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的好神采,一身藏青色锦袍,显得气质清淡,温文儒雅,只是一双眼睛说不清是哪里给人有点不舒服的感觉。当即也不及细想,也抱拳还礼道:“阁下是叫在下么?”
那人道:“正是,请过来一谈好么?”白玉堂为难道:“在下还有急事——”那人道:“我要和阁下谈的,就是阁下要办的事。”白玉堂道:“你说什么?”那人道:“一句两句说不清楚,阁下还是过来坐下,我细说给你。”说着向柜上喊道:“掌柜的,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拿来,我要和这位公子一醉方休。”掌柜巴不得白玉堂不去,忙答应一声,拿了酒过来,又吩咐小二快去上菜。白玉堂见了这般,也只好走过去坐下,道:“请教阁下大名?阁下究竟知道些什么?”
那人道:“贱名不足挂齿——您,可是锦毛鼠白玉堂?”白玉堂一惊:“你怎么知道?”他自忖虽自称白爷,可除了那日在胡堂主耳边报过名号,并未公开过自己身份,不知这人怎会知道。却见那人笑道:“那日您教训青龙帮的人,在下就坐在旁边,你和那胡堂主说话声音虽小,在下却听得很清楚。”白玉堂道:“哦?那又怎样?”那人道:“五爷莫多心,在下久仰五爷的大名,这次意外遇见,自然是不能错过,所以才想和五爷交个朋友。”
白玉堂道:“白某能得阁下青睐,荣幸之至。不过,目下我的确有要紧事要办,能我办了事回来,定与阁下一醉方休。”那人道:“五爷不必急,你不是想找青龙帮么?正巧,我也要找他们,我们一起去,胜算不是大一些?”白玉堂道:“请教阁下为何也要找青龙帮?”那人道:“实不相瞒,在下亦是公门中人,因为一件案子追查青龙帮。”白玉堂大感意外,细细打量那人一番,却还有些疑惑:“阁下是本地捕快?可是你的口音——”
那人一笑:“我不是本地人,我从彰德府来,因为一件案子牵扯到了青龙帮,所以才赶过来调查取证。”白玉堂道:“彰德府?那真是路途遥远,不知青龙帮怎么会在那里犯下案子?”那人道:“五爷这话,显然是并不相信我的身份,不过,若换了我,也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五爷请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递了过来。白玉堂接过来打开一瞧,原来是块令牌,还有一张龙边信票,上面写明为韦行云所有,不由道:“原来是豫北铁捕韦捕头,失敬!”
韦行云笑道:“原来五爷也知道在下?”白玉堂将东西递还回去:“韦捕头在豫北可说是第一铁捕,白某怎会没有听说过呢?”韦行云收好东西,笑道:“让五爷见笑了,其实说起来,于公于私,我都要帮五爷追剿青龙帮。”白玉堂道:“这又为何?我们素昧平生啊。”韦行云道:“我虽与五爷第一次见面,但数年前却与展昭有过一面之缘,当时甚为投合,也算是朋友了,而今五爷也在开封府供职,又是展昭好友,那我们不也就是朋友了?”
白玉堂道:“原来如此,那白某就先谢过韦兄了。”韦行云也改口道:“白兄不必客气。”说话间伙计已将酒菜摆上,韦行云为白玉堂斟了杯酒,正色道:“刚才见到白兄神色惶急,究竟是为了何事?”白玉堂道:“说来惭愧,是我无能,昨夜中了迷香,妹子被人掳走,我猜大概是青龙帮所为,所以才急着找他们。”韦行云惊道:“白兄说的可是那天和你一起的姑娘?原来是令妹。”白玉堂道:“正是。”韦行云叹口气道:“这事也怪在下不够警觉,否则,令妹决不至于失踪。”
白玉堂道:“这话怎么说?”韦行云道:“我也是前天刚来到此处,正好见到白兄和那个胡堂主起了冲突,那时虽是见到了青龙帮的人,但是初来乍到,也不好轻举妄动,于是昨天就先去青龙岗探了底。那山岗表面看没什么特别,其实却被布下了奇门阵法,在下对这个虽有点见识,但还是生疏,故不敢贸然前往,潜伏到深夜,见有帮众身着夜行衣外出,便想等他们回来跟进去看看路径,等到四更天,果见他们复返,其中一人好像扛着一个大布袋,我也没有细想,直接跟了上去,开始还顺利,但最后还是跟丢了,我也险些迷失在那里,好在天快亮时终于寻着路径返回,现在想来,那布袋之中,即有可能就是令妹,若在下当时能将她拦下就好了。”
白玉堂低头瞥见他鞋子上沾着不少碎土和草叶,想来是夜来在那山岗上寻路时沾上的,当下更无怀疑,道:“韦兄当时又怎知是她?如今既确定是青龙帮所为,我们就快去要人吧。”韦行云道:“好,我们这就去,不过,那阵法若困住人也是相当厉害——”白玉堂道:“小弟不才,略懂一二,应该能应付得了。”韦行云喜道:“真的,那太好了,不过那阵法越往里越奇特,还是小心为是。”白玉堂道:“我理会的。”当下二人再不耽搁,立即就出店往青龙岗去了。
两人赶到青龙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这里虽已是郊外,但并不算太偏僻,不远处就有一条小路直通官道。按理说,这样的地方,应该不乏过往的行人,但这附近却鲜有人迹,连那条小路也长满了杂草。白玉堂见状不由道:“奇怪。”韦行云似乎看透了他在想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收集了不少这青龙帮的消息,这小山岗被当地百姓叫做鬼山,避之唯恐不及,哪敢来这里乱走,尤其是姑娘家,若在这边经过,稍有姿色就在劫难逃了。”
白玉堂道:“还真猖狂,韦兄你说,这当地官府怎么这么不中用,这种贼窝,居然留到今天。”韦行云道:“也不能怪官府,官府办案最讲究证据,可他们劫了人,不管要的是色还是财,取了便罢,绝不会伤其性命,也不会将人留过两天,而被放下山来的人,也都被下了迷药,全不记得在山上的事,所以家里人明知他们吃了亏也没办法告状,至于姑娘家,出了这等事哪里还会报官声张,就这样都打落了牙往肚里咽罢了。既然他们不报官,官府又怎么会出面管闲事,何况,这里的奇门阵法又相当厉害,只要他们不闹大事,官府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白玉堂闻言道:“想不到这些人还挺狡猾,不过,既遇上了你我,就不能再任他们嚣张下去,为祸一方,韦兄,咱们把这贼巢连窝端了,也算为当地百姓除去一害!”韦行云道:“久闻白兄侠肝义胆,豪气干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好,能与白兄联手剿贼,也是韦某的福气。不过——现在天色尚早,我们不妨在这草丛中潜伏下来,观察观察动静,等入夜再行动比较稳妥。白兄以为如何?”白玉堂道:“韦兄是办案高手,就依韦兄。”
两人随即在附近找了处茂盛草丛隐蔽起来,盯牢了上下山岗的山路。想不到这青龙岗还真安静得很,一下午除了有几个喽罗出去买了十几坛酒回来,也没别的动静了。两人窝在那里等天黑,颇为无聊。白玉堂见韦行云眉头紧锁,似乎颇为紧张,不由问道:“韦兄,你这次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案子?青龙帮又为何会在彰德府那么远的地方作案?”韦行云道:“这事说来话长,四个月前,北地进贡的贡品在太行山被人劫了,原以为是太行群匪所为,谁知追查下来另有其人,有知情者说是这青龙帮帮主路经此地时,正巧遇上押运贡品的车子,就顺手做了一票,为了证实此事,我才不远千里赶来这里追查。”
白玉堂道:“原来如此,不过既然丢了贡品,我在开封府怎么没有听到消息?”韦行云道:“那批贡品由大内高手押运,所以匪徒也没敢闹得太大,只劫走了一只小箱子。因为损失不大,是以我们大人和押运官员协商,限期破案,暂不上报,这事本来机密,但今日白兄既然问起,我断不可欺骗于你,如今我实话告诉了白兄,还请白兄不要声张,毕竟我们大人走到今天这步也不容易,倘若为此丢官,岂不是有点可惜?这是我的私心,还请白兄理解,若事情顺利,追回贡品后我请白兄最好的酒。”
白玉堂道:“原来如此,虽说贡品被劫实在是大案,但你也是一心为你家大人着想,其心可悯,我今天就算没听到。你放心。”韦行云大喜:“多谢白兄,我能交到你这个好朋友,真是三生有幸。可惜展兄不在,要不咱们三个把酒言欢,不知多开心。”白玉堂听他提起展昭,不由笑道:“你啊,真该庆幸他不在,那只木头猫儿,跟包大人跟久了,也一样铁面无私了,若他在这里,一定要公事公办了。”他虽是像在抱怨展昭,但语气里却是满满的温柔。韦行云也笑道:“是么,展兄真这么不给面子?不过,公门中人嘛,这也难怪。”白玉堂点点头,唇边的笑意一直没有退去,他是真的很高兴,因为他觉得,韦行云果然是个诚实有义气的人,先前对他还有的一点戒备之心这会儿已完全烟消云散了。
天色终于暗了下来,约摸定更时分,两人从藏身之处走出,摸黑上了青龙岗。这山岗起初只有一条上山的小路,在月色下路径分明,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但走不多远就到了一片小树林,走入这树林后,两人立即觉得眼前一暗,好像清朗的月光都照不进这里一样,若是在浓密的林中也就罢了,但这只是片很稀疏的树林,而且正值初春,叶子也并不茂密,按理说不应该如此遮挡光线,白玉堂见状道:“果然有古怪。”韦行云道:“白兄小心,我上次就是在这里被困住的,他们并未在这林中设哨卡,足见有多倚重这阵法,我们不可大意。”
白玉堂点点头:“韦兄别担心,让我先辨辨方位。”说罢静下心来仔细观察了周围环境,很快他便有了发现,林子中虽然光线暗淡,但习武之人,目力远胜于常人,虽不甚清晰,他还是看到,周围的树木都是杨树和松树,它们并不是胡乱生长的,而是非常有规律,杨树一排五棵,松树则是一排两棵,错落有致。白玉堂仔细看了看离自己最近几排树木,发现它们正好组成一个坎卦,不由笑了。韦行云道:“怎样?发现了什么?”白玉堂道:“这树林子是以八卦为基础摆成的阵法,如果不懂得规律,自然会被困住。”
韦行云道:“那白兄一定胸有成竹了。”白玉堂道:“走走看吧。”说着数好步数,对韦行云道:“你跟着我走,我走几步你就跟几步,千万不能错,否则可能会触动消息。”韦行云道:“消息?”白玉堂点点头:“不错,这里是上青龙岗必经之路,他们虽未设哨卡,但一定有通风报信的机关,只要我们一步走错,就会触动机关,引来敌人,所以一定要小心。”韦行云道:“幸好我上次入林不深,否则一定无法脱身——我记住了,白兄请带路。”
白玉堂不再多说,引着他往前面走去,走了一会儿,他就判断出这阵法十有八九就是当年诸葛亮留下的八阵图,不由暗想:“这青龙帮还真是卧虎藏龙,竟有能摆出八阵图的异人,还真不能小瞧了他们,若是如此,看来此行未必顺利啊。”他在樱园详细学习过八阵图,倒也不觉太难,此刻便边想心事边走,过了一会儿,身后的韦行云却忽然停下了:“白兄?”白玉堂转头看看他:“怎么了?”韦行云道:“我觉得有点不对。”白玉堂闻言抬头四处看了看,果然周围越来越昏暗了,原来还有的一点朦胧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