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大,是最后的挣扎与痛苦。
“雅慧,不要忘记了,到死都不能说!”人倒下了,而站着的却是段紫菌,她咧着唇,手里握着是一枚染血的金簪,面孔依然冷淡,低眸着倒地的女子,眉间扯起一丝疼痛,最后还是被所有的冷酷代替。
渐渐,鲜血把离雅慧的口齿塞满,她想说什么再也说不出来,就被所有无情的血水淹没。
“段紫菌——”羽彤却是有些生气,低低地一声喝,与那个握着血钗,面色冷酷的女人凝望。
对方的眼神里更多的是无奈,还有挣扎。
“我不能让她出卖主子!”语罢,段紫菌是一声冷冷的笑,冷清淡雅的小脸终于有了最后的绽放,“你很聪明,说不定很快就会知道真相!但是我与雅慧发过誓,做我们该做的,不说不该说的话!”
“已为人妇,难道你们还要卖命吗?”看着眼前执着的女人,羽彤不免有些心疼。
“已为人妇的下场就像苏映雪那样,不过是男人的衣物,旧了破了就脱掉像扔废物一样扔掉!”段紫菌呵呵地笑着,清美的小脸上淡雅依旧,眸子里散发出来的冰寒,不多一分,亦不少一分,还是跟往常一样。
“难道为别人卖命,就不是衣服的下场?”羽彤摇了摇头,眼前的女人再多的冰冷,也是叫人觉得可怜。
也许嫁给木氏一族,带给她们的不是命运的扭转,而是另一场恶梦的开始。就连木清菲都能对着长嫂们呼三喝四,可见她们的地位。
苏映雪的死不过是她们内心的一剂催化剂,把所有的丑恶都放大了。
“衣服也有一天会爱人主人的。”说到此处,段紫菌却是笑了,笑得如此灿烂,难得的倾色之笑。
笑过之后,她狠狠地咬了咬牙,接着整个人晃了一晃,手中的金钗落了地,她失神地望了一眼倒在地上已没了气息的离雅慧,眼里满是疼惜,“雅慧,我来陪你了。”
音落,嘴角溢出一抹黑血,扑通一声倒地,安静地倒在另一边,渐渐地沉睡,眼帘闭上。
定是她咬破了安在牙齿里的毒囊。
只有杀手和细作,常常把毒囊放在牙里,随时准备牺牲。
她们的死是突然,也是必然。
羽彤静静地凝望着,心中有说不清的复杂。也许不该来此,她好像成了她们的催命符。
还是花样年华的女子,应该享受着属于她们的灿烂与美丽,却这般香消玉殒呢?
着实可惜。
亦瑶和胜男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小姐,她们连死都是故意的。”亦瑶长吸了一口气,使劲地咬了咬唇,“如此死在天牢里,如何向皇上交待。”
“小姐,乘着没人,我们快走。万一叫侍卫发现她们死在小姐面前,定要说三道四的。”胜男亦有些急了,拉着羽彤正要转身离去。
这时,已经晚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很快一行侍卫就冲进了天牢,快速地将她们主仆三人围住,而领头的人是刑杰,他习惯性地握着腰间的配刀,老远地瞥了一眼倒在牢笼里两个女人,并不以为然,只是上前来,躬身一拜,“卑职参见皇后娘娘。”
态度颇是恭敬,可能是上次木清菲一事,他对这位女主子愈发的敬佩,一举一动都瞧得出对她的谦恭。
“免了。”羽彤镇定如初,拂袖唤刑杰起身。虽说天牢是刑杰的掌管范围之内,但他突然来此,定是有事才是。
“卑职是奉命来提审人犯的,没想到皇后娘娘会在此,她们——”刑杰话说了一半,犹豫了一下,抬眸看了一眼羽彤,似乎等待解释。
“她们是自杀的,不关皇后娘娘的事儿。”亦瑶迫不及待地接了一句。
口凭无空,说了别人也未必相信。
只是刑杰却是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的质疑,“夜深了,皇后娘娘还是早些回宫,这里交给卑职来处理。”如此平静,仿佛早已知道结果似的,他的样子不是来提审犯人,而是赶着给她们收尸的才是。
有人早预料到她们今晚会死的吧。
那个人会是谁呢?除了南宫云轩,还会有谁。
不管他安了什么心,心头的疑问还未弄清,绝不能错过了这个机会,羽彤的柳眉微挑,明亮的眸子瞍了一眼铁栅栏里已然“安睡”的女子,道:“既然刑将军来了,就帮本宫一个忙如何?”
“皇后娘娘请讲。”刑杰颇是客气。
“请刑将军打开牢门,让本宫看看她们。”羽彤扫了一眼已经没有呼吸的离雅慧,她的手臂被地上的草屑搁着,内侧的蝴蝶图腾在昏黄的灯烛下愈是清晰。
“这个?”刑杰有些犹豫了。
羽彤猜得出,他只是担心而已。
毕竟她欧阳羽彤现在是一国之后,去接近死尸,颇为不妥。
“这样吧,本宫叫胜男去瞧瞧,可好?”羽彤看出刑杰的心思,做出了退让。
“打开牢门。”刑杰毫不迟疑,一扬袖,示意手下去开了锁。
羽彤凑到胜男的耳边说了一阵,小丫头挺是机灵,点头记下,快速地钻进铁栅栏里,上前绾起段紫菌的衣袖,仔仔细细地瞧了个遍儿,得到了结果,方才离开。
“卑职派人送皇后娘娘回宫。”待到一切完毕,刑杰退让到一边,连忙给身边的几个侍卫递了个眼色。
羽彤前脚刚出天牢,后面一行侍卫就跟了上来,不知他们这是保护呢,还是监视。
出门的时候,看到那几个中了招的守卫士兵,个个都脸色苍白,估计拉了好几回了。
也难怪,谁叫他们碰到是她欧阳羽彤呢。
只是一路畅通无阻,肯定是有人蓄意安排的,如果说是刑杰,那么他背的那个人一定是南宫云轩。
他一定知道的比她多。
马车里,夜风静静地吹着,只能听到吱呀吱呀的车辘轳声响。
“小姐,段紫菌的手臂内侧亦有蝴蝶图案,跟离雅慧的一模一样。”胜男打破了车内的宁静,把所看到的结果一一报告。
羽彤只是想进一步确定,离雅慧手臂上的蝴蝶图案是胎记,还是一种组织的标记,这般看来,胎记排除了。
“蝴蝶图案,看着有些眼熟。”亦瑶突然插了一句,“好像在哪儿见过
“亦瑶,你见过?”羽彤的眉一紧。亦瑶见过的人,除了欧阳府上的,就是辽宫的人。
“好像十二小姐有。”亦瑶思量了一阵儿,“记得从前在府里的时候,有一次十二小姐摔倒了,碰破了胳膊肘儿,是我拿药帮她包扎呢,模模糊糊记得她的手臂上也有一个蝴蝶图案。”
“十二姐姐?”说到欧阳明珠,羽彤的心就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的这位十二姐岂是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温柔可人。
上次斩龙夜探倾兰殿,所见所闻匪夷所思,如今又与段紫菌和离雅慧扯上关系,事情愈是蹊跷了。
京城第一才女欧阳明珠背后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小姐,自从十二小姐嫁做侧妃,我就觉得古里古怪的。”亦瑶不自觉地浑身打了个冷噤。
“的确古怪。记得上次斩龙说过,她跟小翠发火的时候,说她不是四娘的女儿,还有提到皇上,难道——”羽彤抬眸扫一眼沉沉的夜色,左胸的心有些泛凉。
她口里的皇上指的应该是“东方璃”。
若她是东方璃的人,那么段紫菌和离雅慧也是?
三人都有上乘的功夫,同样的蝴蝶图腾……她们是东方璃培养的杀手?细作?
如此看来,东方与南宫之间的血战已经开始上演了。
“小姐,其实四夫人对十二小姐一向冷冷淡淡的,没什么感情。”亦瑶回忆着从前的种种,“记得小时候,四夫人天天逼着十二小姐念书、弹琴,可严厉着呢。”
“这般说来,还真不像亲生的。”羽彤的眼睫一颤,倒影映到清潭里,愈是清澈。
第四十章夫妻情又深
夜愈深,平川城愈是宁静了,只有车辘轳的声音响着,宽阔的大街上,偶尔几声狗吠传来,算是给这有些凄凉的夜添了些许生气。
羽彤将所有的思绪整理清楚,黑眸愈是深沉了,像一湾琉璃光,闪烁着夜间的灿烂,也同样点燃智慧的光芒。
她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依据刑杰的反应,他似乎已预先知道了什么,只是刻意隐瞒。
还有欧阳明珠,一个才貌双全的奇女子,一个曾经欧阳府为傲的十二小姐,本该温柔动人,嫁得一房好夫婿,过属于她的甜美生活。
只是命运弄人,成了政治利益下的牺牲品,嫁给南宫云轩做侧妃,她是那么的心甘情愿,接到赐婚圣旨,她与四夫人程雪娴的反应都太过平静。这本不是情理之中的。
还有她自己,出嫁前夕,欧阳震送她的嫁妆居然是一把西郎剑,这意味着什么?还有上官嫁柔,她也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既然借着欧阳羽彤的身体重生,就该弄清楚从前在这副皮囊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不觉,马车已驶入皇宫,停在了凤梧宫前。
凤梧宫依然是灯火通明,虽说在这里住了好些日子,但远远看去,还是有几分陌生。
也许整个皇宫对于南宫云轩来说,也是陌生的。
他的这个皇帝位来得突然,也来得轻巧,似乎早前,已有人为他铲平了障碍。那人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小姐——”刚下马车,就远远地听到一个声音,憨厚熟悉。
羽彤回眸,瞧见明灯夜影下,斩龙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跟在洛凡身边的这些日子,他的确变化了不少,人愈是清瘦了,可能军营的日子苦些,不过却也长进了,身着一袭铜色铠甲,手提弯刀,小小年纪,眉宇间多了一股英气,比起前些日子,他要成熟了。
“斩龙,你不好好地在龙霄殿当差,跑这里来做什么。”亦瑶一眼看到斩龙,嘀咕了一句。
如今的斩龙是御前士卫,行动皆受拘束,自然不比从前了。
“这是当然,若无特别吩咐,皇上走哪里,我都得跟哪里。”斩龙睁了睁眸,很是认真地说道。
“这么说来,你在凤梧宫附近,那皇上也——”胜男一抬眸,略显惊讶
“还是胜男姐聪明。”斩龙冲着胜男一笑,转向羽彤,脸色严肃了几分,压低了声音,“小姐,皇上在凤梧宫,来了好久了,我是远远看着马车上下来的人像小姐,这才赶过来跟小姐说一声。”
“他在凤梧宫?”羽彤微惊,抬眸瞧了一眼巍峨的宫殿,灯火通明,比起从前,却觉得这灯火愈是鲜艳不少。
“糟了,皇上知道小姐不在宫里,万一——”亦瑶的眉一皱,满眼担心
“他应试早知道我不在宫里,若不然刑杰也不会出现的恰到好处。”羽彤的黑眸愈渐深沉。
也许一切都该是在他的掌握之中。“没事儿的,你们都早些歇息吧。”拂了拂袖,示意亦瑶、胜男、斩龙退下。
而她一拂袖,已飘然走上高高的台阶。
在马车上的时候,她早已换下乔装的衣裳,此刻身上的火红凤袍映着灯火的辉煌,衬着她的鹅子蛋愈是倾国倾城,双睫一颤,如展翅蝴蝶一般欲要起飞,墨发绾了一个简单的垂髻,别着金钗一枚,画龙点睛之妙就在此处,华贵却不妖艳,行如莲花,缓缓步入正殿。
亦瑶、胜男、斩龙目送着羽彤进了殿,方才离去。
他们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万千思绪夹杂其中。
然,羽彤踏入凤梧宫的那一刻,不自觉地一愣,眼前的景象叫她有些招架不住。
眼前是一片火红,与她身上的凤袍遥相呼应。先前挂在琉璃灯盏里的夜明珠早已撤去,皆是红烛代替,烛泪落下,仿佛能听到喜庆的声音,四壁,梁上、殿前、桌椅皆有结成的红绸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