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兹说:“你要知道,这事情,最后还得他表态呀!”
牛红放大了声音:“我的董事长,这事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我让他魏思来上面压,下边逼,老婆子闹,先让周围人把他包围起来投降,比他当面和我表态还开心,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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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抬头》第二章(3)
艾尔兹说:“可以是可以,那你千万要抓紧……”
“董事长,”牛红很有把握的口气,“一定,按我的预料没问题,我很快就回去办理打款手续。一方面,争取尽快一下子把雁窝岛油厂库里的豆子掏空;另一方面安排人收大豆,让咱们的油厂干起来!”
“好——”艾尔兹说,“但愿如此!”
尽管牛红说得这么有信心,艾尔兹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一皱眉,撂了电话。
5
夜色渐浓,若明若暗的月光透过窗帘照进屋里,那种朦胧感里还似匿藏着一种神秘的色彩,笼罩着这间并不宽敞的卧室。邱菊斜躺在魏思来旁侧,盖着自己的被子,想说又不知从何处入口,让魏思来警觉起来,妻子的热情非同寻常,他往裹着被的邱菊身边凑了凑。
“思来,”邱菊终于开了口,“咱要是真不想干了,也就不在乎啥了,这件事情你得听我的。”
魏思来急不可待了:“什么事呀,你直说呀!”
邱菊扶着魏思来一只胳膊:“我听说,现在,浸油厂库里还有两万多吨大豆没加工,你发个话,一次性趸给牛红,比收购价每斤多给厂子三分钱,你也好说话,还多给咱一分钱,这样,日后,你不干这个场长了,咱家也有过河钱了。”
魏思来猛地侧身支撑起身子,瞧着邱菊:“怎么,牛红来了?”
邱菊坐起来点点头。
魏思来声音里显得很急躁:“这娘们儿!邱菊,她这是趁火打劫呀!”
邱菊不服,声音一下子放大了:“你这话不对,我搞外贸的,连这点道理还不懂,人家还多给钱,怎么叫趁火打劫呢?!我看这叫不枉乡亲情,看咱们为人好,来帮忙!”
“邱菊,你听着,”魏思来说:“邱菊,我刚才和你说了,我所以这么拼命收大豆,保住浸油厂,就是怕霸王把咱们挤垮了。艾尔兹在欧洲经营大豆受挫,那里不欢迎他们的这种转基因大豆,如今又来我们中国开辟市场。霸王要是一成气候就不得了了,说白了,就是来抢咱们职工的饭碗子呀。”
邱菊在嗓子眼里哼了一声,不服地说:“你魏思来赊点职工的大豆,艾尔兹派牛红来收点大豆,不过是应应急,怎么还能说到抢职工的饭碗子呢,你说得也太严重了。”
魏思来说:“你怎么不信呢,要是真的让人家垄断了,咱们的浸油厂一黄就完了,以后我们的大豆种不种,什么价,我们可就让人家牵着鼻子走了,我们的种植业、加工业就要统统受制约了。”
邱菊说:“瞧你说的,北大荒这么大,你不过是一个农场的小加工厂。再说,黑龙江别的地方也产大豆……你有这么重要!”
魏思来说:“你可知道,咱雁窝岛浸油厂不光是全北大荒,也是全省最大的浸油厂,如果咱们顶不住,别人也就更够戗了……”
邱菊想了想,不高兴地,话里带有讥讽味了:“思来呀,你可真不愧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人了,自己穷得光着腚,嘴里还喊着要搞世界革命……”
“你这不是抬杠嘛。”魏思来说,“邱菊,话怎么能这么说呢。”
邱菊一下子又缓和了口气:“思来,咱也不管这个那个了,你就听我这一回吧!”
魏思来更强了:“不行,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听你的,再说,吃回扣……”
邱菊使劲裹一下被子,忽地躺下,和魏思来背对着背,气哼哼地说:“思来,我算看透你了,跟着你呀,你就是只管让老婆孩子跟着你着急上火,前怕狼后怕虎,就是不怕老婆孩子跟着你受穷罪……”
魏思来笑着去拽邱菊:“邱菊……邱菊……”
邱菊反转手推开魏思来,呜呜地哭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冤屈的样子。
魏思来还是耐心地扶着邱菊的肩膀说:“邱菊,邱菊,你听我说呀,你听我说——”
邱菊猛地反转身使劲一推魏思来:“你躲开,躲开……”
魏思来急得坐起来,瞧着邱菊有点愣了:“邱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邱菊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不说,你怎么变成这个样了!”
俩人一时都噎住了。
夜色更浓了,屋里更朦胧了,像是要下雨。
高新潮号称是雁窝岛农场一根硬邦邦的棍儿,在八队说一不二,杨坚石当场长时想撅这根“棍”没撅了,魏思来也没撅了。他更加肆意起来。
天刚蒙蒙亮,高新潮领着二十几个人急呼呼跑到焦永顺家门口,有用拳头砸门的,有敲窗户的,闹得焦永顺和左邻右舍鸡飞狗咬,鹅鸭呱呱叫着四处乱逃。
魏思来离开这几天,焦永顺也被搞得心力交瘁,确有些疲劳了,他正在似睡非睡中一下子被惊醒了,猛地坐起来。焦永顺妻子、七岁的小女孩被吓得裹着被子,蜷曲到了墙角处。
焦永顺慌忙披衣服、开灯、怒气冲冲地喊:“谁呀?”
高新潮像喊又像吼:“我,高新潮,我说焦厂长,你找到魏场长了没有?”
焦永顺气哼哼地“砰”地推开窗户,大声怒斥:“姓高的,深更半夜你找我耍什么无赖,收豆子是魏场长发的话,许愿十天给钱也是魏场长许的……再说,还没到时间。”
小女孩呜呜哭:“妈妈,我怕!”
《龙抬头》第二章(4)
焦永顺指指高新潮:“姓高的,我告诉你,你要是给我孩子吓坏了,我告你去——”
高新潮不示弱:“焦永顺,我告诉你,天亮就是第十天了,你们再不兑现大豆款,我就要到厂里开仓拉粮——”
焦永顺没好气:“你小子有本事就使吧——”
高新潮一挥手:“弟兄们——走——,反正咱们已经打招呼了!”
6
从天黑到天亮整整一夜,邱菊和魏思来两个人各盖各的被,背对背在闭眼生闷气,几乎都没有睡着。
电话铃突然响了。魏思来睁眼要去接,犹豫了一下,又停止,躺下了。邱菊起身去接电话。
魏思来小声地说:“邱菊,你——别接——找我——”
邱菊撅嘴:“我就接!”
邱菊拿起话筒,传来对方声音:“嫂子,我是焦永顺,魏场长有消息没有?”
魏思来坐起来,挤眉弄眼,打手势,意思是没有消息。
“我告诉你,你可别对别人说啊,”邱菊装作没看见,“焦厂长,老魏昨晚半夜回来了。”
“真的?”焦永顺干脆地说,“好,我马上到。”
魏思来:“邱菊,你——”
邱菊气呼呼地说:“我怎么了?你不听我的,我也不听你的!”
7
雁窝岛农场八队沉浸在晨雾里,建场初期的房屋,沙石路,田野还在迷蒙之中,此起彼伏的公鸡打鸣声,给这里带来了生气。
高新潮带头闹腾了几天,也有点累了,他是个有事睡不着觉的人。打算今晚好好休息,在这第十天里好大显威风。太阳升起来了,他还睡得很香,突然电话铃响,急忙拿起电话,一看来电显示,高兴地说:“哥,这么早,有事吗?”
霸王大豆集团的大院内,高新浪在漫步,手持手机,幸灾乐祸的口气:“新潮,听你嫂子来电话说,雁窝岛农场经济不景气,还不上赊欠职工的大豆款,都要乱套了。”
“是这个情况。”高新潮说,“听说嫂子来了,你嘱咐我帮帮她,她没见我呀?”
“新潮,你可要真心帮呀。”高新浪说,“过去的事情就不能计较了,别说你们叔嫂之间,就连我和你嫂子不也是吵吵闹闹、疙疙瘩瘩的嘛,家里的事情是说不清个是非曲直的,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高新潮听着点头:“当年,她也不讲究。”
高新浪:“我不是说了嘛,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她那边有什么事儿,你得配合配合,一定多帮忙。”
“你知道,我不过是个小队长,他们还总惦着干掉我。”高新潮自卑又自得地说,“哥,我能帮她什么忙呀!”
“听我的,”高新浪说,“你就组织帮人来个穷追猛打,逼着魏思来要大豆款,逼得他吃不下,睡不着,嘴起泡,尿黄尿,这就是帮你嫂子最大的忙了!”
高新潮笑笑:“大哥,你不说我已经开干了,没问题,这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这么一说,我再火上加点儿油!”
焦永顺张口气喘地跑到魏思来家,一进屋就说:“魏场长,今天要是再兑现不了两万吨大豆款,高新潮那家伙简直像头活驴,又要带人拉电闸,不让生产,又要带头……开仓抢豆子,打官司咱们又没理。我看,可就要出大……大乱子了!”
魏思来披上衣,只穿个大裤衩子,一副很冷静的样子说:“永顺,你先别对外说我回来了,我又想出了一个办法。给我两天时间,好好磨合磨合。”
焦永顺平静一些,问:“什么办法?”
“我想来想去,”魏思来觉得,“小兴安农场这些年效益一直不错,听说在银行存款一个多亿,我和许场长关系不错,去借借看,估计能给个面子。”
“做梦娶媳妇,想好事儿。”邱菊在旁边打了冷枪,“许诺能借给你,除非他有病。”
“哎——”焦永顺叹口气,“恐怕难哪。”
邱菊:“雁窝岛农场不景气,是出了名的,他许诺要是敢借给你这个主儿,小兴安农场的老百姓不把他吃了才怪呢。”
“试试吧,有病乱投医。”焦永顺说,“我听说,许场长的夫人在小兴安农场浸油厂当厂长,听说和许场长要钱收豆子都不行呢!”
“让你们这么一说,还完了呢。”魏思来说,“这是两码事儿,再说,我俩平时关系不错,又是同学,现在国际市场豆粕好,北大荒豆油在国内牌子亮,许诺是聪明人,知道我能还上他,他要是不借,咱们可以让他们入股分红嘛。”
邱菊没好气地说:“人家要是想入股不和他老婆入和你入,你算老几啊,现在有钱的是大爷。”
焦永顺:“就是,魏场长,我倒有个解燃眉之急的办法。”
魏思来看见邱菊给焦永顺使眼色了,一下子猜透了焦永顺要说什么,很镇静地问:“什么办法?”
焦永顺战战兢兢地终于说出了口:“魏场长,霸王集团公司的牛红来了……”
魏思来急了,对邱菊没有发泄出的火儿,像是一下子都集中到这里,他一把拽住焦永顺的脖领子,怒气冲冲地说:“焦永顺,我再告诉你一遍,不管谁找谁问,你就说我不在,你要是敢把我的大豆卖出去一粒儿,我就和你拼命!”他说着使劲一推,把焦永顺推了个大腚墩儿。
《龙抬头》第二章(5)
焦永顺双手反扣支地,愣愣地瞧着不动。
邱菊觉得自己在焦永顺面前没有面子,一下子急了:“姓魏的,你要干什么?!”
魏思来不睬不理,拎起裤子、上衣,蹬上鞋,一甩门扬长而去。
8
这几年,小雪一马当先开办了家庭农场,确实致富发了财,上过电视,登过报,还被评为全省十大青年杰出企业家。家里虽住的是平房,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