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该来找我呀。红妹,说句老实话,那天,他到我办公室敲门,我都心软了。他要是再敲几下子,我就开了。你瞧,他去北京、去临海,该给我个信儿呀。我真有点儿伤心了。”
“这点儿,我敢和你打包票,你家思来受小雪勾扯,可不像勾扯许诺,那是想破坏他们的家庭,当第三者插足。勾扯你家老魏,就像老百姓说的,是胡扯六拉,撩情逗性。”牛红像是婚情专家似的滔滔不绝地说起来,“菊姐,放心吧,魏思来踹不了你,不是没断了找你嘛。咱吃鱼锅那会儿,老魏到处找你呢。”
邱菊说:“我也听单位的人说了,听说是许场长也帮他找我,要做我的工作。”
“我说菊姐呀,小雪勾扯小雪的,你家思来也绝不会有太过格的事情,这点我能看出来,你就心里有点数就行。我们商量的,不主要是想做成这笔大豆生意嘛。”牛红说,“你这个人就是心太软,干不了大事。要沉住气,既然这样了,就不能脱了扣了!记住,不说非制服吧,你在他心里怎么也得有一定的地位呀,哪能把老婆子的话当耳旁风呢。再说,外边还有和小雪这些风言风语。制不住将来可就难说了!”
邱菊突然问:“麦芒在干什么?”
说来凑巧,随着敲门声,麦芒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高新潮。
牛红扑哧一笑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麦芒无趣戏谈,开口就说:“牛总,北大荒的,地方的,大大小小已经有两百多家小加工厂订期货了。”
牛红喜笑颜开:“哎呀,太棒了!麦姐,多年不见,我一打眼,你就是干大事业的人。”
“咱们还得冷静点儿,”高新潮说,“嫂子,这大事业也不是那么好干的。现在家家户户都开始憋豆,给什么价也不出手。牛总,能不能再涨涨价,哪怕涨到一块五呢,比期货再便宜一点儿,也还能收一些,要不就够戗了。”
牛红说:“这事儿我打电话请示董事长了,董事长说,让他们憋吧,憋一憋再说。”
麦芒说:“不光咱们收不着豆子,连雁窝岛浸油厂也要断门槛了。”
又传来敲门声,邱菊机警地站起来,喊了声:“请进。”随后门被推开,应声,一名法官端庄地走了进来。
法官问:“哪位是麦芒女士?”
麦芒回答:“我是。”
法官说:“我们两次打电话,有两次送传票,你也不到,听说你到这里来了,好不容易才跟踪找到你。你爱人许诺同志向法院递了一份驳斥调解的离婚起诉书,这是给你的《通知书》,请你按时间要求去法院陈述一下意见。”
麦芒气急败坏地大发脾气:“好家伙,还动上法院了,你告诉姓许的,让小雪老在家里,我就是不给她倒地方!”
法官说:“有话法庭说吧!”法官说完转身走了。
麦芒瞧瞧《通知书》,咬牙切齿地撕个粉碎说:“你们瞧着,我非好好教训教训那个狐狸精不可!”
麦芒旋风似的要往外走,邱菊要追,牛红一把拉住邱菊说:“让她去吧,要不,这股火憋在肚子里会憋出毛病的……发泄发泄就好了。”
5
人们都说“忙秋”,北大荒地广人稀,“忙秋”的味道单看地里是体现不出来的,除体现在这里人们的心理,明显的景观是体现在农场的公路上。送粮的,接斗的,翻地的各种车辆来来往往,是那么匆忙,这一切都要在落雪前处理得利利索索。这么大的面积,人们最怕的就是早雪早冻的“埋汰秋”。
笔直的场区公路上,两旁杨树林带,时而已经有了泛黄的树叶在飘飘洒洒地飞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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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抬头》第六章(5)
魏思来和草根乘坐的大客车疾驶在公路上,许诺乘坐的吉普车鸣笛三声,倏地超过了大客车。
“喂——”草根指指吉普车说,“老魏,你看,许场长的车。”
魏思来一看,拿出手机拨通了号:“喂,许场长,我是思来,我和草根就在你后边的大客车上呢。”
吉普车“嘎”地一声停住了。
魏思来对大客司机说:“师傅,请停一停,我们要下车。”
大客车一停下,魏思来和草根急忙下车走过去,许诺握着魏思来的手问:“思来,情况怎么样?”
魏思来手心里在出汗,说:“我了解到的美国今年大豆生产情况,受灾与不受灾的信息交叉打仗,理不出更清晰的头绪。有的说受灾,有的说没受灾。”
许诺说:“走,我们上车说去。”
魏思来站在原地,没动:“我在部里倒得到了一个意外的好消息:中国残联、卫生部、香港国际狮子会法定向黑龙江垦区派出国家医疗队,开展‘视觉第一中国行动’为地处我国东北边疆的垦区白内障患者实施复明手术。”
许诺问:“就是马老大得的那种病吧?”
魏思来点点头回答:“没错的。”
许诺问:“费用怎么收?”
魏思来说:“说是义诊,基本是免费,但需要我们做些基础义务工作方面的小投入,比如手术室、消炎药品、敷料等等。”
许诺问:“这没多少钱吧?”
魏思来说:“这目前对我们来讲也很困难。我掌握的情况,农场财务科账上只能勉强给机关发工资。说实话,治好这些老兵的白内障,是我多年的愿望了,可是……”
许诺问:“你找过吴局长吗?听说,这个病在咱北大荒不少啊。”
魏思来点点头:“是的,我找过。吴局长说,咱们雁窝岛农场最多,其他农场也有,全北大荒算起来要有四千多人。现在,一部分离退休干部和职工的正常医疗费还有困难,等一等经济形势稍好一好,一定解决。”
许诺叹了口气:“走,上车。”
6
当年吃大锅饭的时候,农场各队只有一个晒粮场,职工们也叫它大场园,所以这个直属生产队的场园被生活困难的职工瓜分使用了。这两年,小雪的条件尚好,索性在自己承包的土地边草地上新建了一个偌大的水泥面场园,很是气魄。
马老大好不容易才在场园里找到了小雪,还没等马老大说明来意,小雪先说出了自己思考了几次的一个话题:“马师傅,我爸爸和我说了,我也和思来谈了,看来,他真要到我的家庭农场来了,你也来吧!”
“我?”马老大说,“先谢谢你,魏思来要到你的家庭农场来,他的处级干部不要了?”
“他已经是下定决心,”小雪说,“不要了,准备给局里写报告辞职,想帮助我把家庭农场做大、做强、做优。”
马老大说:“叫我看是没问题。魏思来当了这些年场长,又是学农业的,懂管理,又懂各种农业机械、化肥和种子,要是和草根配合起来,你的家庭农场可就神气了。再承包一万亩地也没问题。”
“可不是你说的,他的胃口大了。”小雪说,“老魏说想干到十几万亩,你来吧?”
“资金交足,也没问题。”马老大说,“我的眼睛不好,来了做不了什么了。”
小雪说:“马师傅,你熟悉农业科技,特别你这个钻研劲儿太可贵了,你已经对我帮助不小了。我出钱到北京给你做手术,你来到我的家庭农场后,成立个科研站,我亏不了你。”
马老大说:“谢谢你,等我回家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小雪,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拿不准了,眼前手下这点豆子不知该不该出手?”
小雪说:“你再等等,我也在考虑这件事,看老魏回来带回什么信息……然后再说。”
魏思来外出考察大豆价格的问题已经很快传遍了全场每个角落。其实,作为场长和职工都是希望大豆价格能上扬一些,好提高职工的收入水平,但不是这个上扬法,难怪连马老大都拿不准了,这已经出乎了价格规律。魏思来说完以后,许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难道市场就这样?随着吉普车的颠簸,他们议论了好一阵子,直到觉得让人头疼了,各自闷了起来。
明媚的阳光下,吉普车车轮发着迅不掩耳的嚓嚓嚓摩擦沙石路的声音,疾驶着,疾驶着……
许诺坐在前排,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刚闭上眼睛。手机响了,瞧一下来电显示,高兴地接起电话说:“小靓呀,这么长时间也不给爸爸打电话?”
小靓说:“爸爸,还怪我不给你打电话,你调到雁窝岛农场,这么大个事儿,也不告诉我一声!”
“哟,你消息怪灵通的,”许诺,“才没几天,我刚来这里,头绪多,太忙。你听谁说的?”
小靓说:“马小英一来到学校就打听我,我俩常在一起。她说多亏了你,要不,这大学就念不成了。”
“姑娘,”许诺说,“要记住,别和同学声张这些小事情。”
小靓说:“爸爸,你资助小英子上学的事情,我们班不少同学都知道了。为这事儿,同学们对我都高看一眼呢!”
许诺:“小靓,要少让一些人知道才好,明白吗?”
《龙抬头》第六章(6)
“爸爸,”小靓说,“我知道,是小英子说出去的,不要怪我,也不是我说的。”
许诺说:“小靓,爸爸坐车正在路上,有时间再通话。”
“好吧,”小靓说,“爸爸,拜拜。”
许诺说:“再见。”
草根接话说:“许场长,小英子爸爸这个人不错。”
许诺问:“你指的是什么?”
草根说:“人老实,做人做事都不错。听说当时机关精减人员,他觉得眼睛不好,在机关做不了什么了,主动要求到基层。满脑子智慧,就是叫眼睛累赘了他。”
许诺说:“到基层来不就更困难了嘛。眼睛不好,还碰上了高新潮这样的队长!”
草根说:“就是啊,北大荒这一代人真了不起,宁肯自己吃苦,也不给组织找麻烦。”
魏思来说:“我一见到马老大,心里就有股酸不唧的味儿。我知道高新潮欺诈他时,专程去了八队,把高新潮好一顿批评,让他纠正,向马老大道歉。后来,高新潮到我办公室还专门汇报了,说得天花乱坠,我真信了。”
草根说:“思来,你要是来小雪家庭农场,日后我们要在一起共事,我可是有啥说啥。大家都夸你是好人,起早贪黑,不辞辛苦,为农场兢兢业业,可就是办法少点儿,作风不深入,有点儿官僚……”
魏思来有点儿愧疚地说:“草根,你说得对。过去,有人说我的时候,我还不愿意听,通过这些天的事儿,我服气了。许场长,我身上太缺少你那种做事就像在水里扎猛子,一下子扎到底的作风,还有那股子钢劲儿,敢碰硬劲儿。今天我说实话,我也想过,我应该是好人,可是好人不一定是好官,但是好官必须是好人。所以,我才决定辞职,想当这半辈子的好人,干实事儿。”
许诺说:“你太光明磊落了,我一定支持你们。”
对面驶来一辆拉大豆的卡车,嘀嘀嘀响着一闪而过,吉普车加快了速度,许诺还不觉得快,对司机说:“小秦,再加点儿速!”
7
麦芒让牛红几个人一将一激,怒气加怒火在胸里很快升腾起来,要是小雪在眼前,看样子,她非要歇斯底里般地又撕又打又骂不可。她气呼呼地跑到小雪家砰砰砰地敲门,不是好动静。杨坚石走出来问:“噢,麦经理呀,这么大火气,什么事儿?”
“什么事儿,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