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劳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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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劳工-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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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③ 迪凯纳(1610—1688),法国海军军官。1676 年在阿戈斯塔和巴勒莫海岸附近的两次海战中击溃西班牙与荷兰联合舰队。勒伊特(1607—1676),荷兰海军上将,曾在几次海战中获得大胜,但在1676 年在阿戈斯塔附近和法国舰队作战时,受重伤后死去。
  ④ 迪盖—特鲁安(1673—1736),法国海军将领,在路易十四对荷兰和英国的战争中立下功绩。他在1697年率领三艘军舰大败荷兰海军将领瓦斯纳尔率领的舰队。
  今天,这是一种已经死亡的语言⑤了。海上的行话如今完全不同了。如今迪佩雷⑥不会懂得叙弗朗说的话了。
  旗语也同样发生了变化。拉布尔多内⑦使用的红色、白色、蓝色和黄色的狭长小旗和今天用的十八面信号旗之间差得很远。十八面信号旗,两面两面地,三面三面地,四面四面地升起,可以有七万种组合,满足远距离联络的需要,永远不会中断。也就是说它们能预料到意外的情况。
  四 对他所爱的他是脆弱的
  梅斯莱希埃里为人慷慨真诚,他有一只慷慨的手和一颗真诚的心。
  他的缺点,也是他的值得赞美的品质,就是自信。他答应做任何一件事情的时候,有他自己的方式,态度庄重,他总是说:“我向上帝起誓。”他这样说了,就尽力把事情完成。他相信上帝,别的都不相信。他很少去教堂,偶尔去一次也是出于礼貌。到了海上,他很迷信。
  但是,从来没有什么风猛浪急的天气使他退缩过,因为他忍受不了阻力。海洋的阻力和别的阻力,他都不能容忍。他要一切都服从他。如果大海抗拒,那活该它倒霉。大海必须退让。梅斯莱希埃里是从不让步的。汹涌的恶浪也好,挑衅的邻人也好,都无法阻止他。他说的话都算数,他打算做的事都要做成。不管在异议前面,还是在暴风雨前面,他都不屈服。对他来说,“不”这个字在一个人的嘴里或者在云彩的隆隆声里都是不存在的。他一贯独行其是。他不容许别人拒绝。因为这样,所以他在生活中固执己见,在海洋上勇敢无畏。
  他喜欢自己在鱼汤里加作料,他知道该放多少胡椒粉、盐和调味香草。他满意地享受做汤的趣味,同样高兴地享受汤的味道。你照以下说的去想,就可以想象出梅斯莱希埃里是怎么样一个人。穿上一件带风帽的油布上衣,他便会改变面貌,穿上一套礼服,他便会昏头昏脑。他头发随风飘起的时候,很像让·巴尔,戴上一顶圆帽子,又很像一个笨伯,在城里笨手笨脚,在海上则不同凡人,令人生畏。他的背像搬运夫的背,不说粗话,很少发火,声调轻柔,但是通过传声筒却变成了雷鸣。是一个乡下人,却读过《百科全书》,①是一个格恩西岛人,却看见过大革命。他愚昧无知,又学识渊博,并不过分虔诚,而头脑里又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幻象。他对白衣夫人②的信仰要超过对圣母玛利亚的信仰。他有波吕斐摩斯③那样的力气,风标那样的逻辑性,克里斯托弗·哥伦布④那样的意志,有些地方像公牛,有些地方像小孩。鼻子几乎是塌的,两颊饱满,一嘴好牙齿,脸上到处有皱纹,他的面孔好像印着被海浪折磨留下的痕迹,罗盘方位标在那上面转动了有四十年。他的前额上有暴风雨的影子,他的肤色像大海中的岩石。现在,再在这张严肃的脸上加上和蔼的目光,一个活生生的梅斯莱希埃里就出现在你眼前了。
  梅斯莱希埃里有两个心爱的宝贝:“杜兰德号”和黛吕舍特。
  
  ⑤ 死亡的语言,即废弃的语言。
  ⑥ 法国历史上有一个迪佩雷,是著名的海军元帅(1775—1846),但据本书原版本注,作者这里所提的是他的儿子,也是海军元帅,1854 年,二十九岁时就十分出名。
  ⑦ 拉布尔多内(1699—1753),法国海军司令,曾任法兰西群岛总督。
  ① 《百科全书》,是18 世纪法国启蒙运动的重要出版物。为它撰写条目的有法国各方面的学者,如孟德斯鸠、伏尔泰、卢梭等。
  ② 白衣夫人是泽西岛上传说中的一个女鬼。
  ③ 波吕斐摩斯,是希腊神话中的独眼巨人之一。
  ④ 克里斯托弗·哥伦布(1451—1506),意大利航海家,新大陆的发现者。
 



 

 


  

第一部 西尔克吕班
第03章 “杜兰德号”和黛吕舍特
   一 絮语和烟 
  人的身体很可能仅仅是一个形骸。它遮盖起我们的真相。它在我们的光明或者我们的阴影上面变得越来越厚。真相,便是灵魂。说得绝对一些,我们的脸是一个面具。真正的人,存在于人的外表之下。如果人们看见那个隐藏在被叫做肉体的假象后面的人,那就会万分惊讶。把外表的东西看成是真正的东西,这是人们共同的错误。例如有这样一个少女,倘若能看到她的真面目,她就是一只小鸟。
  一只外形是少女的鸟,有什么能比它更美妙呢!请想象一下,你家里如果有这样一只鸟,那该多好呀。这就是黛吕舍特。多么美妙的小家伙!谁都会忍不住对她说:“你好,鹡鸰小姐。”人们看不见她的翅膀,可是听得见她的啁啾声。她不时地歌唱。絮絮叨叨说话,她比不上成年人,唱起歌来,她却胜过他们。在这样的歌声里包含着秘密,一个处女具有天使的外貌。当她成了妇人,天使就离开了,但是以后天使会再回来,将一个小灵魂带给母亲。在等待生命的期间,将来有一天也会成为母亲的有很长时候是一个孩子,在少女阶段,始终是小女孩,这是一只莺。谁看见她都会想:“她多么可爱,不要飞走呀!”这个温柔亲热的小东西在家里舒适自由,从这根树枝到那根树枝,就是说,从这个房间到那个房间,走进,又走出,走近,又走开,梳理羽毛或者梳理头发,发出各种轻微柔和的声音,对着你的耳朵低低诉说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她问这问那,人们一一回答她;人们问她,她就啁啾鸣叫。人们和她唠叨个没完。唠叨,这能够消除认真的谈话的疲劳。在这个小东西的身上带着碧空的成份。她的那种蓝色的思想搀和到你的黑色的思想里。她是这样轻盈,这样飘逸,这样容易逃走,这样难以抓住,可是又满怀好意地让人看得见,又似乎不能让人摸得到,因此应该感谢她。在人世间,美是必不可少的。在世界上,没有任何职责比“令人喜悦”更为重要了。树林里没有蜂鸟会使人感到失望。散发快乐,扩展幸福,在阴暗的事物当中露出光明,是包在命运外面的金层,是和谐,是雅致,是优美,这些都在为你服务。美,因为是美,使我们得到益处。这样一个创造物有这种魔力,能够迷惑她周围的人。有时她自己丝毫不知道这一点,这样只会使她的魅力更加完美。她一出现,便会发出光芒;她一走近,便会带来温暖;她走过去,大家感到高兴;她站住,大家觉得幸福。对着她看,这是生活的乐趣。她是有人的面容的奥罗拉①。她不用做任何事,只要在那儿这就足够了。她使家庭成了伊甸园②,她全身都发出乐园的气息。这种最大的欢乐,她不用费力,只消在大家的身边呼吸,便能分送给所有的人。她的微笑,谁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竟会减轻一切活着的人一起拖着的大锁链的重量,你要我怎样说才好呢,这是神奇的事。黛吕舍特便有这样的微笑。我们甚至可以说,黛吕舍特就是这样微笑的。有某种东西比我们的脸更像我们,那是我们的表情。有某种东西比我们的表情更像我们,那是我们的微笑。微笑着的黛吕舍特,就是黛吕舍特。
  
  ① 奥罗拉,是罗马神话中的晨光女神。
  ② 伊甸园,是《圣经》中上帝安排给人类始祖亚当和夏娃居住的园子,转义为乐园,乐土。
  泽西岛的人和格恩西岛的人的血液是一种特别有魅力的血液。那儿的妇女,尤其是少女,都天真单纯,如花一样艳丽。她们是撒克逊人①的白皙和诺曼底人的鲜艳的结合。面颊是玫瑰红色,眼睛是天蓝色,只是两眼缺少星星的光芒。英国的教育使她们的眼神迟钝了。有朝一日这双清澈的眼睛里出现巴黎女人的深沉,那么它们便会变得不可抗拒。幸而巴黎还没有走进英国女人中间。黛吕舍特不是一个巴黎女人,但是同样也不是一个格恩西岛女人。她生在圣彼得港,然而是梅斯莱希埃里把她培养成人的。他要培养她成为娇小可爱的姑娘,她果然成了这样的人。
  黛吕舍特的目光总是显得懒洋洋的,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它又带着挑衅的意味。也许她不懂得“爱情”这个字眼的意思,她乐意让别人爱上她,不过她并没有一点恶意。她从未想过任何婚姻的事。那个从法国流亡出来在圣桑普森定居的年老贵族说过:“这个小姑娘真迷人。”
  黛吕舍特的手是世界上最好看最纤巧的手,她的脚和她的手非常相称,梅斯莱希埃里总说:“这是苍蝇的四条腿。”她全身都充满了善良和温柔。她的家庭和财产,是她的叔叔梅斯莱希埃里;她的活计,是任性地生活;她的才能是唱几首歌曲;她的天赋是美丽;她的性格是天真;她的品质是无知。她有克里奥尔人②的优美的怠惰,其中又夹杂着冒失和机灵。她像小孩一样调皮快活,不过又有点喜欢伤感。她的打扮有点岛上人的味道,雅致,但是不得当。帽子上终年都装饰着鲜花。她的前额天真无邪,脖子纯朴诱人,褐色的头发,白皮肤上有少许夏日晒出的红斑点,大嘴轮廓完美。在这张嘴上,始终闪着可爱而又危险的微笑。
  这就是黛吕舍特。
  有时候,在日落之后的晚上,黑夜和大海融合在一起,暮色给波浪添上一种恐怖的气氛。人们看见在翻腾的险恶的海浪上面,一个谁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形状的东西驶进了圣桑普森的狭窄的水道。那是一个又发出嘘嘘声又发出喀啦声的怪物似的黑影,一个吼叫如猛兽、喷烟如火山的可怕的家伙,那是一个在浪花中流涎的类似七头蛇的东西,它拖着一团雾,拼命拍打着鳍,口中冒着火焰,向城里猛冲。这就是“杜兰德号”。
  
  ① 撒克逊人,古日耳曼人的一支。自公元5 世纪中叶起,部分撒克逊人渡海至不列颠,与盎格鲁人等融合为盎格鲁—撒克逊人。
  二 永远不变的乌托邦①故事
  一八二……年,一只汽船出现在拉芒什海峡的海面上,这可是一件惊人的新鲜事情。整个诺曼底海岸为之惊慌了很长时间。今天,十一、二只汽船在大海的天际你来我往,交错而过,也不会引人抬头看了。最多有那么片刻工夫,它们能使特别地道的行家有兴趣地从它们冒出的烟的颜色,来分辨是烧的威尔士②的煤还是纽卡斯尔③的煤。它们驶过去,这很好。如果它们驶过来,那么欢迎。如果它们离开,祝它们一路顺风。在本世纪的最初二十五年,人们对于这些发明显得并不那么冷静。
  那些机器和它们冒的烟在拉芒什海峡的岛民看来是特别的不顺眼。在这些清教徒①的岛上,英国王后用了氯仿②分娩,被指责违反了《圣经》③,汽船的第一个成功便是给命名为“魔鬼船”(Devil…Boat)④。当时的那些原来是天主教徒以后成为加尔文派教徒的老实的渔夫,总是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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