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端华宫里两日有余,还没一个伴读见到过庄尧。
这日下午阳光甚好,午睡过后,庄尧见希希精神足,便带他去山园赏花。其实就是溜达溜达,等到腹内中空以便多吃点心……
两个人在茶室这一面,另一面就是那十个伴读候选。人不少,却比庄尧和希希还要安静。不一会儿,那几个人的注意力就到茶室这边了。
“呀!殿下,是流耳!”
“嗯。喜欢吗?”庄尧也蹲下来,“它是流耳的小兄弟,以后有它陪你,别再不开心了。”庄尧温柔地摸摸希希,又摸摸那只新来的小茶杯犬。
希希愣了一下,“殿下……”
小茶杯犬很有活力,趁着两人不注意,就顺着这水上回廊窜出去了。希希大惊,这要是它一不小心落水了……庄尧满脸黑线地蹲在原地,他还等着希希在他脸上亲一口什么的福利呢!
“呀!可爱!”秦昱抱起脚边的小小狗,很欢喜地看来看去。
“你……你!你放手……”希希看见流耳被陌生人抱在手里,心里又急又怒,偏偏他胆小不敢说什么重话。
秦昱眼尖,见这人衣着光鲜华美,以为他是七皇子,心下一转,“我很喜欢它,让我抱一抱不行吗?”
希希想着庄尧还在一边等候,“不,不行!你把流耳还给我!”希希都是被庄尧带的,也不太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
其他几个伴读的公子也看到这一幕,本来这两日在端华宫里活得比在家里还自在,现下终于有好玩儿的怎么会放过?
秦昱的哥哥秦琛走上前来,也摸摸这小茶杯犬,“这小宠真可爱!”
旁边几个人也凑过来,摸摸看看的。希希看在心里不舒服,觉得流耳不应该被别人碰到。“你们……你们……”希希急得直跺脚。
之前千垠和秀言分给各个伴读的小侍见到希希被“欺负”了,纷纷上前规劝。
顾明见这小公子长得俊秀,心生疑窦,“你一直问他是谁,你又是谁?”
希希看见顾明这样的女子还是会怕,他往后退了几步,“我……我是……”
“希希!”
这一声呼唤,犹如救命稻草一般,希希猛转过身,扑到庄尧的怀里去了。
“殿下!殿下!”
一见到庄尧,希希就哭出来了。他面对这么多的陌生人,真的很害怕。“他们……他们不给我……”庄尧被希希这一扑,弄得好生甜蜜。先把他按在怀里安慰一番,将那群人晾在一边。“好了,希希,我来了。不怕了,不怕了……”
庄尧知道他怕,四年前被三皇女玄羽欺负得……不提也罢,只是在他身边,绝对不能再让他受半点委屈。庄尧抬头将这些人一一扫过,“嫌我端华宫的规矩不够精细是吗?”
几个小侍低着头,嘴上连讨饶的话都没敢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七皇子,众人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庄尧的眼神越来越凌厉,“传闻秦太常家法严苛,为人公正不阿。不知道两位秦姓公子可是秦太常的儿子?”
秦琛和秦昱惊了一下,急忙跪下,“七殿下万安,草民秦琛、秦昱见过七殿下。”
庄尧没说话,秦昱不敢乱动,忽然被秦琛掐了一下,侧眼一看,秦琛示意他赶快放下那小宠物。
庄尧仍旧不动声色,希希抬头看了他一眼,“殿下……”
就这一声,整个山园的人,不论跪着的站着的都提了口气,怕是这一句话的轻重缓急都能决定他们的命运。
“去抱流耳过来。”庄尧轻声说道。他等着希希再回到他身边,“宠物是分高低贵贱的,流耳是今天刚来,跟希希不熟才会跑出来的。但是,我希望今天过后你们都记住,流耳是希希一个人的,他才是流耳的主人。”语毕,他摸摸希希的脸蛋,又变得温柔起来,“谁都不准抢。”
“听说顾尚书一生只得一位正君,如此至情之人不知道生了个什么样的女儿出来?”
顾明听了也跪下了,“殿下,不知者不罪。还请殿下念在我等刚刚入宫不懂规矩……”
“这就是你的罪过了。秀言不是在尔等入住端华宫的时候已经给你讲过我端华宫最重要的戒条?你为何还要开脱?错即是错,今天这笔账先记着,日后不准再犯。我倒要睁大眼睛看看到底是哪个蠢货能一只脚踏进同一条河!”说着,他又扫过底下众人,“端华宫处事向来公正,但有些人有些事确实例外。”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刚端上,旧事且不忘3
本来庄尧就是个玩心盛的性子,这些年在端华宫谨言慎行,又处处照顾希希才大有收敛。现代人总是信奉一句“喜欢你,才闹你”,但这在古代恐怕是行不通的。他们不懂“变则通,通则久”,一言错,生生错。
所以,他对希希说的话,几乎没有一句不是放在心上深思熟虑过的。
而且,在庄尧的眼里,他们都是喜欢希希的。尤其是三皇女,她每次看希希的眼神分明有惊艳!
他却忽略了自己现在分明如临大敌的姿态。
庄尧紧皱着眉,“有句话叫做客随主便,暂且不论尔等没将我的规矩放在眼中,你们也该明白不是你的东西不能随便乱动……”
“殿下……”希希最怕庄尧生气,“别……别生气了……我们回去吧……”
本来一肚子火的庄尧听了希希的话更气,但是……就是舍不得。
“你们几个都给我起来!再大的错也不许在我端华宫里跪着。晚膳用过之后都去棋牌室,我们进行第二次考核。”
山园是庄尧嘱意开辟出来的,门口立一假山,其形怪异,颇为险峻,比现在的庄尧高出三个头。假山右下方刻着“山园”两字,是千垠在灵妃的书法里面“挖”出来的。庄尧很是满意,只待女帝来此感怀一番。假山旁边种了一棵梅树,庄尧前年在假山后面题了一首林逋的《山园小梅》。每次路过此地,希希都会念一会儿。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殿下的文采真棒!”
庄尧绝对不会告诉他,这首诗的作者另有其人。
“以后希希也会这么厉害。”庄尧笑了,“也许比我写的还好。”
希希害羞,躲了庄尧的视线,小声嘀咕:“我怎么能跟殿下比肩呢?”
“嗯?希希说什么?”
“殿下为什么说这是第二次考核?”
庄尧绕到希希前面去,“这一次考的就是他们的耐性,显然不通过嘛!一群笨蛋,都告诉他们警惕这点儿了!”
得知几个伴读和小侍被庄尧骂了之后,秀言对着吉帆高深莫测地笑了。
“为什么?”吉帆将他要的桂圆莲子糯米粥递过去。
秀言接过来先尝了尝,“欠火,莲子没选好,不怎么甜。”又笑了笑,说:“你呀,殿下选了你做厨子可真是太正确了,两耳不问窗外事,你倒是闲得难受。”
“……那些人来了端华宫有两日了,殿下为何还不接见?”
吉帆说:“为何?”
“……这叫下马威。”秀言强自镇定微笑,“但又为何带着希希去他们面前玩闹?”
吉帆说:“为何?”
“……在给希希立威。”秀言翻了个白眼,“你准备晚膳吧,我去看看。”
秀言端着粥回到了知音斋——“琴为知音者弹”——庄尧只说了这一句话。
“子越,这碗糯米粥,你趁热喝。”秀言一手夺过子越手里的书卷,“离骚?你还在看呀!”
子越面色不变,神态漠然,“还给我。”
“心气旺盛,心血充盈,则面部红润光泽。若心气不足,心血少,面部供血不足,皮肤得不到滋养,脸色就会苍白晦滞或萎黄无华。这碗桂圆莲子糯米粥养心补血,润肤红颜。吉帆熬了好一会儿工夫呢。”秀言见他不为所动,“你喝了我就还给你,很好喝的,你不爱吃甜的,我没让她放那么多糖。”
子越端起碗,眼观鼻,鼻观心,规矩地一口口喝掉了。
“秀言,把书还给我。”子越伸手跟秀言要那书卷。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你很喜欢这句吗?”
子越连眼都没抬,冷冷地问:“你还不还。”
秀言赶紧将书卷递了过去,他没见过子越生气,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还是不惹最妙。
“九死不悔,忠心可鉴,子越拜服。”
秀言大惊,“子越!你跟我说的?”
“我是怎么教你们的?你们又是怎么答应我的?”秀言还是笑着,他的眼里也满是笑意,但就是让人不敢轻视。一众伴读站在大厅里,紧张地手脚不知放在哪里好。
“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希希是端华宫里的宝贝,你们让他不高兴了,殿下就更不高兴了。还有,殿下吩咐晚膳过后进行的第二次考核,原是准备在明日的,但是……”秀言停了一下,果见几个胆小的抖了一下,“不用怕的,秀言在这里给众位提个醒,殿下心思聪慧,这次正式的考核定不放过‘才德兼备’这一说。”
作者有话要说:
☆、技巧情感不能混为一谈1
“如此,陛下又添新子,想必凤颜大悦。”
吾同为应妃换上新茶,根本不敢抬头。
“前朝、后宫已经很久没有热闹过了。”
吾同低头应是,“大人长年深居简出,管那些事作甚?”
应翔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哪里是我想管?这么多年,这么多事,哪是我管得了的?”
“大人可是想到什么?”
“想那个见缝就插针偏爱管闲事的!”
“陛下。”
女帝见梅舒来了,批阅奏章的手迅速放下笔,起身将那人搂在怀中,“舒儿。”
梅舒红着脸推开了女帝,“陛下,别胡闹了。”
“你肯来找朕,可是原谅了朕?”女帝不依他,又缠了上去。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奇怪,怎么就跟个没讨着糖的小孩子似的。
梅舒无奈,只得点头,又说道:“但是这么轻易就原谅了陛下,我岂不是亏了?”
女帝一笑,“得,舒儿想要什么朕都给,别再生朕的气就是了。”
“你是阎王派来索我命的是不是!”庄尧气结,冲到玄绮面前就开骂,“你到我这里来的时候就不能换个别的时间吗?当我这里是福利院吗?福利院都不会让你免费吃饭!”
玄绮等他话音停下来,才敢开口:“七弟……这么大火气……小心伤肝……”
庄尧抚额,叹了口气,“以后见不到拜帖不许任何人进来,交代下去吧。”
更让庄尧生气的就是每次玄绮来的时候吉帆就像遇到亲娘一般热情……
“你还不回?”庄尧瞪着玄绮,四目相接,刀光剑影,“你还想吃什么?一次说个够吧,下次再想吃就没这机会了。哼!”
玄绮笑了,“七弟盛情,为姐的却之不恭了。”
庄尧第一次确定,这个玄绮,绝对是韬光养晦,她将来也许是他最大的障碍!
“希希,跟我来。”庄尧没理她,领了希希散着步去了棋牌室。
“七弟这是要去哪里?姐姐手上无事,正好散步消食。”
“……”
在秀言的记忆中,子越是在庄尧刚满月的时候被女帝调过来的。一个样貌清秀瘦弱端庄的男子如何使得这一柄崭亮长剑已足够他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