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离沉默了一刻,“如果朕不是皇帝,你还会爱慕朕吗?”
“当然!”她腾地坐起,“你以为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皇帝吗?太小看人了吧!皇帝有什么好的?一天累死累活地批阅奏折,还要操心各种国家大事……”
他拉着她又躺下,“其实,朕当初做这个皇帝,也是被逼无奈,是先帝临终前恳求朕答应他接替帝位。”
“啊?”芷衣很吃惊,“所有人,所有人都说……”
“都说朕弑兄夺位,是不是?”穆离淡然问道。
芷衣不作声,表示肯定。
“朕根本就不喜欢做皇帝,又怎么会弑兄夺位呢!”穆离叹息一声,“是皇兄觉得占辰不能担当重担,所以才要朕相帮的。当时朕不同意,他便把你请求和亲时说的一些话告诉了朕,——当然,现在的你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朕听了那些话,恼怒之下才同意帮先帝的,其实也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以国君的身份见你一面,当面问个清楚。这是朕的私心所在。”
“既然你不是篡位的贼子,何不跟占辰兄妹说清楚呢?”芷衣一想到新阳曾经要她帮占辰夺位,心里就直打鼓。
穆离摇摇头,“没用的。如果那么做,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那,你是想一直这么坐在龙椅上吗?然后,强逼着我们的孩子也过这种身不由己的负累日子?”芷衣试探问道。
穆离没作声,阖上了眸子。
又躺了一会,他便离开了,走的时候,心事重重的样子。
芷衣送他出了宫门,就被他给拥回了屋子。
“听话,回去躺着,”低头,俯在她耳畔轻语,“多躺一会,好受孕……”
她听了,为自己
之前说过的话而脸红,粉拳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肩头,便转身回去了。
重新躺在榻上,她又回想起一年前发生过的事情。
彼时,穆离没了脉搏,吓得她失声大喊。
喊了好多声,把虹彩都招来了,却还是没能让他醒过来。
“姐,想想办法啊!”虹彩情急之下,竟然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让她哭泣。
芷衣这才想到要为穆离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他终于轻咳一声,缓了过来。
然而,麻烦事还没有结束,因为做心肺复苏需要按压心脏位置,而他的伤口偏偏就在那,经过刚刚一番急救,刀口又裂开了。
两个姑娘家又手忙脚乱地为男子止血,折腾完,已经是深夜。
虹彩害怕再有意外发生,不敢回房去睡,便坐着椅子趴在桌子上凑合睡一会。
芷衣是一点都不敢睡的,时刻观察着穆离的状况。
直到天亮之后,他的伤情终于安稳下来。
早晨,穆离睁开眼睛,看见熬得双目血红的芷衣还在盯着她看,便轻呼一声她的名字。
她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龙穆离,你没死,你还活着,真好!”酸胀的眼睛被眼泪杀得很疼,可她还是止不住喜悦的泪水。
虹彩被哭声吵醒,揉了揉眼睛,走到榻边,看见穆离睁开了双目,赶紧安慰芷衣不要再哭。
芷衣一晚没睡,却毫无倦意,又让虹彩按照昨晚的方子去煎了药,她自己则继续守在穆离榻边。
把手指搭在他的额头上去探温度,还好,不发烧。
受伤最忌讳的就是发烧,那意味着有炎症,也就是伤口感染。
眼下穆离体温正常,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穆离的伤势稳定下来,芷衣的心事却紧跟着来了。
她想起他说过,不确定对她是否还喜欢,更不知道该如何对她。
带着这个心理疙瘩,除了帮他换药,其余时间她都用来研究如何医治他的眼疾。
——福海被余唐从客栈给找了过来,有他精心伺候穆离,任何人都不必操心。
几天后,廖婆婆也带着冬儿回来了,大家又团聚在了一起。
可是,眼见着穆离的刀伤越来越有起色,眼疾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芷衣怎么着急都没有用,而在这个时候,穆离却提出要回信城。
他是在傍晚时分芷衣为他换药的时候单独跟她说的。
“刀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现在你经得起长途的车马劳顿。而且,你的眼疾也得回宫里去医治,毕竟御医们经验多,而且御医院的药材也齐全。”芷衣分析道。
“那,你就准备准备,带着冬儿跟朕一起上路吧!”穆离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
芷衣一愣,摇头,“不,我不能跟你回去。”
“你不回去?为什么?”穆离有些意外。
“因为,因为我不是你一见钟情的那个程芷衣,所以,不能跟你生活在一起。”心里很痛,被刀子剜了一样,且在不停地剜着。
穆离闭了一下眼睛,“别说傻话了好吗?不管你是哪个芷衣,朕都要你留在朕的身边。”
“是为了冬儿吗?”她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这话有点扎人。
他鼓了鼓腮帮,摇摇头,“不是。朕虽然喜欢冬儿,但那是因为他是你给朕生的孩子。朕让你跟朕走,不是为了让你带冬儿回宫,是因为朕离不开你!”
她以不确定的眼神望着他,“可是你说过,你不知道自己究竟喜不喜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我……”
“老实说,朕听到你不是完整的芷衣时,确实有些混沌,”他竟然还记得昏昏沉沉时两人之间的对话,“但是朕苏醒之后第一眼看见你,便知道自己的心究竟属于谁了。”
“什么?”她有点懵懂。
只见他捂住自己的胸口,“朕的心,属于你,只属于你!”
芷衣摇头,表示无法相信。
穆离叹息着,拉住她的手,“这么跟你说吧,以前的芷衣,对于朕来说,就是个美妙的空中楼阁。她冷艳,她倨傲,她高高在上,朕只能远远地看着,不敢亲近。而你,现在的芷衣,是欢脱的,是个有热度的女子,你会惹朕发怒,也会让朕哑然失笑,这样的你,使朕沉迷……”
没有说完,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芷衣早就沉浸在深情的告白之中无法挪动半分,就由着他亲吻。
潜藏在两人身体里六年之久的思念之情瞬间爆发,将他们裹卷着,几乎吞噬。
排山倒海一般的爱恋在身体里炸开,两个人都忘了什么是理智。
这是一次你情我愿到有些迫不及待的欢。爱,以至于两人都忘了刀伤刚刚才痊愈。
疯狂的撕扯和纠。缠,令他的
伤口再度裂开了一个口子。
但是,这不妨碍他让欢。爱完整地进行。
事后,他搂着她的滑嫩肩膀,两人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里,她起来想要小解,刚走到地中央,就被他大步上前来抱起。
“光着脚走路,不怕凉吗?”他的磁性嗓音在她耳边回荡。
起初,她还为他的体贴而倍感甜蜜。
可是当她反应过来之后,身体就僵住了。
“穆离,你的眼睛……”惊讶令她没能把话说全。
这时候,男子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黑暗之中看清她没有穿鞋子。
“为何?为何会这样?”半盲了六年之久,他被这不可思议的痊愈给弄得大喜过望。
芷衣没有回复他,因为惊喜刺。激着她的身体,害得她更想上厕所了。
遂,由着他自己在屋子里念叨,她则穿了鞋子去茅房。
刚解完出来,迎面却撞上了他。
“你怎么不在屋子里待着?”她被吓了一跳,随口问道。
他却不回答,猛地将她打横抱起,直奔回房。
进屋,关门,把她放在榻上,他才开口说话。
“芷衣,朕知道朕的眼睛为何能够恢复夜视能力了!”星目神采奕奕。
女子不置可否地看着他,“是为何?”
心里却说,我这个大夫都弄不清楚原因,你就能知道吗?
然而,他的回答令她觉得更扯了。
他说:“是因为欢。爱。当初朕盲眼,就是因为你的‘死’;眼下恢复视力,则是因为跟你融为了一体……”
她赶紧打断了他,“怎么可能?见过植物人因为跟爱人之间的亲密接触而恢复意识的,可就没见过……”
脱口说出这样的事例,女子忽然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
或许,就是两人欢。爱的时候刺。激到了他的某根神经,而这神经原本是阻碍着他的视力的。
一旦这神经通了,他自然就恢复了夜视的能力。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他的大手又袭了上来。
“你干嘛啊?”她反抗着。
“嘘——!”他轻声对她耳语,“朕的夜视能力还不够好,来来来,再精进一点……”
芷衣每次回忆起这段,都会不自觉地脸红。
而从那以后,穆离对她的迷恋简直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她以为他只是单纯地爱她,没想到,他真的为她做到了“不爱江山爱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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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清城。
慕雪回春在萧条了一年半之后,终于又变得门庭若市。
因为成大夫“归宁”回来了。
每个来瞧病的人都会感叹,成大夫的家乡真远啊,走这一趟要一年半之久。
他们也会当面夸赞成大夫的夫君,他竟然能够抛下家业,真的随成大夫留在了清城这种小地方,——听说他家不只是大户人家那么简单,有钱得很呢!
不过,他们有个奇怪的举动,让人很是费解。
那就是,在每个月十五这天,慕雪回春都会歇业半日。
有人说,每到这天,都会看见成大夫夫妇提着果蔬食物到清城北山上的寺庙去看一位叫做了尘的和尚。
还有人说,那了尘和尚的相貌有点像成大夫的夫君,没准他们俩还有亲戚关系呢!
与此同时,人们知道了天启皇帝禅让的故事,——传说弑兄夺位的他,竟然把皇位又让给了自己的侄子。
民间盛传,他是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原本坐得稳稳当当的皇位。
每当慕雪回春内有人传说此事,成大夫夫妇都会相视一笑,然后继续低头忙活。
他们年迈之后,慕雪回春交给了冬儿和虹彩的女儿来经营,这小两口的感情跟他们的医术同样好。
五十年后,成大夫夫妇双双与世长辞。
按照他们的遗愿,将尸身焚化成灰,混为一体之后,由冬儿乘船出海,亲手撒入海中。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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