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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眼镜在超市盯着冷藏柜犯愁。现在是下午,海鲜只有早上才最新鲜——不对,海鲜是发物,现在不能吃。熬大骨汤时间来不及,再说解雨臣又不是骨折……对了他冰箱里还有几个青椒怎么解决?
“喂?”
“黑爷,霍家放了消息,说吴三爷的事儿他们会掺乎进来。”
“霍老太太说的?”
“是。霍仙姑还说,谁打吴家的主意谁就是和霍家作对。您的意思是?”
“我不是说了站在吴小三爷那边儿么,”黑眼镜挑中一块精瘦肉,扔在购物车里,“吴小三爷到北京了?”
“有一阵儿了,有人说看见他在潘家园来着。”
“行了,剩下的你别管。听说你儿子出院了?”
“是,黑爷是说……”
“再上他单位闹事儿你看我不拆了你们爷俩,别一天到晚给爷找事儿。”
“是。”
没敢一次买太多,黑眼镜逛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拎着两个大购物袋哼着没调儿的歌往解雨臣家走。门没锁实,因为他没有钥匙,但从外面看也看不出门没锁。
解雨臣的屋里没声音,偷瞄一眼,发现人正睡着,就轻手轻脚地溜到厨房开始忙活。先把冰箱填满了一半,又把锅碗盆勺用热水烫了,黑眼镜头一回发觉自己有家庭主夫的潜质。就是不明白解家那位爷怎么就看不上他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了流氓暖得了床的绝世好男人,赏个脸逢场作戏也成啊,这年头,假着假着也就真了不是。
解雨臣醒来的时候屋里飘着饭菜的香气,费力的抬起手腕看表,已经晚上六点了。打开床头柜的台灯,慢慢挪下床,外面餐桌上两盘白绿相间的东西正冒着热气。
“这是什么?”
“青椒肉丝炒饭,”黑眼镜解下围裙,“没时间做别的了,凑合一下。”
解雨臣嘴角一抽,还真是物尽其用。说实话,黑眼镜手艺不错,有些小饭店还真不如他,解雨臣一边想着这丫以前是不是当过厨子一边问:“你都是自己做饭?”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11
“单身男人有几个不会对付两道菜,”黑眼镜盛了两碗鸡蛋汤,“不过我这人对吃的比较讲究,又不想请小时工。”
“你单身?你身边的伴儿不是换的挺勤吗,”解雨臣觉得好笑,“是不是哪个情儿你都来这一出?”
“天地良心,他们是自个儿贴上来的,我碰都没碰过几个,别提给他们下厨了。你不一样,我是真的想跟你好好谈恋爱过日子,以结婚为目的的那种。”
解雨臣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话,咽下一口炒饭:“那小楚的女朋友怎么回事儿?”
“是那女的甩了小楚。那天我去谈生意,正好在小楚的单位,看见了就说两句话,在停车场。恰好他女朋友也在。没几天那女的就把小楚甩了,非问我有没有对象,”黑眼镜想起这事儿就觉得苦逼,“估计是看上我那车了。我本来也看不上那姑娘,谁知道事儿一传出去就变味儿了,要我说,小楚被甩了也是福气,那种女人真要不得。”
解雨臣没答话,低头安静地吃饭。解家一向家教严格,所以解雨臣即使只是拿着勺子吃很家常的青椒炒饭,也还是吃得优雅。黑眼镜觉得他只要看着解雨臣吃饭就饱了,哪个明星敢说自己360°无死角?敢和他家花爷比吗?
一顿饭很快吃完。解雨臣放下勺子,起身去卫生间漱口。等他出来的时候发现黑眼镜正把洗完的餐具收回碗柜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解雨臣在那一刻突然宁愿相信黑眼镜是认真的,虽然这年头很快就被他强行逐出脑海。他定了定神:“你什么时候走?”
黑眼镜拍拍裤子转过来:“别这么着急赶人走啊,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
“哟呵,黑爷是打算住这儿?给房租,一天五百。”
“……我做饭给抵了行吗?”
“小时工一小时才八十块,您做顿饭还真不够这价。”
黑爷苦逼地拧起眉头:“那也不能跟看精神病一个价啊。”
“您看出来了?”解雨臣双手环胸慢悠悠地往屋里走,“我就是拿您当精神病治呢。”
“那我睡哪儿啊?”黑眼镜知道解雨臣耍他玩儿呢,莫名觉得开心,起码说明解雨臣对他态度有所松动,“精神病人也得有人权,解大夫赏张床呗。”
“书房有。”
“万一你半夜不舒服怎么叫我?”
“你事儿怎么那么多,又不是什么重伤,”解雨臣关上门,“有本事在我门口打地铺,晚上我出来踩着你我可不管。”
解雨臣当然不知道黑眼镜正为“能被留下过夜”这件事高兴得不知道手脚往哪儿放,他只是觉得黑眼镜留在这儿未尝不是一层保障。这条蛇眉铜鱼为什么会得到吴邪的重视,摆明了是和吴三省消失一事有关,这条鱼在他这儿,他会有一定危险,盯上他的人会越来越多,但这条鱼又必须留在他手里。
屋外传来黑眼镜奇怪的歌声,解雨臣苦笑一声,换上睡衣去屋里的卫生间简单冲了个澡。现在他是病人,他需要休息,至于别的,他可以先放一放。
北京城的夜晚才刚刚开始,不远处小区花园里还有人跟着音乐跳起广场舞。解雨臣的住处隔音效果不错,倒没什么影响。影响他的是手机邮箱里不断发来的电子邮件。
真是想休息都没机会。
吴三省失踪,带来的是整个黑势力利益链条的断裂。以往的老客户失去中介,新客户得不到利益保障,原本平稳运行中的黑市秩序一片混乱,渐渐脱离控制。
这是崩溃的前兆。不能打破的规则一旦被打破,后果就是整个链条的全线毁灭。
解雨臣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操控着一切,就像一张覆盖整个世界的网,不知不觉中笼罩牵扯其中的所有人,然后等到一个最佳时机,捕鱼者慢慢收网,最终将“鱼”都束缚其中,挣扎不得,死不瞑目。
解雨臣突然觉得喉咙一紧。他向窗外望去,只看到被城市灯光映红的夜空。北京城的夜晚是看不见星星的,这座城市本身的光芒将他们全都印在了黑暗中。
手下收集的情报仍旧源源不断地发来,他被盯上了,被这条路上的所有人。在他们的认知里,现在全天下只有解家小九爷还有这样的实力与之抗衡。他们都忘了一个人。
不对,解雨臣往门口望了望,也许不止一个。
黑眼镜没睡,在解雨臣房门口铺了张垫子,翘着二郎腿玩手机,时不时地删两条短信。对于最近道上的事,他真没什么所谓。黑眼镜是个很信命的人,他爷爷齐铁嘴曾经告诉他,如果不能改变,那就接受命运,只要站对队伍,笑到最后的仍然是你。
齐氏的损失不能说不大,根源仍然是吴三省。黑眼镜做过很多猜测,吴三省要么是发现什么苗头所以自己躲了起来,要么是被那个操控者完全控制起来。然而张起灵将这两种全都否定:吴三省失踪是有意为之,他要阻止九门根基毁灭的进程。
命运怎么可能被轻易改变,黑眼镜原本对此不屑一顾。但现在他忽然愿意相信命运会如人愿,不然怎么对得起解雨臣的苦心。
屋里没有什么动静,黑眼镜想着解雨臣或许已经睡了,或许没睡,像他一样躺着发呆。他没有透视眼,不知道解雨臣睡着的时候是否一样眉头紧锁。
心疼,明明是那么高傲的人,理应被人呵护着的,然而解雨臣太独立,以至黑眼镜即使想让他依靠,都会被他的高傲拒之门外。
什么时候才愿意坦白,才能完全信任他。
只隔着一道门的两个人各怀心事,像是隔着北京城久久不曾散去的雾霾。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能更新了QAQ
☆、Chapter 12
吴邪回到旅店时,发现那个长得很帅又行为古怪的男人正从他旁边的房间出来。
男人应该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穿着黑色卫衣和牛仔裤。吴邪越发觉得这人来头不小,对方却只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淡淡的说了一声“借过”。
吴邪回头,看到男人正走向楼梯口。吴小三爷的好奇心又开始作祟,他回屋换了件衣服,然后用他最快的速度奔向电梯。
“姑娘,麻烦帮我查一下3417那位客人,”吴邪满脸焦急地找到前台,“我和他刚拿错对方的房卡了,我现在进不去啊。”
前台小姐找到记录:“3417张起灵先生,他刚刚出去,您现在追出去也许能碰到。”
“能把他联系方式告诉我吗?”
“对不起,我们有规定。”
“我是外地人,南方的,您听我口音也听出来了,来这里做生意的,明天上午就签合同,这万一那位张先生一晚上不回来,我明天怎么办?”
“我们可以……”
“再说人家的房卡还在我手里,人家不着急吗?您行个方便。”
前台小姐终于松口:“那麻烦您把身份证留下。”
吴邪从钱包里抽出身份证,从前台抄了张起灵的手机号码,转身冲了出去。四下一扫,百米开外一个身着黑色卫衣的身影拐进了街角的胡同。
吴邪毫不犹豫地跟上。
胡同很深,年头不少了,隔很远才有一盏昏暗的灯。吴邪没敢跟得太紧,但张起灵在胡同里七拐八绕的就是不知目的地在哪儿,吴邪虽然满心都是国骂三字经,还是艰难地跟着。
二十分钟后,吴邪发现人不见了。拐过不知第几个转角,吴邪面前只剩下几间无人居住的平房。他犹豫着向前走了几步,脖子后面忽然一凉,金属质感的东西抵在那里。
冷淡的、低沉的男人声音从身后响起:“你跟着我干什么。”
“那个,有话好商量,我很乖的,你把刀放下,”吴邪额头上冒出冷汗,“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打听几件事,而且你知道我是谁,对吧。”
刀尖向后挪了挪,但没有放下。吴邪这才慢慢转过身来,张起灵降到收回刀鞘,他不担心吴邪会跑,反正武力值差了不止十个等级。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我就直说了,”吴邪定了定神,“你知不知道我三叔的下落?”
“不知道。”
“他们想要我的命,所以不可能告诉我,你没有理由不说。”
张起灵单手将刀稍稍抽出一点:“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你。”
“要杀我你早就动手了,不会这么有耐心地跟我废话,”吴邪忽然笑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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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五点,解雨臣醒了过来。
比他平时醒的要晚,毕竟他一般每天只有不到五个小时的睡眠,最初是强迫,后来是习惯。也许是因为受了点小伤,解雨臣觉得昏昏沉沉的,于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医生的假期很珍贵,何况这还是工伤换来的。
清明时节雨纷纷,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勉强沾湿地表。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在家里睡大觉,解雨臣没多久就又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解雨臣站在解家老宅的庭院里,角落里海棠树刚刚冒芽。二月红穿着白色的唐装,笑着纠正他的唱词。年近四岁的解雨臣有点委屈,卷起水袖爬到二月红膝上,去抢二月红手里的橘子。
“又不唱啦?二爷爷逗你呢,”二月红撕下一瓣橘子喂给解雨臣,“不唱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