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朦胧的天空中传来几声鸟儿的啼叫,大家抬头仰视,一个战士喜滋滋地说:“唉呀,这飞来的要是新媳妇多好呀,鸟儿好像是来给我们报喜的,班长,咱是不是有喜事呀。”
赵家义说:“可不,咱一到这鸟儿就给咱报喜了,以后啊,咱们的农场肯定错不了!我说今后你们可不能为点小事私事影响工作,你们看咱连长、指导员,还有团里的领导好多,他们都比咱们参军早、资格深,可他们都在全力忙办场的事,咱们要人心换人心,多为领导分忧。”
韩良听到这里心头一股暖流涌到了脑门上,多好的同志、多好的战友兄弟!在这冰天雪地里,他们操心的依然是工作、是我们未来的事业,他虽然没回头但他清楚,林培民这会一定也从五班长的话里受到了感染。他刚想拉林培民过去不料又听见一个战士在问赵家义:“班长,什么叫农场?和咱农村不一样?”
赵家义摇摇头说:“嗨,你可把我问瞎了,我只听人家说咱们西边的苏联老大哥那里都是办的集体农庄。这农场啊,不但有地种还全是机械化,用机器犁地、机器播种、机器收割,农场还有学校、医院,可好哩。”
听的人都惊住了,一个个发出“啧啧”的声音:“乖乖,你这一说咱还有啥想不通的?”
“可不是,都能建成戈壁花园哩!”另一个山东战士说。
经他这么一说大家议论的空气顿时热闹了,他们完全忘记了自己处在滴水成冰的寒冬之中。
赵家义趁着大家高兴又打趣地说:“同志们,我们现在是苦点,但比起红军长征、打日本、打国民党时候好多了吧,毛主席既然让我们在这扎根,我们的工作好坏毛主席、党中央都会知道的,同志们咱要好好干啊!”
一个战士插嘴道:“班长,经你这一说,咱们来对了呀!”
另一个说:“本来就是这样,你们非要闹着回家种地,这新疆的地不够种,还是比家里的地差?”
先头说话的战士不好意思地伸伸舌头憨憨地一笑:“那时候班长不是没给咱讲这些吗。”
赵家义捶捶他的背说:“小石头,这回懂了吧,咱解放军怕过谁?将来‘铁牛’拖拉机满地跑、高楼拔地起,赶都赶不走你,当前呀就先吃苦,等咱农场一建好、开出一片片黑油油的土地、吃上白面馍时,你们就回家接你们那一个个花媳妇吧,咱敲锣打鼓欢迎她们来!”
叫小石头的战士激动地说:“太好了,等咱的农场安定了,我就回去把我娘接来,还有、还有……”
“还有你那个翠枝妹子吧?”
“什么妹呀,”另一个说:“是媳妇吧?”
赵家义乐得盯住小石头:“老实说,是不是有主了?”
小石头低头一笑说:“我爹娘从小给订的娃娃亲。”
有人问:“漂亮吗?”
还有人问:“亲过嘴没?”
这一下小石头羞得直摇头,嘴里说:“没、没,可没那事,哪时我们还小呢。”
在众人的笑声中赵家义说:“同志们,为了咱的爹娘和未过门的媳妇也要好好干哪,冷和苦算不了啥,大家记住了,咱打仗是英雄,以后干活也得当模范!”
几个战士同声地说:“班长,你的话和连长、指导员的一样,谁要不好好干当孬种,就不是咱五班的人!”
“对!”赵家义站起来拍拍身后的芦苇花和雪说:“决不能给骑兵连抹黑!”
第二天吃了早饭,韩良抽着根很粗的莫合烟,林培民被呛的大声咳嗽,他用手左右扇着那一团团烟雾说:“连长,少抽点,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正在一旁收拾东西的李冰说:“指导员,你应该感谢抽烟的人,这房子里不能烧火,抽烟也可以增加点热气。”
林培民听出他话中有话刚想发火,没想韩良猛地扔掉那支还有很长一截的烟对李冰说:“副连长,上午你带人继续训练,注意要发挥三排长的作用。”
林培民急了对韩良说:“唉,怎么变了?”不等韩良回答他又说:“今天不是上政治课吗?再说三排长是个起义人员,我们连的人哪个不比他强?”
韩良从他的话中已闻出他是对搞军事训练还是上政治课有不同意见就说:“别那么说,三排长是起义人员不假,别忘了人家在长沙会战中也杀了不少鬼子。”
“可他和我们打过仗!”林培民反对道:“他当过国民党的兵也是事实吧?”
韩良不想和他争,但想到连队工作,尤其是骑兵训练少不了兰成其。于是说:“国共双方各有军队,做为军人各为其主,但在民族大业上共产党、国民党不是共同对敌、共同抗日吗?现在起义的旧军人也不是三排长一个,你老是计较人家这些干什么?”
李冰见连长动了真脾气,又瞅瞅指导员脸憋得通红忙解围说:“都是为了工作,现在新疆的形势还不太稳,把训练放在第一位,政治工作也不能松懈吗,对不对连长、指导员?”
韩良接着李冰的话说:“好了,看法不一致是正常的,副连长,你今天和兰排长负责训练,技术上听老兰的!”
“那你?”李冰瞪着韩良。
“我去团里领新兵,最近从湖南招来批新兵,各连都急需补充人员。”
林培民的心情已转好,神情平静地说:“也好,我再准备一下材料,听说这些新兵知识分子不少,连长要多要几个啊。”
团部。干打垒的房子里,杜真扎着皮带。他人虽然瘦,但这一打扮显的挺精神,而且往日干涩灰白的脸上也有了红润。团长陈进东打趣地说:“哟?这是咋了?咱政委像是要相亲咧。”
他的话一出房里的人都笑了起来,警卫员李二虎的笑声像他们青海“花儿”民歌一样脆响。杜真一改往日认真严肃的作风自己也笑了,他踏着步子说:“这有啥嘛,和平年代不比战场上,要穿得干净点吗!”
李开来眨了眨眼说:“政委是要在这些学生兵面前留个好印象吧?”
杜真嗔视他说:“总不能让人家一看解放军的干部都脏兮兮的,你们也快去,连队的干部就要来了,别叫他们挑乱了。”
参谋长拿出一个本子递给团长:“团长,就按这个方案分?”
陈进东看了看挥手说:“定好的事就这样了。”
看到他们要出门,杜真又想起了什么拉住陈进东说:“对了,要挑几个文化高的、能写会画的留在团部。”
陈进东不解地看着政委:“不都是学生吗,留谁不一样?”
杜真头一歪说:“学生和学生也不一样,搞建设和打仗可不同,用人的地方多呢!”
陈进东笑笑:“政委,你不亏是学生出身,好!你看着挑吧。”旁边桌子上的电话响了,陈进东抓起来问:“那里?师长,什么事?”
电话里,师长赵振清要求六团做好去七八十公里外的诺河县的准备,选建六团场址的工作可以开始了。
放下电话他对政委说:“看看,一个接一个事。”
杜政委问:“怎么?师长的电话?”
陈进东点点头说:“师长要求我们这两天就去选场址,这诺河县在哪里呀?”
李二虎立即从墙上的挎包里掏出一张地图摊在桌子上,杜真和陈进东伏身查看,看了一阵杜真用手指着一处说:“在这里,离老大哥可近了。”
陈进东低头看看后问:“政委,我看这选点工作可以开始了,还是由我去吧?”
杜真利索地说:“行,前面你说你去我也就不给你争了,另外让李主任也去!”
陈进东一笑:“好!我带队,师长给咱们派了一个农业专家协助我们,另外让宣传股长小冯也去,她当过护士,即可以做宣传工作还可以兼我们的卫生员,你看行吗?”
杜真说:“就一个女孩子方便吗?”他的目光中含着困惑。
陈进东点点他说:“怎么忘了?我们准备给韩良办的事?”
杜真这才说:“韩良也去?”
陈进东说:“对!他们连有马行动快,让骑兵连去一个班,我和李二虎加上师长说的那个农业专家、李主任十个人够了!”
杜真有点担心:“人少了点,为了安全你带一个排去为好,再说小韩一走林培民带兵行吗?”
陈进东皱皱眉头:“这个人文化不高,老拿出一付学生架子,话比人高,太虚,政委你要好好敲着点。”
“唉,”杜真摇摇头说:“要肯定他积极一面,这个人还是挺主动的,只是话和行动结合得差点,以后我多提醒他。”
团部一片稍平的场地上,三百多名新来的湖南兵被各营、连干部领走得差不多了,崔长山还在扯着有点沙哑的嗓子看着他的小本喊着名子。韩良站在一旁,用新奇的眼光审视面前的新兵。突然看到了一个大胡子军官,他一愣心想:这不是在行军途中抓获得那群俘虏吗?难道他们也是作为新兵来补充连队缺员的?正想着崔长山朝后叫道:“骑兵连,骑兵连领人了!”
韩良这才应道:“来了、来了,哪是我的人?”
崔长山摊开两手说:“小韩,各营、连都缺得多,湖南兵只能给你二十个。”
韩良:“太少了参谋长,再给我一些吧?”
崔长山又看看那个大胡子和他身边的一些人问韩良:“这二十多个人你要不要?”没等韩良答话,通讯员董海拉拉他的衣角小声说:“连长,不能要,这都是些兵痞。”
韩良看到那个大胡子军官脸上带笑地望着他,心中对他们并不反感。
大胡子眨巴几下小眼认出了面前的这位解放军干部,就是前些天和自己交过手的人,脸上出现了尴尬的笑意说:“长官,不,领导同志,我们也参加解放军了。”
韩良哈哈一笑:“好!好!欢迎你们!”说完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突然他们背后传来陈团长的笑语:“你们呀,是不打不相识呀。”
大胡子抬头忙给团长敬了个不规则的礼。
陈进东盯住大胡子说:“华大胡子,不,参加解放军了这个名子要改,太难听。”
大胡子憨憨地笑了,捋捋胡子说:“团长,那你给起个名吧。”
“好。”陈进东背着手在原地转了两圈想了一下,望着睛朗的天空自语:“解放了,我们迎来了和平,就叫‘和平’吧,叫华和平怎么样?”
大胡子咧着大嘴连声叫好:“‘和平’?好啊!我有大号了!”他把自己的皮帽子摘下,抛向空中,他的部下也随着他喧叫起来。
陈进东又回头问韩良:“小韩,你收不收他们?”
韩良把目光射向这群“新兵”不语了。华和平他们见韩良盯着他们不说话,唯恐这位长官不要他们。
从上午的分兵情况看到,那些新入伍的小青年很快被干部们高高兴兴领走了,就是无人问津他们。果真,当韩良只看不说话、不表态时,华大胡子和他的人急了,以为这个当初和他们交过手又俘虏了他们的军官当真不要他们,华大胡子就把求救得目光投向陈进东。
陈进东有意将头转向另一个方向,但余光却斜看着这个场面,只听华大胡子怯生生地叫着:“咋,团长,我们当真没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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