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也是未曾知晓,更何况知道又怎么样,那份地图对于整个爱新觉罗家族来说不过只是一份流落在海外的“先帝遗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而且这份地图的残卷也是在他沈哲手上的。
众人又为此事参详了一番,却也始终没有一个对策,研究来研究去发现似乎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大清帝国的命途似乎也只能这般听天由命,沈哲中间随便找了借口出去了片刻,将绛秋那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来绛秋还未走时,这个番僧已经在京城里有些名声,别人不知道这个“先知”从何而来,她和沈哲自然不会不清楚此人的真实身份,本来就想着如何避一避这风头,恰巧就碰见了从前收养她的那个传教士,自然就跟着道香港躲避。对此,沈哲觉得倒也无妨,虽然他并不想让家中干预自己的私事,但是婚姻大事,他自然也得禀报一声,既然绛秋已在香港,那他但凡有空南行,带着未婚妻拜见父母也方便许多。
不过这封信对于沈哲来说最大的价值,莫过于绛秋写到她的兄长,据绛秋所言,他的兄长在幼年时期的确曾经是族中先知中的一个,只是和所有先知一样,预见未来之事的能力在六年前消失了,知道最近,又能勉强看见一些未来之事,至于她的兄长为何要接近皇室,她也不得而知。
沈哲心中知道了个大概,想来六年前这些先知之所以会丧失本事,多半是与自己打破了这个时空的原有轨迹有关,而至于最近之事,大概是这个时空的轨迹已经逐渐规划出了新的一条。既然仅仅只是一个“先知”那事情可就好办多了。
恭亲王看出沈哲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私下里说,便随便安慰了一下从小就没什么主见的醇亲王,又打发自己的儿子送醇亲王回府,载澄一向不喜欢和自己的父亲独处,况且还是在如今这么紧张的气氛下,听见恭亲王的命令简直是如蒙大赦,当下笑意盈然地送自己的七皇叔回府。
第三十八章3
转眼间,恭亲王府的正厅里,只剩下了沈哲这一个客人。
沈哲与恭亲王共事久矣,主臣二人间的繁文缛节早已不必理会,见“外人”已经走了,也不等恭亲王问:“王爷以为,用那些人如何?”
恭亲王自然明白沈哲说的“那些人”就是“清陵卫”,清陵卫是大清国的秘密,刚才当着醇亲王和载澄的面自然不好严明,只是,对于清陵卫如今的斤两,他奕䜣又怎么会不知道,于是摇摇头道:“那些人连对付洋人都困难,更何况是一个妖孽。”
恭亲王虽然是个明白人,但是终究生活在这个时代,迷信怪力乱神也是在所难免,沈哲觉得多说无益,还不如一个军令状来得管用,便正色道:“这番僧的修为自然不假,只是无论如何他究竟是一个有血有肉之人,既然劝不得皇上和太后,也只能从这番僧身上来一个‘釜底抽薪’,这些江湖术士,算别人算得准,但多半算不了自己,王爷只需垂手坐观便是,下官自会料理此事。”
他在沉睡中陡然觉得右手凉凉的,似乎有什么冰冷地液体在源源不断地送入他的血管里,后脑勺处隐隐疼痛,他猛然惊觉,瞬间想了起来,自己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自己的后脑被人猛击了一下,想到此处,他刹那间就清醒了过来,果不其然自己的手脚已经被牛皮筋帮得结结实实,他虽然会算卦,可到头来就是忘记了为自己算上一卦,他到底是一个久经江湖的人,什么风浪没见过,见此情景,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身处险境,不过倒是也少有慌张,他虽然不是什么仙风道骨,但是毕竟也不是一般常人,知道这些干绑人勾当的无非也是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只要他们把目的言明,自然就有周旋的空间,而且他就是一个干巴老头儿,断然也不会有人妄图从他的身上得到多大的好处。
被捆绑住的双腿,双手;没有一个窗户的封闭密室,这一切都没有让他觉得有多少恐慌,唯一让他心里没底的是他的右手上插着一根银针,而针又是空心的,像是西洋医师常用的注射器,只不过这个针头的另一端连接的是一根细长的鱼肠,而与长连接的则是一个动物的肺脏,肺脏中装着弄白色的药汁,若说是毒药,他也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反而全身轻快,甚是快活。
他正寻思着这伙人劫他前来究竟意欲何为,却忽地听见这个封闭的密室之内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只有一个人而已,那个人的呼吸声相当平缓,不徐不疾,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他稍稍挣了下身子,想回过头去看个究竟,但无奈他的骨质随还坚硬,但灵活性却早已老化,头偏转了不及30°就再也转不过去。
他背后的人也注意到了这个动静,却没有立刻到他的身前来,而是在摸索着什么,片刻之后,他才听见“哧”的一声,密室里立刻有了一点光亮,便意识到刚才的那个声响是那个人划着洋火的声音,心道,这人只是划着了一根洋火能管什么事儿,这八成是不想让我看清楚他的容貌了,这也倒是平常,他们这么做还说明他的生机更大,至少只要他们有看清那个人的脸,那么他就不可能去官府指认他们,这伙儿人就更加没有理由伤他的性命,可是他还没来得及为这一丁点儿的希望沾沾自喜,却觉得眼前一片大量,好像整个房间的四壁屋顶全然消失,阳光倾泻下来的一半,强烈的光线逼得他不得不闭上眼睛,只听见一阵平缓的脚步声从他身边响过,又在他面前停住了,他暗自叫苦,这下糟了,这伙儿人看来是铁了心要取他的性命缺的,索性就不睁眼睛。
此时耳边又响起一个十分年轻,又有些熟悉的声音,他只听那个声音颇为轻松还有点儿半开玩笑地道:“上次老人家路经在下家门口,只因为那时您有急事在身,在下才没有将您请进府上叙旧,因此今日才特地请老人家前来,手下的人年纪轻,办事不周,还请您老人家莫怪。”
那人的话虽然客套,可全然没有要放了他的意思,而这客套的措辞,在他看来比一般的山野莽夫的呼和威胁来得更加可怕,而对于他来说,比起这些,这个声音的主人本来就是一个把他视为心腹大患的人。
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强光才微微睁开眼睛,却见房间的四壁都挂满的水银镀底的镜子,也不奇怪,区区煤油灯怎么能把房间照得这样大亮。
而眼前的人,靠着墙站着,一双鹰眼带着几分调侃地笑意盯着他,抱着臂,几根手指在手肘处有节奏地敲打着,尽显悠闲之态。
于这个人的再一次碰面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自打他开始在京城里危言耸听,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么一次会面,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已经得到了皇帝和太后的眷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沈大人仍然是肆无忌惮地将他绑了过来,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这位沈大人刚刚从辽宁回来,连皇上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幕僚已经回京,在外人眼里跟他自然是见也没见过,更别说会结下什么梁子,他们两人水火不容的矛盾,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心知肚明而已,就算是现在这个小子把自己给结果了,外人能不能找到他的尸首还另当别论,即便是找到了,也没人会去怀疑到跟他“素不相识”的沈大人的头上。
他倒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先知,但是沈哲本就是改变这个时空轨迹的原点,他可以遇见所有人的未来,就是看不见自己和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前路。
而这个年轻人怕是也已经知晓了这一点,毕竟他那个背离了家族的妹妹,多半就是在这个年轻人左右出谋划策的。
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少年也没有了刚才拐弯抹角的性质,直截了当地说:“客气的晚辈就不跟您唠叨了,让您老人家前来,晚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您老人家离开京师,越远越好,如果您不答应,晚辈只能亲自把您送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他生硬地答道:“实在不知是哪里得罪过沈大人?”
沈哲冷笑了一声说:“老人家还请体谅,我们这种人做事,向来是防患于未然,而您手里握着的可是关乎了在下身家性命的秘密,试问等你来得罪在下,在下可还有翻身的余地么?”
老头儿不怒反笑:“沈大人,这是先下手为强了?”
沈哲满不在乎地赔笑,似乎只是寻常的玩笑话,自嘲中还似乎有一丝装出来的愧疚:“谈不上什么先下手后下手的,觉得该出手了,便就出手了。说实话,在下这样也不是让您老人家给逼出来的吗?”
老头儿对于他的表现似乎是显得极为不屑,扬起眉毛道:“咱留在京城自是有咱们要办的事,与沈大人又有何干系?”
沈哲也显得并不着急:“如此这般,老人家不妨给在下指点指点,究竟是何事务,看看在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地方?”
老头儿傲然地瞥了一眼沈哲道:“沈大人又何必明知故问呢?难道绛秋那丫头没有告诉你吗?如果真的没有告诉,这些也是我们族内的事务,恕在下无可奉告。不过,在下可以告诉沈大人,一切都与沈大人无关。”
沈哲点了点头道:“如果在下没有听说过那些事,还真以为您是个英雄了,不过现在在下可是觉得,向您这种至亲亦可杀的人说出来的话,可信度可是不怎么样啊。”
老头儿,低头笑了几声,满眼尽是嘲讽之意:“原来沈大人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呐,原本草民还以为沈大人是要有大作为的人,没想到也是这般的‘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儿女情长?看来您老人家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因为您现在满朝文武有多人心惶惶,就算是在下今夜不将您迎至府上,也会有其他人与您不期而遇的。”
他此时登时明白了,沈哲的确是先下手为强,但是不是要赶在他前面,而是赶在其他大臣的前面,仔细想来也的确是这个道理,这两年来,这位沈大人可谓是在朝中树敌无数,军机处里弹劾他的折子几个抽屉都放不下,要不是年轻的小皇帝和西太后偏袒,还不知道已经死过了几次,而他,既然掌握了这位大人天大的秘密,自然不会让他落在了别人手里。而让他永远闭嘴的方法有只有一个就是杀了他,他自诩是不怕死的,但是蝼蚁尚且偷生,人就更加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于是他装傻充愣,想要岔开了话题:“若要说令满朝文武人心惶惶,小人哪里及得上大人呢?”
“我可不不觉得现在您又可以兜圈子的时间。”沈哲指了指那个装着白色液体的动物肺脏,她抬头看,见沈哲手指的地方似乎有一条他刚才没有注意到过,用笔画上去的细线,不知是何用意。
沈哲瞧见了他脸上的疑惑,又说:“别怪我没提醒过您,看见那条红线了吗?等到这药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您可就没命了。”
他的眉头紧紧皱了片刻便舒展开来,这么邪念他九死一生的事情经历多了,正所谓“脑袋掉了碗口大的疤,是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死亡的威胁在此时的他看来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威胁,自打离开瀛洲的那天开始,他就已经把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于是扬起头,傲然道:“沈大人要杀只需一柄快刀便了,何故如此大费周章,老朽尤其是摊上怕死之辈。”
沈哲笑着摇摇头:“不怕死的人我见得多了,可是在下可不认为那些不怕死的真的了解死是怎么一回事儿,那些人和在下没什么交情,也就罢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