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一支百余骑的重甲铁骑鬼魅般地出现在凉州军的西侧!
当那沉闷的蹄声惊动最外围的凉州兵时,那支百余骑的重甲铁骑距离凉州兵阵已经不足二十步!犹如惊弓之鸟的凉州兵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无可阻挡的重甲铁骑已经狠狠地切进了凉州阵中。
“吼呀!”
身披重甲的典韦暴喝一声,催马冲进了凉州阵中,两枝沉重的大铁戟上下翻飞,犹如两条暴虐的黑龙,在凉州阵中掀起一片血雨腥风,典韦人骑所过处,凉州兵顿如波分浪裂、竟无人能阻其片刻。
典韦身后,百余重甲铁骑如影随行、狂飙疾进,以冰冷的马刀还有狂暴的冲撞造成凉州兵的流血、恐慌、混乱~~然后,当整支凉州大军开始陷于崩溃边缘时,马跃亲自率领的两千乌桓狼骑终于出现在外围。
这一次,再不是不痛不痒的骚扰了。
凉州阵中。
皇甫坚声嘶力竭地大吼着,试图控制陷于崩溃边缘的大军,但是很快,他就悲哀地发现,要让这支来自几个不同的郡,相互之间甚至还不怎么熟悉的军队做到令行禁止、如臂指使,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郭皓、李据、李暹等人早已经不知去向,只有十六骑皇甫家将表情冷漠地追随在皇甫坚身边,这十八骑家将曾经追随皇甫嵩南征北战,什么样的阵仗没有见识过?就算是刀斧加身,也绝不会自乱阵脚。
事不可为,皇甫坚浩然叹息一声,在十六骑家将的保护下落荒而逃。
这一仗,皇甫坚败的很冤,一直到最后他都不知道,其实他的敌人只有两千骑兵!如果一开始皇甫坚就派出骑兵牵制住马跃的两千骑兵,然后命令一万大军加紧修筑营垒,结局就将截然不同。
借助兵力优势,又有随军携带的大量粮草辎重,凉州军只需要修筑起简陋的营垒便足以坚持到西域援军的到来。
遗憾的是,在此之前皇甫坚从未真正上过战场,李据、李别、李暹这三位公子哥更是只会颐指气使、勾心斗角。当马跃的四队骑兵骤然出现时,这些战场新丁就犯了个不可饶恕的大错误,居然让一万大军都因为四百骑兵的袭扰而严阵以待。
在紧张而又绝望的守望中,一万凉州军耗尽了精力,丧尽了勇气,也错失了最后的生机,最终败亡的结局也就在所难免了。
陇西,临洮。
方悦大步登上敌楼,向负手肃立的贾诩拱手一揖,朗声道:“军师,我军已经肃清城中残敌,临洮城已经被攻陷了。”
“可有走漏一人?”
“军师放心,四门皆为我军骑兵封锁,连一只耗子都没有逃出临洮城。”
“嗯。”
贾诩轻轻颔首,陷入了沉思。
“军师~~”方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现在是不是应该回师陇县了?陇县不但是我军屯粮之所,还是联结三十六羌的战略要冲,一旦沦陷后果将不堪设想!徐晃将军虽然骁勇善战,可他毕竟只有五千兵马,要顶住徐荣三万大军的猛攻只怕会很吃力啊。”
“回师陇县?”贾诩淡然摇头道,“不~~现在还不到时候。”
“嗯?”方悦震惊道,“军师何出此言?”
“时间!”贾诩深深地吸了口气,答非所问道,“我们需要时间,这是一场赌博!”
“什么?”方悦失声道,“赌博!”
“对,赌博!”
贾诩点了点头,可有些话他还是没有说出来,这的确是一场豪赌,现在,就看是徐荣先攻下陇县,还是高顺先打下左冯翊了,从最初以八百里加急向河套传书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高顺的兵马应该已经打进左冯翊境内了。
三天,徐晃只需要守住陇县三天,左冯翊的八百里加急便会送抵凉州!陇西的沦陷,徐荣十之八九会置之脑后,可左冯翊的告急他却不可能坐视不顾!凉州一旦沦陷,关中长安便是董卓唯一的退路,岂容有失?
方悦凝声道:“军师,那我军现在该怎么做?”
贾诩紧锁的眉宇霍然舒展开来,朗声道:“留下五百精兵驻守狄道,晓谕狄道守将,凉州局势未定前,严禁任何百姓出入,违令者~~皆杀之!可于城头多插旌旗,再挟持城中百姓披甲锐、执利矛立于城头,以为疑兵。”
方悦道:“遵命。”
贾诩又道:“再以一千精兵披挂滇零羌兵甲胄,守住城池,再在临洮城外扎下大营一座,留两千精兵把守,营中可多挟持一些临洮百姓,让他们同样披甲执锐,冒充军卒、以为疑兵,摆出我大军仍在围困临洮的架势。”
方悦神色一动,问道:“我军仍有大军一万五千余人,意欲何往?”
贾诩的眸子忽然间明亮起来,霍然回首凝视着方悦,一字一句地说道:“先灭徐荣,再寇长安!”
陇县。
在重装步兵的掩护下,上千名精兵拖着数十架井阑终于接近了城墙,守卫在城墙上的弓箭手拼命攒射,却根本无法阻止井阑阵的前进,徐晃很快就下令停止了这种无效而又浪费箭矢的抵抗。
“喝~~”
伴随着一阵嘹亮的长嚎,缓缓往前蠕动的井阑阵嘎然而止,随后跟进的两千名重装步兵迅速越过井阑,在阵前摆开了坚固的防御盾墙。此时,井阑阵距离陇县城墙仅有三十步之遥,只要再往前一点,守军投掷的火油罐便能够得着这些井阑了。
只要火油罐能够投掷到井阑上,守军便能以火攻之术烧毁井阑,可遗憾的是,徐荣显然对此早有防备,就差那么一点点距离,令守军的火攻之术难以奏效。
在重装步兵和井阑阵的后面,又有两个步兵方阵正在紧张地集结,徐晃的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阴霾,井阑阵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井阑阵掩护下的步兵攻城战!由于井阑的压制,在抵御敌军攻城时,守军将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第208章 鞠义善攻、徐晃善守(上)
陇县。
夜已深沉,惨烈的攻城战仍在继续。
由于井阑的出现,战场的形势顷刻发生逆转!徐荣军的弓箭手可以立在井阑上居高临下地向陇县城头放箭,城头的守军立刻由主动转为被动,伤亡急剧增加,并且更糟糕的是,城内守军弓箭手只能进行仰射,而且井阑的目标相对较小,很难实施反压制。
城头上,十数名守军枪兵刚刚合力将一架云梯挑翻,一簇火箭已经从井阑上倾泄而下,凄厉的惨嚎声中,这十数名枪兵中的一大半倒了下来,剩下的数名枪兵仓惶后撤,拥挤在城墙下的徐荣军便趁机再次竖起了云梯,一员健将已经率领十数名亲兵攀上了陇县城头。
凉州中军。
一名亲兵忽然惊喜地大叫起来:“将军快看,我军已经攻上城头了!”
徐荣目光深沉,灼灼地凝视着陇县城头,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一面凉州大旗正在猎猎招展,不用亲兵提醒他也已经看见了,不过现在就断言陇县已经被攻克还言之过早,至少~~陇县城中的守军还有反击之力。
陇县城内,五百轻骑正静静地肃立在长街上。
清脆的马蹄声中,徐晃策马来到了五百轻骑跟前,徐晃的目光逐一掠过五百将士,嘴角逐渐绽起一丝清厉。
深深地吸了口气,徐晃大喝道:“弟兄们,你们怕死吗?”
“不怕!”
五百将士轰然回应,激烈的气息在每一名士兵胸际回荡,这不是空洞的口号!这些百战老兵的确不怕死!要是怕死,他们也活不到今天,在战场上,越是怕死越是死得快,只有不怕死的悍卒才能活到最后。
徐晃点了点头,再次喝问道:“你们想死吗?”
“不想!”
五百将士再次回应,没人想死!
徐晃霍然回首,手指城外那隐隐可见的井阑轮廓,厉声道:“可该死的敌人架起了井阑,我们的弓箭手射不到他们,可他们却能轻而易举地射到我们,再这样打下去,到不了天亮陇县城就会被攻破,到时候弟兄们一个也活不成,你们说~~该怎么办?”
“干掉井阑!”
“拼他娘的!”
“对,拼了!”
五百将士纷纷大喝,语气间充满了同归于尽的激烈和狰狞。
“好!不愧是河东儿郎,一个个都是好样的。”徐晃再次点头,凝声道,“不过此行凶险无比,本将军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有不愿意出击的现在还可以退出,本将军保证不会因此而轻视你们!”
五百将士挺立如松,绝没有一名士兵临阵退缩!在这种时候,只要是个男人就不可能退缩,这和视死如归、舍己救人的高尚觉悟无关,这些百战悍卒不愿意退出只是为了男人的尊严,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胯间那家伙是硬扎的,而不是软蛋。
迎上五百将士坚定的眼神,徐晃的双眸霎时变得无比灼热,策马转身,缓缓举起手中的开山大斧顿于空中,下一刻,夜空下有寒光一闪,沉重的开山大斧已经向着前方狠狠挥落,在开山大斧挥落的同时,徐晃铿锵有力的声音也响彻了整条长街。
“就算是死,也要烧了敌军的井阑!”
徐晃话音方落,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顿时响彻长街,五百轻骑声嘶力竭地咆哮着,紧随徐晃身后,向着陇县城门狂飙疾进~~
陇县城外。
火光的照耀下,徐荣眸子里仿佛有两团火焰正在熊熊燃烧,越来越多的凉州兵攀上了陇县城头,守军虽然拼死抵挡,可守卫在井阑上的弓箭手已经严密地封锁了城墙,令守军很难往来支援,情势正越来越有利于凉州军,照此情形继续下去,只要再过半个时辰就能攻破陇县了。
只要攻破了陇县,凉州军就完全掌握了战略主动!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马屠夫的生命线就将被完全掐断!就算马屠夫的大军攻陷了陇西也将变得毫无意义,一片远离河套老营的飞地,马屠夫又能坚守多久?
最终,马屠夫还是难免落得上次一样的下场,黯然撤兵回河套。
“呜~~”
徐荣正想到得意时,陇县城内忽然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骤然听到这苍凉的号角声中,久经沙场的徐荣陡然脸色一变,眸子里霎时流露出犀利的厉色,从这号角声中,徐荣隐隐闻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杨秋、程银何在?”
“末将在。”
杨秋、程银策马上前,铿然回应。
徐荣未及下令,紧闭的陇县城门已经轰然大开,一队铁甲狰狞的骑兵从城门里喷涌而出,拥挤在城门外的凉州兵还没有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便如同波分浪裂向两侧溃退,这支骑兵就如同一柄犀利的剔骨尖刀,恶狠狠地扎进了拥挤在城墙下的凉州军阵。
凉州中军。
杨秋冷笑道:“就这数百骑兵也敢出城反击?”
程银也喝道:“简直就是送死!”
张横更是策马上箭,自告奋勇地向徐荣请战:“请将军准允末将率领本部铁骑出击,将这股敌骑击灭!”
徐荣目兴深沉,不为所动。
倏忽之间,徐荣神色一变,沉声道:“敌人的目的不是反击,而是井阑!”
“嗯,井阑?”
“井阑有重装步兵保护,凭这区区数百骑兵也想冲垮重装步兵的防御阵形?”
“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诸将难以置信,纷纷抬头,果然看到那支骑兵在杀透前军之后,并未回头掩杀前军侧后,而是分作数十小股,分别杀向了那数十具高耸的井阑!守卫在井阑前的重装步兵迅速摆开阵势,前排士兵支起大盾,后排枪兵的长矛已经压了下来,呈斜角前举。
“开!”
徐晃大喝一声,开山大斧劈空斩下,有如长河大浪般卷向跟前两员拼死挡住去路的凉州军小校,但听咣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