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沮授来到担架面前后才发现,高览的尸体已经不成人形了,腹腔洞开、肠子淅漓,身上布满了刀伤、枪疮,光是碗口大的血洞就有好几处,浑身血肉模糊、眉目难辩。
“高览将军!”沮授黯然叹息一声,凝声吩咐道,“传令,立即伐木打造上好的棺柩,定要将高览将军的遗体送归河间。”
“军师~”沮授话音方落,忽见耿武匆匆而来,疾声道,“军师不好了,潘凤将军,潘凤将军他~~”
沮授急道:“潘凤将军怎么了?”
耿武道:“潘凤将军和韩遂将军一语不合,眼看就要打起来了,现在两军四、五千人正在城中对峙呢,军师你快去吧,晚了只怕要出大事。”
“啊!?”沮授大惊失色道,“怎么会出这事情?”
“主公!”郭图疾步奔行到马跃面前,仆地跪倒在地,黯然说道,“图无能~~没能完成主公交托的重任,让您失望了。”
马跃翻身下马,将郭图扶起,沉声道:“公则且慢慢道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郭图叹息一声,黯然道,“都怪在下一时疏忽,竟没有料到廖化将军他,他~~”
马跃蹙眉道:“廖化他怎么了?”
高顺道:“主公,此事还是由末将来说吧。”
马跃道:“讲。”
高顺道:“事情需从十三天之前说起,也就是主公率大军开进死亡之海的第二天,探马便在临戎和马邑同时发现了凉州军、冀州军的行踪!两路大军来势汹涌、进兵神速,远远出乎我军预料。”
“唔~”
“两路大军相距美稷已经只有十日行程,而主公大军却不知所踪,郭图先生遂命末将把城中仅剩的五千乌桓青壮武装起来,护送美稷城中的年轻女人以及孩子全部转移,到凉州军、冀州军兵临城下之时,城中三十岁以下的年轻女人以及所有孩子皆已经转走。”
只要女人和孩子还在,一切就还有希望。
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欣慰,激赏地点了点头,说道:“接着说。”
高顺道:“三天前,美稷城墙终于加高到四丈,而凉州军和冀州军也终于兵临城下。除去负责守城的五千军队,剩下的五千乌桓青壮也已经护送女人和孩子转走了,剩下的全是老人和女人,我军再抽不出更多的兵力来看押城中的奴隶,不得已,郭图先生只好下令把一万多奴隶射杀。”
郭图黯然道:“在下没能留下那一万多奴隶,让主公失望了。”
马跃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痛惜,这可是一万多奴隶啊!不过郭图的决定无疑是明智的,换了他马跃自己,在当时的情形之下也会下令将一万多奴隶射杀!无论如何,消灭来犯之敌,保住河套基业才是最重要的。
“不,公则你做的很好。”马跃凝声道,“换了本将军自己,也一样会这么做。”
高顺接着说道:“当天夜里,廖化将军找到末将,皆以为美稷城不可守,至多能守住两日,廖化将军便在城头议事之时将郭图先生击昏,然后命末将率兵护送先生出南城,末将便派兵将郭图先生趁夜护送出城。”
马跃愕然道:“怎么会这样?”
贾诩亦扼腕道:“这个廖化,唉~~”
郭图叹息道:“等在下醒来之时,已经远在百十里之外了,往回急赶之时却又半路遇上了高顺将军的陷阵营,才弄清了事情始末。”
马跃问高顺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高顺道:“送走郭图先生之后,第二天冀州军就开始攻城,冀州兵骁勇善战、功势迅猛,我军多是新兵,甫一接战便损失惨重,不到一天功夫就伤亡了将近两千人!(W//RS/HU)城中守军也剩下不足三千人,形势已经岌岌可危!末将本意与廖化将军同守美稷、与城偕亡,不想廖化将军竟在酒中下了迷药将末将迷倒,然后派陷阵营连夜护送末将出城,而廖化将军他~~”
马跃失声道:“廖化他怎么了?”
高顺黯然道:“廖化将军他率军死守城池,直至城破、与敌偕亡。”
“啊?”
“廖化将军还让末将带一句话给主公。”
“讲。”
“廖化不擅带兵也没有万夫不当之勇,更不能像贾诩、郭图先生那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自投主公帐下,寸功未立却身居高位,心实不安!如今~~主公有难,廖化唯有杀身以报,仅此而已。”
“嗯?”
马跃闷哼一声,脸色霎时变得一片酡红。
郭图黯然道:“都怪在下一时大意,没能把主公的诱敌之计及时透露出两位将军知晓,致有此失。”
“廖化~~”
马跃忽仰天长嗥一声,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往后便倒。
“伯齐!”
“主公!”
“主公!”
高顺、许褚、典韦、裴元绍诸将慌忙抢上前来,将马跃扶起,好半晌马跃才幽幽醒转,翘首望着苍穹,眸子里流露出刻骨的仇恨来,咬牙切齿道:“本将军指天为誓,定要杀尽来犯之敌~~替廖化殉葬!”
“对!”
“杀尽来犯之敌!”
“替廖化殉葬!”
诸将轰然回应,纷纷起身面向北方,眸子里皆流露出莫名的杀机,下一刻,三军将士也纷纷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跟着厉嗥起来,一时间山崩地裂、石破天惊,天地为之色变,狂风为之呜咽~~
山崩地裂的呐喊声中,贾诩将高顺、许褚、典韦、裴元绍四将叫到身边,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遍,四将纷纷点头,各自点起五十精骑离了大军、四散而去,不及片刻功夫,这四支精骑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地平线上。
四支精骑离去不久,马跃大军再次往北开进,不过行军速度却是慢了下来,廖化已死、美稷已失,急行军已经毫无意义了。
美稷。
潘凤环眼圆睁,盛气凌人地大喝道:“若不是我们冀州军拼死激战,你们这些西凉蛮子如何进得美稷城?现在居然反过来跟我们抢地盘、抢女人,真是太不像话了!本将军限你们一柱香的时间里退出库囤,否则~~”
潘凤说此一顿,目露杀机,森然道:“休怪本将军不客气!”
“滚出去~”
“滚出去~”
“滚出去~”
潘凤身后的冀州兵三呼响应,声势骇人。
冀州军对面,韩遂的目光阴睛不定,凭心而论他并不惧怕潘凤的冀州军,可眼下两军混在城中,城中地势狭窄,不利于西凉骑兵的纵横驰骋,一旦混战起来,凉州军极可能吃大亏!如果是别的事,韩遂也算一代枭雄,能忍就忍了。
可潘凤公然污蔑凉州兵为蛮子,还威胁凉州兵在一柱香的时间内退出库囤,这做法却不仅仅只是过份了,简直是对整个凉州军团的侮辱了!冀州兵如此咄咄逼人,如果韩遂再无所表示,他的威信何在?
韩遂冷冷一笑,低声道:“潘凤将军,这么说就过份了吧?”
“过份?”潘凤不屑道,“本将军已经很客气了!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
韩遂的脸肌猛地抽搐了一下,一咬牙正欲翻脸之时,前方忽然响起一声急促的大喝:“住手,统统住手~~”
“嗯?”
“咦?”
潘凤、韩遂同时转过头来,只见沮授在数十骑亲兵的护卫下疾驰而来,老远就招手道:“两位将军稍安勿躁,在下有紧急军情相告。”
“嗯,紧急军情?”
潘凤、韩遂同时眉头一蹙。
沮授沉声道:“适才探马回报,在美稷以南百余里处发现了大量马跃军的斥侯游骑,窃以为马跃的大军很可能已在附近。”
“马跃大军?”
潘凤脸色一变,这才想起美稷虽然攻破了,可马跃的大军却一直不曾出现,现在大敌当前,的确不是和凉州军翻脸的时候,想到这里,潘凤的脸色顷刻间缓和了下来,悄然举起右臂往下一压,身后张弓横刀的士兵们纷纷收起了兵刃。
韩遂不为己甚,也示意麾下的士兵刀剑回鞘,紧张的气氛顿时为之一缓。
韩遂道:“潘凤将军、沮授先生,既然马跃大军回师在即,大敌当前,不如暂且抛下纷争,两家分兵把守四门,待击退马跃大军之后,各按两军功劳大小分配城中粮草辎重、以及女人,如何?”
潘凤道:“好,就依将军如言。”
韩遂道:“既如此,本将军就告辞了。”
潘凤道:“恕不远送。”
待韩遂走远,沮授才向潘凤建议道:“将军,美稷城小,没必要把大军全数留于城内,可分兵驻扎城外,与城内互为犄角之势。”
“不必了。”潘凤断然拒绝道,“将士们从冀州远来河套,行军何止千里?又血战数日、多有疲累,将士们也是血肉之躯,毕竟不是铁打的身子骨,趁着马屠夫大军未至,就让他们在城里好好地乐呵几天。”
沮授无奈道:“既如此,将军须多派游骑探马,以防马跃军偷袭。”
“偷袭!”潘凤闷哼一声,反问道,“莫非军师以为数万冀州将士皆为泥偶木人乎?有精兵之利、城池之险,马跃军如何偷袭?”
沮授苦劝道:“将军,马跃生性狡诈,且不可大意呀。”
“罢了。”潘凤怒道,“既然军师如此谨慎,就由你率五十亲兵亲自巡夜。”
沮授愕然道:“这~~”
潘凤冷然道:“怎么,军师莫非要违抗军令?”
沮授叹息道:“授~~遵命。”
天色再次黑了下来。
趁着夜色的掩护,一支四、五十人的骑兵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美稷城东数百步外。
虽然沮授极力劝说潘凤分兵驻守城外,潘凤却根本不予采纳,一怒之下还将沮授派出去充当探马!此时的美稷城正沉浸在一片淫声秽语之中,无论是凉州兵,还是冀州兵,都在女人身体上发泄着他们年轻、旺盛的生命力。
除了城墙上安排的为数不多的守卫,城外根本就没人巡逻。
一名骑兵下马仔细地搜索了一阵,向领军的许褚道:“将军,找到了。”
“嗯?”
许褚神色一动,急翻身下马,果然发现草地上插着一截木桩,由于夜色深沉,如果不走近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觉。
“嗯,就是这里了,给本将军往下掘,快!”
四、五十骑兵纷纷翻身下马,挥动准备好的铁镐在木桩周围挖掘起来,不及片刻功夫,底下一空、露出一个可供三人并行出入的洞口来!许褚一挥手,三名身材矮小的士兵带着火种弯腰钻进了洞口,消失在幽暗的甬道里,其余的士兵却翻身上马,呼喇喇地散了开来,负责在洞口周围守卫。
美稷西城。
韩遂忽然从睡梦中被热醒,伸手一摸脸上、身上,全是汗水,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尚是一片漆黑,不由纳闷不已。
现在天还未亮,为何就如此之热?
韩遂一脚踩到地上,差点没大叫起来,这地面为何也如此之热?简直可以烫脚!正惊疑不定之时,窗外忽然响起马玩凄厉的大吼。
“主公不好了,马跃大军杀回来了!”
“什么!?”韩遂猛地吃了一惊,匆匆穿上马靴,也顾不上探究这地面为何会变得如此烫脚了,匆匆迎出屋外疾声问道,“有多少人马?”
马玩喘了口气,拭去额头汗水,心忖这天可真热啊,一边寻思一边答道:“黑暗中看不真切,不过城外密密麻麻的尽是火把,少说也得五、六万骑兵吧。”
“这么多?”韩遂倒吸一口冷气,凝声道,“走,去看看。”
韩遂在马玩和亲兵护卫下径投西门而来,一行人匆匆登上城楼,果见城外幽暗的夜空下,尽是密密麻麻的火把,马嘶人沸、声势骇人,延绵不绝的大军竟然将美稷城四面围了起来、水泄不通。
美稷城外。
贾诩向马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