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谨恂见了,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走。”
冬至大节,举国欢庆,皇城外车马云集,等待进宫朝拜的车马越来越多。
永平王府的马车直接驶过人群,从侧门长驱直入。
不一会永寿王的马车、永乐王的马车也长驱直入。
陆陆续续的所有成年皇子、公主的马车均从侧门进入。
外面等候的臣子不禁对连续而过的几辆马车议论开来,不管有谱没谱,都觉得永乐王和永寿王危险了,永平王可是嫡子。
但皇上不真正松口,谁也不知道最后结果如何。
宫内张灯结彩、红绸飘香,新衣新帽,一派喜气洋洋。
现在时间还早,内宫大门还未正式打开,所有皇家马车停在第二道宫门外,准备下马步行入内。
驸马们扶了公主的手下车。
王爷们携了王妃们下马。
元谨恂也没有免俗,等在马车外托住林逸衣伸来的手,搭在手腕上的手十分纤细,即便隔着衣服也感觉不到她的力道。
林逸衣下马,顿时吸引了一众妯娌大小姑子的目光。
林逸衣早有先见之明,脸上铺了厚重的粉底,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疲惫,妆容并不怎么精致,眉眼化的细腻,几乎与原来的样子脱相,她是为了确保远远看她的人和不敢看她的人,在再次见面时不能认出她的样子。
王云雪、沈氏随后下车。
两人的出现瞬间分担了林逸衣身上的压力,但也加重了周围肆无忌惮的议论。
“她就是永平王妃,不是说要病死了吗?”
“年初说就要病死了谁知道现在还活着呢。”
“大概是气不过皇兄娶了位更贴心的美娇娘。”
元谨恂的目光陡然看过去。
周围的声音瞬间一静,但不愤的冷哼依然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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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夜太
林逸衣当没听见,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站在元谨恂身后,不是侧了一步,而是直接站在他的阴影里。
元谨恂见状,骤然回身握住她的手,寒气辐射周围三尺,面容很严肃:“别怕,有我。”然后放开,不给她增加任何麻烦,向来堪称温和的脸上,此刻早已土崩瓦解,三分严厉、四分冷傲的站在林逸衣身前,不准任何人窥视。
小小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真以为自己是嫡长子了,气派做的到足,也不怕风大闪了腰。”
“就是父皇老了,糊涂的认不清宠的是谁,他就真以为自己能摆大皇子的谱,也不看看众臣答不答应,二皇兄答不答应。”
一旁低眉顺目的驸马赶紧拽拽永真公主的衣袖。
永真公主立即不高兴的挣开:“拽什么拽!有话就说,谁还能吃了你吗?”不争气的东西。
周围的视线顿时在永真驸马身上扫过,但都心有余悸的绕开,永真公主脾气暴躁,伶牙俐齿,却深受皇上宠爱。
皇上当年怕她嫁的太高,驸马太厉害,对永真公主不好,驸马冷待永真,皇上也有鞭长莫及,所以皇上千挑万选了一个门第高却性子软的驸马。
永真驸马果然呵呵一笑,继续站在永真公主身侧,随便永真公主骂,还怕公主骂累了主动送水,可惜,只能招来永真公主更大的怨念。
林逸衣静静的看着她们目光沉静,她不知皇上做的对不对,其实大多数的时候,女人都不喜欢站在主导地位,形成争强好胜的性子;
有时候她们宁愿臣服本领强大男人,也不忍受窝囊的男人一味迁就,尤其姐妹淘再嫁的好一点,天天逛街美容,当事人却又要为升迁的家庭奋斗时,更为明显。
这个研究很有意思,但也不是没有道理。不逼到一定程度,女人都拒绝成长,可若逼到一定程度,成长的又太过恐怖。
人性真是复杂。
林逸衣低着头看着脚下不染纤尘的石路,心里对三百六十行的敬意直线上升,尤其是古人诚恳的钻研精神佩服,他们或许因为接触的知识不多有些憨傻好哄。
但论踏实肯干、认真负责也是他们,至少她就扫不出这样的地面。
“怕什么,抬起头来!”元谨恂的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从前面传来。
林逸衣抬起头目光下意识的在众人身上扫过,见在场的人已经转移了议论目标,她就如过眼云烟被人忘在身后。
林逸衣不禁看眼前面傲立坚定的男人,真心觉得他人不错,如果从小接受三妻四妾和男人为天的概念的话,能嫁给他的确很幸福,一定妻妾和睦,儿女成堂。
元谨恂把她休了绝对是明智之举,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慎掉入他这锅鲜美汤汁里的老鼠屎,会破坏他整体美感。
上天对元谨恂还真不是不公平,明明不争气、不合拍的发妻要死了,元谨恂从此解脱,再娶了王姑娘当继室,然后开启帝王之旅,享受自己的巅峰和权利,偏偏碰上她这么一个人在他老婆身体里活下来。
如果生命可以投诉,元谨恂完全可以怒吼了,儿时丧母,成长时被父亲抛弃,少年时应付一群虎视眈眈的便宜阿姨和她们的字母,好不容易成家了又有个拎不清的老婆,好不容易把老婆熬死了,又碰到自己。
林逸衣是越想越觉得元谨恂倒霉,从小到大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林逸衣再次看向沈氏和王氏的目光越来越温柔,唯恐她们两个因为自己对元谨恂的爱少一分,听说今天太后的宴席上有个姑娘还没有着落,如果长的好看,性子又好,她就为他争取一下,不枉他帮她一场。
大门轰然而开,二十多位小太监,分成两列快速推开内宫的大门。
一位手拿拂尘的小太监跑出来,在圆墩上站定,高声道——入内——
一众皇子皇孙皇媳,一拥而入,中途无人给元谨恂让路,嫡子怎么了,有皇上过问怎么了,在永平王不爆出自己的能力时,每个人都不会对他真的尊敬。
王云雪望着被故意拥挤而出的王爷,心里不禁为永平王委屈,他们算什么,连她爷爷都要对永平王敬重三分,他们竟然敢这样对他!不过是一群寄生虫。
王云雪想上前给予元谨恂鼓励,可站在他身边的不是她,距离他最近也不是她。
王云雪怨恨的瞪眼林逸衣,觉得她一无是处,除了能在后宅溜达溜达,什么事也做不了,一出现就需要王爷保护,现在更是无动于衷的在王爷身后站着!
她怎么能这样,只享受王爷给她的好,却不为王爷着想。
沈氏也面含悲凉,看向王爷的目光饱含深情。
林逸衣无动于衷,因为没什么可争的,不过是入门的先后,如果元谨恂在意这些,他便不会隐忍至今,他要的是整座圣国皇城。
元谨恂表情都没变一下,确定身边的都‘不挤’了,回头对林逸衣道:“走吧。”
“恩。”
四人随着最后的人潮入内,气派宏伟的帝王殿金碧辉煌、龙飞凤舞,即便是参观过北京紫禁城、见过罗马大教堂、游历过雅典神庙,也不得不惊叹它的宏伟大气。
从敞开的大门到正殿龙门,七十二根龙翔石柱高耸如天,直通皇寝的大道可供二十四辆皇家马车并行,比北京交通要道还宽敞。
人站在皇寝之外,不禁觉得渺小若蝼蚁,不自觉的臣服于皇家的威严大气,若是第一次入宫的平民,只是这一幕足以让他们匍匐前进。
林逸衣也觉得有点喜欢这里了,建筑巧夺天工,整体布局狂妄霸气,但凡热衷权势的人,对这里都有冲动,就算没想法的人,站在这里也能生出一争天下的野心。
——皇上有旨!宣永平王、永平王妃觐见——
争什么,这一刻谁先进去才是最该关心的。
元谨恂牵起林逸衣的手,看都不看周围的目光一眼,带着她入内。
林逸衣却不忘回头让王云雪照顾沈千梦。
元谨恂猛然拽了她一下,竟然有些不乐见她的贤惠,元谨恂为自己无聊的想法觉得可笑。
周围一片静谧,不管因为永平王进去他们心里多不痛快也不敢在此处大声喧哗。
不远处的永寿王、永寿王妃尤其沉静,这时候他们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满。
但以往都是他们,这次皇上就不能一起让他们进去吗!
“见了皇上不用害怕,该做什么,做什么,大礼还记得吧?”
“恩。”
“好,待会跟着我。”
两人穿过三道高耸的房门,一扇朴实无华的门扉推开,明黄色的一切散发着沉默的骄傲,如世间最着重的色彩笑傲一切。
现代的任何黄色都无法比美此刻皇家正真的色调,骄傲的、沉默的、无声的、却有是最光明的。
两人同时下跪:
“儿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是三拜九叩大礼。
元晰目光微微浑浊的看着下面的儿子儿媳,明皇色的龙袍穿在身上也无法阻挡岁月在他身上的痕迹,但常年身居高位、青年时又戎马天下的天,晚年的糊涂中也带着不容忽视的傲慢:“抬起头来。”
元谨恂的手不易察觉到的碰了下林逸衣。
林逸衣嘴角动了一下表示收到,其实不用元谨恂提醒,她也知道皇上说的是她,皇上不会没见过自己的儿子,还需要元谨恂抬头,那就只能是她了。
林逸衣抬首,视线停在龙案上,再不敢上移,但这样的姿势足以让皇上看清她的样子。
烈日帝元晰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神色看不出是喜还是不喜:“起来吧。”
“谢皇上。”
元谨恂伸手出去扶林逸衣。
林逸衣顿觉尴尬不已,她能起来不用总是拉着她,但这时候又不能不给他面子。
元晰目光一扫,看了眼宝贝媳妇的儿子,你媳妇还没病弱到站不起的地步,急着护什么。
元晰在心里鄙视了一番儿子,却没有异议,对林逸衣谈不上讨厌,就是身体太弱又不能生,配他儿子委实很是委屈,好在王家贵女还算上的台面,能弥补永平王妃的不足。
元晰开始以为永平王妃是什么狐媚女人,能把他骄傲自重的儿子迷得在他这里跪地不起,新婚之夜跑到庄子上看她,做出那么多小家子气的事永平王也没有修了她。
却没想到不是,永平王妃看起来便是很安静的人,目光不强硬不倔强不藏私,看起来并不是不靠谱会争强的人,反而让人觉得是个没什么脾气又软性的女人,皇儿会喜欢她也无可厚非,这样的性子出不了大错。
元晰向来自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对道听途说没有兴趣。
元晰虽然心里赞成这个媳妇,但还是瞪了两人交握的手一眼:“还怕朕吃了你媳妇!”
元谨恂难得扬眉一笑:“回皇上,她身体刚好,不能久站。”
林逸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