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倦,她不想就此问题与理发师继续探讨下去,她巧妙地将不想怀孕转移到不能怀孕的问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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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不能再(2)
“好吧。”理发师无言以驳,便从昌弱身上跳下来穿好衣服向大门方向走去,“我饿了,去弄点儿吃的。”
……2……
昌弱看着理发在门边一晃而逝的身影如释重负,她横躺在床上长长了吁了一口气。房间里的光线还是很暗很暖,一直以来,昌弱是如此迷恋这房间,暗暗的色彩迎合了她习惯隐蔽的特性,她喜欢把自己藏在空气中。她在这间类似暗室的房屋里感到某种融入,她就象一张还未被冲洗的底片,只有在暗房里用药水才能洗出她的色彩。突然,昌弱从床上跳了起来,飞奔至镜子前,将双手插入头发深处,顺着头发生长的方向撩动着发丝,一遍又一遍,直至理发师制作的发型完全被颠覆。
昌弱从镜子里审视着自己,她的形象是疯狂的,头发散乱着遮掩了她的面容,并且越来越乱,到了最后,她只能从头发的缝隙间窥视。她从发丝缝隙看见了什么?她看见了一个模糊肉体的轮廓,肉体上方是一个清晰的头像,并且肉体与头像正向各自可辩认的方向发展下去,肉体越来越模糊,头像越来越清晰,末了,肉体似乎消失了,只剩下头像清晰的呈现在昌弱面前。
若一个人在镜子里只看得得见自己的头像,可以证明在此人的意识里,人在世界上的存在姿态是以面部为主体的,一个人的脸代表着一个人的整体,因为脸,总是裸露的,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脸都是裸露的,而且必须是裸露的,除非此人被宣告死亡。祼露的潜意为毫无保留地呈现,以满足人与人彼间的了解。但是,现今我们已经无法从脸上判断一个人的本质,脸已经被聪明的人类用一层无形的遮掩物密不透风的遮蔽起来,可笑的是,在大多数时间里,我们却自作多情地认为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人真实的面容。
昌弱看到的头像并不是她自己,而是任意一个优秀的扮演者。她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她外祖母的形象,她母亲的形象,这让昌弱感到既兴趣而又害怕,她在惊慌中呼唤着理发师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但她所能听到的只是自己尖锐的叫声在屋子的角落里回响。昌弱突然意识到,在此时,自己一个人占有了这间房屋。这个发现让昌弱很惊奇,在此之间,她从未独自在这个房间里停留,她在房间里出现总是伴着理发师身影。现在,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她占有这个房间,这个房间在这短暂的几分钟内是完全属于她的。
占有理发师拥有的房屋,这样的占有方式比占有理发师本身更能满足昌弱的占有欲望。当一个男人他心甘情愿将自己的私有空间交给一个女人,那便说明他对女人的爱超过了对自己自由的热爱程度,还有什么比此更能满足女人的占有欲呢?婚姻吗?不,婚姻只是写在一张纸的协议,男人自由的被剥夺只是出于法律的规定,男人出于责任牺牲某种程度上的自由,这并非自愿的,这只是一种粗糙的强迫结果。
……3……
大概在四个月前,理发师第一次见到了昌弱。在理发店里,她让他将她的长辩齐根剪下,他反复询问几遍后将剪刀置于她的后颈,只听见一记清脆的断裂声,整条辩子便落到了他的手中,他感觉到了发辩的沉重,因为他把这条发辩看做昌弱生命的一部分。
然而昌弱笑了,在发辩被剪掉以后。
理发师发现昌弱绽放的是那种源于内心的微笑,而非苦涩的笑容。这个发现让理发师得到解脱,因为昌弱的微笑证明,她剪发的原因是单纯的,她的确是因为想剪头而剪头发,其中并无其他任何意义存在,她的剪发决定并没有受到其他事件的影响。
在此之前,理发师曾为一个女孩剪发,跟昌弱一弱,那个女孩又黑又亮的头发一直垂至腰迹,当理发师手中闪亮的剪刀触及女孩头发的那一刻,女孩突然放声大哭,理发师握着剪刀的手被这凄楚的的哭声惊得停滞在空中。他问女孩还继续剪吗。女孩咬了咬牙从嘴里吐出一个哀伤的字眼:剪!
理发师读懂了女孩的伤心欲绝,她的坚持就如一个准备服毒自杀的人的最后决心。自杀,难道女孩不正是在自杀吗?她以割去头发的方式表示她生命某一部分的死亡、某一时段的逝去。理发师突然愣住了,他感觉自己正以刽子手的身份出现在女孩的自杀过程中,他就象一片毒药一样一点点吞噬着女孩的生命。
第十一章 不能再(3)
随着剪发过程的不断深入,理发师的痛苦愈渐加深,女孩的头发一丝丝从他手中滑落,似乎表示着女孩生命的即将终结,痛苦越来越重,压得理发师几乎无法承担。
女孩剪完发后带着凄酸的苦笑而去。理发师记得她遗留在镜子前的悲伤。
同样是长发齐腰的女孩,昌弱宛若一个救世主的诞生,她的微笑将理发师从一个刽子手的角色里解救出来。理发师在昌弱的满足里找回了自己的身份,他确切是一位理发师,并且是一位成功的理发师。
隔月再见到昌弱,理发师将她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在那个房间里,理发师体会到了完整作品的诞生。昌弱的眼睛在做完头发后产生一种异样的光芒,理发师的热情瞬间便被照亮了,他被拯救了,被昌弱拯救。
一个理发师应该给他的理发对象塑造满意的形象,这形象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帮助被塑造者保持向上的美好心态,在理发完成后,理发师看到了应该是一幅微笑的面容。但那个时侯,女孩露出的是苦笑,这苦笑摧残了理发师所有的自信,他认为自己不再具有一个理发师应当具备的能力,他未改变女孩持有的悲伤心态,他觉得自己是助长女孩自杀的凶手。但是,昌弱的出现让他获救,他忘了自己是创造者,他认为是昌弱解救自己,他的作品重新给了他应用的自信。
此时,他的作品以一个被赋予新生的姿态拉着他的手对他表示感谢,他的作品在吻他,这使他感到难言的欣奇——与自己的作品结合,这一奇妙的体验强烈的诱惑着他,他很快便将自己投身于这一全新的体验中,他在体验中融化了,他的灵魂在体验中舞蹈。
……4……
理发师爱他的作品。
可他的作品却拒绝他赋予的爱。昌弱以避孕为理由阻止了他。在此之前,他们并未采取过任何形式的避孕,他认为这是昌弱的某种推脱。他由此想到了背叛。
理发师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背叛,他想象昌弱对他的背叛。
他想象昌弱与某个男人亲昵着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昌弱的手赫然挽着男人的胳膊肘儿,那个男人的形象是模糊的,仅仅充当这份想象的道具,他看见的只是昌弱从男人胳膊肘里探出的白皙。突然,昌弱发现了他,他在愤怒中看到了昌弱的惊慌失措。他欲转身离去,却感到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扯着——昌弱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乞求他的原谅,她说这是一个误会,请求他不要离开她。
他还想象,无意间发现了昌弱写给他人的情书,他悲痛万分心如刀割,他欲放弃他的感情成全昌弱的幸福,却听见昌弱最后最坚定的选择——她发现她最爱的还是他。
所有这些关于背叛的幻想都以昌弱对他的妥协作为最后的结尾。也就是说,理发师幻想的不是背叛的结果而是背叛的过程,结果一定是非背叛的,他欲在与昌弱的相处中营造一种将自己处于优势状态的环境,背叛者在心理上一定愧疚于被背叛者。这种以自己意念为基础来控制他人意念的幻想让理发师感到奇妙不已,他陶醉于自己对昌弱意念的控制,他不断扩大完满幻想以充实自己的奇妙感觉。
但是,当背叛的确有可能出现时,理发师却感到一种真切的隐痛。他没有办法面对昌弱欲将他的遗弃的事实。所以,当昌弱以不想要孩子为理由拒绝他时,他立刻作出了反驳,他将孩子美化成幸福的使者,每一个人都因为自己孩子的诞生而感动。他极力使昌弱相信,拥有孩子是很快乐的事情。而事实上,理发师是不喜欢孩子的,他害怕孩子。
昌弱最后还是以不能未婚而孕做为理由阻止了理发师的欲望,这个理由让理发师不甘,为了证明昌弱是真的害怕怀孕而非背叛,理发师走向了药店,他买了一盒质量上乘的避孕套后返回了房屋。
映在他曈仁上的景象却使他感到迷惑,昌弱突然以一种绝对引诱者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她头发蓬乱,双颊绯红,赤裸着身子迎向他,就象一个妓女撩拨着他的欲望。昌弱与之前的判若两人勾起了理发师的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昌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产生这么大的变化。理发师满怀疑惑地回应了昌弱的撩拨。突然,理发师的脑中涌上一个奇异的念头,他觉得昌弱短时间内产生的巨大反差是昌弱预先安排的,目的是要激起他肉体潜藏的所有情欲。理发师感到豪情万丈,他所有的热情被昌弱预先安排点燃了,他很满意昌弱此种形式的新奇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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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不能再(4)
……5……
裸体。
在孩提时代,理发师被父亲领入一处公共浴室,他惊讶地发现,每个成人男人的下体都长着一撮黑漆漆的毛,就像在白花花的肉体上镶嵌了一个巨大的污点。这撮毛使理发师感到恐惧,他所见到的祼体都是丑陋的,他对祼体的最初最原始的印象就是那一撮令他作呕的毛。
因此,他很庆幸自己下体的光滑。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理发师进入了发育阶段,他的下体不可避免地生长出同样的黑色,他为此感到羞耻。他躲在卫生间里,用从父亲房间里偷来的刮胡刀对自己的下体进行清理。可过不了多久,黑色的毛又固执地出现在他的皮肤表层,并且更加粗壮,更加紧密。理发师又将这些黑毛剃掉,黑毛又再长出来,如此反复许久,理发师对阻止黑毛的生长好无办法,只得将黑毛牢牢地掩藏起来。此后,他再也没踏入过公共浴室,也避免在任何情况下将自己裸露。
当他的同伴们在夏日炎炎之际脱开衣裤跳入河中享受清凉时,理发师慌称他不会游泳,他坐在岸边将双脚浸入河水戏中,却依然逃不过祼体带给他的恐惧,同伴们赤祼的肉体在水面与水底之间来回跳跃,那撮黑色的毛被河水无限放大。理发师感觉到他眼前晃动的不再是同伴们洁白的身体,而是一撮撮巨大的黑毛。
理发师将双脚从河水中抽出,他决定逃离恐惧的根源。他沿着河岸无目标地向前疾走。大概半个多小时以后,理发师前进的脚步被一阵清脆的属于女性嘻戏声阻止,他发现河中有一群女人正在戏水,从她们堆放在岸边的衣物来看,她们同样是赤裸着身体的。
女人的裸体与男人有什么不同吗?她们的下体是否也跟男人一样长着黑漆漆的毛?
理发师躲藏在树荫背后等待着答案。
女人的裸体的确是不同的。理发师看见她们其中的一位从水中慢慢走出。她的肉体是纯白色的,在阳光的照耀着散发着青春的芬泽,她走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理发师觉得自己的呼吸就要停止了,时间仿佛也要停止了,空气就在这女人下体水面的这一刻凝固,她的下体同样生长着黑毛,并且,比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