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沙场--话说二十二军(上)- 第31节

　　滨海警备旅的守备核心放在卞庄。卞庄位于临（沂）枣（庄）的中段，东濒沂河，西北两面都是山地。往西30里是傅山口，不仅有群山相依，还有几条河流贯穿南北，复杂的地形有力于运动中防御。从排兵布阵上看这是对的，不能只有一条“马其诺”防线。

　　眼花缭乱的谍战片让我们知道“潜伏”无处不在，岂不知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就在我山野主力南下的第二天，鲁南形势突变，峄城的整编二十六师一下就扑到了傅山口，居然想占我御敌先机，不能让马励武轻意得手，滨海警备旅立刻进入阵地。

　　据刘伟记述：“11日夜，在友邻部队的配合下，我三团进入傅山口前东辛兴、青山套、大青山一线，一团进入尚岩南二公里处的陈桥、杨桥一线”这是警备旅的第一道防线，离卞庄有十几公里远，为运动防御预留了足够的空间。

　　第二天中午，警备旅几个首长分头察看各守备阵地返回指挥所，还没来得及擦把汗，只听外面炮声隆隆。三团十几里路长的防御阵地顿时一片火海浓烟。敌人还没发起冲锋，人们焦急地等待敌人的下一步动作。

　　“突然又一串串火球在空中爆炸，那尖厉怪异的响声，震得脑子一阵阵发麻。这种突如其来的异常响声，使指挥所一下子紧张起来。”刘伟回忆说。他急忙到山顶观察，敌人终于下手了，是坦克，有十几辆坦克在西南方向隆隆开进，敌人兵力约有两个团，天上还有几架飞机在盘旋，从傅山口、玉楼方向向三团兜了过来。

　　刘伟说他们“没有独立担当过作战任务”。还真不是谦虚，虽然这场战争也打了也有小半年，但当初山野全部集中在鲁南，山野南下作战，一纵队也一直留在山东作战，有主力在，不是说“大树底下好乘凉”，但重大任务总是轮不到你，坦克的出现，让刘伟也是吃惊不小。

　　这家伙，枪打不透，手榴弹炸不动，越壕跨沟，推屋屋倒，撞树树翻。所经之处有如无人之境。当这个铁乌龟刚出现的时候，确实是给许多官兵思想上、战术上都带来了压力。从刘伟的记述来看，虽然第一快速纵队在鲁南有一段时间了，滨海警备旅的确还没有与之交过手。

　　三团凶多吉少，果然是这样，木山口很快失守。三团退至大青山一线，接连又打退三次冲击，但下午三时，石城崮也被突破。不能这样打下去，消耗拼不起，三团阵地过于突出，很难坚持得住，接到命令后，三团且战且退，最后撤到凤凰山待命。

　　就在三团激战之际，一团一营三连派出了一个“特战队”，在排长臧百锡带领下绕到敌人的侧后面，对坦克的形状结构、火力装备、活动规律作了番细细的观察。根据臧排长侦察回来的情况，各部队又进行了研究，按刘政委的话说，就是开了个现场的“诸葛亮”会。“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集思广益，想出来的办法还真少，挖壕断沟、真假地雷、集束手榴弹、燃烧汽油瓶、并明确以爆炸坦克履带为主，这是坦克的最薄弱的地方，是铁乌龟的命门，确实也是如此，直到新世纪坦克依然如故。

　　12月13日，宿北战役拉开了战幕。薛岳也感到了山野来者不善，下令马励武不要磨蹭，整编二十六又出动两个步兵团，这次是朝着卞庄西的向城扑来。这是一团的阵地，向城南的陈桥、杨桥一线烈焰腾腾，激战三个小时，由于向城被敌突入，有8辆坦克竟出现在卞庄西侧3公里的仓谷屯，不好，警备旅首长果断决定，收缩兵力，集中第四道防线，在卞庄再与二十六师过招。

　　这一天就是12月17日，知道这一天吗？宿北战役最关键的一天刚刚过去，昨天峰山恶浪翻滚，陈毅手心攥地出汗。这一天，薛岳血压只怕也陡升90度。丢了峰山，戴子奇小命难保，丢了临沂，只怕陈毅你日子也不好过。这个时候在山东打开局面，就是对委员长最好的交差，一定要乘虚而入！

　　“具有重大意义的卞庄攻防战开始了。”刘伟政委如是说。　。　想看书来

第二十一章　家门弄斧（三）
上午8时许，四十四旅和一六九旅各出动一个团的兵力，士兵头上的钢盔在淡淡的晨雾中若隐若现。坦克也出动了，有20多辆，第一快速纵队的老本全都泼出来了。天上有飞机配合，地面有榴弹炮掩护，进攻的敌人分三路，从临枣公路两侧呈扇形状，孤注一掷，向卞庄发起钳形攻势。

　　这一次敌人进攻还颇有章法，北面的一路首先抢占的铁角山，这是块高地，可以俯瞰卞庄，以掩护沿公路前进的主力，锋矛对准的是我防御中心大官庄。在飞机大炮的狂轰滥炸下，大官庄顿时在火海之中，而敌坦克迅速冲上阵地前沿，前沿的一连一班措手不及，全被压在了工事里。北路之敌遭我打击后，又与南翼高家屯绕过来的敌人汇合，从大官庄向卞庄突击，十几辆坦克冲在最前头，小乌龟也骄横过了头，只见两百米开外有两团火光一闪，一辆坦克立刻升起浓烟，另一辆也趴窝动弹不得。

　　打得好！阵地一片欢跃。

　　发威的是两门苏制三七战防炮。这种炮在解放战争很少看的到，我在前头说过，罗荣桓走之前把山东军区炮连的两门苏式炮留给了八师，因缺少炮弹，基本上也就是摆设，但这次在警备旅，真是显威风了，用刘伟的话来说：“首次击毁坦克的胜利，戳穿了坦克不可战胜的神话。”

　　一辆坦克被烧得浓烟滚滚，那辆趴窝的被拖了回去。这回进攻非常狼狈。但刘政委刚刚轻松了片刻的心又拎了起来，指挥所接到一团三连报告；敌人正朝卞庄南侧运动。这里是戴家村，是卞庄防线的侧翼，由三连防守。三连只有80多人，兵力明显不足，但三连情绪很高。旅首长一边调集兵力，一边又送上一批手榴弹，准备近战打“乌龟”。

　　这坦克真不好对付，三连在戴家村的前面有两个火力点，有一排兵力。但右面的那个阵地前方是一片树林子，视野不开阔，被坦克一下冲了进来，一阵短兵相接，敌众我寡，很快退到村里。但在另一个阵地上六班和五班却被坦克火力压制，工事被压塌，21个人只撤回两个战士，但也有两辆坦克被我摧毁。

　　蒋军在得手三连的两个前哨阵地后，在密集的炮火下继续向戴家村猛攻。战斗中指导员赵斌负伤，但坚持不下火线。旅政委刘伟在*激动地记述了这场战斗，“当敌人嚎叫着从土墙西门外迂回冲来的紧急关头，在二排长赵玉生猛推牛车阻挡敌人时，新参军几天的16岁的战士小王，双手举着一捆拉响导火索的手榴弹，从赵玉生身边冲入敌群，和冲上来的十几个敌人同归于尽……”这一天，三连打退敌人九次进攻，戴家村牢牢的在我军手中。

　　到了黄昏时分，蒋军见戴家村实在啃不动，又把突击方向转回大官庄。一辆坦克冲到阵地前，突然掀开塔盖，一个蒋军竟伸出头来叫喊“*缴枪”。说时迟，那时快。一连四班长李洪召猛地跳上坦克，一颗手榴弹在坦克里面开了花。副班长刘绍胜也甩出一颗集束手榴弹，把一辆坦克炸毁在阵地上。卞庄阻击战斗一直持续到晚上，三团二营赶来接换坚守在戴家村的一团一营三连。

　　三连指战员的英勇的战斗，为守住临沂大门立了大功，被鲁南军区授予“戴家村连”荣誉称号。战斗结束后，山东军区参谋长袁仲贤专程前去慰问，嘉许参战部队是“保卫临沂有功部队”。

　　“临沂前线我军，17日在卞庄前线，一举击毁蒋军坦克7辆，创我军首战坦克的光辉战例，美械装备的整编第二十六师、第一快速纵队被阻止于卞庄一线。”

　　这声音很响，很远，蒋先生也听到了，没错，是新华社邯郸广播电台对全世界的广播。

　　好了，故事结束了。故事说得不好，但我再加个尾巴也许还算精彩。

　　滨海警备旅即二十二军六十六师，登上普陀山后，忽然摇身一变，鲲鹏展翅九天而去。这不是我在开玩笑，1950年底，六十六师奉命成建制改编为空军航空兵。1952年，当年陆军师长王明礼、政委李明刚又带领空十二师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

　　又从媒体的报道中获知，“戴家村连”所在营今天落脚在北京军区某装甲师，这可是开国大典上第一次亮相的人民解放军坦克部队。

　　公元200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周年的庆礼大典上，钢铁战鹰和铁甲洪流的雄浑交响是怎样激荡着亿万国人的心脏。

　　在遥远东海大洋深处，有一支军队孤寂的守望着，就是当年最强悍的“大哥”——八师，60年了，日夜听着拍岸涛声……　。。

第一章　剑指何方（一）
陈毅要放回马枪了。此时，若问陈毅的心境如何，要我说，陈毅怎么也是要哈哈大笑几声的。宿北大战，吃掉蒋军3个半旅，此胜空前，不笑那就叫奇了怪了。

　　大笑过后的陈毅又在想什么呢？这位华东主帅不能不作思量。没能乘胜灭了整编十一师，多少是有些遗憾。胡琏之猾，果名不虚传，见势不妙，立刻退回曹家集，紧紧缩成一团，让你无从下口。最可惜的是陶勇一师也未能赶到，预定作战计划只能放弃了。遗憾的还有二战涟水让张灵甫占了上风，这一仗用粟大将的话来点评，“涟水战场指挥上的教训也是应当记取的。”但同时也指出；涟水没有死守任务。说的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帐，王必成心头最清楚。　

　　大战结束，剑指何方。其实，说来陈毅杀“马”（马励武）还真不是首选。还记得陈毅给八师领导同志的那封信吗？可以说陈毅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合盘托出了巩固苏北，收复两淮的战略设想。

　　宿北大战还未结束，也就是在12月18日，陈粟就向军委发电报陈述了这个作战方针。“我们拟在战役结束后，不论十一师大部或一部歼灭，即渡河西进，恢复淮北局面，逼近津浦徐州，迫使鲁南敌人回撤，两淮之敌回援。”这是一个围魏救赵的战略意图。但陈毅的设想，很快又被打消。12月19日有情报称，七十四师即向沐阳发起进攻，与桂七军、整十一师一起行动，企图夹击山野。如是这样，沐北亦有战机，那就是骄横一时的整编七十四师有可能在重兵集团中剥离出来。整编七十四师连下我两淮，再克我涟水，这口气在我华中将士中实难咽下，灭此朝食呼声甚高。同仇故忾，万众一心，这是战胜的基础。在沐阳开战，无需劳师转兵，沐阳也是陈毅早已预想过的战场，定下来了，再战沐阳！

　　但陈老总的这套作战方案，华中方面很支持是可以理解的，山东方面却很有想法。以整编二十六师打头阵的台枣兵团，对我华东首府临沂一直虎视眈眈，此时山野主力全部南下，台枣兵团又乘机卷土重来，步步向临沂推进。山东军区很希望在鲁南打一仗，以解临沂之危。山野参谋长陈士榘、政治部主任唐亮更是迫不及待地向军委陈述意见。这让华东主帅陈毅有些恼火，曾诘问陈士榘：“你们有电台，你们能发报，你们向中央告我的状！”不过，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等了三天，张灵甫的整编七十四师居然没有动静。为将者不能审时度势，何以提兵打仗，你不动，我可动了。陈毅和粟裕当即立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