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赌,一旦她那么说了,他一定会推翻她之前所说的全部。
“怎么说呢?”她皱了一下俏鼻,“这个灵魂原本的主人也叫芷衣,不过是姓氏不同。这个芷衣是中医世家,所以,现在的我是懂得医术的。”
“那,她的肉身呢?”
“死了……”又想起了凄惨痛楚的过往,不禁打了个激灵。
他感觉到之后,忍着胸口的刀伤之痛,搂紧她,没有问死因是什么。
“你会介意我不是原来的那个芷衣吗?”她心里一暖,忽然问了这么个傻问题。
“不知道。”他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我是该好好考虑一下,要如何对待你才是。毕竟,你不是当初那个我一眼望见就爱慕不已的芷衣……”
面对实话,女子感觉到自己的心疼了一下。
但是,她并不后悔说出真相。
“那么,我问你,你,现在的你,倾慕于我吗?”他倏然问道。
这问题让芷衣一时语塞。
“我……”犹豫
着,不晓得如何回答,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不用急着回答,等你想好了再说。”你来我往的交谈令他有点疲惫,遂,无力地放开了她。
这个细微的动作令芷衣心里更难过,同时,疼痛也令她明白了自己的心。
“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她坐了起来,“我,喜欢你!”
说完,下了床榻,背对他,站在榻边。
“可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或许,六年前就有了吧?若没有喜欢,在你冤枉我杀了筱妃的时候,我的心不会那么痛,也就不会因此而早产。这六年,我躲在清城,看似风平浪静地生活,实则每天都会忍不住想起在宫中时跟你发生过的事情。尤其是,当看见跟你那么相像的孩子在我眼前蹦蹦跳跳,你的身影便闪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知道,你喜欢的是以前的芷衣。知道真相后的你可以不选择我,但我不能欺骗我自己的心。就是这样,我要说的就这么多。”
语毕,转过身去看男子。
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昏了过去。
“穆离,龙穆离,你醒一醒,不能睡的……”她上前拍打着他的脸颊,一遍遍呼唤着。
可是他已经进到了深度昏迷,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
就在她有点束手无策的时候,虹彩端着煎好的药汤走了进来。
“还没醒?”把药碗放好,虹彩凑近男子问道。
芷衣摇摇头,“刚刚醒了,又昏了。”
“那可怎么喝药啊?”问出口,虹彩就瞄向了芷衣,“对哦,你也可以用皇上曾经对你用过的办法……”
“什么意思?”芷衣一时间没明白。
虹彩举起两只手,做出嘴对嘴的动作。
她以为这样一定会令女子娇羞不已甚至摆手婉拒。
谁料,芷衣竟顾自舀了一匙药在口中,捏开穆离的嘴巴,低头把自己的唇印在上面,将嘴里的药汤灌进了他的口中。
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羞怯。
“姐……”虹彩“吧嗒”着嘴唇,仿佛用嘴的人是她一样,“你……,真行!”
她可能是想说“你真放得开”,但一时没能准确地说出来。
芷衣不理她,顾自喂穆离吃药。
很快,一碗药喂了下去。
“姐,他的伤口……”这时,虹彩指了指穆离的身体。
纱布已经被鲜血染透,原本已经止住的血又开始流了起来。
芷衣的心慌了一阵,攥紧拳头,指甲抠着掌心的皮肉。
“姐……”虹彩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心里也跟着没底。
“没关系,没关系的!”自我催眠般说着,芷衣又拿起一瓶止血药,“帮我,再敷药。”
遂,两人又合力敷药、包扎。
忙活完,虹彩面露疲色。
芷衣让她回房去歇息,自己则继续守在榻边,等候穆离醒来。
坐在榻边的椅子上,上半身伏在榻上,她的手指一直搭在他的腕上。
脉搏依旧不稳,起起伏伏,这种症状反而不如之前的持续低迷。
“求求你,醒过来吧……”脸颊贴着他的手臂,轻轻摩挲,“哪怕我们没有未来,你也要好好活着才是。”
她不懂,为什么人总要在面临生死离别的时候才会发觉真心所在。
若他没有跟莫布图决斗,若他没有受重伤,她跟他是不是还得在你来我往的角力中察觉不到真心?
芷衣不敢想,如果她没有回来,而是跟廖婆婆一起带着冬儿离开,再见穆离之时,必定是天人永隔的。
那时,她一定会后悔没有把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告诉他。
可是眼下,即便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甚至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她也并未觉得坦然或者释然。
疼,还是疼,疼得有点要窒息。
是因为他命悬一线?
还是因为他不确定是否还喜欢她?
或许都有吧!
就在女子内心煎熬得快要死掉的时候,忽然察觉到穆离的脉搏有了瞬间的停跳。
她猛地直起身子,双手捧着他的脸,拖着哭腔喊了一声。
“龙穆离,你不能死——”
他没有回应,灰白的脸孔闪耀着淡淡的光芒,暴君颜色不复存在。
“不——”芷衣嚎啕大哭,拼命摇头,歇斯底里,“不——”
………题外话………死了……
☆、135。135大结局
一年后,苍域国皇宫。
穆离刚下早朝,正伏案批阅奏折,福海则躬身立在一侧端茶伺候。
这时,丁胜叩门入内。
直到皇上阖上批阅好的奏折,他才躬身施礼。
“新阳在辰王府住得可好?”穆离抬头问道。
丁胜再次恭谨拱手,“多谢皇上挂念。托您的福,新阳能够与哥哥团聚,整日里心情愉悦。鲎”
穆离了然点头,“占辰跟辰王妃感情如何?”
“回皇上,两人现在虽没有达到如胶似漆的地步,但已然感情甚笃。新阳说,哥哥跟王妃能够重修旧好,全靠皇上从中相助,皇上可谓是他们夫妇的恩人。”
穆离听了,淡然微笑不语。
当年,占辰为了跟芷衣在一起,不惜自伤手臂,嫁祸于辰王妃,并借此请旨和离。
刘相听闻此事,连夜进宫求见,哀求皇上不要下旨。
穆离体恤年迈的刘相爱女心切,且也要顾念老臣的颜面,当即便允诺,此事交由他来调停。
此后一段时间,占辰每天都会上一道请旨折子,要求皇上准许他与辰王妃和离。
直到一个月之后,折子不再呈递。
穆离当然不知道,占辰之所以不再递折子,是因为芷衣已经不辞而别。
他只当占辰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然后,他便下了一道圣旨。
圣旨的内容是着辰王爷夫妇合力共兴御园,要他们用五年时间把御园建成皇家避暑圣地。
要知道,穆离在御园选址的时候是做了文章的,他把园子的位置定在了信城北郊一百里远的地方。
那里四周环山,中间有一块澄净的湖泊。
环境好、气候佳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是这个距信城一百里远的距离。
圣旨上是要求辰王爷夫妇俩共同负责建园,那么他们就得经常在一起磋商兴建事宜,且还要共同前往园址进行相关规划。
五年时间呢,久而久之,难保不会打破坚冰。
果然,这条大手笔红线终于起到了作用。
听闻,在园子建成之时,辰王爷夫妇已经圆。房。
日久生情这种事,是很容易办到的。
何况,刘相的女儿是从小受过良好家庭教育的大家闺秀,身上有很多东西能够吸引同样喜好风雅的占辰。
当初他之所以爱慕芷衣、力拒辰王妃,一来是因为先入为主,二来是不喜欢这种指婚的形式,遂,连看都不看辰王妃一眼,便从心眼里排斥她。
五年的朝夕相对,一边是芷衣从他心里渐渐走出去,一边是辰王妃一点点走进他的心里。
这个过程虽然有点漫长,好在,终于有了好的结果。
可即便占辰已经接纳了辰王妃、不再执着于芷衣,穆离对他还是耿耿于怀。
他不会跟任何觊觎过芷衣的人再有什么亲近的接触。
占辰每每想起自己曾经心系叔叔的女人,觉得尴尬,碍于面子,也不太愿意主动亲近。
遂,叔侄俩之间的关系,一如从前般微妙。
一年前,穆离从清城回来之后,便让新阳离宫,去辰王府居住。
念及池重那方面的原因,她是不能见光的。
可是孩子毕竟大了,长久地住在封闭的宫中,实在不是个法子。
莫不如就让他们一家子住到辰王府去,一来可以给两个孩子更好的教育,二来新阳能够跟兄长团聚,三嘛,辰王府总比宫中安全一些。
也算是三全其美了。
听了丁胜对辰王府里众人的现状描述,穆离心中很是宽慰。
不管先帝做过的事情曾给他带来多么久的不好影响,可那毕竟是他的兄长,他有义务照顾好哥哥的血脉。
如此,也算问心无愧了。
“辛狄和西池方面可有异动?”穆离继续照例询问。
“回皇上,这两个子国最近都还算安稳。西池的洪托原本是不太安分的,但自从数年前惜岳将军前往西池国都驻扎、二人惺惺相惜结为异姓兄弟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过不肯臣服的表现。至于辛狄,因了现在的日子比以前莫布图当政的时候要富庶得多,遂,更是万分拥护皇上您。”
穆离微微颔首,“好。没什么事你就回辰王府去吧!听说新阳又怀上了,你应该多陪陪她的。”
然,丁胜禀听到之后却并未领旨离开,而是微微晃着身子、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还有事?”穆离接过福海手中的茶盏,抿了一口,问道。
丁胜看似为难地点头。
“说,什么事?”穆离把杯子放在桌上,心里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皇上,卑职如果说了,您可不要动怒啊!”丁胜提醒道。
穆离的心里便更有谱了,“只管说。是不是
跟贤妃有关?”
丁胜迟疑一刻,终于点头,“是的。”
“说吧,她又怎么了?”问的是“又”,可见她是总“怎么”的。
“皇上,有探子来报,说……”又吞吞吐吐起来。
“说什么?你若是再这么不着四六,朕就得考虑把新阳公主跟你分开一段时间了……”无奈,只得威逼利诱。
“别别!”丁胜赶紧摆手,“我说我说!是这样的皇上,有探子来报,说,说贤妃她密谋弑君,想要自己当女皇帝……”
声音越来越小,连头都不敢抬。
“什么?”穆离腾然而起,“她想弑君做女皇帝?有证据吗?”
“当然有!否则,卑职也不敢来禀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开后,恭恭敬敬地呈上来。
福海赶紧上前接过,转递给皇上。
穆离展开,一眼认出正是贤妃的笔迹。
纸上的字有点歪歪扭扭,但还可以看得出大概。
上面写的是一首打油诗,——当今皇上硬心肠,不管儿子和他娘。待到明朝毒死你,我来威武做大王!
别说,还算押韵。
可是,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辞,还是让九五之尊震怒不已。
“此事压住了,别传出去!”怒把纸张团在掌心,他径自夺门而出。
“公公,赶紧跟上去看看啊,可别出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