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劳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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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劳工- 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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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为什么会叫做剑桥公园①。商业大街②也没有人,如今它叫做大马路③,铁匠街④也没有人,如今它叫做打铁街⑤。上城⑥没有人,广场也是行人稀少。就像星期天一样。即使有一位亲王殿下到昂克累斯⑦视察,检阅军队,也不会这样全城出动去看的。这样的骚乱都是一个像吉里雅特那样微不足道的人引起来的,一些严肃的人和一些正派的人全因此连耸肩膀⑧。
  圣彼得港的教堂有三道并列的山墙,耳堂⑨,还有尖顶。它在港湾深处的水边,几乎就在码头上。它欢迎所有来到此地的人,又向要离开的人告别。这个教堂是这个城市面对大海的建筑组成的一长行文字中的开头大写字母⑩。
  
  ① 维桑,为平民百姓。
  ① 原为英语。
  ② 原为英语。
  ③ 原为法语。
  ④ 原为英语。
  ⑤ 原为法语。
  ⑥ 上城,是一条街,雨果在格恩西岛的住所就在这条街上。
  ⑦ 昂克累斯有一些公共牧场,在圣彼得港的北面。
  ⑧ 表示瞧不起,轻蔑。
  ⑨ 耳堂,是教堂中与大堂十字交叉的部分。
  ⑩ 雨果在别的文字中也提到过它,说是一座哥特式教堂。
  它是圣彼得港堂区的教堂,也是整个岛上的教长的宅邸。对住持教士来说,这儿住着主教的代理人,掌握全权的牧师。
  今天的圣彼得港的港口非常美,非常大,可是在当时,在十年以前,它没有圣桑普森的港口那样受到重视,那时候是从海岸左右两边伸出两道高大弯曲的厚墙,快到尽头的地方,它们几乎连接在一起,在那儿立着一座白色的小灯塔。在这座灯塔下面有一个狭窄的水道,水道上还有一根链条的两只铁环。中世纪的时候,链条是用来封锁这条水道的,现在这个口子让船只自由进出。想象一下螯虾的一只张开的螯吧,圣彼得港的港口就是这样。这只钳子在深渊似的大海上面夹起了一点点海水,并且要这部分海水保持平静。可是,起了东风,在这微开的口子里就会满潮,港湾里发出啪啪的响声。这时候不把船只驶进来是最明智的事。
  那一天,“克什米尔号”便是这样做的,它停泊在锚地上。
  当东风吹起的时候,船只都自愿这样,而且这能节省一笔港口费。遇到这种情况,城里原来受雇的船夫,这伙勇敢的人都是新的港口使他们丢掉饭碗的水手,驾着小船来接码头上的或许是在海滨一些固定上船地点的乘客,将他们和他们的行李送到要开航的船上。海上常常波涛汹涌,可是从来没有出过事故。东风是从法国一面吹来的风,对去英国的航行十分有利。船只顺利地前进,前后丝毫也不会颠簸。
  如果要开航的船只停在港口里,所有的乘客都在港口上船。如果它停泊在锚地,乘客可以选择锚地附近的海岸任何一个地点上船。在每个小港湾里都找得到这些随时能雇用的船夫。
  哈夫雷特便是这样的一个小港湾。这个小港口,离开城市很近,可是它很僻静,仿佛离开城市很远一样。乔治堡垒俯视着这个隐蔽的小海湾,它的高高的峭壁间的狭道造成了这种僻静。到哈夫雷特有好几条小路好走,最近的是沿着水边的一条。它的好处是五分钟不到就能到城里和教堂,缺点是一天要给海浪淹没两次。其他的小路都多少有点陡,那些陡坡高高低低。哈夫雷特即使在大白天也是昏暗无光。它四面耸立着许多大石块。竖立的树莓和荆棘十分茂密,在这片乱石和浪涛上面添上了一种温柔的夜晚的气氛。没有什么地方比这个平静时候的小海湾更安宁了,而在有风有浪的时候,这儿声音嘈杂,任何地方也比不上。这儿的树枝梢一直被浪花弄湿。在春天,这儿全是鲜花,鸟窝,芳香,小鸟,蝴蝶和蜜蜂。由于最近出现的工程,今天这些荒野的景象不再存在了,给许多漂亮的笔直的轮廓代替了,还有砖石工程,码头,小花园。到处都是土方工程,人类的兴趣征服了希奇古怪的山和各种外形的悬岩。
  二 绝望面对着绝望
  是离上午十点钟稍稍不到的时候,依照格恩西岛人的说法,是“一刻钟前”。
  来圣桑普森的人显然越来越多了。给好奇心刺激得狂热的人群全涌向岛的北部,在南部的哈夫雷特从来没有像这样冷清过。
  可是,在那儿能看到一只小船和一个船夫。在船上放着一只旅行袋。
  船夫好像在等什么人。
  人们看到“克什米尔号”停泊在锚地,要到中午才会起航,现在还没有做任何开船的准备工作。
  假使有一个路过的人在峭壁的某条小道的石梯上,仔细地听,就会听到在哈夫雷特有低低的说话声,假使他从悬崖上向下俯视,就能看到离小船较远的地方,船夫的视线无法穿透、全是岩石和树枝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有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埃比尼泽和黛吕舍特。
  海边的这些偏僻的地方,对想洗澡的女人有很大的吸引力,所以不像我们所想的总是那样荒凉。有时候有人在那儿偷看偷听。那些来这儿躲藏的人很容易在茂密的草木中被人跟踪,因为小路太多,纵横交叉。花岗石和树木能遮掩密谈的人,也能遮掩一个偷听的证人。
  黛吕舍特和埃比尼泽面对面地站着,两人的眼睛互相注视,两人手拉着手。黛吕舍特在说话,埃比尼泽沉默不语。在他的睫毛间有一滴眼泪,停在那儿,要落却没有落下。
  在埃比尼泽教士的前额上透露出悲伤和热情,还加上使人心碎的顺从,这种顺从虽然是宗教信仰产生的,可是它却与宗教对立。在这张至今纯粹像天使一样的脸上,现在开始出现听天由命的神情。一向只是思考教义的人思考起命运来,对教士来说,这样的思考是不健康的。宗教信仰因此消失了。在未知的力量下屈服,再没有什么比这更使人不安的了。人对于发生的事故是一个被动者。生活中不断出现各种事故,我们只好忍受。我们从不知道突然降临的意外来自何方。灾难和幸福好像出乎意料的客人来了又走了。它们有它们的规律,它们的范围,它们的引力,人是无法控制的。德行不会引来幸福,罪行也不会引来不幸。良心有一种逻辑,命运有另一种逻辑,互相不一致。没有什么能够预先料到。我们在乱糟糟地、凑合着过日子。良心是直线,生活是旋涡。这种旋涡会突然在人的头顶上投出黑色的混沌和蔚蓝的天空。命运没有转变的技巧。有时候,车轮转动得太快,使人很难分辨一次变化跟另一次变化之间的间隔和明天跟今天之间的联系。埃比尼泽是一个有理性的教徒,也是一个陷入热情的教士。独身的宗教生活知道会带来什么结果。没有比爱一个女人更能弄垮教士了。各种各样的云使埃比尼泽心情沉重。
  他出神地望着黛吕舍特,过分出神了。
  这两个人互相狂热地爱着。
  在埃比尼泽的眼神里透露着无言的绝望的爱慕。
  黛吕舍特说:
  “您不要离开。我没有力量支持下去了。您看,我原来以为我能够和您告别的,现在我不能做到。人不能被迫做不能做的事。为什么您昨天要来呢?如果您想走,就不应该来。我从来没有和您说过话。我一直爱着您,可是自己却不知道。只是那第一天,埃罗德先生念利百加的故事的时候,您的眼光和我的眼光相遇,我感到我的两颊发烫,我心里想:‘啊!利百加想必也会脸变红的。’不管怎样,在昨天以前,要是有人对我说:‘您爱着教区长’,我会觉得好笑的。这是因为在这种爱情里有可怕的东西。那仿佛是一种背信弃义的行为。我可并不留意这一点。我去教堂,我看见了您,我认为任何人都和我一样。我不责备您,您没有做过一点事要我爱您,您没有在这方面花过气力,您对我望,您望别人这不是您的过错,但是这使得我痴情地爱上了您。我不怀疑这一点。当您拿着书的时候,您满手捧的是光辉,而别的人拿着书的时候,拿的仅仅是一本书。有时候您抬起双眼对我看。您说到大天使,而您就是大天使。您所说的一切,我立刻就思考起来。在见到您以前,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信仰上帝。自从见到您以后,我成了一个要祈祷的女人。我总是对杜丝说:“快给我穿好衣服,别让我错过礼拜。’我向教堂奔去。这样做,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人,就是这样。我原来却不知道这一点。我对自己说:‘我变得多么虔诚呀!’是您告诉了我,我不是为了上帝上教堂的。我是为了您才上教堂,这是真的。您是这样俊美,您的话是那样动听,您朝天举起双臂的时候,我仿佛觉得您的两只雪白的手把我的心握住了。我发了疯,我不知道自己发了疯。如果您一定要我对您说您有什么过错,那就是您昨天走进了花园,而且和我说了话。如果您对我什么也不说,我自然一点儿也不会知道。那样,您离开后,也许我会感到悲伤,可是现在呢,我却会因此死去。既然我知道了我爱您,您要离开便不再可能了。您在想什么?您好像没有在听我说话。”
  埃比尼泽回答说:
  “昨天您听见了说的那些话。”
  “天哪!”
  “我对这件事能做什么呢?”
  他们俩静默了片刻。埃比尼泽又说道:
  “对我说只有一件事做:离开。”
  “我呢,只有死。啊!我多么希望没有海,仅仅只有天。我觉得这样一来,一切都能解决了,我们的离别就无所谓了。您不应该来对我说话。您为什么对我说话呢?所以,您不要走了。否则我将会怎样活下去?我告诉您我会死去。当我躺在墓地里的时候,您已经走得很远了。天哪,我的心全碎了,我真是太不幸了。不过我的叔叔不是坏人。”
  这是黛吕舍特生平第一次说到梅斯莱希埃里,称他“我的叔叔”。
  以前她一直叫他“我的父亲”。
  埃比尼泽向后退了一步,对船夫做了一个手势。这时响起了篙子撑在卵石上的声音,还有走在船边上的脚步声。
  “不!不!”黛吕舍特叫起来。
  埃比尼泽走到她的身边。
  “必须走,黛吕舍特。”
  “不,绝对不!为了一部机器!这可能吗?昨天您有没有见到那个可怕的人?您不能丢下我不管。您是十分聪明的人,您会想出一个办法来的。您对我说要我今天早上上这儿找您,同时却打定主意动身,这不可能。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住您的事。您不应该埋怨我。您是想乘那只船走吗?我不同意。您不能离开我。天上的门打开后就不要再关闭。
  我对您说您要留下来。况且还不到时间。啊,我爱您!”
  她紧紧贴在他的胸前,搂住他的脖子,十只手指交叉了起来,仿佛在用她的伸出的两臂牢牢地捆住埃比尼泽,又用她的合拢的双手在祈求上帝。
  他挣脱了这个温柔的拥抱,虽然她竭力紧抱住他。
  黛吕舍特站不住,坐到了长满常春藤的岩石突起的地方,不自觉地将她的衣袖卷到胳臂肘那儿,露出了她可爱的胳臂。她发呆的眼睛发出了暗淡的目光。小船靠近了。
  埃比尼泽双手抱住了她的头。这个处女的神情像一个寡妇,这个年轻人的神情像一个祖父。他带着一种宗教的谨慎的态度抚摸她的头发。他的眼光在她身上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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