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流堂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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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流堂纪事-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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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二流堂”也就是这么个战时重庆文化人临时寄居聚会闲谈的场所,得名也不过是一时的偶然玩笑。不曾想几十年后风云变幻,堂主受累不说,堂员却无端倍增,直闹得沸沸扬扬,轰动四方,株连无数,酿成大祸,实在也是我多事之罪也。
  

“二流堂”戴上大帽子
揭批“二流堂”的号角首先是由当时的《人民日报》吹响的,这一响,“二流堂”便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人言之色变,避之惟恐不及的大怪物。
  党报的声讨“二流堂”檄文洋洋七八千言,岂可等闲视之!年前一张二百字的大字报,便使一个堂堂大国的国家主席寿终“歪”寝,其严重性可知。
  在一九六七年十二月十三日的《人民日报》上,赫然刊登着“文革”中那个有名的“卫东”檄文《粉碎中国的裴多菲俱乐部“二流堂”》,字字粗黑,触目惊心,在特大字标题之旁又引用了一段最高指示 :以伪装出现的反革命分子,他们给人以假象,而将真相隐蔽着。但是他们既要反革命,就不可能将真相隐蔽得十分彻底。
  引这段最高指示,就已经给“二流堂”定了性。
  檄文以四个小题阐述“二流堂”的“反革命”本质:“二流堂”是王明和中国赫鲁晓夫投降主义路线的产物;“二流堂”的政治纲领是颠覆无产阶级专政;“二流堂”对党和社会主义发动的三次猖狂进攻;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夏衍是“二流堂”的主帅。
  全文点了三个人的名:一个死人王明,两个活人夏衍和吴祖光,另一个仍在打尚未倒的刘少奇,是用代名词出现的(此时尚未点到宰相, “二流堂”的好处就在于,爱怎么套就怎么合适)。堂长、堂友等等是作为跑龙套出现的。
  小家族也被顺便拿出来过一下场。
  不过,全文虽有七八千字,但都属党八股产物,东扯西拉,比两百字的大字报差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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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前夜
“文革”还没有开始,看到那种狂风暴雨即将到来的势头,孙师毅以他敏锐的政治嗅觉和对历次运动的经验,警告我:“你要注意,‘二流堂’的问题可能又会搬出来的。”
  我的确有点麻痹大意,没有心理准备。
  六十年代,为了轰轰烈烈的“四清”经验,肖望东中将以军人身份接掌新文化部。
  新官上任挥出第一把斧,组织了一个庞大的农村文化工作队,集中了各方面的艺术人才,要好好地为农村服务。
  然而“文革”的风头把工作队卷回来了,全体关进一座社会主义学院,门岗派了解放军把守。
  这里叫做“集训班”,学员陆续报到的有夏衍、阳翰笙、黄苗子、赵、刘白羽、林默涵、马思聪等等,听说周扬等也要来报到。
  开始时,吃好、住好、气氛好,白天学习、谈心,晚饭后散步,然后看电影,也有人跑步运动,有人打篮球,学逸结合,悠游自在。真像神仙过的日子。
  我笑着悄悄和孙师毅说 :“搞一个这样子的大二流堂有多好!”孙师毅盯我一眼。
  这社会主义学院位于北京西郊,在动物园至最高学府的清华、北大之间,再往西便是颐和园和香山了。
  这是为培训高级民主人士使其成为社会主义新人用的,现在进来的也属高级知识分子类,上自部长、院长,下至处长、厂长、大导演,特别是大明星,学院内的管理、服务人员对他们是熟悉的,并且表示能为他们的学习服务,感到光荣和高兴。
  伙食是相当精彩的,但大厨又推出一种更高级的饭菜,吃完饭,还有蛋糕、咖啡,然后大家都到后园散步、聊天。黄苗子、冯亦代似乎最乐观,不时可以听到他们高声谈笑,人多音杂,闹声达于大道之上。学员不断在增加,电影厂、音乐院、剧团等等院校的上层人物都来了。连原文化部副部长陈荒煤,因为领导无方,被贬到四川重庆去了,也被“调”回。他匆忙就道,连一双鞋也来不及带,只穿一双凉鞋,他问我有没有多余的借一双给他,学习班的政委拉我到过道上说 :“不要惹是非,别借。”
  这时,我才开始感到形势有些严峻了。深夜外面大道上的锣鼓之声也更紧密了。
  形势比人还强。外面的热火朝天终于烧到这学院的铁门之内,大字报开始贴出来了,瞬息之间,过道上已是琳琅满目。食堂内的大字报更令人触目惊心:“我们不给黑帮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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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球高挂
学员与学员之间开始揭发、检举。有人揭发周扬与刘白羽结党营私,说周曾公开宣称刘有一颗水晶的心,洁白无瑕,以及林默涵以抱周扬大腿而飞跃升官。都是一些鸡毛蒜皮。
  昨天高声谈笑之声远去,花园里出现可怕的静悄悄。
  夏衍在楼梯口见四下无人,说:“以后不要和我说话。”
  新领导班子终于以主人姿态登上主席台领导运动,公开点名。食堂里也由他们做好做歹继续烧饭,黑帮们自己端菜、洗碗、扫地、帮厨;特灶取消了,大家一起吃大锅饭。
  革命烈火,一日千里,倏忽之间,人去楼空。黄苗子在临走时给我做了一个表情,意思大概是听天由命,由上苍代为安排吧。但日后却又因“谊属同堂”(二流堂),他和我的两专案组结成了牢不可破的战斗友谊(这是后话)。
  最忧心如焚的是马思聪了,这位卓越的音乐家几时演奏过如此动人心弦的乐章!他以颤抖的轻声问:“他们会不会把我们关进监狱?”这大概是他后来投奔怒海的原因吧?
  临走之前,还在体育馆精心排了一出戏,主持者讲话后,有人高喊:“把夏衍揪出来,把唐瑜揪出来!”于是夏衍领头,黑队绕场走一周,我看到上面有人拍纪录片。
  我认出那机器是我在一九五一年化装到香港购买的,颇感亲切,可惜后来没有播出。
  我虽然在体育馆被揪出来“打倒”,但我并未受伤,却被赶回家中与妻子儿女相聚。我是被打倒得心情舒畅极了。
  次日,我按指令向机关报到。走廊两边墙上已贴满标语、大字报:“打倒二流堂主唐瑜!”“唐瑜是反革命分子潘汉年的密友!”“唐瑜是文艺祖师爷夏衍的走卒!”“唐瑜是大右派陈沂的难兄难弟!”还有“打倒母夜叉×××!”等等。
  一进入办公室,一块黑牌就往我脖子上一挂,上书:“反革命二流堂主唐瑜”。
  我伸直头等着戴纸高帽,但没有,大概是服装道具来不及一一置备,我在隔壁那个什么情报所门前已经看到有戴高帽游街的了。
  于是排队出发,前面有人鸣锣开道,我在中间,后面还有人在吆喝。就像舞台上新科状元游街似的。一层层楼都走过了,每过一个部时,人家一看黑牌,便加上打倒二字,其他都照黑牌上喊出。
  回来后,革命群众宣布纪律,不许乱说乱动,要服从监督,打扫走廊,准时上班,不得早退。
  在过道转角处,有人向我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我也给他一个回应,表示我的谅解。
  上班、下班,逐渐我也做起革命工作来了,我替他们抄写大字报,无事则靠边看,站在窗前看两派在互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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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老报贩
日子过得清闲,也过得快,也越过越好。
  得到革命群众的信任,我终于出外逍遥了——我被派到王府井卖 “革命小报”。
  如果你从电影上的卖报童那里学到一点伎俩,你手上的报便很快可以卖光。
  我一路走,一路把重要题目叫喊一遍,未到东安市场,报纸已卖掉一半了。
  王府井几乎整一段街都是报摊,卖报的几乎一律都是中年以上至老头子。我忽然眼睛一亮,发现乔冠华也摆了一个报摊。他面前摆着一大堆报,似乎买卖不佳。我说:“咱们一起卖。”我在他旁边挤进去,把两种报的重要题目都吆喝一下,果然很快就卖掉了不少。
  他卖的是外交部造反派的报,上面有没有批他的我记不清了。看到别人都在收拾,我们当然也跟着收兵。
  我的家只要走几步便到了,我邀他进去休息,喝水。
  他说,他还得回到外交部交账,等下次吧。这个下次,一等十年之久,就是我在史家胡同遇见他那一回。
  再见他时,他已经闭目去世了。他在闭目之前,是否想过一九四八年在香港北角英皇道他的住处说过的话:“将来在北京,‘二流堂’可以再搞起来的,继续做团结文艺界人士的工作。”
  

暴风雨来了
暴风雨,终于来临。
  一九六七年十二月十三日,“四人帮”终于发起了对“二流堂”的总攻。
  在发行量达千万份的党报上,以满版位置用特大字体通栏大标题:《粉碎中国的裴多菲俱乐部“二流堂”》,似一颗重磅炸弹投掷在中国的大地上。
  这份有着至高无上权威的党报是指挥全党、全民从工作、生活、思想以至行动的指针。
  北京当然是满城风雨,略有牵连的人都感到草木皆兵。
  凡是经过“胡风反革命集团”案件的人都感到,这一来势比当年胡风案还要凶猛,而且又处在这一大运动中,除最高领袖外,哪个领袖级人物不人人自危!
  有的人烧毁一些无用的书信、字条,有时这种东西会成为无妄之灾;有人打发儿女到外地亲戚家暂避。
  震波到达数万里之外的新疆、黑龙江、广东……乌鲁木齐也派来了外调人员。
  哈尔滨陈沂专案组派来了一个队伍。
  广州来人为一个“二流分堂”要澄清一下;上海一群青年出发外调秦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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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上报了
革命小报以“二流堂”为主题的,我便看到四种,其中有一种是人民美术出版社专对黄苗子而出版的,但它缺乏堂主为它提供更丰富的资料便很难维持,所以他们便派出常驻记者,随时采访最新情况。
  这些小报可以说越办越精彩了,有的文章已摆脱党八股的写作方法,也费了一些心思,使其活泼、流畅。
  他们从戴浩家抄到一只石刻:“十万八千包袱”的闲章。
  另有一只“二流堂”篆字的图章和一张叫做“玩不厌”的民间年画,据说那是“二流堂”的堂徽,大概是在吴祖光家抄来的。
  此外又遍访夏衍、叶浅予、黄苗子、丁聪和我,用漫画化的手法,为每人画一头像。
  只是技巧太差,被画的几个人随便请浅予、丁聪,甚至请苗子代画一下,即使要求用丑化的笔调,又有何不可。
  他们在为我画像时,我还正襟危坐,让他画得好些,不料登出来的竟是一塌糊涂。
  但这一来,那小报便显得图文并茂。
  我买了两份,看完不敢带回家,想扔掉又舍不得,那毕竟是我人生路上一点小点滴。
  我把它放在抽屉里,却忘了锁上。有一天,九岁的女儿手里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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