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飞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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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飞龙记-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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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潭水凝住了人们的心,也凝住了人们的思维,甚至,宫笠在恍惚中有了幻觉——他到底有没有在策动这件事了?

小楼中不闻声响,纱窗里不见动静,似是鲍贵财根本没有进去,也更像他一进去就缩在那个暗影里不敢出来一样……

时间,在缓慢的流逝,月影也偏移了老大一段。

三更天了。

终于——宫笠看到楼阁上的纱窗轻掀,一条人影如絮而落,但是,在落地的时候,却打了个踉跄,几乎一跤摔跌下去!

他心口一紧,随即又松了口气,不错,是鲍贵财。

本能的,他仰头又望向楼上的窗户,窗儿又已恢复原状,仍然是那样的安静,那样不带丁点异常的反应—…。

宫笠觉得有些纳罕,隐约里,也有点不安。

鲍贵财来近了,走路的姿态似乎有些蹒跚,那条腿,也像跛得更厉害了。

闪身而出,宫笠头也不回的低叱道:“跟我来。”

鲍贵财没有答腔,只是默默的跟着宫笠走向宫笠的居处。

将房门下闩,宫笠又将灯蕊捻小,然后,他转身注视鲍贵财,这一看,他不禁有些微微吃惊——鲍贵财的神色,不像他预料中的兴奋,也没有他想像中的惶恐,竟是那样一副怪异的表情,茫茫然、晕晕然,仿佛是在做梦!

扶着鲍贵财坐在椅子上,宫笠自己也面对面的坐下,他轻咳一声谨慎又低沉的道:“贵财,把经过情形告诉我。”

这时,鲍贵财方始如梦初醒,悠悠吁了口气,他咧开嘴,像是在傻笑,又似乎是在干哭,模样怪得叫人难过。

宫笠摇摇头,慢慢的道:“不要再回味什么了,贵财,把经过情形说与我听。”

搓着双手,鲍贵财呼吸了几次,显得十分腼腆的道:“二二叔……俺俺完全依照你的吩吩咐,从从楼上窗口摸摸了进去,哦,那那房间里,喷香,喷喷香,俺俺才一进去,不不知怎的,竟然手手脚发软,心心跳得像擂鼓,全全身冒冷汗,连气都透透不出了……俺俺站在那里,抖抖个不停,俺俺还以为,要晕晕倒啦……”

宫笠嘴里不说,心里却捏了把冷汗,老天爷,在那等节骨眼上,万一真个晕倒,岂非大事不妙,砸锅砸到底啦?

咽了口唾液,鲍贵财又尴尬的道:“后来,后后来,俺拼命定定了定神,咬咬牙,大大步走向了床边……二二叔,那那可是—一张好精精致的雕花钢床呢,还垂垂挂着湖水绿的帐帐幔…人人到了床前,那香香味越甚,但但……

俺俺的手脚也就益发软了,俺又又咬牙,伸手猛猛一下将帐帐慢掀起,俺俺的亲娘,俺俺却差点吓憋憋了气!”

不觉也吃了一惊,宫笠道:“见着了什么光景?”

又咽了口唾液,鲍贵财脸红如火道:“老老天爷,那那帐幔之后,祝祝姑娘竟然好好端端的拥被坐在床床上,光光影昏暗中,她她……她那一双眼,就像是两颗寒凛凛的星星—一样瞪着俺,好好冷,好好尖,看在俺俺身上,连连心都泛泛了冰,背脊脊上也一阵阵的冒冒寒气,俺俺当当时就傻住了……”

宫笠急道:“我的天,那不是发愣的时候呀,你应该马上行动才对!”

点点头,鲍贵财道:“是是,二二叔;俺俺正在愣着,祝祝姑娘就开开了口啦,唉,那声声音,冷冷漫漫的,硬板板的,不不带一点暖和劲…她她问俺,来做什什么?又又说,俺俺还懂不懂礼礼教、明明不明规矩?深深夜擅入女女子闺闺阁,可可知是什什么罪名?”

宫笠道:“你怎么说?”

鲍贵财窘迫的道:“俺俺一时说不上话来……”

宫笠冒火道:“还说什么屁话?你马上行动就对了!”

傻傻的咧嘴一笑,鲍贵财道:“在在俺发呆的时候辰,她她又说话啦,她她说,念念在俺们双方见过几面与黄黄庄主二二叔的份上,叫俺赶赶紧离开,她她可以替俺掩掩饰此事,不不向任任何人道及…”

宫笠忙道:“后来呢?”

鲍贵财赧然道:“后后来,俺只挣挣出了一句话……俺俺说,祝祝姑娘,俺俺的心事你全明明白,如如今,俺俺把这条命也献给你你吧!”

舐舐嘴唇,宫笠道:“她怎么表示?”

鲍贵财呐呐的道:“她她……呆呆了一呆,像像是有些迷糊,也也像是有点害怕,她问俺,问俺想想干什么?声声音在发抖!”

宫笠也不觉有些紧张,他道:“你又怎么说?”

鲍贵财低下头,拼命搓手,道:“俺俺……俺什么也没说,俺就一一下子出手点点了她的软软麻穴,她嘤宁一一声,仰仰跌在床床上,瞪瞪着俺,俺俺咬牙,就就…不答了……俺俺就上上了床,俺俺!”

提紧挥挥手,宫笠道:“好了,不必再说下面的事,后来呢?”

鲍贵财迷惑的道:“后后来?”

宫笠道:“事完之后?”

鲍贵财沙沙的道:“事事完之后,俺俺就解开她的穴穴道,俺向向她说,不不要恨俺,俺是太太爱她,所所以,俺不不要她死,俺俺要替她死,也不不知怎的,说着说着,俺心里好难受,俺俺就哭了,她她也哭了……”

宫笠颔首道:“好,哭得好!”

怔了怔,鲍贵财不解的道:“哭哭得好?二二叔,这这是怎么说?俺俺不懂……”

宫笠微笑道:“这表示她受了感动,多少对你动了情。”

鲍贵财回忆着道:“可可是,直到俺走,她她都没说一一句话……”

点点头,宫笠道:“这不值得奇怪,那个时候,那等情景之下,你又叫她说什么?”

似有所悟,鲍贵财哺哺的道:“不不错,她是没有什什么好说……”

突然,宫笠想起了一件事,他急道:“在事情的进行中,贵财,你只点了她的‘软麻穴’,没有点住她的‘晕穴’或其他防止出声的穴道?”

鲍贵财摇头道:“没,没有。”

抹去额上的冷汗,宫笠道:“那么,她一直未曾呼叫求救?”

又摇摇头,鲍贵财道:“没没有,莫莫非是俺太紧张了,没听到?二二叔,你在外外面,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宫笠如释重负的道:“我也没有听到什么,贵财,但你忽略了制住她的‘哑穴’,实在是一桩险事,万一她情急呼救,惊动了人,岂非前功尽弃?”

傻笑一声,鲍贵财道:“不不知怎的,俺从来就不以为她会会叫嚷,而而她也果真就没没叫嚷,由由头至尾,她她就没吭过半半声……”

宫笠沉吟了一会,道:“后来,除了哭,她也没说话?”

鲍贵财道:“一一个字也没说。”

宫笠深思的道:“在你离开的时候,她的目光有没有一直跟着你?”

鲍贵财不好意思的道:“她她一直看着俺,看得俺都都不敢看她了……”

笑笑,宫笠道:“照这种情形判断,反应还算不错,如果没有其他变化,事情应该成功…”

鲍贵财惊喜逾恒的道:“二二叔,你说,她她会答应嫁给俺么?”

宫笠道:“很有可能。”

鲍贵财因为过度的兴奋与激动,全身不由簌簌颤抖起来,他说话的调门古怪,像是舌头在打着结道:“二二叔,二二叔,真的?这这是真的?”

宫笠平静的道:“我只是说有些可能,贵财,情况的演变未出意料,迄今为止,一直都在我的推测之中,但是,如果说就此泰山笃定,水到渠成,亦未免言之过早,你且慢高兴,一切且待我们进一步的努力与事实的证明!”

鲍贵财仍然欢欣欲狂的道:“不不管怎么说,二二叔,她曾是俺俺的了,二二叔,俺俺已得到她了,这这就好像拨开云云雾,又见青青天啦……”

宫笠笑道:“但愿如此,贵财。”

蓦然,鲍贵财站了起来,又一下子跪在宫笠面前,不待宫笠搀扶及躲让,他已经“咚”“咚’”咚“的叩了三个响头!

宫笠急忙将他搀起,边道:“你这是干什么呀?表示脑袋硬么?”

鲍贵财感激零涕的道:“二二叔,设若俺俺的心愿能以得偿,全全乃二二叔的恩赐成成全,二二叔,今晚俺俺朝你叩三个头,只只是表示俺心中的谢谢意于万一,他他日一旦结为夫夫妻,俺俺们夫夫妻再向你三三拜九九叩,供供你的长长生牌位…”

宫笠摇头道:“不必这么严重,贵财,事情能否有成,尚难逆料,现在你就谢我这大煤,未免操之过急,便能如愿,在你而言是祈念得偿,可是,我心里的滋味却不大相同。”

鲍贵财怔怔的道:“怎怎么会呢?二二叔,你不该和俺一一样高兴才对么?”

叹了口气,宫笠道:“大不一样。”

鲍贵财茫然道:“俺……俺不明白。”

踱了几步,宫笠沉重的道:“此事如果成功,我面临的便有两大难题。”

鲍贵财迷们的问道:“那那两大难题?”

苦笑一声,宫笠道:“其一,如何再来保全你的性命?

其二,如何向黄家人解释此事?”

呆了一会,鲍贵财道:“二二叔,俺俺的这条命能否保

得,你你可别记挂,俺俺并不在意,活得下去,自自是好,活不下去,也也无关紧要,这这是俺心甘情愿的,二二叔千万别担待……”

宫笠缓缓的道:“不管你怎么想,我的责任感与道德心却不容许我淡然置之,再说,你若不幸因此恶疾过身而死去,你那寡妻又怎生自处?”

张张口,鲍贵财却未能出声,瞬息间,他的神情也不禁黯然了。

就在这时,门儿轻响——有人在外叩击。

宫笠先不开门,低声问道:“谁?”

外面传来的声音是廖冲那没好气的回应:“谁?这等辰光,除了我还有谁?”

于是,宫笠将门启开,廖冲走了进来,人没站定,已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成了没有?”

宫笠关好门,颔首道:“成了。”

廖冲闻言之下,并没有丝毫的喜悦之色,相反的,他深深叹了口气,表情阴沉又晦涩。

鲍贵财跨了上来,怯怯的叫了一声道:“师师啊……”

又长叹~声,廖冲的腔调似是带着呜咽:“乖徒啊…”

宫笠也不禁恻然,他忙道:“先别难过,廖兄,我们慢慢商议,事情还不到绝望的时候…”

廖冲悲凄的道:“看到了贵财,我就像是闻到了棺材上的漆腥气,老弟,你说说看,叫我怎么能不难过呢?”

宫笠苦笑道:“事情隔着那一步,还差上老大一截,你振作点,别这么丧气法,倒把人的心先弄寒了……”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廖冲伤感的道:“你知道,老弟,我一生孤苦,无亲无故,只这么一个徒弟相依为命,贵财他…不仅是我唯一的衣钵传人,也和……也和我的儿子一般无二……”

说到后面,这位杀人不眨眼的老魔头,已经忍不住咽噎起来。

一侧,鲍贵财也不禁眼泪汪汪,抽抽搐搐的陪着乃师伤心。

宫笠强笑道:“廖兄,如今我们暂且不提这件事,我想,以后多少也会有点眉目的;倒是贵才和祝姑娘的这方面,反应及经过情形都很令人满意……”

廖冲愁苦的道:“有什么用?得了媳妇丢了性命,倒还不如不得,我业已半点劲都提不起来了,唉—…。”

鲍贵财嗫嚅的道:“师师父……你你老莫要伤心……”

哼了哼,廖冲道:“都是你自作孽啊,小兔崽子,也不知是叫什么邪祟附上了身,死缠活赖的,硬逼着我答应你去找死,如今可好,眼看着一条小命半截入土,这往后的日子,叫我孤伶伶的怎生过得呢?”

噤栗了一下,鲍贵财呐呐的道:“说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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