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法接受意外死亡的人对自己的死毫无察觉和预感,一个人在几天前,几小时前,还在对生活做着种种打算,对未来满怀信心,可是,在几天几小时后却一下子死了,这是怎样的荒唐阿!对死这样的大事我们都毫无觉察和预感,我们还配称万物之灵吗?
生命的虚幻是相对于物质的物质性而言的,虚幻也是一种存在。世界是物质寓于虚幻之中,生命则是虚幻寓于物质之中。
死亡固然使人痛苦,但痛苦同样可以蔑视死亡。
生命是执著的,执著于存在,执著于不存在,执著于把不存在变为存在。
生命是一个大矛盾,它是存在着的不存在。
个人有个人的人生目标,但归根结底,只有一个,那就是保全自己的生命,使之尽可能的延续下去,不至于过早的消亡。但生命消亡的必然性,使人思索生命的意义和生命到底是什么。在这里,生活和现实全都退到了一边,似乎全成了无意义的假象,只是生命借以展现自身的形式罢了。人们把注意力投在更深的思索上,企图为生命寻找一个更高的目标和更神圣的归宿,借以安慰自己,但都从根本上失败了。人们发现,生命即不神圣,也不崇高,从大处说,它不过是宇宙间的一种现象,处于不断自生自灭之中,没有什么可以夸耀的。从小处看,它就是人的全部生存现实,这就更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了。
每个人都面临两种死亡:自然死亡和意外死亡,但后者具有某种偶然性,所以常常被人们所忽略。
我们绝大部分精力都是用在如何生上,很少去考虑死,即使有时不得不想到,也是努力避免,这就是我们对死的态度,也是对生的态度。
每个人都在重复着从生到死的过程,但每个重复者,又都认为这种重复是全新的,只有今天才具有别样的意义。
生命即是对物质世界的超越,又具有宇宙本体的意义。
童年是生命最纯粹的时期,在这个时期,生命离现实最远,离永恒最近,流逝和变化还没有侵入他们的心灵。
生命完全是自我的,很少会给他人留下余地。
如果没有能发声的嘴巴,能倾听的耳朵,就不会产生用嘴巴说,用耳朵听的需要。耳朵和嘴巴是第一位的,产生用耳朵听用嘴巴说的需要是第二位的。是先有了能听的耳朵,能发声的嘴巴,才会产生用耳朵听,用嘴巴说的需要,才会产生相应的语言,而不是交流的需要才产生了语言。当然,没有耳朵和嘴巴,人类也会进化出别样的交流方式,但那与我们现有的生存方式已经有很大不同了。
生命是一个无比的高度,社会与时代只是它无足轻重的外观。
生命短暂实在是人的一大幸福,因为这样他就可以相对安稳的度过自己的一生。假如人的寿命和地球一样长,那么,他就不知要经历多少毁灭的痛苦,末日的恐怖。他不是因为自身生命的衰竭而死亡,而是由于外力的不可避免不可逃脱的毁灭性打击而死亡,他将亲历世界的毁灭,看到末日怎样在某一时刻降临,那将是一种大痛苦,大绝望,大悲哀,超过我们今天所有的。
什么都是可以习惯的,包扩死亡。许多人因为习惯而渐渐适应了死亡这样一种结束方式。习惯,把人生最不能忍受的,变成了能够忍受的、可以忍受的。
生是表象,死是根本,但从某种意义上说,死也是一种表象,一种生的最后表象。
如果人死后真的有一个灵魂居住的世界,如果死后真的有来生,那么,它也一定是可理解的,可解释的,明白清晰的,“唯物”的,“科学”的。
世界上最后一个人死了,世界还存在着,所谓世界末日,不过是人类的末日。但人类愿意把自己的末日叫成世界末日,以自己等同于是世界。
我无数次的想象我死后的世界,想象着世界象背景一样离我越来越远,终止于模糊。或者象一幅画,当我活着时,我是画中的人物,而死让我从画中跌落。活着时在画中,死时在画外,而此时,我这个画外人却不能欣赏这幅世界图画了。
当我直接面对生命时,许多看似很有价值的东西就都被否定了。而当我从纯粹的生命中抽身出来,这些东西又都恢复了价值,纷纷附着在生命之上。
凡是会思索的生命,最终都会思索生命的意义,这不是出于什么理性,而是生命的一种本能,一种功能。至于意义本身永远只是一种被寻找的东西。
一切外在的东西,并不能改变生命的什么,它们只能改变生命的感觉,但在很多时候,我们都把生命的感觉当成了生命本身。
有时候觉得生命是完美光润的珍宝,有时又觉得它是破破烂烂的垃圾,但究竟是什么,无法可知,有的只是对它的感觉。 。 想看书来
痛苦与欢乐
痛苦与欢乐
不经历大痛苦,大困厄,大波折,便不会有大彻悟,大解脱。
有时候,你坚持下去痛苦,放弃了,屈服了,就会更痛苦。
当活着的痛苦大于死亡的恐惧时,思想死亡也是一种安慰。如果没有死亡这样一种至极的痛苦,人生的许多痛苦将变得无法忍受。
从痛苦中汲取欢乐的人,欢乐对他也是一种痛苦。
我们所承受的一切,都是生存所付出的代价,没有谁比我们更少痛苦。我们也无法逃离痛苦,就像无法逃离生存,但我们仍然渴望逃离。这种渴望一方面减轻了我们的痛苦,另一方面又使我们陷入更深的痛苦之中。
承认痛苦的必然性,合理性,不可避免性,我们就能对一切痛苦泰然处之。事实上,我们都在这样做着,把欢乐带在脸上,把痛苦埋在心里,人们只看到我们欢乐的表象,却看不到我们痛苦的内心。
人生与其说是追求幸福,不如说是摆脱痛苦。
痛苦是世界的根基,人类的一切创造,追求都根源于此。而欢乐不过是覆在世界表面的假象。
痛苦是人情绪中最重要的一种感受,其它情绪都不过是它的衍生物。人只有通过痛苦才能体验到欢乐的极致,痛苦是对欢乐的增加,而不是减少。
每个人都自负的认为自己的痛苦是唯一的痛苦,自己的欢乐却是全世界的欢乐。
所有的欢乐都来源于一颗未泯的童心,难道我们在欢乐中不觉得自己像个孩子吗?是的,我们在欢乐时都是一个孩子,不管我们已经到了四十岁还是八十岁。
欢乐是超现实的,甚至是反现实的,当我们有了现实的思虑和思考,我们还能够欢乐吗?我们总是在现实的打算中无谓的忧烦,我们享受的欢乐是这样少,这样短暂,转瞬即逝,可遇而不可求。
我从痛苦中寻求欢乐,并且只能从痛苦中寻求欢乐,当我没有痛苦时,我就会由于痛苦的缺乏而痛苦。
我们不愿让别人看到我们的痛苦,因为这痛苦我们还能忍受和承受。当我们主动向别人倾诉痛苦时,说明我们已经不能忍受和承受了。
我们常常希望别人都有所不如自己,自己比别人都快乐。但实际的情形却正好相反,我们不得不时常感到自己活得不如别人,比别人苦,比别人累,比别人不幸。
活着就要忍受许多痛苦,痛苦谁也无法避免。穷人是痛苦的,他羡慕有钱人的生活,觉得那样才是幸福。但有钱人知道自己也有忧烦和苦愁。既然知道活着就是痛苦,死就应当是对痛苦的解脱,死也理所应当是最快乐最幸福的事。但死又是人最大的痛苦,这最大的痛苦来源于生的失去。也就是说,人最不愿意的是失去生,最愿意的是拥有生。虽然有痛苦忧烦在,但仍然是一件值得珍惜的事。
我们之所以把痛苦隐藏起来,只以欢乐或经过淡化的痛苦示人,是因为痛苦只属于我们自己,而欢乐却属于人群。痛苦是我们内在的真实和秘密,而欢乐却是外在的装饰。
我发现我的痛苦很少是由于外界的原因,更多是由于内在的因素,也正是由于内在的因素,我的痛苦才更让我痛苦。
我从痛苦开始,一点点认识人生,我也将在痛苦中走完我生命的旅程。一个个痛苦串连在一起,构成了我人生最有价值的部分,而那些短暂的欢乐却转瞬即逝,被我忘得无影无踪。我发现,支撑我活下去,并且愿意活下去的,不是人们所追求的欢乐,而使人们避犹不及的痛苦。在欢乐中,我寻找到的只有痛苦,而在痛苦中,我却寻找到了更纯粹持久的欢乐。
欢乐是一种无意识的流露,没有丝毫理性的成分在里面,如果我们对其判断、评价,欢乐就会变质,甚至会转变成一种痛苦。因为理性发现,世上没有一件事值得为之欢乐,欢乐本身就是一种错觉和幻觉,或是其衍生物。
我们赞美痛苦,它是我们唯一应有的情感,它显露了我们存在的全部真实,一个人越接近绝望的边缘,他的存在就越真实。彻底绝望的人是最真实的人。但由于我们自身的软弱,我们的存在变得虚假了,我们用假货包装起痛苦的核心,仿佛存在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这是我们至今为止的最大功绩。
其实,“哀莫大于心死”是对旁观者来说的,对于当事者并不觉得哀,心死的人是连哀都不会有的。所最哀者,乃是心不死,又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悲哀者是永远注望自己命运的人。
痛苦给我们的影响是内在的,它改变着我们的心性,而欢乐却很少在我们心上留下印迹。
我痛苦,不是为一件事,而是为所有事,甚至也不是为所有事,而是为整个生活。但同时,任何一件具体的事,都可能成为我痛苦的焦点,从而使我的痛苦达到极限。
人在最痛苦和最幸福时,都是不畏惧死亡的。
至极的欢乐会使人自觉地与宇宙融为一体,宇宙自在的状态,生命存在的状态,在这一瞬间达到最完满的融合,生命扩散、升华、消失了自身,在短暂的一刻里,瞥见了天国。
人最真实的痛苦是现实的痛苦,与现实的痛苦相比,其它的痛苦都是非现实的。
我们不断的制造出痛苦,又寻求解脱之途。众多的生命学说,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那就是对痛苦的解脱,而是否真理倒在其次,对真理的强调,也是为增加解脱的功效。
欢乐是与世界同一感,痛苦是与世界的隔离感。
欢乐和痛苦其实都是反自然的,它们都不可能成为长久的持续状态。生命就像一条流动的河流,欢乐是河流流淌时偶然激溅起浪花,痛苦是这条河流遇到阻遏时的短暂凝滞,在更多的时候河流是平静的流淌。
其实我们说欢乐很少,痛苦很多时,是因为我们还拥有欢乐,只是自己不满足罢了。 。 想看书来
生活与现实 (之一)
生活与现实
有钱人不一定就快乐,但快乐却必须有钱,一个衣食无着的人,是必定快乐不起来的。
有时候,你不做骗子,就得做傻子。
生活在总体上是无限丰富的,但具体到个人,却常常是平淡的。
如果财富不能增加人的快乐,如果财富成为一种负担,那它就毫无意义。
交往是人最基本的生活方式,但人却越来越从无意识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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