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如此说来,一靠真情,二靠诚信,这两条是一致的了?
曾万明说,是。有真情的人一定讲诚信,讲诚信的人一定有真情。真情是内在本质,诚信是外在表现。我经常说两句话:宁肯说我水平低,不要去虚报浮夸;宁肯说我手艺差,不要去弄虚作假。丁是丁,卯是卯,这样好一点。我到大邑后还有一个“阳光理念”,提出了“诚信大邑,阳光政府”。阳光政府,就是公开的政府,透明的政府,为民的政府,廉洁的政府,责任的政府,效益的政府。总之,做任何事情都要讲究阳光,要经得起历史的检验,要经得起后人的评说,要经得起大家的认同,要经得起社会的评判。
我问,三靠党的坚强领导又是怎么回事?
曾万明说,我当时在大邑提出,内部要增强凝聚力,外部要增强吸引力,整个干部队伍要有战斗力。我作为书记的主要任务,就是把方向把握好,把规则制定好,把节奏处理好,这样来推动经济的发展、事业的进步和社会的和谐。
我又问,有效果吗?
曾万明说,有。比如福建有个玉新集团,它到西部来,要选一个出口加工基地,到了绵阳,到了乐山,也到了德阳,最后一站到成都。到成都时路过大邑,慕名到韩场镇去访问。当时韩场镇的党委书记十分敏锐,马上报告我,说他们可能是来考察投资的,但是不知道怎么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说你把他们留下来,住到花水湾。第二天我在县委接待了他们,介绍情况,又叫韩场镇的书记跟他们一起回厦门,考察公司情况,谈了13天就把这个项目搞定了。玉新公司投了一个多亿,可以解决1 500人就业,出口创汇可以达到1 000万到3 000万美金,产品全部销到美国和欧洲。韩场镇的老百姓也富了。光是给他们种蘑菇,四五个月就可以赚6 000元。
我说,这就是靠优势招商了?
曾万明说,是。
我问,还有别的招数吗?
曾万明说,还要靠产业招商,靠环境招商,靠资源招商,靠市场招商。靠产业招商,就是对一些企业要引导它们做大做强。不知道你去看过天邑科技没有?这家公司的老板是大邑人。我们把他请回大邑后,一年销售的可以达到1亿多,通过他还引进了台湾企业,是大邑的第一家台湾企业。还有一个是蓉新公司,投资一个多亿,搞了蓉新管道,投产以后可以做到10个亿,税收可以达到7 000万。过去税收过千万的企业最多只有一家,现在达到四到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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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崛起(3)
我问,靠环境招商呢?
曾万明说,环境包括两方面。一方面是硬环境,水电气路都要配套。还有就是软环境,核心就是讲诚信。不能做到的就不要去说,说到的一定要做到。
我问,靠资源招商呢?
曾万明说,就是以资源换投入,以资源换资金。比如我们要修路,没有钱,又贷不到款,我们就引进中铁八局。路修好后,把土地拍卖给它,或者把拍卖土地的钱给它,以地换路。
我问,靠市场招商呢?
曾万明说,比如我们有这么多的垃圾,要做无害化处理,我们也没有钱,但是有市场。我就引进一个垃圾处理厂,搞了BOT模式,它来投资、经营和管理,13年以后就无偿地交给我们了。
我明白了。曾万明的五大招商,最重要的是靠优势招商;而曾万明说的优势,其实包括“硬优势”和“软优势”。“硬优势”就是能源、土地、环境、生态、劳动力,“软优势”就是真情、诚信、党的坚强领导。在我看来,“软优势”其实是比“硬优势”更重要的优势。实际上,有着能源、土地、环境、生态、劳动力“硬优势”的并非只有大邑一家。许多企业选择大邑,恐怕更多的还是看中了他们党委的真情诚信和政府的阳光透明。
“软优势”造就了“硬崛起”。有两组数据可以说明大邑的变化。一是老百姓的存款从每年20亿增加到31个亿;二是用电量,2002年是亿千瓦,到2005年超过了5亿千瓦。发展的结果是富裕,富裕的结果是文明。我看过安仁镇的农民新居,那是让城里人看了都要眼红的。大邑这个以前的边远贫困县,山还是那些山,水还是那些水,地还是那些地,却因为统筹城乡经济社会发展,推进城乡一体化,从“鬼都害怕”变成了“人人爱来”。
智者胜出(1)
白刚妙手回春: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难题也能变成机会
2005年8月11日,锦江区委,白刚的办公室。
如果说大邑的发展可以归结为“软优势,硬崛起”,那么,锦江的成功就无妨称之为“智取胜,巧安排”。很难用一两个字来准确形容和描述锦江区委书记白刚。他睿智聪明,又并不张扬;思维严密,又富于想象。实际上他在推进城乡一体化过程中搞出来的那“五朵金花”——红砂村、幸福梅林、江家菜地、荷塘月色、东篱菊园,与其说是“典型”或者“范例”,不如说是艺术品。我是到过红砂村、幸福梅林和江家菜地的,一进门就大吃一惊。这哪里是什么农村?完全是公园嘛!走进去以后就更是感慨万千。绿茵遍野,果木成行,花枝招展,四季飘香,一派恬淡祥和景象。所谓“田园牧歌”,亦不过如此!能想出这种点子的人,肯定有艺术家气质;和这样的人谈话,当然也是愉快的。
然而说到“五朵金花”,白刚的脸上却并无骄色,反倒微露一丝苦笑。他说这其实是逼出来的。锦江属于中心城区,带有两个乡。这两个乡随着城市化的推进已经改成了街道办事处,乡和镇都没有了,但居民还是农民。
我奇怪,为什么还是农民呢?
白刚说,因为城市一定要有通风口,一定要有绿地。我们锦江区这块农村,刚好就有一部分被规划为绿地和通风口。这就不能搞房地产,不能盖高楼大厦。可是周边地区在发展呀!你这块地方空起,搞不好就变成城中村,脏乱差不说,还穷。这块地方的农民就会有意见了:凭什么别的地方可以脱贫致富,我们就该贫穷落后?没道理么!而且如果你不采取一种方式把它融入城市,这个城市化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城市化。总不能搞成令人谈虎色变的“城中村”吧?
我同意,这确实麻烦。城中村,是城市化进程中出现的一个历史性、阶段性问题,也是一个让许多人头疼的“老大难”。著名学者陆学艺来成都调研的时候,就曾建议他们不要去动“城中村”。但现在看来,锦江区不动也不行。
白刚说,这就逼得我们党委、政府想办法。我们这两个乡,有一个发展工业,问题不大。另一个乡,三圣乡,麻烦就大了。它是酸性膨胀土地,下雨一包糟,天晴一把刀,既不丰产也不丰收。
我问,你的意思是说,这块地方不但变城市难,就连农村也很难做好?
白刚说,是。
这确实令人同情,却不知他们怎么想。
白刚说,我们也没有怨天尤人,怨天尤人也没有用。既然我们摊的就是这块地,那就要在这块地上做城乡一体化,把劣势变成优势。怎么做?找事干。我们就是没事找事。正好这个区有一个传统的种植习惯,就是大田种花。种花好啊,经济作物嘛,可以解决多收的问题。但如果不做大做强,顶多也就是小富,发不了大财,甚至可能连小富也做不到,不过温饱而已。
我说,那么请问如何做大做强呢?
白刚说,我们就选了一种方式——自己去申报四川省首届花博会,而且会址就选定最边远的一个村,叫红砂村。这个方案一出来,大家都说天方夜谭。之前没有这个事啊,省上也没有说要办什么花博会啊!再说了,你要办一个省级花博会,肯定得要两个亿,比如修场馆、酒店什么的,基础设施你总要搞吧?
我说,呵呵,两个亿,你有吗?
白刚说,要两个亿就有问题了。不要说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就是有,也不能花两个亿搞昙花一现。我们绝不能过年放鞭炮,花钱只图一个响。必须把我们这个会,办成永不落幕的花博会,还不能花那么多钱。
我说,啊,空手套白狼!
白刚一笑,说也可以那么讲吧!当时省里正在推进三个转变,就是“民间资金转化为民间资本,土地资源转化为土地资本,人才资源转化为人才资本”。我说这样很好,我就把民间资金转化为民间资本。怎么转?很简单。我们不出一分钱,让企业出。哪个公司来投资,帮我们建场馆,会完了以后,我们就把这个场馆改成西南最大的花卉交易市场,交给这家公司去经营,等于是他把市场建好借给我们开花博会,开完以后我们还给他。他有市场能盈利,我有场馆不花钱。大家都不吃亏,大家都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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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者胜出(2)
我说那是,双赢么!但不知你们和农民是不是也双赢?
白刚说,当然要双赢。我们做事就是为了农民致富,这是最大的前提。如果不是为农民致富我们就不干。所以我就策划了一个方案,把整个红砂村打造成花博会景区,而且还不大兴土木。怎么改的呢?不动迁一户农民,把农民的农房全部改造了。加个顶啦,刷个墙啦,围个院子啦!资金嘛,政府出六成,农民出四成,穿衣戴帽,把它变成旅游景点。城里人来了一看,啊,公园!
我笑,是像公园。收门票吗?
白刚说,不收。农村嘛,收什么门票?但它确实又是公园,可以当做公园来逛。这个工程我们大约花了1 000多万。当时就有记者问春城书记,你一个村花1 000多万,你要花多少钱?春城书记说,你看我们这个村是花了1 000多万,但是如果在城市的旁边做个公园,要10个亿。我还要请一帮人来维护这个公园,管理这个公园,我们这个公园却不用请人维护管理,因为这是农民自己的家嘛!
我又问,然后呢?
白刚说,然后就搞土地流转,把这个村90%以上的土地流转给大户。结果38家公司接了,包括美国的维生公司。维生公司在世界上处于领先地位,是最好的公司之一,我们要搞花卉龙头企业,需要它来带动。花卉企业进来后,农民到企业打工,照样和平时一样种他的地,浇他的水,锄他的草,却多了一份工钱,自家的房子还可以做客栈,开茶馆,搞农家乐。因为他的房子改造成旅游景点了嘛!这又多一份收入。结果,我们办花博会,既没花多少成本,又没动迁农民,而且土地也流转了,花卉企业也进来了,农民也增收了,别人都很羡慕。
我问,没有不赞成的?
白刚说,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农民是不以为然的。农民觉得办会嘛,就是你们修两条路,插几面旗子,图个热闹,办完了我们还是老样子嘛。但是我们锦江区办的花博会,还不到半年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其他村看红砂村富了起来,也都想搞……
我打住白刚。且慢!我承认你这个红砂村方案很精彩,堪称“金点子”,甚至是“绝招”。你不但把农民就地变成市民,而且把农村就地变成了公园。但是,正因为它是“绝招”,所以不可效法。“绝招”的特点就是“绝”嘛,难道还能拷贝、克隆?
白刚说,当然不能重复搞花博会。我就去幸福村,那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