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吓得面色刷地雪白,哆嗦地吐实:“死、死。
“陛下,羽公主因病而死。”左倾城说了个借口,并扔给自家兄弟一个镇定的神色。
“对,对,她是病死的。”谎言出口,接下去顺理成章。左风行紧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口齿伶俐,把羽蒙珠因水土不服缠绵病榻最终香消玉损的故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睛,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庆德帝大发雷霆,骂左风行欺君惘上,羽蒙珠这么关键地人质从生病到病死这样的重大事件竟敢不上报朝庭,他拿起酒壶砸过去:“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陛下息怒!”刷刷众臣僚跪倒,膝盖骨撞得大理石地板咚咚作响。
眼见屠灭左家派系人马、数年布局成败就在庆德帝一语之间,未料,横生出枝节。
“慢,本宫未死!”清丽的女声突兀地响起,众人回首望,官眷中有异族宫装女子英姿飒爽,直面大周皇帝,承认自己的身份。
话说,司空萧携妻儿与宴,周清眉身边带着一个义妹。这女子不巧正是那个左风行口中已经病死的羽蒙珠。
“拖下去!”上官敏华立时下令,这一夜,不容许任何的意外。
左倾城抓住庆德帝的龙袍下摆,淌着泪大叫:“她就是羽蒙珠,皇后要做什么?”
众臣哗然,只是明了庆德帝心思的人把脑袋埋得更低,左家人则紧紧咬住羽蒙珠未死这个事实,苟延残喘。
上官敏华满面清冷,提醒周承熙:“陛下,即刻下令!”
庆德帝神色诡秘,压下那句要命的话,缓缓地坐下来,静观事态发展。上官敏华了然,镇南大将军已在边关十年有余,也是时候收兵权。看向司空萧,她地眼神暗光流转。
她曾答应过一个人,会照顾他一生一世。
想起已经模糊的过去,她的心神依然有些恍惚。她手握住椅柄,平复自己纷杂地思绪,视线平举,再度开口,杀意森然:“谁说她是羽蒙珠,谁能证明她是羽蒙珠?来人,送淑仪娘娘回宫!”
众臣没有一个敢开口反驳,羽蒙珠惊愕得说不出话,皇后身边的侍女努力拖走尖叫哭闹地左倾城。
偏在这时,中山王郡女周清眉站出来,说她能证明场中女子就是羽蒙珠。她跪倒在帝座之前,诉说骆城战事艰苦,多亏了羽蒙珠相救,才保得性命。患难中,她发现羽蒙珠是个真性情地善良女子,忠贞又勇敢,与柳子厚相配得当,念她一片痴情,望皇后成全。
庆德帝在一旁把玩着杯盏,心思藏得深,见到皇后的冷光,勾起意味不明地冷然笑意,笑得上官敏华太阳穴突突发痛,她恨不得一脚踢走台下那个傻子。
她转过头,咬字对司空萧道:“镇南将军,郡主醉了,送她回去罢。”
“我没有醉,她就是羽蒙珠,皇后娘娘不能只手遮天蒙蔽世人。。。”
“放肆!”上官敏华冷眼一扫,周清眉倒也倔,也不知她哪来的勇气敢直面皇后的怒气,上官敏华放弃和这女子对峙,准备叫人把她直接拖走。
羽蒙珠动了,她从颈项中拿出证明北漠漠族公主身份的金印,高声宣布她的身份与血统不容任何人抵毁。
朝阳殿里紧绷的气氛陡然松懈,左倾城的哭闹声停歇,臣僚中不少人放松了僵硬的跪姿。上官敏华暗自咒骂,庆德帝讥笑出声,他缓缓道:“皇后,宽心些。”
庆德帝让众人平身,又以非常柔和的口吻,说既然羽蒙珠未死,那左风行将功折罪就与她择日完婚。羽蒙珠立即出声,反对这场不符合她预计的婚配。她惊问帝后,为何变卦?
“柳将军,你自个儿什么意思?”庆德帝如是问,柳子厚一袭黑装,历经战事,神色越发悍然,他单膝跪下,道:“启禀圣上,臣已娶妻并立誓终身不纳妾侍。”
周清眉讶然,羽蒙珠脸上泪珠滚滚,不断地问她哪里不好,让柳子厚如此憎恶她,连妾侍都不愿给她?周清歌扶【奇】住羽蒙珠,宽慰【书】对方,她定会请上官皇【网】后为她做主。随后,她坚定地对上皇后,说道:“他最听你的话,要不要娶还不是娘娘一句话的事?”
上官敏华瞧见这一出,压根儿懒得理会。她挥挥手,叫宫女把人带下去。
司空萧的手才搭上她,周清眉就叫起来,质问上官敏华是否因为是她的请求才不应允?她又用手指另一个方向,那儿坐着上官锦华和他不曾抛却的夫人:周泠。
她眼角含泪,哀求重重:“皇后娘娘既然容得那等女子,为何不愿成全蒙珠的痴情?当年,娘娘不也曾夜奔千里,当知情爱之苦。。。”
“够了!”上官敏华突然地暴喝,不只震住周清眉,也震慑堂上众人,靖远侯也随着上官敏华的起身而站起,关切深深。
司空萧瞪大了眼睛,看向那个从不曾发怒的女子,掩饰不住全身的激动。那双充满复杂的情意而又大义凛然的眼眸蛊惑了上官敏华,她与他隔着金色纱帐,两两相望。
多年的刀光剑影并未改变他太多,他的相貌比他的兄长更俊俏些,气势则与他的兄长非常地接近,眼底的光也是那种让人不由得想要靠近的光,充满暖意,光辉而灿烂。
“皇后。”
轻轻地两个字,划破迷障,惊回她的魂。瞬息间,她敛住所有的情绪,冷冷地扫了眼台下僵化的两男两女,慢慢地坐下,道:“郡主醉了,有请镇南将军送她回府。”
庆德帝却不会便宜了哪一个,殿外明晃晃的刀光箭锋,早已预示今夜是一场不眠不休的血腥屠戮之夜。他先是照计划一举擒拿与左家派系人马勾结欺君的大臣。
他连下三道圣旨:左倾城犯欺君之罪打入冷宫;左风行与羽蒙珠完婚后,赐居蓟城萍庄;命黑骑军、监察司与北衙禁军相互配合,封锁全城,抄收国舅府及捉拿所有涉案人员。
“查镇南将军疑与北漠漠族有染,勒令其上缴虎符,未得旨意,不得擅离大都。”
最后一道旨意,临时挥就。周清眉一听,整个人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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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修改了一下名字,无他
第176章〖玄望〗
这个流血的夜晚,清洗的是世家的血,流的是百姓的泪。
庆德帝旨意:“宁可错杀,绝不错放!”
仓惶出逃者,也躲不过帝后布下的防控线,纷纷落马。
黑夜中,永泰门内外,庆德帝安排的军队困住内城各个出口,明晃晃的火把中,监察司的人拿着名册,在红墙绿瓦的高院间有条不紊地抓人。
宫内外禁卫捷报频传,朝阳殿内帝后神色未见放松,他们不停地向身边的人修正前一刻命令改变追击的对象,皇宫这夜无眠。天渐亮时,庆德帝双眼赤红,声音嘶哑,道:“皇后先去歇息罢。”
“也好。”上官敏华应道,整条线的剿灭没有三个月时间也拿不下来,她还要与章春潮、计东成等人好生计划一番。
她正要离去,殿内走进僧人了善。他向帝后行礼后,为国师求情。先前,庆德帝让人去明月湖畔宣旨,要将秦关月凌迟处死。
庆德帝根本不听他的劝阻,只道:“此人非除不可。”
了善无可奈何地退下,上官敏华不走了,她问周承熙他是何时下的旨意?周承熙望向她,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粗着嗓门,反问道:“他不该死么?”
上官敏华冷笑,道:“不要每件事都要我擦屁股!”
周承熙顿时变脸,吼道:“难道皇后听不懂,还是要朕说得明明白白的,朕绝不许危及皇后性命的人活着!”
上官敏华心里滋味复杂,认命地把手放到他的拳头上。放缓了口气,柔声唤道:“延庆,”随即不自在地轻咳两声。“我明白你的心意,”她舔舔有些干燥地嘴唇。等对方消化掉她的话,“但是,你我心里很明白,他现在还不能死。”
等她把这句话分成三段讲完,按捺不住的周承熙。早把她拖入怀里,狠狠地拥吻,在她地唇间、面颊上、发丝间狂烈地亲吻。逐渐地,他把她压到御书台上,手挥过,镇纸奏折笔台等物事落地,发出沉重地坠地声。
两人从相吻的激情中清醒,上官敏华推了推周承熙,周承熙不甘不愿地退开一小步。他地眼神很危险,他的声音更显暗哑,他的手指带有电光。在她的唇瓣上激发臣服的力量,他低低地诱惑道:“再唤一声。”
“延庆。不要乱发脾气。”上官敏华抬眼看入他那晦暗不明地眼底。微微地喘息,暗暗咬牙。硬生生逼着自己挤出“好么?”这两个软弱的恳求字眼。
周承熙轻笑一声,很满意她的顺从。他探首,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记,道:“我发现你对任何人都比对朕好。”【】
这叫她怎么接得下去!上官敏华脑中一空,觉得左倾城把这个男人改造得太好了!好得让她咬牙切齿,好得她只能落荒而逃。她万分不习惯周承熙如此柔情深许的模样,她宁可周承熙对她大吼大叫喊打喊杀。
然而,说实在话,心底隐隐又有窃窃地欢喜,她不得不唾弃自己的摇摆。
“娘娘。”画意在通道处拦她,上官敏华止住步子,问她何事,画意好奇地看看自家主子,半晌才道:“娘娘的气色,今天特别好。”
上官敏华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问道:“成成那儿没出乱子吧?”
画意摇摇头,又点点头,她道:“昨夜事发前,太子殿下邀请了几个小孩回东宫。后来,孩子们玩累了都睡在宫里,有个别是犯事者家里的,娘娘您看这事儿怎么处理?”
上官敏华沉吟,道:“等他们醒了,各自送回家。犯事家里的,先送初善堂,再做决定。”
言罢,她回宫记下这件事,安心补眠。醒后,侍女侍奉她进膳,正吃着,画意冒冒失失地跑进来,嚷嚷道:“娘娘,太子殿下把人打死了。”
上官敏华砰地一声放下碗筷,脸色刷白,似乎全身的血都在倒流,她站起来,却又似站不稳,她眼前阵阵发黑,全身摇摇晃晃。画意醒悟到自己地冒失,绕在她的身边忧色冲冲:“主子不要吓画意。”
“蒋夫子呢?墨四他是死人吗?!”上官敏华狠狠地吸了两口气,才缓过神,带着画意匆匆向出事点赶去。路上,连着遇见数拨报信的宫人,告诉皇后,已将一干伤者送入医正院。
到了医馆,明月湖畔不复幽静,远远地就能听到少年们激昂地吵闹声。
上官敏华小碎步跑到,见两边众孩童滚满泥灰,身上各有伤痕,谁也不让谁,推搡着,谩骂着。
“皇后驾到!”宫人的宣告喝住医馆前地孩子们,马上又响起另一波不和谐地声音:“找靠山去了。”“真没用!”
周广泓从人群里挤出来,他脸上有擦伤也有青肿,手上还紧紧抓着两个小孩,身后带着一帮子。他神色欣喜,唤道:“母后怎么来了?”
上官敏华没有说话,直奔医堂。里面有老医正在给一个受伤的孩子清洗包扎伤口。她上前,问道小孩伤势如何?太医道无甚大碍,歇息三日便好。
原是几个少年郎因昨夜之乱在宫里头打驾,伤到某个身份大有来头地男童。宫娥以讹传讹,倒叫画意传错了话,让上官敏华白白担心一场。
上官敏华放下一颗吊着的心,在榻边坐下来,拿了手绢在小孩脸上轻轻擦拭。
“靖远侯到!”门口又传来宫人的传声,上官敏华觉得手下孩子全身僵硬。这孩子见到她没有躲闪。看到靖远侯时,却怕得瑟缩后退,怯怯地喊了声:“爹。”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靖远侯像是没有见到自己儿子,他的眼中唯有上官敏华,略带着激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