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进东则看看王万秀戏谑地说:“是不是留给小韩的?让我儿子先饱了口福。”
屋里充满了团圆后的快乐气息。在欢快的笑声里冯洁把陈进东拉到一旁小声说:“来了十位家属,她们的男人一听说就都接走了,就剩下那个二营长的未婚妻了。真是个美人啊,还是个学生,有文化又有气质。”
陈进东心中也暗暗吃惊问:“你咋知道?”
“一进食堂这个女的就主动找我打听二营长,还做了自我介绍,她叫宗昆,说从小和邰营长定的娃娃亲。”
陈进东又问:“她说没说他们在家拜过堂?”
冯洁说:“我当时急得都不知道咋办,就说我才来这个团不认识她找的人,等打听到了再告诉她,她现在就在我家呢。”
陈进东托着下巴想了会说:“先让她在你家休息着,我现在就去二营,哎,王青枝在吗?”
冯洁说:“巧了,不在!这几天说是怀上了,反应大,回二营营部去了。”
“好!”陈进东转身和政委小声嘀咕了一阵,对大妮说:“大妮、大毛,赶了几天的路你们先歇着,我出去办点事一会就回来。”没等大妮说话他已钻出地窝子“蹬蹬”地跑远了。
陈进东一出去,杜真和崔长山就来到地窝子外小声商量着什么,团长家属一来首要问题是住房,最后两人决定杜真搬到平房办公室住,崔长山和李开来挤着住。
陈进东出门没带一个人,骑马向二营疾行而去。大约一小时后赶到了二营营部。他先到了营部,一间开春后才打夯盖好的干打垒办公室里,营通讯员,一个瘦小鬼坐在桌子边打盹。看到团长气冲冲的样子,赶紧去叫正在睡午觉的教导员。教导员听说团长来了,忙趿拉着鞋子钻出地窝子,看见团长拴马向他走来,还没等他开口陈进东就问:“你们营长在家吗?”
教导员说:“在吧,今天没下地。”
陈进东挥挥手说:“你休息吧,我去找他。”
正说话时邰德胜一溜小跑过来,他的皮肤很白又细,向后梳着大背头,一看就是个很讲究生活的人。由于爱干净衣服啥时都是有角有缝的。他擦擦额头上的汗说:“团长,这大热天啥急事非得你亲自来?”说话时他递过来一支香烟并为团长点上,陈进东抽着后拉他进了办公室看看窗外然后对他说:“关上门!”
邰德胜眨眨眼说:“这大热天,还关门?”
他用奇怪的眼光看看团长,陈进东用脚踢上门说:“天热?还不是为了你?我不来你就要出大事了!”
这下邰德胜更急了,说话也口吃开了:“怎、怎么了团长?”
“你个‘陈世美’!”陈进东坐在凳子上盯住他说:“你老家的老婆来了,想不想见啊?”
听了这话邰德胜犹如五雷轰顶,一下就瘫坐在桌子的另一头喃喃自语地说:“宗昆?她还活着?团长她……?”他急忙地看着团长说:“她还活着?团长你咋知道的?”
陈进东见他说出了那女人的名子,心中就确信无疑,但又从那句“她还活着”的话里感觉到这里可能有隐情就问:“小邰,怎么回事?现在咋办?我可是背着人家来找你的,你那个未婚妻现在就在冯洁家里,其他人的媳妇都领走了,就剩你那个洋学生了宗昆了,我们现在还瞒着她呢。”
邰德胜这会心情反而冷静下来,他把嘴上的半截烟一口气吸完抬头看着关心自己的领导,向团长讲述了他这段曲折的爱情故事。
邰德胜的婚姻是两家老人从小时候就定好的。邰、宗两家大人是世交,到了他们父母这一代关系一直都很好,就在邰德胜出生一年后宗家也添了个小千斤,这就是宗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上学,后又一起到县城上初中。在上海的“八。一三”事件暴发后,日本鬼子进驻到他们县,城里到处人心惶惶,书也读不下去了,又过了一阵城里的日本鬼子经常杀人,社会治安严重恶化,城里无法再呆不了。一天两人商量后,趁着天黑出了城准备回乡下去。到了河浜码头渡船时遇到了几个日本兵在码头巡逻,看到宗昆长得貌美就上来调戏,宗昆吓得脸色都变了。她紧紧抱住邰德胜。那几个日本兵上去从邰德怀里拽着宗昆向船舱里拉,宗昆挣扎着边哭边向邰德胜求救,恰巧他们的一个同学聂根旺这时也在船上,他心中也一直喜欢宗昆,只念人家姑娘名花有主、加上和邰德胜的关系很要好,所以三人在一起时均以兄妹相称。此时他看到这个情景,知道这帮畜牲如果把宗昆拉到船舱就坏事了。聂根旺仗着自己有点武功,在宗昆回头伸手求救的瞬间一个箭步跃起,同时对着邰德胜喊了声:“快!救宗昆!”说时迟那时快,他双脚一点就落到了鬼子面前,没等小鬼子反映过来就一把将宗昆从鬼子手里拉到自己怀中。鬼子见有人敢和他们抢人,“咣当”一声子弹上了膛就要开枪,聂根旺对吓愣了的邰德胜怒吼道:“看啥?快跑呀!”情急之下三人一起跳入河中。船上的鬼子对着河面一阵乱射,等船走远了邰德胜游上了岸,这时天已黑了,黑暗中他看看河水在脚下“哗哗啦啦”地流着,走了一会聂根旺也从另一个地方爬上了岸,但两人身边都没有宗昆,聂根旺急忙问邰德胜:“宗昆呢?”
邰德胜心中一惊,坏了!宗昆没上岸!就问聂根旺:“跳河时不是你拉着她的吗?”
聂根旺流着泪伤心地说:“跳下河我们就松开了,我还以为你俩一起游走了呢!”
他俩赶紧在河面上寻找,根本没有人影。邰德胜急的要下河去找,聂根旺发现刚才码头上那些鬼子兵从岸上正向他们这边追来,而且已听到了鬼子的跑动声和吆喝声,聂根旺拉起邰德胜就跑了。
不知跑了多长时间也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他俩实在跑不动了就在一家草棚下睡着了。天微亮时他们被赶早路的人惊醒,邰德胜想起昨晚的事时,当即决定要回去找宗昆,可这时却听到过路的人在议论:“哎呀,那个女孩子死得真可怜,头都没了,这个世道咱穷人是没法活了。”
邰德胜和聂根旺跑上去拉住那人问:“老伯,你是说有人死了吗?”
那个老者挽着老伴向后一指:“在那里,县城里都是日本人,快跑吧小伙子!”
邰德胜不甘心还是想去找宗昆,因为他一个人回去没法向自己和宗昆的家人交待,所以他不顾一切地要向回走。聂根旺拉住他说:“算了,人都死了咱们去了也活不了了,弄不好还是去送死!再说现在到处都是日本兵,咱们有家也不能回了,不如到江北参加军队去吧,那里有咱老百姓的军队,当兵有了枪就能回来报仇!”
决心一定他们俩人咬咬牙就走了。三天后,他们来到江北一个镇子里,看到了穿军装的队伍,他们胆怯地躲在一个墙角,观察一阵后发觉这是一支中国军队,两人就赶紧跑上去找到一个当官的军人,说明他们要求参军,那军官一看他们既年青又有文化,当即就收下了他们。入伍后才知道这是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由于他俩有文化、作战又勇敢,不久两人都当了干部,一年后又被送到延安学习,后来邰德胜被留在延安,而聂根旺则返回江南家乡继续在原部队做抗日工作。
邰德胜说:“我从那以后就认为宗昆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回过老家,哪知道她还活着啊!”
陈进东低头听着,并被这个故事深深地感动了。经过思考他认为这一切的错都不能怪哪一个人。可现在的局面又怎么处理呢?他当然不愿让邰德胜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更不忍心让那个美丽可爱、又经历了那么多苦难、抱着希望来找爱人的宗昆姑娘,再遭受任何打击。在感情上这两个女人总有一个要受到伤害,但邰德胜谁也不忍心伤害,这可怎么办?陈进东看着邰德胜又心痛又为他发愁,邰德胜也想,我远在新疆,是谁告诉宗昆我在这里的呢?聂根旺吗?我当时在延安他已回到南方,他又是怎么能知道我现在在新疆的呢?而且宗昆直接就找到了六团?这个谜邰德胜怎么也想不明白。
陈进东站起来一跺脚说:“你小子有福哇,多好的两个女人都喜欢你,总不能两个都要吧?你又不是皇帝还要收个西宫娘娘?快拿主意吧,人家可在场部等你呢,见?还是不见?”
邰德胜咬咬嘴唇真切地对团长说:“我去场部,她走了这么远的路,咱连个面都不见那是坏良心!”
“那要是王青枝知道了……?”
“放心团长,我们一起去。”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九章 丰收在望
现场会一完,骑兵连官兵辛苦一冬一春开出来的土地、播种的作物终于在金色的季节里成熟了,广袤的大地向辛勤劳作的战士捧出了累累果实。这天一早全连一百几十号人除了值班和炊事班的少数人外,全部都来到了麦田里。为了统一收割,韩良把全连所有麦地排了序,并按播种的早晚开镰收割。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农机修造厂的战士们加班加点打造了几百把月牙形的镰刀,炊事班的战士还悄悄把自己的津贴攒起来利用星期天到县城买回了猪肉和几十斤鸡蛋准备给大家改善伙食。开镰前头一天晚上各班都开了表决心会,之后每人都把镰刀磨了又磨。李成湘晚上写了两条横幅:斗志昂扬战麦田,誓夺农业大丰收!人均日割一亩半,谁是英雄麦田见!
总之战前气氛浓厚、战士们情绪高涨。林培民看到这种情景对韩良说:“我看有些班今晚好像是不准备睡了,这样不行连长!”
韩良拉上林培民到各班检查,强迫大家必须睡觉。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见地窝子里的人们悄悄出了门,又悄悄出了连队,脚步越走越快,片刻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王三魁带领一排进地后望望南边天上的那轮明月,又看看地里没什么动静,以为他们来得最早,就不顾蚊子的叮咬在地头一个挨一个的排开,弯腰向前开始割麦。地里除了昆虫的鸣叫就是地上“唰唰”的镰刀声,过了会王三魁抬头看到几个黑影已赶到他的前面七八米的地方了,压低喉咙说:“各班注意质量,保证安全,别割着手!”
一班的米老三速度最快,已超出别人十来米,而且按现在的进度还要快,他身后已割下麦捆整齐均匀。谭新斌因为眼皮前两天被蚊子叮了,肿得老高,严重影响了他的视力,所以被班里拉下不少,副班长潘树堂过来说:“班长,你的眼不好千万别急。”
谭新斌直起腰笑笑说:“老潘,你放心割吧,我不会掉得太远。”
东方微亮时,全连都进了地。远处清爽怡人的空气里,小鸟不停地叫着,它们像是在向这些劳动的战士们问候,在晨曦里为人类破天荒的举动欢跃、翻飞、歌唱。
李成湘在董海的帮助下把那长长的红布横幅挂在地头栽好的树杆上,并将鲜红的军旗插在地中间,来晚的班一声不响地奔赴到自己的战斗岗位上。
韩良和连队的农机厂、炊事班抽来的战士,在地边上集中开镰,林培民穿着背心对连长说:“呵!今天大家的干劲真足,我看各班好像都膘上了!”
光着背的韩良问班道九:“老班,这块地有多少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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