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旺代是一把匕首。’”
“哦!您的匕首,我看见过,”波拿巴说,“这儿就有!”
说着,他到一只抽屉里去拿出了他从罗朗手里拿来的那把匕首,放在桌子上摩冈伸手可及的地方。
“不过,”他接着说,“谋杀者的匕首离波拿巴的胸膛还远着呢;是不是试试看。”
于是他向年轻人走去,一面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
“我不是来谋杀您的,”年轻人冷冰冰地说,“将来,如果我认为您的死对我们事业的成功是不可缺少的,那我一定再尽力而为,到那时候,如果我不能成功,放过了您,这决不是因为您是马里乌斯①,而我是森布里人②……您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了吗,第一执政公民?”年轻人弯弯腰说。
①马里乌斯:参见第254页注②。他曾七度当选执政官。与日耳曼人(森布里人和条顿人)作战时(前一0四——前一0一)完成军事改革:以募兵制代替征兵制。
②森布里人:原居莱茵河东,公元前一一三年移入阿尔卑斯山区,并越过罗讷河的一支日耳曼民族。公元前——一一年因劫掠高卢,被马里乌斯击溃。
“有的,请对卡杜达尔说,在他愿意和敌人打仗,而不是和法国人打仗的时候,在我书桌里有他一张我签好名的上校委任状。”
“卡杜达尔指挥的不是一个团,而是一个军,您不愿意从波拿巴沦为蒙克:为什么您要他从将军降为上校呢?……您没有别的事要对我说了吗,第一执政公民?”
“有的,您有没有办法把我的回答送给普罗旺斯伯爵?”
“您想和路易十八谈谈?”
“我们别在字眼上找碴儿了,我想和写信给我的人谈谈。”
“他的使者在奥皮塔营地。”
“那么,我改变主意了,我要给他回信;这些波旁家的人都是糊里糊涂的,这个人也许会误解我不给他回信的用意。”
于是波拿巴坐在书桌前面,写了以下一封信,他尽量把字写清晰。
“先生,我收到了您的来信,我感谢您向我提出的好心的意见。您不应该希望回法国来:如果您回来就会造成千万人的死亡;牺牲您的利益,让法国得到安宁和幸福吧,历史会考虑到这一点的。对您家庭遭到的不幸我决非无动于衷的;如果您能安静隐退,衣食丰足,我将感到非常高兴。
波拿巴”
于是,他把信折好放进信封,在信封上加上封印,写上收信人名字“致普罗旺斯伯爵先生”,交给摩冈;随后他呼唤罗朗,仿佛他深信罗朗就在近处。
“将军,什么事?”……年轻军官果然应声而来。
“请把这位先生再带到街上去,”波拿巴说,“在这之前,您要保证他的安全。”
罗朗弯弯腰表示服从,他让年轻人离开,来客一声不吭地走出房间,跟在罗朗身后走了。
可是在走出房间之前,摩冈又最后看了波拿巴一眼。
波拿巴站着,一动不动,默默无言,抱着两条胳膊,眼睛盯在匕首上,这把匕首吸引住了他的思想,超过了他自己愿意承认的程度。
他们先回到罗朗的房间里,耶户一帮子的首领重新又拿起他的斗篷和他的手枪。
他把枪插进腰带,这时候罗朗对他说:
“第一执政好像在给您看我给他的匕首。”
“是的,先生。”摩冈回答。
“您认出那把匕首了吗?”
“我认不出是哪一把……我们所有的匕首都差不多。”
“那么!”罗朗说,“我来对您说这把匕首是从哪儿来的。”
“噢!……从哪儿来的?”
“是从我一个朋友的胸口上拔下来的,是您的伙伴,也许是您亲自把它插进去的。”
“这有可能,”年轻人毫不在意地回答说,“不过这是您朋友受到的惩罚。”
“我的朋友想看看赛荣修道院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错了。”
“可是,我,我在前一天晚上曾经犯过同样的错误;为什么我却安然无恙?”
“那大概有某种护身符保护着您吧。”
“先生,我要对您说:因为我是一个在大白天走大路的人,所以我憎恨那些神秘莫测的事情。”
“那些可以在大白天走大路的人是相当幸福的,德·蒙特凡尔先生!”
“就因为这一点,我要和您谈谈我立下的誓言,摩冈先生,在把那把您看到过的匕首从我朋友的胸膛里拔出来的时候,我真是小心翼翼,唯恐把他的灵魂一起带走;我当时立下了誓言,从那以后,我要和那些谋杀他的人展开一场生死之战;我之所以向您许下保证您安全的诺言,主要是为了当面把我的誓言讲给您听。”
“这个誓言,我希望您还是忘记了的好,德·蒙特凡尔先生。”
“这个誓言,我遇到任何机会都要去实现,摩冈先生,如果您能尽早提供给我一个这样的机会,我将感到非常荣幸。”
“用什么办法,先生?”
“这个么!比如说,同意和我在布洛涅树林①或者万森树林②会面;我们当然用不到说,我们决斗是因为您或者您的朋友刺了塔兰爵士一匕首,用不到这样说。我们可以根据您的意思说,比如说……(罗朗想了想)下个月十二日将发生月食。这个借口对您合适吗?”
①布洛涅树林:巴黎西面的游览地点。
②万森树林:巴黎东南的游览地点。
“如果我可以参加决斗,先生,”摩冈回答说,声音很忧郁,似乎不像是他的,“这个借口对我是很合适的。您不是说您立过一个哲言,而且您一定要坚持到底吗?那么我告诉您,所有加入耶户连队的人也立过一个誓言:决不为了个人的事而争吵,去冒生命的危险,因为他的生命是属于整个事业的,而不再是属于他自己的了。”
“是吗,所以你们可以暗中谋杀,而不正面交锋!”
“您错了,我们有时候也正面交锋。”
“是不是请费心给我一个可以考虑这种情况的机会。”
“这很简单:德·蒙特凡尔先生,请设法和五六个和您一样勇敢坚决的人,坐在某一辆运送政府公款的马车里:保卫我们攻击的对象,那么您寻找的机会就来了,不过,请相信我,最好别和我们碰上。”
“这是威胁吗,先生?”年轻人抬起头来说。
“不是的,先生。”摩冈说,声音很温柔;几乎有点儿像在恳求,“这是一个请求。”
“这个请求是专门对我提的,还是对另一个人提的。”
“是专门对您提的。”
耶户一帮子的首领特别强调了“专门”两个字的语气。
“哦!哦!”年轻人说,“那么我有幸得到了您的关心吗?”
“就像一个兄弟一样。”摩冈回答说,他的声音始终是那么轻柔,那么温顺。
“那么,”罗朗说,“就这样定了,赌一下。”
这时候,布利埃纳进来了。
“罗朗,”他说,“第一执政要您去。”
“我送这位先生到门口街上去,马上就去见他。”
“您要赶快,您知道他讨厌等人。”
“请跟我走,好吗,先生?”罗朗对他的神秘的客人说。
“我一直在听候您的吩咐,先生。”
“那么,来吧。”
于是,罗朗又顺着他原来带摩冈进来的那条路出去,不过不是向花园门——花园门已经关闭了——,而是向靠街的那扇门走去。走到那儿以后,他对摩冈说:
“先生,我向您许下了诺言,我一直忠实地遵守着;可是,为了避免在我们之间有任何误解,请对我说,这个诺言只有今天才有效,而且只生效一次。”
“我就是这么理解的,先生。”
“那么,这个诺言,您还给我了?”
“我很想保留着,先生,可是我承认您有向我收回它的权利。”
“我就是这么希望的,再见吧,摩冈先生。”
“请允许我不表示与您同样的愿望,蒙特凡尔先生。”
两个年轻人彬彬有礼地相互致敬;随后罗朗回到卢森堡宫去,摩冈沿着墙垣的阴影向一条通向圣絮普利斯广场①的小路走去。
我们将跟着他一同前去。
①圣絮普利斯广场:在巴黎圣日耳曼区。
第26章 受害者的舞会
刚走出一百步以后,摩冈便除下了他的面具;走在巴黎大街小巷之中,戴着面具要比不戴面具更可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走到塔拉纳街和德拉贡街的转角上,他敲了敲一家连同家具出租的小客栈的门,走了进去,在一个柜子上拿起一只蜡烛台,在一枚钉子上取下了十二号房间的钥匙,便走上楼去。别人只知道有一个熟悉的房客出去以后又回来了,除此以外没有引起别的注意。
在他关上房门的时候,座钟敲响十点钟。
他很注意地听着钟响,蜡烛的光照不到壁炉上的座钟;他数清楚了,座钟敲了十下。
“好,”他自言自语地说,“我不会到得太晚的。”
尽管如此,摩冈似乎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他把一张纸放到壁炉的炉床下面,纸马上燃烧起来,他点燃了四支,也就是这个房间里的全部蜡烛;随后放两支在壁炉架上,放两支在面前的柜子上,打开柜子的抽屉,拿出一套最最时髦的礼服,摊在床上。
这套礼服包括一件前身短而平,后身长而窄的上装,颜色优雅,在湖绿和银灰之间;一件有十八颗螺钿钮的淡黄平绒背心;一只雪白的高级细麻布的大领结,一条也是雪白的克什米尔短绒的紧身裤,在扣扣子的地方,也就是在腿肚以下,围有一束饰带;最后还有一双珍珠色的、嵌着和上装同样的淡绿色的横条的丝袜,以及一双镶有钻石搭扣的精巧的薄底浅口皮鞋。
标准的单片眼镜也没有忘记。
至于帽子,就和卡尔勒·凡尔内①画在督政府时期那些花花公子头上戴的帽子一个样。
这些物件准备好以后,摩冈仿佛在等人,神情有点儿不耐烦。
五分钟以后,他拉了拉铃;一个旅店小厮进来了。
“假发师还没有来吗?”摩冈问。
在这个时代,假发师还没有成为理发匠。
“来过了,公民,”这个小厮回答,“他来的时候您还没有回来,所以他说过一会儿再来。而且,就在您拉铃的时候有人在敲门,可能是……”
“来了!来了!”楼梯上有一个人在说。
“啊,太好了,”摩冈说,“来吧,卡德内特师傅!请把我装扮得像阿多尼斯②那样。”
“这很容易,男爵先生。”假发师说。
“什么,什么,您一定要使我受到怀疑吗,卡德内特公民?③”
①卡尔勒·凡尔内(一七五八——一八三六):法国画家,石版画家。
②阿多尼斯: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
③当时的前贵族受到怀疑,假发师称他为男爵,故有此语。
“男爵先生,我求求您,就叫我卡德内特得了,这使我感到光荣,因为这是一种亲热的表示;不过别叫我公民;呸!这是一种革命的称呼;即使在恐怖时期那些人最狂热的时候,我也总是叫我的妻子卡德内特太太。现在,请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