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翎梧在做什么,谢清惊讶之极,但凡仙灵精怪,将自己的法力分给他人,都是十分折损元气的事情,他不愿翎梧为自己如此,但又不敢贸然将手抽出。
因为传输法力的时候施予者需要十分集中精力,不能受到丝毫干扰,不然则会因气血突然逆流而受到极大的内伤。
谢清思及此,更加摒住呼吸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翎梧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谢清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何必要对我这么好呢?你明知道不会有结果的。
他在心中默默地叹息着。
不知过了多久,翎梧终于将手撤回,坐在石凳上稍加调息。
“翎梧,”谢清看着翎梧,想了想,担忧地说道:“你身为一族之王,这样贸然将法力分给我,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翎梧依然闭着眼睛,也不看谢清,经过一番调息,他脸色逐渐好转,但还是透出一股虚弱。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缓缓道:“你不用为我担心,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现在我已将我的一半法力分给你,”同以往无数次一样,他墨蓝的眸子专注地看向谢清,声音也温柔得像要融化了一样,但又透着一种失落落的悲伤,“我想,这已足够你回到那个属于你的地方了。”
“至于什么时候离开,你自己决定。”
他说着站起身来,再也不看谢清一眼,迈步离去了。
二十三
谢清受伤昏迷时被翎梧带来孔雀宫之日,他对翎梧还是满腔怨气,所以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翎梧在为自己处理脚上的伤口,他想也没想就让他滚开,一边抬脚就踢了过去。
后来谢清逐渐发现翎梧其实是个脾气好又温柔的人,他静下来思考一番,觉得自己受伤失去法力并不是翎梧的错,而是自己的不小心,如果没有领悟突然出现将自己救走,还不知会如何。
翎梧虽然口口声声说谢清是他的王后,但是却从不曾勉强过谢清一次,后来因为谢清提出要求,他还让谢清搬出去住了。
反观之,他们之间,倒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来。
当然,除了那日桥头一个突兀的吻。
二十四
翎梧发现这几日谢清的精神似乎特别的好,他本以为谢清有了法力之后,不久就会离开。
他已经做好谢清离开之后的打算了。
翎梧自认自己并没有那么宽大的胸怀能够放自己喜欢的人远走高飞,从此天高水远,此生再不复相见,他之所以能够这么放心地放谢清走,是因为他自知自己有足够的把握将人追回。
但是让他吃惊的是谢清并没有走。
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谢清却整日像个无事人一样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有时候会坐在屋里同他扯些天南地北的话,有时候会拉着他去孔雀山附近溜一圈,有时候想去人间看看,他们就会在星光璀璨的夜晚去距离孔雀山最近的一个小城散步。
不知是不是错觉,翎梧觉得谢清也许是在尝试着接受自己。
这种感觉让他喜出望外,每每看着那个在自己面前低眉浅笑的人,他就有种忍不住想要将人紧紧搂入怀中的冲动。
“翎梧,”谢清偏过头皱眉看着这个走在自己身边又开始低头发呆的某人,不悦地拿起手中的折扇戳了戳他的胳膊。
这把折扇还是昨天晚上他们去逛人间的夜市时翎梧为他选的,他接过来看了一眼十分喜欢,翎梧就买了下来当作礼物送给她。
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疼痛,翎梧回过神来,停住脚步茫然地看着谢清。
“什么?”
“你怎么又发呆!”谢清不满地瞪着他,“我方才说什么你是不是又都没听见?”
翎梧歉意地笑了笑,道:“抱歉,刚才在想事情。”
谢清眯起眼睛,凑上前问道:“想什么这么入神?你这两天似乎有心事。”
翎梧看着谢清不说话。
“罢了罢了,一定是你们族里的事情,这两天老缠着你陪我,一定耽误了你不少事。”
翎梧不置可否,淡淡道:“还好。”
一阵沉默,两人不声不响地继续往前走,耳边水声淙淙,远处孔雀宫灯火通明的殿宇已依稀可见。
他们从夜市回来,谢清突然提出要步行回去,翎梧自然不会反对,带着谢清走了一条有点远,但是十分好走风景优美的小路。
夜间的孔雀山静悄悄的,不时吹来一阵清风,带着芬芳的花香,明月柔和的光辉洒落在清澈的溪水上,水面如同披上了一层银纱,美得让人窒息。
谢清突然停了下来。
“翎梧,”在这样的环境下,谢清的声音不觉间也变得柔和了,“明日是十五,婚期就取消了吧。”
翎梧微怔,沉默地看着谢清。
他发现谢清虽然真身是火红的凤凰,但似乎对浅色的衣服特别情有独钟,今日他就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月色下,他的脸如玉般苍白透明,他的身影沉浸在柔和的月光里,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模糊缥缈,似乎蒙上了一层轻纱,那么美,却又仿佛不可触摸。
谢清等了一会儿,见翎梧迟迟没有说话,又道:“我……明日就要走了。”
翎梧的脑海中瞬间化作一片空白,只是牢牢地盯着谢清的脸,不说一句话。
谢清自顾自说道:“虽然此番游历人间遇到一些挫折,但是能够结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我还是十分开心的,回去之后有时间我还会再来看你的。”
翎梧听到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在问:“你只当我是朋友吗?”
谢清一愣,看着翎梧认真的眼睛,想点头,却不知为何迟迟点不下去。
过了半响,他才低下头用极轻的声音回答道:“嗯……”
“呵,”翎梧笑了,他的笑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有些凄然,“原来如此。”
谢清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也不知道为何看到翎梧这样的反应时自己的心会有些刺痛。
这时候翎梧突然向前一步,一手抓住谢清的肩膀,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望向自己,对着他的唇,狠狠地吻了上去。
谢清一惊,开始挣扎,但是翎梧的力道太大,抓住他肩膀的手指好像要陷进他的肉里那么用力,谢清挣脱不掉。
翎梧的吻还是那样突然,带着霸道十足的意味在他的口腔中攻城略地,不一会儿谢清便放弃了抵抗,任他吻着自己。
一吻方毕,谢清扶着翎梧的肩膀微微喘|息,奇怪的是这次被吻之后他居然一点也不感到生气,反而觉得自己的心突突地跳得厉害。
抬头,便对上翎梧深邃的墨蓝色眸子。
专注,认真,又含着一丝霸道与强势。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翎梧啊,带着满满的侵略性,之前那个百依百顺,温柔体贴的人其实只是翎梧的一小部分,真正的翎梧其实是霸道强势的,只是他不愿在我面前展露这样的一面罢了,谢清不由想道。
翎梧看着谢清的眼睛,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愠怒,缓慢却又坚定地说道:“我对你的想法你应该十分清楚了,又何必自欺欺人?我同意你搬出去住,只是不想让你感到为难,你要走,我也不会拦你,但是我与你之间,除了爱人便是陌路,断不可能成为朋友。我,不愿以朋友的身份站在你身边。”
说完,他拂袖离去,留下谢清一人呆呆地站在水边。
第12章 【十二】
二十五
十五这一天,谢清隐去身形坐在孔雀宫正殿的一根石柱上,俯视大殿发生的一切。
正殿之前,翎梧一身红衣,正上前牵起由喜娘搀扶过来的新娘的纤纤玉手,将她领入殿中。
谢清不由皱起眉来。
他前一夜与领悟分别之后,本准备直接离开回归仙岛,可是走到一半又不放心,想到毕竟翎梧是一族之王,他的婚礼早已昭告妖界,自己这样一走了之,婚礼当日新娘不见,翎梧一定会被前来祝贺的妖族取笑。他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决定先回孔雀宫,大不了遮盖面目冒充一下新娘应付翎梧请来的客人,等婚礼结束再离开也不迟。
可谢清没想到的是,翎梧的婚礼在没有他的情况依然如期举办,并且没有一丝异样,一切都进行地有条不紊,就好像翎梧一开始打算迎娶的就是他现在正牵手之人。
谢清想了想,觉得毕竟自己与翎梧都是男人,两个男人如何成亲?可能翎梧一开始就是作弄自己吧,想到这里谢清心中不免有些不爽。
亏自己还信以为真,可恶的孔雀精!
正在这时,下面响起了一声尖细的、刻意拖长的“一拜天地——”
谢清向下看去,大殿之中,两位新人已经被众人簇拥着开始拜堂。
“拜了堂之后就真要结成夫妻了啊。”
谢清喃喃道,不知为何突然不想继续看下去,正欲飞身离去,却见新娘手中寒光一闪。
“夫妻——”
喜娘的话还没喊完,便觉一阵劲风拂面,眼前掠过一道白影。
“翎梧小心!”
谢清大喊一声,一把抓住新娘持刀的手,用力一折,将人推开。
新娘哀叫一声,跌倒在地。
谢清转身去看翎梧,“你受伤没有?”
翎梧站在原地正一脸莫测地看着谢清。
谢清皱眉,刚要说话,突觉身体一软,向前倒去。
他看着伸过手来将自己接住的翎梧,突然明白了一切,不由咬牙恨声道:“你……居然算计我!”
翎梧搂住谢清,笑着吻上他的唇,“不如此,如何让你明白自己心意?”
谢清怒道:“我……我什么心意?!我什么心意也没有!”
翎梧眼底笑意更深,“那你为何去而复返?”
“我……”谢清避而不答,怒视翎梧:“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药!”
这时候响起一声清脆的娇笑,方才那个被谢清推开的新娘将盖头一把扯下,捏着手腕站了起来,原来正是红狐。
“哎呀呀,你们两个要聊能不能等会儿再聊,老娘都要饿死了,这儿这么多人都等着喝喜酒呢,能不能快点。”
说着她上前扶过谢清,将他从翎梧怀中拉开,不知使了什么妖法,当她的手触碰到谢清时,谢清一身白衣竟瞬间变成红色。
她向翎梧抛了个眉眼,嗔怪道:“你们要腻味等入了洞房好好腻味,再不拜堂新娘可真的要跑了。”
红狐话音刚落,原本安静的客人复又欢闹起来,喜娘尖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谢清四肢无力,只能任由红狐摆布,当“夫妻对拜”响起时,他被红狐按住肩膀弯下腰去,心里已经把对面同样弯腰拜下的翎梧骂了千百遍。
翎梧将人抱回寝宫,放倒在挂满红绸的大床上,自己也覆身压了上去。
他屈指划过谢清的脸,柔声道:“我其实并没有把握你会去而复返,所以只能赌一场。”
“哼。”谢清偏过脸去避开翎梧的手,冷哼一声。
翎梧将人圈在怀中,“我赌你若回来,不论用何种手段,我也要留住你。”
“那我若不回来呢?”谢清不由问道。
“若不回来,说明你心中的确没我,我便就此放手。”
谢清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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