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新阳公主吧?”芷衣有点不敢确定,迟疑着问道。
对方会心一笑,点点头,屈膝福礼,“新阳见过九姑姑。”
芷衣赶紧伸手搀扶,将来客迎进门,口中寒暄客套着。
主子进房,两个清秀的婢女在外恭候,袭香奉茶之后,也乖乖出了屋子。
“今天在辰王府,远远地望见了九姑姑,想要亲近一些,却始终苦无机会。这不,才从王府回来,就唐突叨扰了。……其实,也算事出有因……”末了,支吾起来。
芷衣冰雪聪明,“可是为了辰王爷……?”
新阳凝重地点头。
“是不是皇上对他做了什么?”难道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吗?
新阳再度颔首,“半个时辰前,皇上下旨为哥哥赐婚。”
“只是赐婚吗?”不安地追问。
“是的。皇上把刘相的掌上明珠指给了哥哥。”
芷衣暗暗舒了一口气,“还好,只是赐婚……”
“不好……,其实哥哥一点都不好。”新阳略显激动,“接了圣旨后,哥哥失魂落魄地对我说,他不想与刘家千金成婚,只因这辈子,他只对一个女子动过心,也只会对一个女子动心……”
芷衣又惴惴起来,她怕,怕穆离的猜忌会变成现实。
然,新阳似乎并未感受到她的不安,顾自往下说着。
“哥哥说,自从见到九姑姑的第一眼起,就不由自主地心生爱慕。他让新阳来问一问九姑姑,如果九姑姑对他也有意,那么,他宁愿舍弃王爷的封号,冒死带着九姑姑出信城,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隐居终老……”说到最后,新阳竟哽咽起来。
“新阳公主!”芷衣出声打断,冷静一霎,再度开口,“请转告辰王爷,要他安心娶了刘相的千金,好好对待人家,踏踏实实过日子吧!”
“九姑姑与哥哥并非有血缘关系的至亲,实在不必受世俗眼光的束缚。哥哥是个优秀的男子,难道九姑姑对他竟一点好感都没有吗?”新阳苦口婆心地劝道。
芷衣决绝地摇头,“被弃之日起,芷衣对男女情爱再无心思。”
“可是哥哥他……”
“芷衣有难言之隐,不可再多说什么。请公主务必劝解王爷,令他放弃不该有的念头。”起身,郑重地福了福身子。
“九姑姑……”新阳公主还想说服,袭香推门而入。
“小姐,又有客人来了。”婢女比划道。
☆、33。33嗔怪
33、嗔怪
芷衣正急于脱身,袭香的进门给了她机会。
遂,想也不想,奔向门口,快步出了屋子。
站稳,抬眼望去,看到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男人,紫色云锦袍子,藏青色长靴,腰间束着翡翠色的绣带,上面悬挂一枚黛色玉玦。
这身儿打扮,颜色搭配得不伦不类,但每一件都十分名贵。
袭香跟上来,搀扶着主子,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人看。
未及芷衣出言询问,新阳公主已经从屋内走出。
“池重……,你怎么来了?”说着,越过芷衣主仆,迎了过去。
“小傻瓜,从王府回来你便没了踪影,我好不容易才得知你在柔善公主这里……”走上前,挽住新阳公主的腰肢,旁若无人秀恩爱。
芷衣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眉头,转而微笑上前,“原来是驸马。”
池重望向她的方向,点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池重……”新阳轻轻推了一下丈夫的肩膀,似乎有些嗔怪他如此不礼貌。
“既然驸马赶着来接公主,芷衣就不多留了。公主,驸马,二位慢走……”芷衣微微颔首,转身,准备回屋子。
然而,没走多远,便停下了脚步。
微微侧头,似乎想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的……”她摇摇头,再度迈步。
新阳试图挣脱池重的怀抱,扭头看着芷衣,“九姑姑,希望你能够再考虑考虑……,三天,三天后新阳等你答复……”
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女子已经带着婢女进门,严严实实地阖上了门板。
“你要柔善公主考虑什么?”问罢,池重冷不防松开新阳,神色倨傲,变脸好比翻书。
新阳想用微笑来缓解尴尬,怎奈反而更窘,“没有什么……,无非是女儿家的小心思……”
她不能说。
这件事一旦被第四个人知道,极有可能搞得人尽皆知。
觊觎被弃的姑母,这足以给皇室抹黑,想必皇上是绝对不会姑息的。
遂,此事必须瞒着。
可是,池重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
大手握住她的细腕,不管不顾地用力,扯着就往院外走,“看来,我这个做夫君的已然没办法取得你的信任,以至于你连真话都不敢跟我说。那好,我们现在就回去畅谈一番,看看你会不会变得只相信我……”
新阳疼得眼泪直流,另一只手捂住嘴巴,生怕喊叫出声。
婢女们唯唯诺诺地跟在后面,垂首,眯眼,纷纷聋了耳朵。
而一直跟在池重身后的那个高大护卫,神情举止却丝毫没有惧怕之意,反而有些心不在焉。
走出小院之后,他一度驻足回首,看了好一会,才快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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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4祸水
34、祸水
芷衣回到房中,眼神儿发呆,看什么都愣愣的。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袭香对着主子一通比划。
“没有,没什么。”说罢,为了躲开婢女的追问,进了内室,到榻上躺下。
怎奈袭香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一路跟随着,站在榻边,不肯离去。
芷衣躺了一会,见她还不走,便叹息一声,转过身背对着。
“袭香,我只是乏了,想好好睡会。你出去吧,好吗?”声音里填满挫败感,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婢女“吧嗒吧嗒”嘴巴,双手举起又放下,如此往复好几次,终于,垂头丧气出了门。
屋子里安静极了,有点压抑,连呼吸都成了累赘。
女子专注地盯着墙壁上挂着的青色纱幔,转眼,青色变成了紫色,然后,满目猩红,刺得人眼睛疼。
她下意识阖上了眸子,身子颤了一下,仿佛心脏也被那红色给刺痛了。
光线越来越暗,渐渐的,整个房间沉入了黑暗之中。
没一会,房门“吱扭”打开,脚步声渐行渐近。
芷衣心里正烦躁,声调儿也高了起来,“袭香,要你别打扰我,难道就这么不易做到吗?”
这是她第一次对忠心的婢女表达不满。
问完,有点后悔。
如今这世上,或许只有袭香一个人是真心对她、一心为她。
翻过身,想要出言安慰,却察觉到进门的并非婢女。
“袭香打扰你的好事了吗?”穆离的阴沉声音近在咫尺。
芷衣没有回答,赶忙坐起,想要下榻去。
然,刚坐好,双肩就被按住。
“既乏了,就躺着吧……”
“这么晚,皇上有事吗?”不得不再躺好,即使百般不愿。
曾经何时,没有她的允许,他是绝对不会贸然进门的。
眼下,他连敲门都省了。
“朕过来看看你,顺便知会你一声,托你的福,占辰娶了一位贤良淑德的好妃子。”顿了顿,声线冷魅起来,“不过,朕得提醒你,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拜你所赐、有个好结果。下一个觊觎你的人,绝不可能逃出生天!”
“皇上放心,芷衣不会再接近任何男子。”她不愿做祸水,却俨然已成真正的祸水。
“知道就好。朕不介意你食言,无非是多杀几个人而已……”悠然直起悬在她上方的身子,抬脚往门口走着,好似并非身处黑暗之中。
女子不语,背对他,心里冷若寒潮。
开门关门的声音接踵响起,她的心略微安稳了一些。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房门又响了。
脚步声起起落落,烛光倏然点亮。
“袭香,把蜡烛熄了……”说着,翻身看过去。
摇曳的烛光中,一个男人与她四目相对。
☆、35。35暖意
35、暖意
屋子里忽然出现个男人,芷衣一时间愣住,忘了起身,就那么躺在榻上,与他定定地对视着。
终于,他收回目光,将火折子放在桌上,随手扯了把椅子,拎着,往榻边走了几步,摆好,安坐在地中央。
芷衣这才坐起,平静地打量对方。
他个子高大,衣着平实,只有脚上那双蟒皮靴子看起来价值不菲,不是一般人能够穿得起的。
“你……,”女子润了一下唇,“是你吗?”
男人没作声,凝望着她,似要看进她心里去。
她抿紧了嘴巴,怔怔地望着他的蟒皮靴,思绪回到了遥远的苦寒之地。
大婚夜,她一身儿淡青色华服,没有遮盖头,端坐在喜榻上。
袭香站在榻边,频频打着哈欠,
“袭香,你下去歇息吧!”忍不住劝道。
婢女频频摆手,不肯离去。
“需要人伺候的时候,我会叫你的。”芷衣实在不希望婢女跟着受罪。
袭香犹豫片刻,终是抵挡不住周公的诱。惑,比划着“我只睡一小会”,然后,晃悠悠离开。
烛芯炸燃的声音偶尔划破宁静,芷衣拿起剪刀,走到烛前,剪断了烛花。
夜已深,她却毫无困意。
来了辛狄国三天,还未见过皇上莫布图。
左不过是个男人,嫁都嫁了,再不堪又能怎样!
失神地踱回榻边,坐好,盯着脚前地毯上的织花,好像是一朵石榴花,绯红的颜色,却没有给她触目惊心的感觉。
怔忡好久,蓦然发现一双蟒皮靴子映入眼帘,就踩在石榴花上。
缓缓抬头看去,绛紫色长袍,玄色腰带,阔胸膛,宽肩膀,最上面,是一张平实普通的脸。
唯一令人过目难忘的,是他的眼睛。
这双眼睛很特别,里面没有君临天下的威严,没有新婚男子的喜悦,只有温暖。
对,就是温暖,踏踏实实的暖意。
他用暖融融的眼神盯着她,撞上她的目光之后,唇角微微向上翘了一下。
“朕就是莫布图。”声音不同眼神,有龙威在里面。
女子没有起身,垂下眼帘,凝望着蟒皮靴,“皇上,请将芷衣打入冷宫吧!”
“仅此而已?”声音轻轻的,出人意表,——他本该愠怒的,不是吗?
“或者,皇上可以用‘忤逆’的罪名做由头,杀了芷衣。”美颊上浮现微笑。
男人沉吟片刻,“听闻,你是主动请缨来的辛狄……”
“皇上,”她再度抬头,看向那对温暖的眸子,“此事是芷衣私心所为,请皇上不要迁怒于苍域国。两国关系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不错的开端,是该继续和睦下去的。”
“如果朕不同意呢?”目光霎那间寒凉起来,身子前倾着,悬在了女子上方。
☆、36。36血渍
36、血渍
芷衣闻到了一股药草的味道,不难闻,但也不是香味。
面对盛压,她岿然不惧,仰望着近在眼前的胸膛,沉声问道,“皇上不同意什么?”
“如果,朕不同意放过你呢?”声音里填进了某种东西,听起来少了一份威严。
她眯起了美眸,露出梨涡,“皇上会跟一具尸体过不去吗?”
男人顿了顿,终于,直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