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之际(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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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秋之际(GL)-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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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宇侬就这样安静的伴着,把卫生纸递到张书妘手中,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

张书妘的手背压着嘴唇,不要让声音倾泻而出。

到底过了多久了,感觉有半节课的时间就这样流逝掉,张书妘哭到后来,已经要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为什么而哭。

好像太多东西压抑太久,一次爆发出来的时候让人看不清是什么。

总是觉得自己绝对没问题的,原来到头来孤独的一个人,根本脆弱的招架不了任何一丁点事物。

呼吸是一抽一抽的,张书妘这才突然意识到,女孩环着自己的肩头,而自己就这样靠在她的怀里。

不应该的。

张书妘慌乱地挣脱,在她试图拨开林宇侬的手时,女孩的下巴却轻轻地靠上她的肩,然后那气息就吐在耳际。

「做那些,妳觉得应该做的,这样事情都会容易很多哦。」

她也想。

「…放轻松,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好不好?」

似乎是个很合理的提议,张书妘闭上眼,呼吸逐渐平静下来。

那几滴泪「滴答」地落在林宇侬的手臂上,溅成小小颗的透明圆点,也有几滴就直接渗入她长袖制服的衣料里头。

女孩瘦削的肩膀居然意外的可靠。

「有时候,最折磨自己的人往往是自己。」

能够超然多好,不要老是紧抓着身边的大小事物,因为汲汲营营的人生就是很痛苦、庸庸碌碌的日子就是会很难过,老是要自己维持在某个水平上不准倒退,本身就是费心费力的事情。

「…就忘了,妳现在在哪里,忘记妳是谁吧!妳可以休息这几分钟,不要去在乎这么多。」

林宇侬说着,小小声地说着。

张书妘真的照林宇侬的话做,她暂时忘记自己在学校的残障厕所里头、忘记了刚刚蒋老师那愤怒而扭曲的脸、她忘了他骂自己的话、忘记了刚刚自己才流过眼泪。

她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她忘记了自己是谁,身边的人是谁。

抬起头时,她望向女孩对自己笑地温和的脸庞,她真的忘记了。

忘记了很多。

…然后张书妘,倾身吻了林宇侬。

☆、26

好像对失控很麻木似的。

当张书妘再听到沈老师告诉自己:那题到头来的确送分了,她的判断一点都没有错。张书妘还是理性而适切的表达出雀跃的感受,说些蒋老师骂的话也不全然无用之类的云云。

嗯,其实送分与否她早就不在乎了。

很多情节就像用黑白默片慢动作来回的播送,张书妘实在没办法把一些细节从脑中抹灭,也同时的没办法去深思太多。

所以当张书妘摇晃着京酱肉丝面的餐盒,思索着拌面这件事情好像挺麻烦的,一直走到影印室里头,发现里头坐着对视着的两个人时,着实地吓了她一大跳。

林宇侬跟戴懿凡,两个这么不搭嘎的人对坐,互相打量着彼此。

张书妘还想着,假如自己现在就转身走出去,把这两人留单独反锁在里面,或许还会构成一种荒谬到好笑的情节。

可惜脱序到极点不是她负担得起的。

尴尬之处就在于,两个人在张书妘一踏进影印室的瞬间就站起身,然后退了一步同时让出自己正坐着的椅子。更尴尬的是,张书妘很快地发现她们俩都无意欲盖弥彰,没有人带考卷、没有人带课本,林宇侬手上只有一个刚吃完、对折整齐的合作社纸袋(推测之前应该是装过热狗),而戴懿凡眼前就摆着一罐运动饮料,没有别的。

两人摆明了就是除了来找张书妘,没有别的目的。

戴懿凡很显然地焦躁了,她转头看林宇侬的眼神很不友善,几乎让人感觉点一把火就可以把对面的人烧穿。

很直白的表现出她不想要张书妘以外的人存在的情绪。

林宇侬则是维持一贯高深莫测的神情,她淡笑着,戴懿凡越侷促不安她的笑意就越深。

张书妘感觉林宇侬还没猜到存在三个人之间的联结,她应该是单纯的觉得戴懿凡接近发怒的模样很有趣,并且发现到原来自己是激怒她的缘由,于是就这么欠揍的继续笑着。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剧情啊…

「妳们俩坐,我没关系。」

张书妘说完,马上看到林宇侬跟戴懿凡分别拉了张椅子到桌边。

似乎是为难她的课题一个接一个,张书妘不敢随便做出选择,因为只要选择任何一张椅子坐,都会离其中一个人比较靠近,同时要怎么跟对面那张空椅子交待?

张书妘没有坐下,于是林宇侬与戴懿凡,就这么样僵持着,也没有坐下来。

三个站地直挺挺的人跟四张空椅子。

这个时间点,应该要有一个人识相的离开,但这俩人都不愿意让步,于是张书妘苦恼起来,搞不好她需要的是一个温和的话题,可以存在林宇侬跟戴懿凡之间。

就在她脑中异想天开地冒出了三人喝下午茶的光景而对现况束手无策时,戴懿凡终于决定直接无视林宇侬的存在。

「老师!我想我替妳找到一个理由了!」

林宇侬困惑的转头,这么一个没有前因后果的唐突句子,显然她是什么都弄不懂的吧。

张书妘突然间懂得,这个情景意味着什么,这是命运加诸在她身上的一个必然的结果。

林宇侬跟戴懿凡。

就好比站在两个季节的交界处,夏天一样的戴懿凡、秋天一样的林宇侬,她就是不能同时拥有两个季节。是要那热烈似火的夏、还是那萧瑟冷然的秋?张书妘不喜欢选择,但就是只能有一片天空让她驻足。

这种情感的事物,用理性的角度去解析它,不对吧?

不过有些东西,好像不需要思考,也正在慢慢地明了…

譬如她站在仁班跟义班交界的梁柱前等沈老师时,她的视线会明确地飘向仁班…

譬如说,她一天坐在办公桌前会不下一次地从眼前拿下便条纸,翻到背面看看那些让人会心一笑的插图…

又或是,她现在已经不会犹豫了,改周记时会先翻出林宇侬的来看…

「戴懿凡,我不要妳的理由。」

她们是谁也不欠谁的,但张书妘此刻很有一种,正在背叛戴懿凡的感觉。

林宇侬的目光在张书妘脸上游移,然后视线移转到戴懿凡那惊愕而失望的神情,林宇侬吸了口气,显然有些事物于她已经开始明了。

「什么!」戴懿凡叫着,「什么意思?」

戴懿凡显然也意识到到张书妘硬似钢铁的语调,于是慌乱了起来。

张书妘只能说到这里,再明确、再残酷的话,她实在…

对于你不爱的人,你总是容易在不知不觉中对他特别残忍。又或是因为他爱你,所以你做的任何事情都可以轻易地伤害他。

爱情不是随便可以割舍掉的事物,但戴懿凡凭着一股狂热而来,而张书妘就承接着那份热情产生了一种叫做迷恋的情愫。

是迷恋,不是爱恋。

就好比夏季的午后雷阵雨,来得快而激烈,而退场时迅速的几乎让人感觉是转瞬间发生。

「我不要妳的理由。」

因为张书妘不爱戴懿凡。如果她爱过,或许源自于戴懿凡那源源不绝地热情、又或是她义无反顾地付出的模样,因为戴懿凡能让爱情回归它最美好的本质,好像十来岁的孩子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那种单纯的感受。

因为爱一个人,所以即使双眼看不见,还是不畏惧地大步向前、又或是明知不可能,但还是承诺为你摘星的那个眼神,戴懿凡的爱情没有受过时间的摧残,是那样勇敢的晶莹剔透地。

张书妘真的很抱歉,她愧疚于自己对戴懿凡的倾倒,更罪恶于自己迷失时可以真的什么都看不清、看不懂,但在清醒时却比什么都要明了。

「对不起。」

这一次她把道歉说出口了。

但愿我伤害不到妳。

「所以…所以老师,妳不要我的理由…」戴懿凡垂着头问,然后激动地举起手臂指着林宇侬,「…妳要她的理由?」

张书妘愕然地看着戴懿凡质问的神情,但随即意识到这是个恼怒的瞎猜。

正当张书妘还想着怎么回答时,林宇侬已经安静地把椅子靠上,轻轻地出了声。

「别担心,我只是一个路人。」

她淡然地说,然后向着影印室的门口走。

张书妘有种很无措、心情很复杂的感觉,应该因为眼前受挫而恼羞的戴懿凡忧心,还是因为林宇侬的话而震惊?

她说她是一个路人。

难道是张书妘自己从一开始就一厢情愿地觉得林宇侬对自己有点特别吗?还是林宇侬其实真的到头来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惺惺相惜的朋友,在张书妘身上看到自己的倒影,因为张书妘的固执真的太夸张的不容击破,所以才看不下去的伸出援手?

说真的,张书妘自己也纳闷起来,她凭什么觉得林宇侬对自己一定怀抱情愫?

「老师…」

戴懿凡的叫唤把张书妘拉回现实,她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盯着林宇侬刚走出去的门口看了良久,就这样看着看到傻住了。

「对不起,戴懿凡。」

或许这会是张书妘见过最黯淡的戴懿凡,她木然的眼光直直地瞪视着前方,嘴巴抿成了一直线,原来戴懿凡不笑的模样,可以这么阴郁。

像一个将暴雨的夏天午后,阴霾地吓人。

也让人想到夕阳,那种迟暮的无力与疲惫,像爱德华孟克的画,那种绝望地将死的味道。

说不出口的,总觉得欠了太多。张书妘愿意用任何事物去弥补她造成的伤害,但就是没办法给戴懿凡她期待的爱情。那种东西,没有包含真心就没有价值。

戴懿凡走出影印室的时候,张书妘还没想到该说的话语,就这么看着她的背影离去。

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感到这么愧疚,那种几乎灼伤人的感受就这样侵蚀着胸口。

张书妘知道戴懿凡不会从她的梦境里褪去,只要一天她还为着那无止无尽的罪恶感鞭笞自己,那么戴懿凡那灿烂阳光的笑容,便永远都会刺痛着她。

☆、27

张书妘不敢经过仁班跟义班的教室了。

她好害怕遇见戴懿凡时无法面对她脸上的神情——无论戴懿凡脸上是什么神情——她不敢看,情愿低头看着瓷砖就这么走过。张书妘也不想遇见林宇侬,她没办忍受看到她淡然而事不关己的神情,因为她会兴起一种冲动想去摇晃女孩的肩膀,逼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好像比自己发现同时喜欢上两个人时又更复杂了一点,她明白自己真的活得太孤独,她想要理解、想要有人陪,但她也只要那个凝望着自己的眼神,是林宇侬静谧的神情。

她是不是太懂了一点?在张书妘没发现以前早就已经在自己内心深处回望自己了…

她喜欢女孩纤细敏感的心思,在事情发生的初始就能一叶知秋、她喜欢女孩不悦时把所有情绪隐藏起来,用晦涩或讽刺的言语来代替不满的演绎、她喜欢她静止的神情,那时刻的美丽很具体,很真实、她喜欢女孩潦草的字迹跟有趣的插画,那是独属于林宇侬的,看着就忍不住心头颤动的雀跃…

张书妘懊恼的在影印室的桌前坐下,拿起原子笔继续那无聊的鸟工作,主任要她徒手为通知单勘误。

「只有三百多张,easy!」主任是这么说的。

心上乱糟糟的,还好手边的工作只要机械式的划掉、写字就好。

如果张书妘说,她每天早上起床时都会下意识地复习残障厕所里头那个黑暗的吻,然后在想起林宇侬平静地后退、开门离去时清醒,这是不是一件糟透了的事情?

更糟的是,张书妘弄懂了这一层选择,她已经不再去思考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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