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媛没把这事告诉晓萱,她想如今晓萱几乎已经被幸福冲晕了头,大约更不会在意天宇的近况了,那就没有必要传递这样的讯息了。
子媛有时想,如果有个人能像天宇对晓萱那样对她,她就心满意足了。吴安成?自然不是。而秦朗呢?可他的性格太阴郁了,让原本就多愁的她更觉得沉重。
秦朗除了那次探病,就再没有来过子媛这里,每一次都是她去他家。
他家在顶层,由于是单位分的房子,楼里还住着两个同事。每到周末,秦朗都和子媛商量,让她一大早就来。
子媛问:“为什么?”
秦朗答:“还是不要让他们看到的好。”
子媛皱了眉头:“你怕他们知道吗?”
“不是。”秦朗急急地辩道,“绝对不是,你千万别误会,我是觉得感情的事是我们俩的私事,没有必要弄得满城风雨,被别人评说呀。”
子媛听他这么说,觉得的确很有道理。
秦朗继续说:“你想,本来他们就认为你离婚是因为我,如果现在知道我们在一起了,不就认定了吗?那样我们岂不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嗯。”子媛认同了,便按他说的,每次都起大早前去。
晓萱却很看不惯秦朗的作为,说:“他这人可真狭隘,怎么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真是小农意识。”
“我没觉得不对。”子媛不愿意听她这样说秦朗,“我们和你处的环境不同,思想也不可能相同,别忘了以前你在学校的时候也是很在乎周围人的目光的。”
晓萱摆摆手,反驳道:“那时候的我和你们也还是不一样的。我觉得环境不是主要原因,性格才是最主要的。你们俩都太内向,太放不开了。这是什么年代了?还在乎别人的说法?你是女人,也就罢了。可他是男人,男人这样就太不像男人了。”她忽然又凑近了子媛,坏坏地笑,“不知道那方面像不像男人呀?”
子媛握拳捶她,嗔道:“你越来越不像话了,总胡说八道的。”
“哈哈哈哈。”晓萱边躲闪边笑,“这有什么了,食色性也。李薇现在就说要注重给她刚过完百岁的儿子补身体,说从小就得把他补得很阳刚,长大了才更能令女人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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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这也太早点了吧。”子媛也笑,她已经渐渐习惯了她们的说话方式,偶尔也能插科打诨一句,但她还是决然不会像她们那样把这么私密的事摆出来探讨。
子媛很传统,秦朗也的确是个老实的男人,但他俩还是早已冲破了最后的防线,彼此真正地拥有了对方。或许晓萱平日的耳濡目染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她,在她的心底,一个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已没有贞操可言,贞操是属于纯洁的女子的,而像她这样的离婚女人就真没有必要强迫自己蒙上一块遮羞布了。更何况腼腆内向的秦朗是近乎哀求地想要得到她的全部。
那还是在一个白天,两个人在秦朗的家中闷着,做饭吃饭。再没有什么事情做了,子媛翻出画纸,想要画一件礼服的草样儿。
秦朗倚在床上看电视,没有什么好节目,他便在透过窗子倾洒进来的阳光里迷糊了。
恍惚中他看见子媛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纱衣,袅袅婷婷地向他走来。那纱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婀娜的身段。她在他身边坐下,伏在他身上,软软的,刺激得他的胸膛更加地强壮。他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想握住她那圆润的胸部。却差点跌下床,竟是个幻觉,子媛仍在一旁做草样儿。
秦朗很想抽自己,觉得实在龌龊肮脏,可就是没办法让自己已蠢蠢而动的心平静下来,相反强烈到难以自抑的地步。
“子媛。”他从背后抱住她,脸贴在她的背上。此时他倒很像个想撒娇的孩子,“子媛!”
子媛想转身,却动弹不得,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不知如何是好,憋住气,呆愣着。
“子媛,能答应我吗?”秦朗这样说时,额头已渗出汗了。子媛要替他擦拭,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再次恳求,“能答应我吗?”
秦朗浑身的筋脉都像是充了血,再不解释就要爆裂,这样的感觉已有过好几次,他都像经历死亡般地熬了过去。他想子媛那样敏感自卑,他怕她认为他不尊重她而伤心,怕她又会流泪,他实在是有些惧怕她的眼泪了。在他的印象中,子媛虽不算开朗,但也并不是爱哭的女人,可现在的子媛却经常会流泪。
子媛并没有伤心,更没有流泪,她只是心疼他的艰熬。
她答应了他。
秦朗刚一进入就结束了过程。
子媛愕然的眼神让他更加羞愧。
“我,我太紧张了。”他额头上的汗更多了。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的。”子媛的通情达理更令他难堪。
“子媛,我们再来一次,我一定行,你帮我。”他抓了她的手就往他身下放。
在她的帮助下,他终于再次雄起,总算勉强地完成了,他笑了。
子媛望着熟睡的秦朗,他的嘴角还带着满足的笑意。她想男人真的很有意思,很多时候就像是孩子,尤其是没有过婚姻经历的男人,不管是不是已经到了成熟的年龄,某一时刻都会对女人产生如同孩子般的依恋。
无疑,30几岁才初尝女人滋味的秦朗还是很单纯的,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简直没办法和吴安成比。可子媛不介意,她只要相爱只要相守,其他都是辅料,是点缀,有则更好,没有也不算缺憾。更何况她觉得她本已不是洁净之身,秦朗从未嫌弃,已是一种莫大的宽容。是的,她始终认为自己矮半截,他的爱对她如同一种恩惠,她只有珍惜,且是卑微的珍惜。
子媛想她要拼命抓住这份幸运,但现实就是如此——越是渴望抓住的越是会远离。
第十五章
夏季好像真是一个躁动的季节,人的心也日渐浮躁。南方已经非典肆虐,而这座北方大都市虽然还没有彻底接受它的洗礼,却也在很多方面表现出动荡。或者动荡一直存在,只是这次波及到了他们。
谁也没有想到随着外资的引进,竟触动了这个原本能旱涝保收的国有企业的命脉。从来没有下岗危险的工厂开始传言四起,说投资方要精简人员,不仅很多中方的中高层难保职位,更多的普通职工将面临买断。
秦朗并不担心,他的技术是十分出色的,不出意外即使不会升职,至少也不会被降职。
子媛就不同了,她没有技术,实际上是在做文员的工作,因了秦朗的庇护,当然还因她在同事中极好的口碑,才一直在这个清闲的待遇也不错的岗位上。真要是合并了,恐怕是凶多吉少。
子媛的心情越来越沉重,离婚一年来,多亏了晓萱,她才能有个安身之地。晓萱从未让她分摊过房租,甚至只要是一起吃饭的时候就连吃喝的费用也承担了。这样,她才能省下钱交那一年几千元的学费,否则即将毕业的她恐怕就要辍学了。可她不能一直靠晓萱的接济生活下去呀!再说倘若晓萱和林立志结婚了,就再没有理由支付这一个月两千多的房租。到那时候,她该怎么办?
可就是这种情况下,秦朗从没有说过让她搬过去同住。这便形成一个结,结在少言寡语的子媛的心底,令她产生诸多猜忌,甚至怀疑。
那天晚上放学后,子媛去车棚取自行车。
虽是初夏,却格外热,子媛边走边用手一下下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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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车出来,她先四下望望,找寻秦朗的身影。秦朗刚发了信息,说要来接她。并没有秦朗的影子,她便在路边停好了自行车等。
天闷得很,像是要下雨。她感到胸闷憋气,总觉得一年四季夏天要长于其他季节。而春天似乎是最短的,与冬交接时,仍感到天寒地冻;与夏替换时却早早地就热浪滚滚。大约这就是北方的气候,真正春暖花开的时候很暂短,令人想珍惜却恐怕来不及。
子媛不喜欢夏天,或是说她的潜意识里有些惧怕,毕竟生命中太多的过往都在一个个不同的夏日闷气中散尽。她真希望春天久一些,走得慢一些。晓萱逗她说那你就去昆明吧,那里四季如春。子媛知道常住昆明对她来说是不可能的,她是个普通的平凡人,只可能安安稳稳地上班挣那点可怜的薪水,和秦朗过最踏实的日子。
忽然想起,竟是7年前和安成结婚的日子,子媛心里是一阵如天气般的烦闷,有些事情真的是不想在留有记忆的了。
拿出手机,看看时间。今天老师放学早,还没有到往日该下课的时间,怪不得秦朗还没到。
“子媛。”有人叫她,但不是秦朗。
“吴安成?”子媛愕然。
吴安成胡子拉碴地,满脸愁苦地出现在她面前。
子媛不禁后退了几步,和他拉开距离。
怨,深深的怨,在这段咫尺的距离间满满地存在。
“子媛,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我很想念你呀!”
子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是那个在最后的关头逼她退下那枚本想留下作为纪念的钻戒的吴安成说的话吗?这个泪如泉涌的男人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吴安成吗?
“子媛,我遭到报应了,遭到报应了。”吴安成又上前几步,双手抓住她的胳膊。
子媛奋力甩开他,说:“你有什么话,要说就说,不说,我就走了。”
吴安成定了定神,平静了下心,说:“我知道你恨我,我承认我做错了很多事,可我真的是爱你的呀!”
“爱?”忽然之间,所有的苦痛涌来,如翻江倒海般在子媛的心里滚动,她感到胸更闷,心更疼,“你也配说爱?你忘了你对我的所有伤害了吗?”
“子媛。”吴安成垂了头,“我知道我伤你很深,可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求你原谅我吧。”
“哼哼。”子媛冷笑,“你说得真轻巧,原谅?你以为任何事情都可以原谅吗?”
“子媛,我们毕竟夫妻一场呀,我现在万念俱灰,如果你不原谅我,我根本就活不下去了。”
“夫妻一场?你也知道夫妻一场?”子媛从没有过的犀利,“把一个人打晕了,泼盆冷水或许能立刻醒来,可要是把一个人打死了,还醒得来吗?你早已把我打死了,用你的自私、狭隘、偏执、无情。”
“子媛。”安成没料到她会如此决绝地对他,“难道你对我们婚姻的失败就没有一点责任吗?当我们矛盾开始的时候,你想过与我沟通吗?”
子媛不再说话,推了自行车就走。
吴安成一把拉住车后座儿,苦苦哀求道:“你先别走,先听我说完好吗?子芳已经生了。”
“恭喜你,有半岁了吧?一定大摆宴席像亲朋大肆宣扬你有了儿子了吧。”子媛仍然冷笑。
“可我真遭报应了,孩子先天智障,哈哈!”伴了狂笑,他又放声大哭,“我有儿子了,可却是个傻儿子;我妈心脏病又犯了,差点就没救过来,一直躺在医院里;子芳成天就想把孩子掐死,我爸除了照顾我妈还得带孩子,本来所里要提我当副所长,可我无心上班,也就黄了。我真的要崩溃了,才来找你,只有你才能救我。”
安成一口气说完,子媛早已目瞪口呆。
“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安成垂头丧气。
子媛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对他们,她满怀怨恨,甚至也曾多次诅咒他们,可真的听到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