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园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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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园烟云-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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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对了,你找我有事?”韩涛望着灯下一袭嫁衣的萧婉菱,面若玫瑰,娇艳无比,忍不住脱口而出,“婉菱,你真美。”
  “是吗,”萧婉菱起身,走到窗前转了一圈,娇笑道,“这是娘今天让人送来的嫁衣,说让我先试试,看看还需要改不。你看好看吗?”
  “好看,真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韩涛走到跟前,搂住萧婉菱,心神荡漾,胸中涌起柔情无限,这是自己从小看护守望长大的新娘啊。他凑过脸去,突然有种想亲萧婉菱一下的冲动。萧婉菱红着别过脸去,韩涛一下落了空。
  房里很安静。红烛一闪一闪。
  萧婉菱慢慢地走到桌前,端起那碗药,又失神起来。
  韩涛调整好心绪,跟着走过去,“对了,你还是先喝药吧,凉了就不好了。”
  良久。
  萧婉菱轻声道:“韩涛,除了水晴芊诈死的事,你还瞒过我什么没有?”
  韩涛一怔,随即又笑道:“怎么?还在气我瞒着你啊?好好好,娘子大人在上,小生这厢有礼了,以前是我不对,不该瞒着你,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萧婉菱没有做声,垂下眼帘,看不清她眼里的表情。
  “小老头,”萧婉菱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说道,“药好苦哦,你帮我喝点好吗?”
  望着萧婉菱的娇颜,一双妙目闪烁着期盼,似乎又在企求着什么。韩涛实在无法拒绝,他接过药碗,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大半,似乎觉得药有点不对劲,可也没有细想。
  “好了,我可帮你喝了一大半了,剩下的可得自己喝了。我们可是有苦同当哦。”接着韩涛眨了眨眼,忍不住逗弄道,“只要是你婉菱端的,别说是苦药,就是砒霜我也喝。”
  萧婉菱身体一晃。韩涛赶紧扶住她,轻轻拥进自己怀里。
  半晌,韩涛听到怀中的萧婉菱闷闷地说道:“小老头,对不起。”
  “傻丫头,我们俩有什么可说对不起的,”韩涛失笑道,“你知道吗,刚才我走进来的时候,看到你穿着那身红红的嫁衣坐在那里,我觉得自己就好似在梦中一样。”
  他继续说着,沉浸在甜蜜的回忆里。
  “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老天爷对我韩涛真的不薄。我本来都觉得无望了,那天,我收拾着行李,你忽然跑过来告诉我,要我别走。你知道吗,只要你一句话,我哪儿都不会去,就这样跟你这个让人又气又恨又爱的小丫头耗一辈子,我也认了。可是你不要我,你要赶我走,我当时真的就想这么离开了。后来你却跑来让我留下,还说要嫁给我。我觉得自己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一切都幸福得那么不真实。”
  “我不喜欢生意场那套,可是你爹说你大哥是指望不上,二哥不在了,舫儿还小,萧家光靠逸心一个人不行,所以他要我帮着照看萧家生意。我不喜欢,可是为了和你在一起,这又算什么呢?婉菱,你别哭啊。”韩涛手忙脚乱地为萧婉菱拭着眼泪,柔声叹道,“婉菱,你越来越爱哭了。从前无论怎么逗你气你,你都不会掉一颗眼泪的。”
  “婉菱,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流一滴泪了。再等几年,等舫儿再大点,萧家生意也后继有人了,我就可以放下担子了。然后我就带着你游山玩水,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一边吃尽天下美食,一边治病救人。一直到你成了小老太婆,那时你就可以天天叫我韩小老头了……”
  话未完,韩涛突然觉得肚子一阵剧痛,绞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痛,他挣扎着倒在地上。望着扑在自己身旁,哭得泪人似的萧婉菱,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韩涛忍着痛,难以置信地瞪着俊目,用尽力气质问道:
  “婉菱,为、什、么?!”
  “婉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韩涛边忍痛边问道,额头上冒起一颗颗汗珠。
  萧婉菱没有回答,她跌跌撞撞地起身到桌前,端起那还剩了小半碗的药,惨笑了一下,“小老头,这是我从夏云霜那里拿来的羁轩哥哥还没来得及喝的药。……你说过我们有苦同当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喝的。”说罢没有半点迟疑地咕噜噜也一口灌了下去。
  韩涛听到她说第一句话时已是脸色大变,他强忍住腹中剧痛,站起来冲到萧婉菱面前,却只来得及挥掉她手中的空碗。
  “你疯啦!快吐出来!”韩涛用力地抓住她双臂摇晃,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弥漫在心间,“你知不知道,药里有……”
  “有砒霜!”萧婉菱先一步说了出来,她苦笑一下,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你,你果然是知道的!为什么?为什么啊,韩涛你为什么要在羁轩哥哥的药里下毒啊?!”
  “我刚才一直祈求着,你喝了药千万不要有事,我只希望是冤枉了你,逸心和月儿说的都不是真的,可是,可是……我们是那么的信任你,羁轩哥哥又和你无冤无仇,你是治病救人的大夫啊!你怎么可以下毒害他啊?!”
  “后来羁轩哥哥发现了真相,他没有声张,但你却趁他生日宴那天误导我们,以为他是喝了雌黄酒。其实,你是不想让我们发现,他是长期中了砒霜毒才死的。”
  “还有锦儿,她听到你和羁轩哥哥争吵,你居然也对她下了毒手。其实,二哥的香囊你根本没还给他,后来在拉扯中被锦儿抓了下来,结果你还害我误会了二哥,我……我居然……”
  萧婉菱越说越激动,她死命地拉住韩涛的衣襟,腹中翻江倒海的疼痛袭来,但都抵不过她心里绝望彻骨的痛。她看到韩涛眼中的恐惧表情,看到他眼中那个锦衣女子的嘴角正不断地向外绽出鲜血。
  “婉菱你先别说话,快把药丸吃了,我带你解毒去。”韩涛忙颤抖着在随身药包里翻了半天,最后塞了一颗药丸到萧婉菱嘴里,然后伸出衣袖去使劲擦拭她嘴角的血迹,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婉菱,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可以解释的。你别糊涂做傻事啊。”韩涛心里越发急了,“你一定要撑住啊,我们还要过一辈子呢,我们说好了要白头偕老游遍天下的。”
  萧婉菱凄然地笑了笑,伸出手去想为韩涛同样拭去他嘴角也慢慢流出的鲜血,无奈手到半空又无力地垂了下去,然后她眼前一黑,倒在韩涛怀里了。韩涛连忙抱起她向屋外奔去,谁料没走几步,自己也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桌上的红烛一闪一闪,映照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映照着韩涛紧闭的双眼和他紧紧抓住萧婉菱的手,映照着萧婉菱嘴角的血迹和她身上鲜红的嫁衣……
  鸳鸯锦,难成双,白头约,终空许,红烛有心,替人垂泪到天明。
  (我鬼使神差地端给了韩涛那碗药,也亲手埋葬了自己一生的幸福。那个从小就守护着我的男人,终究,我还是辜负了他。——萧婉菱)

  第二十章 陌上尘(上)

  【87】陌上尘(一)?斜阳外
  (本节作者:萧婉菱)
  民国十五年 秋 萧府药房
  萧婉菱坐在床头,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床上躺着的韩涛。
  两人前几日中毒晕倒之后,很快就被舞儿发现了,于是萧家上下便又是一阵的人仰马翻。萧婉菱因为喝的药不多,又吃了韩涛塞的保命药丸,所以在韩大夫连夜救治之后的隔日就醒了。而韩涛中毒稍深,所幸他从小就跟药物打交道,体质异于常人,所以即使食用了大量足以致命的砒霜,性命倒也无碍,只是醒得较迟。萧婉菱对二人缘何中毒一事咬紧牙关不肯开口,无论萧家人如何追问,都是沉默以对。自醒来后她就守在韩涛床头,寸步不离,众人拿她的倔强坚持也没办法,也只好由她去。
  萧婉菱伸出手轻轻地抚过韩涛苍白的脸颊,那张平时总是喜欢逗弄得自己气恼不已,随后又来陪笑哄人的脸庞,如今是毫无生气的一片灰白。萧婉菱心里一颤,又是矛盾又是愧疚,她希望韩涛快点醒过来,但是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醒来后的韩涛,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害得他中毒的自己……
  正迟疑间,韩涛的眼睫动了动,然后眼睛缓缓地睁开来。萧婉菱来不及多想,惊喜地扑了上去,“小老头,你,你终于醒啦!”说着手忙脚乱地帮扶着韩涛起身靠在床头,然后又赶紧跑到桌前倒水,慌乱中还打翻了一个茶杯。
  韩涛喝罢,放下杯子,瞥过桌上的一片狼藉,望向身旁憔悴的萧婉菱,轻叹了一声,“婉菱,你……你没事吧?你还好吧?”
  这一句问话立即惊醒了尚为韩涛醒来而高兴的萧婉菱,她记起了二人中毒的情形,记起了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韩涛看着她脸上眼里的喜悦一点点褪去,然后轻垂螓首不做声。
  “我这一觉睡得可真久啊,”韩涛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低低地讪笑一下,随口问道,“对了,今天是初几啊?”
  萧婉菱抬起头来,轻声应道:“初……初八。”
  “初八啊……”正在伸懒腰的韩涛动作滞了一下,他望向也朝自己看来的萧婉菱,两人目光相交,却都一阵默然。
  初八是二人原定的婚期,由于这场变故自然是取消了。本该是花前月下,情意绵绵,你侬我侬的时刻,如今却是病榻相顾,无语凝噎,咫尺天涯的相处。
  韩涛心中一阵苦笑,他长叹一声,靠在床头,半晌,才低语问道:“婉菱,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袁羁轩的药里为什么有砒霜么?”也不待萧婉菱回答,他又继续往下自语道,“不错,羁轩长期喝的药里有一味就是砒霜,而且,还是我亲、手、加、进、去、的。”
  萧婉菱吃惊地看向他,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怔怔地看着韩涛。
  “五年前,是冬天吧,我给羁轩例行诊脉时,他突然抓住我,语气急促地请求我,要我无论如何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他多支撑过几年。我当时很吃惊,以往羁轩对他的生死都是看得很淡然的,我从未见他如此坚定如此迫切地想要活下去。”
  “后来,我告诉他,其实我有一个大胆的方法,也许能让他多捱几年,但是他得承受比现在发病痛苦几倍的煎熬,也许还没等病发他就会先被折磨死了。这其实是一个很冒险的法子,可是羁轩很高兴,他说无论如何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也要试,于是,我便开始在他药里添加砒霜。”
  “砒霜是毒药,正常人吃了一点也可能致命,但是羁轩的病情却可以用它来压制。时间一久,压制不了就得不断加量,于是我渐渐地加大砒霜量,同时严令旁人不得尝药,也不给药方。羁轩在赌,其实我也在赌。用这种法子是迫不得已,但却不是一个大夫应当做的,这不是在治病救人。因为随着量越来越大,他身体其它部分也会被砒霜腐蚀,最后到控制不了毒发时会比正常病发死亡痛苦千倍。用砒霜无疑是饮鸩止渴罢了,唯一的用处就是可以拖延时间。”
  “可是,羁轩完全不管这些,他只求能多熬过几年,每次加量服药后他都是痛得死去活来,有几次还差点休克。所有这些,都是我们瞒着大家做的,这个秘密事关他的生死性命,事关我的医德名誉,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其实每次加大砒霜量时我都很犹豫,这和亲手喂他毒药有何差别,但终究抵不过他每次的恳求,羁轩说他答应了一个人,答应了她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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