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军长高声念道:山是老子开,树是老子栽,谁敢来摘果,叫他把枪放下来!小树林里顿时响起一阵掌声和欢乐的笑声。”
但想摘果的还是源源不断地来了。国民党的第十九集团军继续沿着津浦路北上,很快占领临城,临城是十九集团军的前进基地。为此,我针锋相对,八师沿津浦路西南下,进逼临城,要给来犯之敌还以颜色。
11月11日战斗打响,八师二十三团攻下临城西北的柏山。陈毅接来报后,默然良久,说了一句话,这真是一言既出,语惊四座。
第七章 安得猛士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想必《大风歌》大家都挺熟的了,汉高祖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但念念不忘“猛士”,樊哙多多益善。
然而,鲁迅的心目中的猛士则是隐忍的、沉毅的;只有“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那才是“真的猛士”。
在我想来,视死如归的战士难道不是猛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但决胜不是靠一把羽毛扇,冲锋陷阵还是士卒。猛士,勇猛的战士也。
抗日战争的胜利后,就在当年刘邦高唱过的土地上,一场战争拉开了帷幕,这是国共两党“垓下之战”的预演。
1945年11月中旬,滕县东香镇津浦前线指挥部会议上,陈毅心潮激荡,破天荒地提议为一位阵亡的士兵默哀6分钟,并给予祟高的赞誉——“陈金合同志是实际战争的领导者,是彻头彻尾的共产主义英雄。”
陈金合的英雄壮举,在第三野战军战史上是有记录的,“这次战斗中,第八师第二十三团一营在攻歼柏山守敌时,第二连机枪班长陈金合以大无畏的英雄气概,舍身炸碉堡,使攻击部队全歼敌两个连……”
不过,战史的“这次”如果上下文连起看,指得是界河战斗。非常奇怪,严谨的史学也有这样疏漏。如果你不信,可以翻开第三野战军战史第17页第二段,谁要是有兴趣可读一遍,看我说得对还是不对。
八师在界河之战后,就沿津浦线南下,八师南下是因为国军在北上。国民党十九集团军陈大庆部已占临城,临城的西北面有一座山叫柏山,位于临城和夏镇之间,是微山湖以东的一个重要制高点,要想扼制国民党北上的步伐,首先就要拔掉这颗钉子。
柏山有陈大庆部的一个营驻守。战斗是在深夜打响的,由八师二十三团一营一连和三连担任主攻。差不多三更时分,只剩一座炮楼没有解决。炮楼是当时的俗称,军事术语就是碉堡。据参战部队首长回忆,这个时候让二连接替一连攻击。我推测二连可能是预备队,是作生力军使用的,这时对指挥员来说,是三下五除二,结束战斗的时候了。
战争中作为堡垒使用的碉堡有各种各样,当然在电影上最常见的是那种用砖块和石头垒起的岗楼式的炮楼。柏山的那座碉堡有些特别,虽只有三层楼高,但却有两间屋宽,踞在一个高高的底座上,显得特别厚实。当然,这样的碉堡在现代作战中是不会再出现了,不要说武备落后的军队,当下的一些*地区,平民百姓使用火箭弹也是家常便饭。八师兵员是雄厚的,但装备按何副师长的话来说只是中等,近万人的部队,只有一个炮兵排。这个排还是大军去东北时,一一五师炮连拨出来和一个排。真正有所作为,还是在接下来的官桥战斗后,才有了两门山炮。
界河之战,横扫数千人马如同秋风扫落叶,眼下只有七八十残兵却能固守顽抗。一切事物的转化都是有条件的,此刻再一次印证了这个真理,困兽犹斗,是因为顽抗者看到了希望。启明星在东方升起,而临城方向传来地雷的爆炸声,枪声越来越密集,增援的敌军已和阻击部队交火,团部给营长打来电话,10分钟不能解决就撤出战斗。让二连连长陈友壁恼火的是炸药已经用完,这时二连机枪班长陈金合提着四颗手榴弹爬到炮楼的台阶下面,他是想把手榴弹塞进枪眼,可是射击孔在二层楼上,陈金合只好退了回来。正是火烧眉毛之际,团里马参谋又匆匆赶来,传达团长命令,5分钟内不能解决,立刻撤出。
人活一口气,是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当时,不仅是营长张先军,一营的战士们同样心里憋着一口气,完不成任务,对革命军人来说是很难接受的。只见陈金合扛起一颗手雷又冲了上去。这种手雷是鲁南军区自己设计制造的,长有二尺,形装如航弹,但为了便于使用,又插上一根一尺长的木柄,所以又像一颗放大的手榴弹。手雷分快速和慢速两种,慢速就像手榴弹,有一个延时;快速手雷拉火就炸,使用时在拉环上接一根绳索。这种手雷威力很大,再坚固的碉堡,不炸个屋陷楼塌,也起码炸开大口子,这是当时八师常用的爆破器材。
这颗手雷是在一个受重伤的战士身下发现的,这时正好用上。陈金合再一次爬上炮楼的基座,套上绳索后,猛一拉,不料绳索断了,只时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情形出现了,只见身影一晃,陈金合又迅速攀上炮楼底座,抱起手雷,只见一声巨响,烈焰飞腾,浓烟滚滚……
陈金合战斗中过程,我看过几个文本,大同小异,基本是一致的。陈金合,1919年出生,山东滕县人,年少时一度出家,以后又做过铁匠。1939年3月,陈金合参加了八路军,出身贫寒的人,最能在人民军队中提高阶级觉悟,第二年陈金合就入了党,柏山战斗时,已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了。当时陈金合任二连机枪班长,机枪在那个特定的年代里,是连队的主要火力,也是一个技术活,连队首长都非常重视机枪的使用,打仗时经常被连队干部带在身边。作战时,连队各班排也是分工有序,各司其职,通常的情况,机枪是用来掩护爆破手的。但陈金合主动请缨,毅然前去爆破,最后不惜以血肉之躯换来战斗的胜利。
在人民解放军的战史上有过许多舍身炸碉堡的壮举,其中影响最大,最广为传唱的当数董存瑞。但是隆化战斗发生在1948年6月,所以陈金合英雄壮举在鲁南前线影响非常巨大,被称为整个战役中最为激动人心的事件之一。鲁南各部队都掀起学习陈金合的热潮,二连机枪班被上级命名为“陈金合”班;当地政府也把柏山命名为“陈金合”山。当时陈金合被誉为我军第一个马特洛索夫式的英雄(可见苏联红军对我军的影响)。
二十三团于11月11日攻下柏山后,八师有一个小憩。17日又接命令,全师向临城西北方向运动。当天晚上师部接来报,说二十三团副团长陈士法受伤(别瞧眼下他是个副团长,陈也是五五年开国少将,当时团长由政委王六生兼。),这倒让师长王麓水心头一紧,这关头千万不能折将,因为八师又有好戏在等着开唱。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八章 乘热打铁
烽烟滚滚,连战连捷;连战连捷,乘热打铁。
对初来乍到山东的陈毅来说,八师原先也不是知根知底。但接连几仗下来,他会觉得罗荣桓所言不虚(看官,这是我的揣测了。)。可以给八师压担子,那么拔掉柏山据点后,八师又有何动作呢?
第三野战军战史中记述:“遵照*中央军委的指示,津浦前线野战军各部队继续向南扩展。11月25日,向临城、韩庄之敌发起攻击。第八师首克官桥、孟家仓,歼陈大庆部暂编第二师2000余人,迫使日军300余人投降。”
这没错,不过官桥、孟家仓相对来说是两根“小刺”,而八师原先要拔的是一根“大刺”,所以先要回答二十三团副团长为何受得伤。
柏山战斗后,陈毅给八师的命令是拿下国民党八十二师。八十二师在哪里?八十二师在临城。17日晚,老红军副团长陈士法亲自带队去前沿侦察,不幸被射来的乱枪击中,我想可能伤得可能不会太重,因为不久陈副团长就把“副”给去掉了。
虽然这一趟侦察付了代价,但还是非常值得。作战科参谋魏学诚是这样回忆的:“综合侦察情况,临城周围地势大部开阔低平,敌工事较坚固,且修成环形铁路有装甲列车日夜巡视,不易迅速攻取。师首长向上级建议暂缓攻击。”这个决心王师长下得好。不要去做没有把握的事,不要打没有把握的仗。后人多是以成败论英雄,金门之战那么英勇悲壮,还是有人损。
围歼临城、韩庄之敌的战斗是有相当规模了,这是和国民党正规军的正式作战,战斗非常激烈,应该是津浦路徐(州)济(段)战役的核心部分了,以至有人也称此战为临韩战役(实际上临城最后没有拿下)。是役,八师的任务是围歼十九集团军的暂一师和暂二师,暂一师在滕县,暂二师在官桥、孟家仓,由北向南是排成一线。
根据野战军命令,八师首先解决官桥的暂二师。师主力于24日达青泉寺、柴里、二龙岗地区。这一仗二十三团担大梁,攻歼官桥暂二师师部及一个团。官桥还有日军200余人,不能掉以轻心。二十四团也要独当一面,要拿下孟家仓,孟家仓也有敌一个团。一个团吃一个团,但团与团不一样,比如民团也是“团”,具体我说不清,反正看官自己去思考。二十二团主要是作预备队,以一部分兵力包围磨庄车站日军一个中队,迫其投降,不战屈人之兵,乃兵家上上策。
孟家仓战斗首先打响。11月25日,天降大雨,当时团长贾耀祥生病住院,这一仗是政委李荆山指挥的(这个李政委建国后主要是在空军,曾任空二军政委,广州军区空军副政委。)。何以祥记得很清楚,李荆山不知从哪里弄了狐皮大衣,反披在身上挡雨。战士打得很英勇,一夜激战,全歼守敌,敌人临城方向的退路被切断了。何以祥回忆道:“天亮后一看,我们一个个都是泥水满面,眉毛眼睛都分不清了。”
打下孟家仓,八师乘热打铁,第二天就对官桥动手。官桥是火车站,是个有几百户人家的小镇。两千多敌军中有国民党军队、有日军、还有一部分伪军。王麓水师长举起望远镜,只见镇南面插着*,镇北头飘着太阳旗。若有所思地对副师长何以祥说:“这镇不大,还挺复杂。”
打官桥果然是有点复杂。“复杂”是因为半路杀出程咬金。正当二十三团顺利向敌指挥部接近的时候,八师首长接到二十三团报告:“国民党指挥部侧面的日本鬼子向我开火了!他们的机枪,小炮火力密集,和国民党军队的火力形成了交叉火力网,部队伤亡较大。”鬼子不是早就投降了吗?难道还赖着不走了?这我想不至于吧。实际上也有小鬼子的苦衷,他这时候怕也是归心似箭,但就是走不动,走不动是因为国共两军一开战,把交通给断了。你不走就多留几天,怎么还向八路开火呢?
据何副师长回忆:“王师长听着电话,脸上充满了愤怒的表情。他斩钉截铁地对二十三团说:‘日本鬼子到底是日本鬼子,重重地还击!’”王师长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先礼后兵,同时又命令刘春修一封战书。刘主任毕竟是外交官的料,立马可待就写下最后通牒。接下来就是二十三团政治处的事了,敌工干事带着两侦察员在一处喊话,保卫股长李振华也带人前去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