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点滴不剩, 别留着给他送回去!” 海骏拿着葫芦晃了一晃,诧异地道:“郭爷,这是平常的葫芦嘛,怎么重得像 块实铁?” 郭璞摇头说道:“那谁知道,想必它不同于一般酒葫芦。”
海骏大为纳闷,却未再问。
适时,那伙计送来了下酒菜和两大盘包子。
海骏是真饿了,刚伸手抓起一个。
酒肆外走进了一个人,正是那位昨夜江边送信的甘绳武。
他近前冲郭璞一抱拳,道:“见过郭总管!”
郭璞含笑站起答礼,道:“不敢当,请坐下来喝一杯。”
甘绳武仍然是那死板板的阴沉脸,道:“不敢叨扰,甘某代家主人前来恭迎, 也奉家主人之命,特来恭请郭总管移玉屈驾一……” “会”字犹未出口,那位黑衫客突然说道:“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郭总管, 你坐下!” 郭璞竟然答应了一声,听命坐下。
甘绳武微微一怔,森冷目光扫向了黑衫客,道:“郭总管,这位是……”
郭璞一摇头,道:“我来的时候,这位已经在这儿了,不认识!”
甘绳武“哦”的一声,深深地打量了黑衫客那侧面身影一眼,道:“阁下这凡 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之语和指?” 那黑衫克淡淡说道:“很简单,你那主人要见郭总管在后,我要见你那主人却 在前,如此而已,你明白了么?” 甘绳武道:“阁下要见家主人?”
那位黑衫客道:“正是!”
甘绳武道:“那么阁下请先示下姓名、称呼,以便甘某禀报……”
那位黑衫客微一摇头,道:“不必了,我现在不想说,他见了我后自会明白!”
甘绳武双眉微扬,道:“那么阁下何事要见家主人?”
那位黑衫客道:“没什么,想跟他谈笔生意!”
甘绳武道:“什么生意?”
那位黑衫客摇头说道:“我不想说,你做不了主,还是等……”
甘绳武道:“我既然来了,天大的事我也做得了主!”
那位黑衫客淡淡笑道:“真的?”
甘绳武毅然点头,道:“当然真的!”
那位黑衫客淡淡一笑,道:“譬如说,你们想要的,我也想要,预备跟你那主 人谈谈,要他让给我,这件事你也做得了主?” 甘绳武脸色一变,道:“阁下究竟是哪位高人?”
那位黑衫客摇头说道:“我不说了么?只要你那主人见着我,他就会知道我是 谁了。” 甘绳武道:“这么说,如今你不愿说?”
那位黑衫客点头说道:“不错,事实如此!”
甘绳武目中森寒厉芒电闪,便要举步逼过去。
那位黑衫客侧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比电还亮。
甘绳武神情一震,未动,道:“那也容易,请阁下跟这位郭总管一起去……”
那位黑衫客中威棱倏敛,摇头说道:“不行,我说过了,凡事都分个先来后到 !” 甘绳武脸色一变,倏又淡淡说道:“那么,我就先请阁下去……”
那位黑衫客又摇了头,道:“你弄错了,我这见法跟那位郭总管不一样!”
甘绳武微愕说道:“怎么个不一样法?”
那位黑衫客道:“你是来请这位郭总管去见你那主人的,可对?”
甘绳武冷然点头,道:“不错!”
那位黑衫客抬手往外一指,道:“那么你由哪儿来,回哪儿去,叫你那主人前 来见我!” 甘绳武脸色大变,冷笑说道:“好大的口气,恐怕你还不知道家主人是谁?”
那位黑衫客道:“那么我说给你听听看,武林败类,西南甘家的甘瘤子,跟当 年‘红莲寺’余孽‘九指头陀’一空,可对?” 甘绳武喝道:“你敢直呼老人家名号!”
那位黑衫客笑道:“有什么不敢的?我毕竟是叫过了,其实,甘瘤子并不是他 的名字,而该是他的浑号,对么?” 甘绳武脸色铁青,道:“你既是认识家主人是谁,就该……”
那位黑衫客道:“错非是他,换个人我还懒得理呢!”
甘绳武默然未语,阴森目光凝注那位黑衫客片刻,突然冷哼说道:“要家主人 前来见你不难,我先试试你的斤两!” 鬼魅一般,闪身欺近。
郭璞双眉方扬,那位黑衫客已然笑道:“郭总管,这是我的事,请勿乱伸手!”
郭璞敛态淡笑,道:“郭璞遵命!”
说话间甘绳武已然欺近,倏出右掌,五指如钢钩,闪电一般疾向黑衫客左肩搭 去。 那位黑衫客淡淡笑道:“秤锤往下挪挪,恐怕我的斤两比你重得多!”
他话刚说完,甘绳武那钢钩般五指已搭上他左肩。
然而,闷哼一声的是甘绳武,他像抓在一块烫手的烙铁上,机伶一颤,连忙缩 手暴退,捧着右腕,满脸惊骇。 那位黑衫客适时笑道:“看来你这根秤不够,回去换个够的来吧!”
甘绳武脸色倏转铁青,一句话未说,转身出门而去。
海骏难忍惊骇,低低说道:“郭爷,这是什么功夫?”
郭璞摇摇头,微笑说道:“吓人,此人功力该列当世第一!”
海骏一惊,道:“他第一,您不是……”
郭璞截口说道:“我勉力可接他十招,谁是第一,你自己想吧!”
李顺骇然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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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九指头陀
这里方自寂然,酒肆外又响起了步履声,一个瘦高、一个矮胖的黑衣人,并肩 走了进来。 他两个一进酒肆,立即为“太白居”带来了一片栗人的森冷,他两个在门边一 站,犀利目光横扫酒肆。 那矮胖黑衣人冰冷发话说道:“是哪位要家主人来见?”
那位黑衫客一边举杯,一边淡淡应道:“我!”
那矮胖黑衣人阴沉的胖脸上,浮现一丝诡异色彩,道:“阁下怎么称呼?”
那位黑衫客举手仰干了一杯,道:“你是甘瘤子本人?”
那矮胖黑衣人阴阴说道:“阁下是非见到家主人才肯说了?”
那位黑衫客道:“他见了我后,不用我说他就会知道的!”
那矮胖黑衣人道:“我听说你嫌甘绳武不够!”
那位黑衫客道:“够不够,他见到你那主人没说么?”
那矮胖黑衣人冷然点头,道:“说了,家主人特命我二人前来向阁下赔罪,甘 绳武那只手得罪了阁下,家主人命我送来那只手!” 衣袖一抖,一物挟带血光直向那位黑衫客射去。
未见那位黑衫客有任何举动,那东西甫近他身周两尺内,便似被什么东西挡住 ,“叭”的一声坠了地,那是一只血淋淋的断手,齐腕而断的断手。 郭璞眉锋一皱,海腾、海骏双双扬眉。
曾静与张熙毕竟是读书人,脸上都变了色。
那矮胖黑衣人与瘦高黑衣人,则神情一震,目射惊骇之色。
那位黑衫客却连看也未看一眼,淡淡说道:“还有什么事么?”
那矮胖黑衣人道:“家主人特命我二人来相请!”
那位黑衫客一摇头,道:“你那主人好大的架子,我请问一声,请不动我的就 要断手?” 那矮胖黑衣人冷然点头,道:“有损家主人威名,理当断手!”
那位黑衫客又举起了杯,道:“那么你两个不该来!”
那矮胖黑衣人脸色一变,道:“这话怎么说?”
那位黑衫客仰干了杯中酒,道:“你两个也不够,仍要赔上两只手!”
那矮胖黑衣人目射寒芒,哼哼两声突然仰头狂笑,笑得一身肥肉直哆嗦,忽地 ,笑声敛住,他道:“阁下坐稳了!” 与那瘦高黑衣人身形齐闪,同时向那位黑衫客扑去,四掌齐递,迎头向黑衫客 抓去。 身法之快,招式之诡异毒辣,确较那甘绳武高出多多。
那位黑衫客一笑道:“你两个仍嫌不够,回去,看看再换谁来!”
话落,举箸连点,疾若闪电,大叫两声,那两个机伶齐颤,双臂齐垂,霍然飘 退。 他两个目射惊骇狠毒,面如死灰。
鲜血,自他两个那只右掌指尖,一滴一滴地滴下。
然而,由于被衣袖遮住,却令人难望见他两个那右掌究竟受了什么伤,不过, 想来伤势不会太轻。 那位黑衫客像个没事人儿一般,向着柜台扬声说道:“伙计,再替我拿一双筷 子来!” 那伙计颤声答应,抖着两条腿,刚要出柜台。
倏地,那矮胖黑衣人狞笑厉喝:“老二,咱们请不动他,走!”
一声“走”字,齐扬左掌,“噗!噗!”两声,血光崩现,两只右掌应掌落地 ,然后,转身飞射出门。 掌落伤现,地上那两只断手一正一反,但无论正反,在那手心或手背上,都有 一个血洞贯穿手掌。 郭璞摇了摇头,曾、张二人白着脸闭起了眼。
海腾与海骏双双变了色,海骏道:“郭爷,这人下手好狠!”
“不然!”郭璞摇头说道:“比起那两个,这一手丝毫算不得狠!”
海骏一怔,道:“郭爷,怎么?”
郭璞道:“你看看地上那三只断手?”
海骏目光忙溜向地上三只断手,一看之下勃然色变,忍不住脱口轻呼,道:“ 天,好毒!” 是不错,那三只手都已色呈乌紫,望之吓人。
郭璞淡淡一笑,道:“这两个是‘四川’唐家的人,追随甘瘤子多年,为虎作 伥,助纣为虐,不知残害过多少白道侠义,是甘瘤子两个最得力的助手,那位是有 心废去他两个一身毒功!”
海骏呆了一呆,急急说道:“‘四川’唐家?那定然跟大内侍卫‘血滴子’二 等领班唐子冀……” 郭璞点头说道:“是该有渊源……”
他目中异采忽闪,道:“照顾好两位先生,两个贼头到了!”
话声方落,酒肆内红白两色一闪,那“太白居”门前已并肩站立着两个人,那 两个人,是一俗一僧。 俗,是个身躯高大、威猛的白衣老者,浓眉,凸眼,狮鼻,阔口,颔下一副如 猬钢髯,额上长着一个拳头般大小赤红肉瘤,加上他满脸暴戾凶残之色,望之狰狞 吓人!
僧,是个身穿大红僧衣、头围金箍的带发头陀,身躯与白衣老者一般地高大, 长相与白衣老者一般地凶残狰狞,只是,他那露在衣袖外的那只左手,较白衣老者 少了个小指头。
他两个,神色一般凄厉,四道如炬目光扫过郭璞那一付座头,直落那位黑衫客 身上。 白衣老者突然开了口,冰冷栗人:“甘瘤子来了,是哪个指名要见?”
“我!”黑衫客仍然是那副毫不在意的潇洒神态,手里举着酒杯,连看也未看 二人一眼,淡淡笑道:“我只当请不动你呢,毕竟你仍是来了!” 那白衣老者甘瘤子道:“不错,我来了,如何?”
黑衫客微微摇头说道:“不如何,我要跟你谈笔生意。”
甘瘤子道:“你指名要见我,就为了这件事?”
黑衫客点头说道:“不错,你两个可愿意坐坐?”
甘瘤子道:“无须,我两个站着说也是一样。”
黑衫客摇头笑道:“威震大西南、名扬武林的甘家老头儿怎如此小家子气?再 说若让我一个人坐着我也别扭!” 甘瘤子浓眉一耸,道:“大师,走!”
双双迈步行进,拣了一付座头坐下!
黑衫客向着柜台一招手,道:“伙计,送杯箸,上酒菜,我做东,?这两位喝 两杯!” 柜台里那掌柜的与伙计都快吓瘫了,伙计张了几次嘴,一声答应尚未出口,甘 瘤子已冷然抬了手,道:“盛意心领,我二人不敢叨扰,谈正题吧!” 这回黑衫客未坚持,自己仰干了一杯,抬手一指郭璞等人,道:“京中押解重 犯的钦差,海贝勒府的郭总管,两位护卫及重犯曾、张二位先生在此,看见了么?” 甘瘤子道:“甘某老眼不瞎,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