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向头疯了的烈马,疯狂地向南跑;民儿回过神来向南追去。
虎儿使劲推开哭闹的风宝也向南追。
狗儿家抱起哭的泪人儿一般的小草,边向外跑边说:“小草快叫娘回来”。
“娘回来!娘回来!”小草哭喊着。
来贵家也抱着小树向外追,小树也一声声地哭喊:“娘!娘!”。
也许就是这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叫,叫醒了云儿,就在云儿跳下坡去,跑到井边上时一下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立在那里。
民儿跑到井边一下抱住了妻子,心咚咚跳着说:“你可吓死我了,我错了咱回去吧!,云儿呆呆地不动,民儿半拉半推地把妻子弄上坡去。
狗儿家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把小草递到云儿怀里,云儿把女儿抱在怀里,脸贴在女儿脸上,两行无声的泪落在女儿稚嫩的小脸上。小草抬起小手给娘擦擦脸说:“娘不哭,大娘欺负你我长大了打她,又转过脸对民儿说:“不许你打娘,你要再打娘,我长大了不管你” 。
狗儿家笑着说:“看见了吧!闺女是娘的小棉袄”。
“娘娘!”来贵家抱着小树也到了跟前,小树伸着小胳膊往娘的怀里扑。
“来小草让爹抱”民儿伸手来接女儿。
小草一扭头撅起小嘴说:“我自己会走”云儿放下她。她跑到奶奶跟前回头冲着爹一吐舌头:“我不理你”。
云儿接过儿子,民儿走到小草跟前说:“爹错了,小草替娘报仇吧!”民儿蹲下把脸伸到女儿跟前,小草小大人似地说:“我原谅你这一次,下次不许了咱们拉勾”。
“好拉勾”爷俩的手拉在一起。民儿冲妻子会心地一笑抱起女儿,小两口一前一后回了家。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四章(3)
(3)
来贵家长舒了一口气,跟在儿子儿媳妇后面往回走。
虎儿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自己家门口停住了脚步,站了许久就是不愿进门,胡通里没人了他又回到胡通口,六月里的太阳象个大火球,烤得人心里直冒火,头上冒烟,他下了坡,来到井边站了许久,他真想一头扎下去,一了百了,他不能,老母亲为儿女操碎了心,没享过一天福,他怎能再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兄弟,弟妹都有病,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这里原来的树大炼刚铁时都砍了,现在的树是后来种上的,小柳树才只有胳膊粗,树头不大挡不住人,再说这离井近也容易让人误会,他就往南走,往小树林深处走,当年盖房子时在这挖的土,后来也种上了柳树,只不过这里地势底,一到夏天这里就成了池塘,小树长的七歪八扭的,虎儿坐在池塘边上这些年发生的事一幕幕如在眼前。
妻子风宝是女人里百里挑一的能人,上坡干活顶个男人,回到家里,纺线织布做吃做穿,没有不能的。可就是这狗脾气,让人受不了,两个人打了多少次仗,数都数不清。起初是她嫌自己不上进,按她的说法要是她有这么老的资格,现在早上了县上去了,最不及也是个公社一级的干部了,一个大老爷们家,啥事都听你哪糊涂老娘的,没出息!其实自己不是没上进心,是有些事他看不明白,看不惯可他也没有勇气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他只得和稀泥,当和事姥,过一天说一天,而且是越过越没劲,就连这个支部书记他也干够了,由其是葛指导员被打成右派后。他不明白,实在是不明白。再就是为了孩子,起初总觉得孩子早晚会有的只是开怀晚,可是盼了一年又一年,这孩子就象自己当初在大会小会上给乡亲们描绘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共产主义生活一样,一直是个梦。对孩子自己早已死了心,要有早有了都四十多岁的人,就是没儿的命,可风宝不服气,她觉得自己一定能生孩子,自己不就是娘四十多岁时生的吗?为此她象着了魔一样,天天晚上干那事,自己真有点力不从心,她便疑心自己有外遇,被那个野娘们给抽干了,由其是小草出生后她更加变本加历。只要自己单独跟村里那个女人说个话她就认为有那事,还凭空给自己编出好多孩子来。说别人也就吧了,可现在她竟怀疑自己同云儿好,云儿可是自己的弟妹,是兄弟的媳妇,要那样的话自己还是个人吗?她闹的又那么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事向来传的快,不出半天就会传遍全村,以后自己怎么在庄里抬头,兄弟咋见人,云儿咋见人,他们可都是有病的人,能挺过这一关么?吐沫星子是会淹死人的。
知了!知了!树上的知了狗儿不知疲倦地亮起它们自以为美妙的歌喉,池塘里的蛤蟆也不势弱,咕呱!咕呱!扯开它们破锣般的嗓子叫个没完,虎儿心上象压了块大石头,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到代销处买了瓶二窝头,一袋花生米,出了代销处的门不知往那走,不知不觉就到了赵家的祖坟。
祖坟现在已变成了庄稼地,松树在大跃进时炼了钢铁,坟被造反派们平了,只有仔细寻找才能看到一个个比馒头大点的小土堆,是各家的子孙偷着堆起来的。
地里的高梁苗子刚一扎高,稠的地方一窝十多棵稀的地方好长一块没有一棵苗,一棵棵又细又黄的苗子,象吃不饱饭长黄病的孩子似的没精打彩的,地里的草倒挺精神,一片一片的拥拥挤挤地围着小苗儿。
北面是片小树林,虎儿坐在树阴下喝起来,喝着喝着往事如电影般在眼前过:虎儿……家就教给你了,照顾好娘和弟妹们;是哥哥归队的身影;虎儿哥俺享福去了,是骨瘦如柴的赵小三的身影;呒看见那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只看到那娘们孩子拉梨拉耙,是女人们纳着鞋底开会的身影……
多半瓶二窝头下肚,虎儿的腿脚已不受使,他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那堆属于大哥的小“土馒头”跟前,坐下自己喝一口酒,往土堆上倒一点,然后用右手拍着自己的胸部卷着舌头,含混不清地说:“哥你也喝一杯,咱哥俩好好聊……聊,哥你不知道你兄弟……弟这儿有多憋屈;我没用!我是窝囊废!当初要是我去参军,你在家就好了……
一瓶60度的二窝头下肚,虎儿枕着‘馒头土堆’睡着了。
第四章(4)
(4)
“哎约!我那娘!这咋还躺着个人啊”风宝领着一小队的社员们来这块地里间苗,二柱媳妇看到虎儿躺这,吓得边叫边跑,人们定下神向那躺着的人看去,原来是他们的支书。
风宝第一个跑到虎儿跟前,拉着他的胳膊喊:“虎儿!虎儿!起来!起来!你咋在这里睡觉!”。
不知谁捏着嗓子说一声:“虎儿你是不是跟土地奶奶好上了”。
人们哄膛大笑。
风宝抬起头来气的瞪了大伙一眼。
虎儿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哝着:“哥我是窝囊废,哥我冤……”
狗儿家摸摸虎儿的额头火烫火烫的,摇摇虎儿:“虎儿!起来起来”
虎儿嘴里还是那几句:“哥我窝囊,我冤!冤……”
狗儿家虚虚火火地说:“坏了坏了虎儿正被龙儿盘问那?,龙儿的眼里可不揉沙子”。
风宝心里吓的吐吐地跳,顾做镇静地说:“你别胡说,别在这鼓吹封建迷信”
“封建迷信,当初梅子为啥偏偏跑这里来受死,大热的天虎儿为啥到这里来喝酒睡觉?这是龙儿的魂魄让他来的,他正审问虎儿哪”
一席话说的众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风宝嘴上虽然说不信,但从小耳濡目染的鬼怪神说,早已在她心里扎下根,她吓得跪下直磕头:“哥你饶了虎儿吧!都是我胡说的,我啥都没看见,我就看到他们站一快,我心里就堵的慌”
围在旁边的社员们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得捂着嘴憋着有那憋不住的弯下腰蹲在地上偷笑。
第四章(5)
(5)
二柱媳妇挤过人群,手往虎儿头上一放吓得叫起来:“哎约火烫火烫地,你们别站着看了,快把虎儿哥弄家去吧”
狗儿家也觉的差不多了,招呼儿子:“胜利过来背着你二叔”
二柱媳妇也招乎儿子:“建国快过来帮把手”。
人们七手八脚把虎儿放到胜利的背上,搀扶着往家跑,二柱媳妇撒腿跑着去叫庄里的赤脚医生。
“二奶奶快去看看俺二叔吧!”来贵家正在家安慰民儿家二口子胜利媳妇疯疯火火地跑进来。
云儿要跟娘去后院看看,被来贵家拦住:你在家看着孩子吧!
来贵家和小儿子民儿急急火火地跑到后院。
虎儿躺在土炕上还在昏迷,嘴里不断地说着胡话:“哥!哥!我窝囊,我冤……”
来贵家接过狗儿家手里的凉毛巾给儿子擦擦额头擦擦身上,两行热泪扑哒哒掉到儿子的脸上,她轻轻地慈祥地说:“娘知道你冤,娘看的真真的,龙儿啊你兄弟没错,你兄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说来也怪,虎儿这时醒了,挣开眼叫了声娘后放声大哭:“娘我窝囊啊,娘我咋见人啊,吐沫星子淹死人啊!”
狗儿家说:“看到了吧!他们哥俩都是孝顺孩子,都听二娘的”
听到这话,风宝把凉毛巾扔到水盆里,坐到地上拉着长音哭起来:“大哥啊……你咋这么灵验啊,咋就不保佑我生个孩子啊!那怕是个肉蛋也行啊”。
来贵家恨恨地瞪了儿媳妇一眼历声说:“起来!你还嫌丢的人不够吗!”又回过身来激动地说:“虎儿、民儿你们都给我听着,吐沫星子淹死的都是心里装不住事的人,男子汉大丈夫头顶着天脚踩着地,做事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谁的舌头长让他嚼去!”。
虎儿不哭了,又晕晕沉沉地睡着了,风宝也乖乖地爬起来。民儿走到娘跟前扶娘坐到椅子上说:“娘你别生气,我们记住你的话了”。
知趣的人早就走了,不知趣的人也被狗儿家劝走了,“走了走了干活去了”
赤脚医生小睛来了,给虎儿试试体温39度,她说虎儿是喝多了酒在太阳底下晒的中暑了,要多喝水,最好是绿豆汤加点白糖,要不断地降温,给虎儿打上针吃上药,坐了一回又有人来把她叫走了,临走时嘱咐:千万不能缺了水,缺了水会死人的。
风宝吓坏了一会给虎儿喂一次绿豆汤,凉毛巾一块块地换,一遍遍地擦,从下午一直忙到第二天天快亮时,摸摸虎儿的头不热了才迷蹬了一会。没想到丈夫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要和她离婚,她火冒三丈:“离就离谁离了谁还不过了,谁不离谁是孙子!” 。。
第四章(6)
(6)
等俩人办完手续回到家后,风宝哭了,她拉着虎儿哭着说:“虎儿我离不开你,咱们复婚吧!”。
虎儿倒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他笑着说:“复婚!刚离婚就复婚小孩子过家家!笑话!”
“你让我上那去?”
“你爱上那去上那去?”
“我没处去?”
“那我走”虎儿扔下哭成泪人的风宝走了。
风宝的爹娘早死了,娘家现在的兄弟是爹娘过继的三叔家的儿子,当初过继时风宝就不愿意,还闹了点小别扭,现在回去,人家能对自己好吗?这么多年了,虽然没断了打打闹闹的,可风宝从来没想到过会离婚,会离开虎儿,虎儿是她自己挑的女婿,她爱虎儿才那么再乎他,可他就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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