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话说完,一道耀眼的闪电劈出“嘎嚓”一声巨响。菊香吓得一头扎进具成的怀里,眼睛也闭上了。
“没事,没事,”具成拍着菊香的头,“甭怕。又不做亏心事,雷神菩萨不打好人的!”
“不,我怕,我怕!”菊香连连摇头说,“我就怕打雷。你陪陪我——”
话音刚落,又是“轰嘎嘎”一个滚地雷。菊香张臂抱住具成的腰,浑身打哆嗦。
具成没多想就坐上了床,说:“好好,我陪你一会儿。”
菊香不再哭,身子紧偎在具成*的胸脯前。
具成的心跳起来呼吸也喘起来。借着一道道闪电光,却见菊香只穿一件小背心和一条短裤衩。毕竟是十六岁的姑娘了,胸前鼓出饱饱的圆;腰腹部露出的一截儿又光滑又白嫩,小巧玲珑的肚脐象朵小*……
他愣住了,好一阵一动也不动。他听见自己的血在“哗哗”地流血管在“呼呼”地胀,头也昏昏蒙蒙地辨不清上下左右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推推菊香,结结巴巴地说:“好、好了。我、我走……”
“不,不嘛!”菊香的身子蛇一般游,把具成缠得紧紧的,“还在打雷哩,再陪我一会儿。”
具成只好坐着,手软软地没处放,脚也软软地伸不直。唯身下的那一砣却不听控制地*来,硬梆梆顶住了菊香纤细的腰。
菊香忽然“吃吃”地笑。
具成缩了缩屁股,问:“笑、笑什么?”
菊香调皮地眨眨眼:“听人家说,‘姐夫戏小姨,古来不希奇’……”
“别瞎说。”具成很想板脸喝一声,话出口却软绵绵,“小小年纪,不许往歪处想。”
“嗯——”菊香鼻腔里甩一声唱也似的哼,“人家说说嘛!”
她一只手举起来,按在具成的胸脯上搓。搓得张具成蚀骨*全身发颤,眼睛也象发情的猫灼灼闪亮。
小姨子爱上姐夫确实算不得希奇事。姐夫往往是第一个闯入她的家庭生活的外姓男子,刚刚蔓延的情爱之藤别无攀附也总是首先缠绕上这棵树。天下的姐夫们不可能一个样,有人会把它当艳福有人只把它当包袱。背这个包袱需要强烈的责任感。张具成的责任感就很强烈。他不想毁了小姨子的一生幸福也就不敢享用这杯美酒。他竭尽全力地挣扎着,好容易才把全身喷溅的邪火压下去。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停下了,雷声也渐渐远。张具成擦了擦一脸的汗水,费力地推开菊香,嘶哑地说:“好了,你睡吧!我……走,你姐在等我。”
“不嘛,再陪陪我……”
“不行!”具成终于板下脸,“没见过世上姑娘象你……不守规矩的!”
说完,他下床走了,随菊香怎样生闷气。
菊香却不生他的气,第二天又照样“具成哥”、“具成哥”地叫,神情加倍地亲。具成起了床,她给他拿牙杯倒牙粉;具成咬过的腌咸瓜,她搛过去,在牙印处浅浅咬一口;具成换下的脏衣服,她抢着洗,还放鼻子前闻闻汗腥味……当了姐姐的面,她做这些事一点儿不避嫌,倒象是有意让梅香看。
梅香不是麻木人,妹妹的举止她看在眼里也看在心里;当姐姐的总不能从妹妹手里抢醋碗喝,她只是给具成加塞子敲榫头。
“你倒是正经点,不要给小狐狸迷住了心。闹翻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我晓得,你不要凭空担心思。”张具成作保证。
“看她样子,心里只有你‘具成哥哥’了。你该象个哥哥的样子!照理说,你是招女婿,她也就是你嫡亲妹子。”
“这当然。我是把她当亲妹子!她年纪小不懂事,我不往心里放。随便怎样,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张具成再次作保证。
“这小狐狸,骚得没脸没皮了!听听,听听她说的话,哪象个姑娘家?倒象是想男人的小寡妇,巴不得你上她的床!”
“她信口撂的话,当不得真,你也不要多计较。即就是她有这个意,我也没有这个心。我和你是自由夫妻,铁了心恩爱一生的。要是我……吃了碗里想锅里,不说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爷娘啊!”张具成坚决作保证。
梅香放心地笑。她相信男人的保证,全忘了当初具成对她爷娘也作过保证,结果还是做了偷嘴猫。男女之间的纠葛常常由不得自己的。
具成自己却不敢相信自己的保证。世上除了柳下惠,怕是没人能坐怀不乱。他不是柳下惠,有几次,菊香*得他也熬不住,顾不得家神菩萨脸朝南,只想把菊香往床上抱。幸好梅香盯得紧,不让他和菊香单独往一块儿凑,紧要关口总是及时出现在身旁边。男女之间要有了心,机会总能找得到,梅香毕竟没有牵着他的裤腰带。眼看菊香的皮色越来越细嫩眼睛越来越发亮*也挺得更加高,具成对她不放心对自己同样不放心。天天肩膀擦肩膀眼神勾眼神,哪个能保证不会一时烧了心智昏了神?要真是做出了见不得人的事,他怎么对师父作交待?
日本飞机炸了南通城,街上的谣言多起来。都传说东洋鬼子个个属叫驴。捉住女人大街上就排队脱裤子,嫁女儿嫁妹子的多起来。兴隆布庄斜对面的周家汤圆店,女儿十五岁,个子比菊香矮半个头,也早早许了人。张具成觉得该为菊香物色物色人家了!
这天早市后,他到阿福茶馆里找丈人。
李老板想得开,自从把布庄交给女婿接了手,他便不再多问生意上的事,顶多是忙时候帮着站站柜。平日里,他是上午“皮包水”——坐茶馆,下午“水包皮”——泡澡堂,日子过得好逍遥。
“爷,您在哩!”结婚后,具成跟梅香叫,“找您说件事。”
李老板见是女婿,眉开眼笑:“哦,哦。阿福,再来一壶‘铁观音’,两碟儿茶干丝。”
“稀客,稀客!”阿福端着茶壶茶盏走过来,“小老板,今日子难得的空……”
张具成点头谢一声,说:“借个地方说句话。”
“哦,里面坐,里面坐。”
翁婿俩移进里间,张具成为丈人斟满茶,开口说:“爷,你晓得,我不是个小肚肠,总不会得嫌家里多个人。菊香也是十六七岁的人了,懂事又早,留在家里……怕不是回事!”
李老板点点头:“这丫头,是有点疯癫癫,不成人相……”
“我不是这意思。外头风声紧,东洋鬼子说不准哪天就上岸。听说,这班畜生到了一块就找‘花姑娘’,不干人事。我是担心菊香至今没个婆家,到时候鬼子找上门就迟了!”
李老板叹一口气:“原是的,我也听说了。只是……一时哪来个合适人家呢?”
“这倒好说,菊香妹子长得水灵灵,不愁没人看上眼。只要您点了头,我托人打听打听。梅香的意思是把她嫁到乡下去,将来城里打起仗来,一家也有个投奔处。”
“对对,我也这么想。——哎,你老家在双窑,有没有合适的?”
具成低头想一阵,迟疑说:“有倒是有一个,就怕……配不上菊香。”
“哦?说说看。”
“今年过清明,我不是回双窑上了趟坟?遇到了徐家私塾的徐先生,小时候他教过我几年书。徐先生为人厚道,一肚子文才,写得好字好对,只是有点落拓,不多话。他祖上就是教书课馆的,没有什么大家私,但也有三间瓦房,五六亩田。师娘前几年就下了世,只一个独养儿子,叫徐宝林,二十三岁。春上徐先生倒是提到过他儿子还没有成亲,不晓得现在娶没娶亲。”
“嗯,这倒是合适!爷儿俩过日子,小而安定,没个婆媳妯娌闹纠葛……我看蛮好,你得空跑一趟。”
“照说是蛮好,只是……那个徐宝林,有点不稂不莠。念过几年书,才学却不如他爷;拢共五六亩田,也租出去给人家种。”
“这倒没个大不了!菊香嫁过去,也不会风里雨里伺弄田禾。有五六亩田放租,日子过得去。这门亲不要错过了,你趁早到乡下跑一趟!”
“不晓得菊香情不情愿?”
“哪能由得她?女大当嫁,没个不情愿的理!我跟她说。”
隔一天,具成下了乡,徐宝林果然没娶亲。徐先生抓住具成的手,连声说:“具成,具成,这事拜托你了!是你的小姨子,我不访亲了,信得过,信得过!这门亲万务拜托你了!”
哪晓得菊香却是不情愿,又哭又闹又打滚,说什么也不肯往外嫁。
先是劝说开导,接着是央求许诺,继之以恐吓咒骂,李老板使尽浑身解数最后黔驴技穷。他从没有打过女儿这回却高高地抬起了手。菊香不避不让,闭了眼歪着嫩脸蛋去迎接那大巴掌。只听“啪”地一声脆响,菊香吓一跳,脸上却是没感觉。她张眼看去,却见父亲的右脸上留下了一只清晰的巴掌印。
“宝英哪,来宝英——,你死得早哇!”李老板一边跺脚一边嚎啕,满脸老泪横流,“你松松快快上了路,把一摊子事全撂给我了哇!你看看你养的好丫头,活活是要把我气死呀……”
嗓子撕裂出刮锅声。话没说完,他抬手又“啪、啪”地抽起自己的耳光来。
“爷,爷——”菊香哭喊着抱住了李老板的右胳膊。
“菊香,菊香,你答应下我,啊!”李老板眼泪巴巴地说,“爷求你,你就答应了吧!”
“爷,你不懂。我、我……”菊香哽咽一阵,终于把话吐出了口,“我心里有人了。”
“有人了?是哪个?你告诉爷,只要合适,我答应你。”
“是……具成哥。”
啊?李老板眼珠子差点蹦出来:“他、他是你姐夫呀!”
“我懂。我……只喜欢他。”
李老板怔了怔,眉毛跳到脑门上。他一把揪住女儿的衣领子:“说,你说,他个畜生,是不是把你也……”
“不不,”菊香连连摇头,“他没有,他不是那号人!爷,你听我说。我们就姐妹两个,你就让我也留在家里吧!姐姐生了个女儿再也没怀上;要你没孙子,兴隆布庄也就没了后。姐姐为大,我就做个小。成了亲,年把两年就让你抱孙子……”
她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话,李老板气得鼻子都歪了:天晓得他和来宝英怎么就生养了这么个小骚货!才这么点儿年纪,脸皮就厚得象鞋底。听口气,她盘算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话又说回来,不能说她想的没道理。虽说民国政府倡导“新生活”,定下了“一夫一妻”的法,城里讨二房讨三房的照样有。姐妹俩同嫁一个夫,一家拆不散,原本是并蒂开花的好事儿……
“具成他……愿意不?”
“他孝顺你。只要你发了话,他会听的。爷,你就答应我……”
李老板沉沉叹一声,脊背也漏气似地软下来,弓了腰往外走。——他要听听具成和梅香的意见。
“不,这哪成!”梅香先叫起来,“爷,你怎么就没个主张呢?我和具成……恩恩爱爱,菊香她插一脚算什么?爷,你太偏心,样样宠她,也不为我想想情……”
她捂住脸“唔唔”地哭。
大女儿没能生下带柄的娃儿,李老板很有些不喜欢,因而不把梅香的眼泪当回事。他盯住女婿问:“具成,你看呢?”
具成闷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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