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亡!
“杀!”
张郃手中滴血的铁枪往前狠狠一引,策马疾驰。
“杀杀杀!!!”
最后幸存的万余河北残兵声嘶力竭地嚎叫着,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追随张郃身后向着曹军大营席卷而来,人头攒动,犹如金灿灿(袁绍军都披挂锃亮的铜甲)的浩瀚沙尘漫卷而过,天地间除了黄色,再无别的颜色。
曹军大营。
藏霸血染征衣,横刀屹立辕门。
“又来了吗?”
藏霸的双眼缓缓合上,再睁开时已经变得一片赤红,狂暴的杀机如烈火从藏霸的眸子里熊熊燃起,沉重的砍刀再次扬起,有殷红的血花顺着冰冷的刀锋滑落,残忍地译释着战场的冷酷,那是袁军将士以生命铸就的凄美!
藏霸身后,所有还能喘气的曹军将士都已经集结完毕,弓箭手正在冷静地清点着箭壶中残剩的箭枝,重甲步兵们正挪动着血肉模糊的伤腿爬到营栅前,拼尽最后的余力将一具具大盾柱在地上,筑起最后的盾墙。
“弓箭手……准备!”
藏霸缓缓举起砍刀,作势欲劈,大营外,灰蒙蒙的河北军正如无穷无尽的蚂蚁席卷而至,河北军前一骑绝尘,正仰天长啸,张郃!是河间名将张郃,与关羽大战五十回合才落败的张郃,藏霸的眸子里霎时掠过一丝骇人的寒芒。
“放箭!”
藏霸手中的砍刀狠狠斩落,一排利箭顿时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片黑压压的箭雨,向着前方汹涌而至的河北大军攒射而下。
“咻!”
一枝利箭贴着张郃的头盔掠过,带起几缕樱红的流苏,凌空缓缓飘落,张郃惊抬头,密集如蝗的箭矢正从天际攒落而下,下一刻,绵绵不息的惨嚎声从张郃身后冲霄而起,正奋勇向前的河北将士一片片地倒了下来。
张郃勒马驻足,傲立战场之上。
凄厉的破空声中,两枝利箭贴着他的脸颊掠过,射翻了身后两骑亲兵,张郃却是眼都不眨一下,下一刻,张郃将手中长枪往前狠狠一引,厉声长嚎道:“不许停下,全军继续前进,弓箭手……攻进前进!”
“唆唆唆……”
河北弓箭手一边前进一边挽弓射箭,数量几乎是曹军弓箭手三倍的河北弓箭手将一波波更为密集的箭雨倾泄到了曹军大营的上空,然后挟带着死亡的尖啸狠狠攒落,虽然曹军步兵的大盾极力想给弓箭手提供保护,却仍然有大批大批的曹军弓箭手中箭倒地,原本整齐密集的弓箭手阵列很快就开始变得稀疏起来。
“杀杀杀~~”
曹军的箭雨明显变得稀疏,袁绍军士气大振,开始加速冲刺。
袁绍大营。
袁绍背负双手正在大帐中来回踱步,脸上满是焦虑和紧张,袁绍也想表现得镇定自若,也想和部下们谈笑风生、指挥若定,可他实在是做不到这些。田丰、逢纪、审配、辛评、辛毗等谋士以及袁谭、袁熙、袁尚三兄弟齐聚帐中,除了田丰,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袁绍的身影而来回游移。
袁绍忽然顿住脚步,转头遥望帐外。
帐外的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北风吹得正急,可张郃、蒋奇、韩猛三路大军还是没有消息传回,驻守乌巢的淳于琼却是一次接一次地派谴快马向大营告急,信中所说的情形一次比一次严重!
“主公!”田丰忍无可忍,冒死谏道,“再不派重兵救援乌巢,大事休矣!”
袁绍怒道:“闭嘴!”
田丰气极道:“主公不听忠言相劝,死无当日矣!”
“放肆!”袁绍弯腰重重拍案,厉声喝道,“来人,将这扰乱军心的匹夫打入大牢!”
曹军大营,激战犹酣。
“挡我者死!”
张郃暴喝一声,沉重的大铁枪抡圆了重重砸下,一名曹军小校首当其冲被砸得筋骨寸断,当场七窍流血死于非命,张郃执枪在手顺势一招横扫八方,又有六名曹军士兵被扫得横飞出去,在空中拖出六道长长的血箭,人未落地便已气绝身亡。
“嗷哈!”
一名赤膊的曹军悍卒陡然从斜刺里冲杀而出,趁着张郃铁枪荡出未及回收的间隙揉身扑进抱住了张郃坐骑的头颅,旋即发力一扭只听喀嚓一声,张郃坐骑的马颈竟然被这曹军悍卒生生拧断!
“噗噗噗!”
战马未及倒地,又有三枝锋利的长枪从三个不同的角度攒刺而至,张郃双腿重重一夹马腹趁势腾身而起,惊低头,胯下坐骑已经被三枝长枪硬生生钉死当地!
“张郃,你死定了!”
一声炸雷般的大喝劈空响起,旋即有利刃破空声响彻夜空,张郃急回头,一柄厚重的砍刀旋转如轮、呼啸而至,冷森森的刀刃在幽幽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夺目的寒芒,仿佛慑人魂魄的鬼火。
“那可不一定!”
张郃闷哼一声回枪硬架,旋转如轮的砍刀顿时重重地斩在了铁枪之上,张郃人在空中无处借力顿时吃了大亏,被这记飞刀撞得往后倒飞而去,期间又有三枝锋利的长枪从不同的角度劈空掷到,都被张郃从容闪过。
张郃落地错脚、转身回头,只见一员曹军大将铁塔般屹立在营栅的缺口处,那员曹将身后,无数身披铁甲的曹军死士犹如出闸猛虎咆哮而前,好不容易才攻入营内的河北军攻势受挫,再次被曹军赶了回来。
“可恶!”张郃几欲咬碎钢牙,握拳怒吼道,“弟兄们,撤……”
袁绍大营。
急促的脚步声中,有浑身浴血的小校冲进大帐跪地泣地:“主公,大事不好了!”
袁绍心头一跳,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乌巢……”小校哽咽道,“乌巢失守了,淳于将军战死,城中的粮草全被烧了!”
“啊!?”
袁绍的脸色霎时变得煞白,颓然跌坐回了席上,审配、逢纪等人亦是面面相觑,半晌不敢喘口大气。众人正自震惊莫名时,忽然又有小校疾步奔进帐内,跪地疾声道:“主公,张郃、蒋奇、韩猛三位将军率军猛攻曹军大营,折损过半、无功而返!”
“什么!?”
袁绍一惊而起,又再次颓然跌坐在地,整个人竟是傻了!
一边的辛评早已脸色大变,此次河北军遭此大败,可以说都是因为袁绍听从了辛评的意见,以袁绍的性格,事后绝无可能放过辛评!辛评情急之下想到了嫁祸毒计,当时就出列说道:“主公,这都是田丰怀恨在心,故意挑唆张郃三人不尽全力,致有此败!”
袁绍目露切齿之色,怒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辛评道,“田丰、张郃他们是想看主公您的笑话啊,就算身在大牢,田丰也一直在骂主公不听良言相劝,必死无葬身之地啊!”
袁绍转向问审配道:“正南,田丰在牢里当真这般骂孤?”
审配低眉应道:“确有此事。”
“田丰匹夫,欺人太甚!”袁绍怒而拍案,切齿道,“来人,即刻将田丰斩首示众,待张郃、蒋奇、韩猛三将回营,一并拿下开刀问斩!”
再说张郃、蒋奇、韩猛合兵一处,正向河北大营缓缓回撤,此时出征时的九万大军已经只剩五万余人,张郃三将正垂气丧气之时,忽见谋士荀谌策马急急而来,拦住去路道:“三位将军且住!”
张郃惊疑道:“荀谌先生,怎么了?”
荀谌黯然道:“辛评小人诬陷三位将军与军师串通,存心要主公出洋相故而不肯全力进攻曹军大营,主公轻信谗言,已经将军师斩首示众,又吩咐亲兵待三位将军回营之后就一并拿下、开刀问斩!”
“啊?”
“什么!?”
蒋奇、韩猛闻言大惊。
正吃惊时,各有张郃三人的亲信拼死逃出大营前来报信,方知此事确凿无疑。
“真是岂有此理!”张郃勃然大怒道,“某等拼死杀敌,竟换来如此下场!可笑袁竟是非不分、忠臣不辩,就如此听信了小人谗言害了军师性命!如此无德无能之主公,还护他做甚?两位将军,荀谌先生,不如就此率军降了曹操!”
荀谌道:“正有此意。”
蒋奇、韩猛对视一眼,愤然道:“干,反他娘的!”
南阳。
马跃正率军急进时,忽有探马回报:“主公,前方十里再次发现曹军!”
马跃勒马驻足,问道:“有多少人?”
探马道:“约两千人,已经摆好了鱼丽阵。”
“又是鱼丽阵!”马跃冷冷一笑,回头向贾诩道,“文和,这是我军一路追来遇到的第几个曹军鱼丽阵了?”
贾诩道:“回主公,已经是第九个鱼丽阵了。”
“第九个?”马跃冷然道,“也就是说我军已经击破了八个鱼丽阵,至少一万六千多曹军已经被我军打散,郭嘉原有两万大军,现在他身边已经只剩下足四千军队了,嘿嘿,郭鬼才终于踏上穷途末路了!”
第310章 郭嘉殒命
当郭嘉率领最后的千余残兵退到叶县时,终于被马跃的西凉大军追上,无奈之下,郭嘉只得下令退入叶县死守,尾随而至的西凉军迅速将小小的叶城围得水泄不通,纵然是一只耗子,也休想从凉军的包围圈中逃出去。
叶县县衙。
郭嘉挣扎从软榻上坐了起来,向亲兵道:“酒,拿酒来!”
“军师,你这身体……可不能喝酒啊。”
亲兵很为难,临出征前,丞相曾特意吩咐,说军师这身体就是酒色过度才被淘空了,让他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军师喝酒。
郭嘉苍白的俊脸上掠过一丝怒意,低声道:“酒!”
亲兵道:“丞相说……”
郭嘉抬头,冷冷地盯着亲兵。
亲兵将后半句话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黯然道:“小人这便去找些酒来。”
亲兵刚刚离去,曹真便蹬蹬蹬地进了大堂,向郭嘉道:“军师,四门防务都已经安排好了,不过本公子以为凉军不太可能趁夜攻城,这数百里追逐战凉军虽然节节获胜,可他们毕竟也是人,也会累。”
郭嘉点了点头,向曹真道:“公子,扶在下起来。”
曹真上前,伸手轻轻一扶,郭嘉顺势坐了起来,这会亲兵已经找来了一壶好酒,郭嘉不由分说夺过酒壶就是一通狂饮,整整一壶滚烫的烈酒下肚,郭嘉的脸色很快就红润起来,整个人也变得容光焕发。
如果换了别人,根本就不会知道郭嘉已经是身患重病、濒临死亡之人。
郭嘉长身而起,张开双臂向亲兵道:“替本军师更衣!”
曹真惊疑不定地望着郭嘉,吃声问道:“军师,你这是?”
郭嘉不答,只向曹真道:“公子,可速派人前往城外凉军大营,就说本军师明日一早要在西城外会见马屠夫!”
“什么?”曹真失声道,“军师,这太危险了。”
郭嘉道:“公子如果信得过郭嘉,就请立即派人。”
曹真眸子里掠过一丝深沉,向郭嘉拱了拱手,转身扬长而去。
叶县城外,凉军大营。
马跃随手将手中的书简递与贾诩,冷然道:“明日一早,郭鬼才要在西城外与孤会面!”
李肃道:“主公,这会不会是郭嘉的诡谋?”
马跃道:“子严多虑了,这不过是郭鬼才临死之前想与孤说几句话而已,事实上,孤也很想见见郭嘉,与鬼才说几句话,所谓英雄惜英雄,如果不是因为道不同,孤和郭嘉本该成为好友的。”
贾诩道:“不过小心总没错,主公还是应该带上典韦将军以防不测!”
“那是当然。”马跃眸子里有莫名的寒光一掠而逝,沉声道,“除了典韦,孤还要带上句突一并前往。”
李肃失声道:“句突将军?主公这是……”
马跃冷然道:“郭鬼才一日不死,孤心实难安,如果有可能,孤希望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