过了一会儿,大綦回来了,把两手一摊,做了个鬼脸说:“也加盟进来了!”

  “什么加盟进来了?”大伙不解地问。

  大綦指了下老柳、老夏和另外两个患感冒的队员说:“跟你们一样,病了!”

  “哦,病得厉害吗?”何队长急切地问。

  “挺厉害,我进去时她正躺在那儿说胡话呢。”

  “这么说她在发烧?”

  “没错儿,脸蛋子烧得彤红,我一摸她脑门儿,烫手。”

  “走,咱们都去看看,先别开会了。”何队长披上大衣匆匆地迈出了门槛。

  队员们随他来到了小姚下榻的地方,只见她住的屋也跟冰窖似的,睡的炕冰凉。她盖着被躺在那里,头上系着围巾,干涸的嘴唇微张着,从里边不时发出低低地呻吟声。

  “小姚!小姚!……”何队长伏在她身边唤了她好几声,她才睁开眼睛,“怎么样,哪儿难受?”

  “头晕,想吐。”小姚说,眼角噙着泪。

  何队长摸了下她额头:“呀!这么烫。”他皱着眉环视了下屋里,然后摇了摇头说,“不行,不能在这里多呆,得赶紧送医院。”

  “医院?这附近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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