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执大象”之人,内无极性心识,外不被境物所转,而能转物。佛陀讲:“若能转物,即是如来。”(《楞严经》)吾人最大的分别识心就是主客内外的极性。若能入自心现量,转物自在,“应无所住而生其心”,那就是“往而不害”。见境不乱,见境不生心,不分别执著,自然“安、平、泰”。“安”者,见境不乱,无念也;“平”者,内外一如,无相也;“泰”者,见相见性,无住也。
如果不见相离相,不能转物,根尘相对时,就随境转。“心本无生因境有”,感官随物境所转之人,都是贪著感官享受而被物粘,耳被悦耳之音所转,口舌被美味佳肴所诱,于是耽着声色美味,见“乐”与“饵”,就自然贪著不能离开,故“过客止”。贪著感官欲乐之人,不能理解“执大象”(大道)的重要性,闻“道”平淡无味(“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不生爱乐之心,再加上“道”无形无相(“视之不足见”),无声无响(“听之不足闻”),所以一般人对“道”并不欣乐,更不了解正是“道”无味、无嗅、无相、无形、无声、无响,才能其用无穷(“用之不足既”)。只有“同于道者”,才能知“执大象”者“安”、“平”、“泰”之价值。
五、“道亦乐得之”
1、“上德不德”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同于道者”,是修德符道;“道亦乐得之”者,是“上德不德,是以有德”。“道”本具足一切智慧德相,不需修德,也不需证德。佛陀曰:“悟无为法,内无所得,外无所求,心不系道,亦不结业,无念无作,非修非证,不历诸位而自崇最,名之为道。”“饭千亿三世诸佛,不如饭一无念无住、无修无证之者。”(《四十二章经》)“上德不德”是因为“何期自性,具足一切”,“德者,得也”(王弼注)大德无德,本具原有,具足一切,故称大德。不需修证(“非修非证”),本来如是,究竟一相。“同于道者”,“无智无得”,“归无所得”,“以无所得故”,名曰“道亦乐得之”。“道亦乐得之”是无得之得,有得之得不得道。佛陀曰:“须菩提,我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乃至无有少法可得,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实无有法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须菩提,若有法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者,燃灯佛即不与我授记:汝于来世,当得作佛,号释迦牟尼。”(《金刚经》)三世诸佛是指应化佛,应化非真佛,是应化众生之业和佛行菩萨道时的大愿共同产生的幻化相。法身佛是真佛身,属“道亦乐得之”者;应身佛是应化相,属“同于道者”。老子讲的“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三十八章》)“上德”即同法身之属性,法身是实相本体,实相本体即非极性一相,故何谈“有德”、“无德”之极性,何谈“修德”、“不德”之分别呢?一切极性观念不存!法身为一真法界,唯一真实自如如,无证无修无住无念,究竟一相无相,一无所得,无内无外,证什么?修什么?住什么?念什么?得什么?故称“上德无为而无以为”。
“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下德无为而有以为。”(《三十八章》)“下德”之“无为”是修无为,学无为,证无为。这种为达“无为”的修学,正是“有为”法,非“道”本具的无修无证无住无念之“无为”也,故称“下德无为而有以为”。“上德”是未失“道”的道之德,“下德”是“失道而后德”;“上德”是“道亦乐得之”,“下德”是“从事于道者”,处于“孔德”,“唯道是从”,就是“同于道”者;“玄德深矣,远矣!然后乃至大顺”,可谓“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
2、“复命知常”
“归根复命”,“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十六章》)通过“致虚极,守静笃”的归根复命,达到“知常”境地,才算“明德”开显,自性显露,明了“明德”,可谓“明”矣(“知常曰明”)。什么是“常”?“常”者,不变也,一相也。只有一相不二才能不变,故不变者,为“常”。“根”喻“常”的状态(“夫物芸芸,各归其根”),“命”喻“常”的属性(“天命之谓性”(《中庸》))。状态(根)属性(命)合一的非极性,就是“常”(“率性之谓道”(《中庸》))。故“常”者“道”也,亦是“道亦乐得之”也。
“知常曰明”者,“从事于道,同于道”也。“不知常”者,是不知道、不明道的凡夫。因凡夫“不知常”,所以“妄作凶”(尽干一些极化极性之事),起心动念,言谈举止,无不“违常”,无不乖“道”。经云:“阎浮众生,举心动念无非是罪(“妄作凶”)。”“知常”(明心见性)者,证悟到一相无相,一相唯“我”,唯“我”无我,独尊无二,无内无外,故无所见,无所闻,无所念,无所触,无所尝,无所嗅。六根无见闻觉知,因根遍满故尽法界一个眼(耳鼻舌身觉等六根亦然),你能有所见吗?知此便谓“知常”。明白此理,就能知“常”的“容”(乃一相无所不包)、“公”(一相同体不二)、“全”(一相具足一切)、“天”(一相“唯道是从”)、“道”(一相本来如是)、“久”(一相则不生不灭)。“没身不殆”者,法身常住(无量寿,无量光),常道也!
“常道”的这些属性,庄子也讲得很清楚:“夫道,……自本自根(自给自足,‘全’),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常’),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天地神鬼等全包‘容’)。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无高低),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无深浅),先天地生而不为久(无久近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无长幼,为‘没身不殆’)。”(《庄子·大宗师》)吾人要体“道”的“容”、“公”、“全”、“天”、“道”、“久”、“没身不殆”,就要“从事于道者,同于道”,“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突破我们的思维,开显自性本具的“常”道属性,这是众生最终极的目标。
3、无四相,无依止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名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是以圣人之能成其大也),以其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三十四章) 大道无处不在(“泛兮”),展目皆是,左右上下,主客内外,根尘识三,无不是“道”的体现和周流(“其可左右”),“取之,左右逢其源。”(《孟子》)故佛陀称:“诸法所生,唯心(道)所现。一切因果、世界、微尘因心成体。”“一切浮尘诸幻化相……其性真为妙觉明体(道)。”(《楞严经》)佛陀讲的“心”(妙明真心),就是老子讲的无所不在、无所不是的“道”。佛家讲的“唯心”所现,“三界六道,唯自心现”(希迁语),就是老子讲的“万物恃之以生”,“衣养万物”,这是指“世界、微尘”“因心成体”。“功成事遂”,这是指“一切因果”“因心成体”。“不辞”者,指本为“道”所现也,万物是“道”体的幻化相,故“不辞”。“不名有”者,本为不有,有而不有,故不“名为有”。“不为主”者,一体不二,无内外主客,故“不为主”。“道”无私无欲,“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淡乎其无味”,劳而不辞,功而不居,养而不主,故“可名为小”。但“妙明真精(道),妄以发生诸器世间(“朴散为器”)”,“及诸尘垢,乃至虚空,皆因妄想之所生起。”(《楞严经》)可见,虚空大地、日月星辰、宇宙万物,皆是“道”体(“妙明真精”)依妄想之业所变现的。虽然“道”循业现相(万物),但这是道“真空妙有,妙有真空”的属性使然,并无我所现、我所有之二相极性观念,故称“万物归焉而不为主”。无主客、无能所、无人我的不二一相,故“可名为大”。“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三十七章》)“道常无为”,用极性观念看,是为“小”;而“无不为”则为“大”。但在非极性境地,大之所以大者,以无大为大。“道”无大小无极性,有大不为大,有小不为小。若吾人能体“道”之无大为大的一相属性,显示出“不自为大”的心态,反而“能成其大”的效果。
4、色空不异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四十三章》)“天下至柔”者,大道属性之谓也。“至柔”者,道也,“至坚”者,物也。世界存在三大状态:物质态(“至坚”,不柔)、能量态(中坚,中柔)、信息态(不坚,“至柔”)。宇宙的演化是信息态→能量态→物质态。信息态无形无相的非极性对称性破缺后,成为极性的能量态;能量态的高度集中,便是物质态。极性的能量态和物质态,都是纯信息态的非极性真空极化后产生的激发态。“至柔”的“道”就是非极性的信息态,“中坚、至坚”的能量态和物质态是非极性信息态的激发态,分别称为能量信息态和物质能量信息态。能量信息态是能量世界的状态,物质能量信息态是物质世界的状态,信息态是信息世界的状态。物质态和能量态是本源信息态的激发态,所以能量态和物质态都是信息态极化了的变化态(“朴散为器”的器世界状态),也就是“道”体的相用。体相用一如,体不异相,相不异体;体即是相,相即是体。所以,“无有(信息态)入无间(物质态)”。实际上用“入”字也是老子随顺世人习惯的表达,本来是“无有”转化为“无间”。懂得此理,就能明白“天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的道理了。“天下至柔”的“道”体,无处不在,无物不存,所以形容为“驰骋天下之至坚”。王弼说:“虚无柔弱,无所不通,无有不可穷,至柔不可折。”
佛陀讲得最彻底:“色(‘至坚’)不异空(‘至柔’),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心经》)“性色真空,性空真色,清净本然,周遍法界,随众生心,应所知量,循业发现。”(《楞严经》)“性空”是指“道”的“虚无至柔”属性,物质(色)是随众生业因而所显现的“量”,所以,“至柔”的“性空”随业变现为“至坚”的“真色”(物质),故不存在入不入的问题,而是波即是水、全水成波、全波是水的关系。“至柔”、“无有”是描述大道状态的,无为是说明大道属性的。老子讲:“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无为之有益”就是“唯道是从”之有益,“从事于道”之有益,“同于道”之有益,“道亦乐得之”之有益。佛陀要人们依般若波罗蜜多,“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依般若波罗蜜多“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经》)“究竟涅槃”、“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就是“无为”之益。“不言之教”者,指突破语言思维之极性也。大道无色无声,是“非极性”的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