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濑不发一语地收回手,转身走下枞梯。又不能在这种地方开口说话,田村只得安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走出大厦,一路沿着窗户看不见的死角走向片濑停车的地方。
坐在行驶中的车子里,田村并没有因此感到安心,不只是因为瞒着片濑偷偷行动,而是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问成了陷害片濑计划中的一只棋子。
没什么借口好说。
而默不作声的片濑更是让人感到恐惧。
没有办法再继续沉默下去了,与其得忍受沉默带来的苛责,还不如自己先把一切都坦承来得干脆。
澡呼吸一口气,田村准备开口。
「其实我……」
「深雪小姐好像遇到结婚诈欺事件呢。」
惊讶于片濑的先发制人,田村只能愣愣地瞪大双眼。
「为什么你会……」
「我是听她本人说的。尾随你到这里来的这段时间,我已经跟她通过电话了。你不用多作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我都了解了。」
片濑应该也有听见大泽和齐藤的对话。再加上从由纪口中得知的大部分情报,根本用不着田村多解释些什么。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现在已经不是「不再跟他见面就能结束」的问题了。如果大泽他们还没有什么具体的行动还好,但也不能舍弃他们也许已经布好阵局的可能性。假使他们只讨划要诈取金钱倒还好,坏就坏在他们还聊到要让片濑遭到逮捕之类的内容。既然已经知道对方的真实身分是诈欺师,就不可能轻易受骗上当,然而他们会对片濑采取行动的危险性还是存在。
片濑曾说过自己是个「碍手碍脚的存在」,那句话还真是说对了。
「……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的话,那我就……」
「想代替我顶罪入狱吗?」
「没错。」
与其让片濑被逮捕,田村还宁可自己顶罪入狱。由纪和深铃姐或许会很震惊,但她们绝不会因为这种理由就与自己断绝往来,勇真和信乃一定也是,所以并没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片濑沉默的继续开车,带着田村来到离这里最近的一间公寓。不是以正当手段取得的这间公寓,并没有登记在片濑名下,就连大门口的信箱也完全找不到片濑的名字。这栋公寓应该是在泡沫经济时期建造的房子。怎么看都有种虚华不实的感觉。
不过所需的生活用品这里倒是一样也不缺。干净漂亮的就像是专门用来招揽顾客的模品屋一样,不仅有电话,还有传真机,就连厨房用品也一应俱全。
「如果你已经有了这种觉悟……」
片濑忽然拿出一张便笺递到田村眼前。
「就写一张委任书给我吧。」
「我要委任你什么?」
「当然得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而定啰。」
言下之意,就是张防患于未然的空白委任书。并非只有法律效用,而是田村与片濑之间所缔结的约定。
田村拿起笔,写下一些必要的事项。委任者是自己,实行者则是片濑。具体的事宜就由片濑之后再填上。
捺完手印,田村才把便笺交还给片濑。
片濑将便笺折了几折后收进西装口袋里。深深地注视着田村。
「好了……接下来,就请遵照我的指示行动。」
「我知道啦。」
「首先,我要你去跟大泽见面。」
「跟他见面?」
从没想过还要继续跟大泽纠缠,田村不禁哑然。
「没错。跟大泽见面,把你就是片濑理人的爱人一事全盘托出,告诉他你想要逃离我的想法。」
「等……」
「当然也别忘了要继续表现出对他有意思的样子。」
片濑执起田村的手,拉开衣袖露出藏在袖子底下的手腕。被束缚的瘀痕已轻变成深紫色,清清楚楚地留在手腕上。指尖爱抚似地在瘀痕上转轻抚摸,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阵轻颤。田村立刻慌张地抽回自己的手。
「应该还挺有说服力的吧。」
手指拉下高领针织衫的襟口,确认过脖颈残留的痕迹后,片濑才收回手。
「要跟他说我一直被你虐待,所以才受不了想逃离你吗?」
「没有错。」
在大泽他们的印象中,田村的确是生活在片濑的监视下,处于没有半点自由可言的立场。至今为止,田村一直都在大泽面前演出温和青年的模样,手腕上的伤痕确实能增添不少效果。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把谎言跟事实巧妙的混在一起,的确是相当自然且有说服力的内容。
「我有个疑问。」
「什么?」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原来我在业界这么有名啊?」
齐藤的确说过,那是很有名的传闻。
「他们只是单纯以为你是被大老板传给儿子的玩物吧,你的母亲好像也被说成是在六本木开店的妈妈桑。我们是兄弟一事倒没有传出去。」
看来是把片濑的父亲所包养的其它女性搞混了吧,所以大泽才没发现田村与由纪之间的关系。
「爱人啊……」
无从否定的谣言,除了笑之外还能有什么反应呢。田村从来没把自己当成片濑的爱人过.但既然局外人都这么说了,好像也确是如此。
字面上写做「所爱主人」,但为什么「爱人」两字只会给人因肉体关系而结合的印象呢。而「恋人」,却给人精神上有所交流的亲密感觉。
总而言之,说受不了虐待才想逃离片濑身边,应该很有真实感吧。田村面露些许讽刺的笑意望向片濑。
「要是脸上带伤就更完美了,要打打看吗?」
「怎么可能。」
片濑伸出手贴向田村的脸颊,动作轻柔的好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珍贵物品一般。
「你的脸可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长相呢。」
「什……」
就算不用眼睛确认,都能知道自己血气瞬间冲上头顶,整张脸已涨红发热。田村完全不晓得该怎么反应才好,这远比在片濑面前张开双腿还让他感到难为情。片濑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背过脸想转身逃跑的田村压倒,在高领针织衫几乎掩藏不住的部位烙下火热的吻。
仿佛要留下深入骨子里的吻痕般,片濑在敏感的肌肤上用力吸吮了好一会儿后,才抬起头来。
「接下来的就等回来再说。快点去吧。我也要出门调查一下,大概晚上才会回来。对了,把这间房子的地点告诉他也无所谓。」
「可以吗?」
「嗯,在这件事结束之前,你和我都得住在这间屋子里,明白吗?」
「……我知道了。」
片濑将田村的行动电话递到他面前,手机已经充过电可以使用了。
手掩着还留有片濑嘴唇触感的脖颈,田村转身走出房间。
这栋公寓就建在紧连三线车道的马路附近,不管车道或人行道上都没有太多往来的车辆和行人。田村边走边拿出手机按下大泽的电话号码,铃声响不到几次,大泽便接起电话。
『是田村吗?』
「啊,是的……那个,现在可以跟你见个面吗?」
『咦……怎么了吗?』
「我没什么时间,可是真的很想跟你见面说一件事……要是不嫌麻烦的话,我们可以约在你公司附近吗?」
用急迫的声音说完后,电话那头果然也紧张的响应。
『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啊,不……没什么事啦。封不起,还是算了,我会再打电话给你的。」
『等一下……你现在在哪里?』
上勾了。
田村一边预测大泽接下来会有的情绪反应,边出声回答。
「我在五反田。」
『那我们就约在那里,找间店见面可以吗?』
「不,那个……我要说的事,不想被任何人听到。」
『……我知道了,那我开车过去。』
由大泽指定见面的地点,说他十分钟之后会到就切断了电话。
回过头,可以从公寓的窗户看见片濑挺拔的身影。田村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行动电话,独自走向约定见面的地点。
还不到十分钟,大泽就出现在约定的地方。一坐进车里,车子立刻掩没在往来熙攘的车流当中。
「对不起,我突然……」
「不,没有关系……倒是最近完全没办法和你连络上,我很担心啊。」
在表现出担忧态度的大泽面前,田村始终低着头。
大泽应该已经从襟口窥见片濑刻意留下的吻痕,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好一会儿,田村都只是随着车速轻轻摇晃,没有开口说话。双眼凝视着自己的手腕,装出一脸厌烦悔恨的表情。
又过了五分钟,田村才喃喃开口道:
「其实,我对你说了谎。」
「咦……」
「我根本不是什么大学生.我一直想打电话给你,可是都没有办法……我真的好希望你能来救我……」
「等……等一下,你先冷静下来……」
大泽慌张的将车子开进饭店的地下停车场。将车子停在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偌大石柱底下。
真讨厌,居然开到这种地方!田村心想。
「到底发生什么事,你仔细说清楚。」
大泽虽然把手搭在田村的肩上,田村还是没有抬起头,只低沉地开口。
「我……被一个男人困住了,那个男人是个诈欺师。」
「诈欺师?」
田村点点头,再度陷入沉默。
「你说你下定决心,是想要离开那个男人的意思吗?可是要我帮你,又是怎么回事?」
田村没有回答大泽的问题,而是隔着农服轻轻圈握住自己的手腕。在田村刻意的引诱下,大泽并没有看漏这一幕。不由分说地抓起田村的手,拉高遮覆住手腕的袖口。
极具效果的束缚瘀伤直接曝露在他的视线底下。确认过另一只手也同样留下遭到捆绑的痕迹后,大泽满险愤慨的低喃道:
「太过份了……」
「这种的还算平常。」
「之前一直连络不上你,该不会就是……」
田村点点头,有些恍惚地开口回应。
「我一直处于被软禁的状态……」
「所以你才想跟那个男人断绝关系吗?」
田村坚决的再一次颔首。
「这样啊……」
这次花了一点时间才得到他的回答。是装装样子吗?还是在探测自己的反应?这一点田村并没有办法做出判断。
不管是什么理由,他都没有立刻给予答复。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大泽下定诀心般终于开口了。
「我会帮你的。」
田村这才抬起头,露出依赖的目光望向大泽。
大泽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这一定就是他身为结婚诈欺师最大的武器吧,眼前的笑容让田村不得不这么认为。
「最好是能帮你逃到国外去,可是这么一来我就见不到你了。还是让那个诈欺师消失比蚁实在吧。」
「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田村装出害怕不安的模样,看到大泽呵的一声扬起嘴角。
「我的意思并不是要杀他,这种会造成骚动的做法太麻烦了,其实很简单,罪犯遭到逮捕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吧?」
「啊……」
安心的吁出一口气后,田村轻轻点了点头。
「可以告诉我那个男人的名字和住处吗?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连他现在接手什么样的案件也能让我知道……只要是你能掌握的范围就可以了。」
「好的。」
田村说出片濑的名字,也告诉大泽刚才离开的公寓位置。除此之外还有办公室的位置和电话号码。就连自己也是其中一名职员的事实都说了。只有关于现在接子的案件一事选择以不知道作为答复。因为片濑还没有下达这方面的指示,田村当然不敢太过大意。
田村不着痕迹的表现出在意时间的样子。这么做是想早点与大泽分道捣镳,但一看到露出来的瘀伤手腕,大泽又再一次伸手过来。
「真是可怜啊。」
他的手指在伤痕上来回轻抚了几下。立刻让田村窜起一身鸡皮疙瘩——这是属于厌恶的反应。虽然是以同样的方式被触碰相同的地方,身体的反应却有一百八十度的大不同,这点连田村自己也觉得相当不可思议。不是抚摸方式的问题,而是在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